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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觀音之咒

    蓬萊山白菊花園的中心,林若馨的墳前立著許多人,蕭春山摘了許多美麗花兒,

    堆在墓碑前,他跪坐著,用手輕輕撫摸著墓碑。這份愛,如水益深,如火益熱。也

    只有這一件事,令他終身耿耿於懷。

    若馨,你在泉下過得好麼,希望再找個伴麼?你妹妹就在你身旁,你能感覺

    得到麼?看得出來,她和你一樣,都是善良的姑娘。我今日就要跟她走了,也許,

    這是我在人世間最後一次陪你說話了。不過,你不用擔心,過不了幾天,我就會下

    來見你的,等我啊

    他咬破手指,在碑上寫下蒼天不老,情難絕幾個血字。

    林秋水早已跪在一旁,泣不成聲,蕭春山嘆道:其實流淚與流血一樣痛苦,

    唯一的區別是一個內在,一個外在。

    一聽這話,林秋水的怨情就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起身嗆啷啷的抽

    出寶劍,叫道:我不要你的可憐,你這種人活在世上,只會害人害已!一劍向

    他肩頭疾刺。眾人驚得大呼:不要!

    蕭春山卻不躲避,反而將身體迎上來。林秋水一劍刺入蕭春山的半寸肉,劍停

    在半空中,又刺不下去了。

    空氣一下子凝固起來。

    林秋水手發顫,叫道:你瘋了,要尋死!

    蕭春山笑道:是的,我希望能死在你的手裡,也許,會令我舒服一點。

    林秋水一驚,拔了劍,隨後冷笑道:你一定又有什麼鬼把戲,你要尋死,我

    偏不殺你!道陵師太替徒兒抹了臉上的淚水,道:徒兒莫衝動,殺他不在一時,

    我們饒不了他的。

    蕭春山的身體上又多了一個窟窿,他卻好像不知道一般,閉著眼睛,任鮮血一

    個勁地往外冒。眾人都看得咧著嘴笑,心想:多讓你流點兒血,折磨折磨你也是

    好的。宋怡龍捏緊了雙拳,似乎經歷極重要的抉擇。

    啪的一聲,林秋水伸指點了蕭春山的止血穴道,大哭著跑開了。

    師妹!張天德大叫著,跟了過去。

    蕭春山睜開了眼睛,靜靜望著林秋水遠逝的背影,那長長的頭髮甩在背後起伏,

    如同情絲一般交纏著。

    徐志戈道:你拜也拜完了,該動身了。蕭春山站起身來,道:昨日妖孽

    作怪,你們也親眼看見了,我們先去蓮花洋碰一碰它,好運的話,就把它除了,如

    何?

    吳仁道聽得害怕,那妖怪一出來就翻江倒海的,去了哪裡有命,不禁縮了縮手。

    道陵師太道:不錯,凡是妖孽,我輩都有除他的責任!蕭春山對宋怡龍道:

    小兄弟,行船功夫就數你最好,不知你敢去否?宋怡龍笑道:昨天差點被那

    妖孽害死,早就想除掉它了!蕭春山笑道:好!把碎心劍捏得更緊了。吳清

    海本不想去,聽了這話,不得不跟著說了幾句有氣慨的話。

    林秋水跑得遠了,蹲坐在草地上,止不住的哭泣,撫摸著白鴿,道:小玉,

    你說,蕭春山真是個大壞蛋嗎?鴿子咕咕咕的叫,林秋水凝視著它,道:你在

    說不、不、不嗎?伸手拔著草根,自言自語道:不對!他是個大壞蛋,而

    且是天下公認的大壞蛋,我不能對他心慈手軟,我一定要殺他的

    師妹!張天德跑了過來,笑道:師妹你沒事太好了。林秋水一驚,忙

    站了起來,抹乾了眼淚。張天德的笑容一晃即逝,道:師妹,你剛才哭了,不會

    是為了那個大林秋水打斷道:我為姐姐、為自己難過不行嗎,你跟著我做

    什麼!張天德緊張地道:我關心你啊!師妹,你以前不是這樣對我的,有什麼

    心裡話,都跟我說的,現在說罷欲拉師妹的手兒。

    林秋水縮了手,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好的,師父等得急了,我們

    回去吧。張天德見握不到她的手,便拉住她的衣袖,道:師妹,離開天山這麼

    久,我都不能單獨和你說一會兒話,現在林秋水放下他的手,道:師父的

    脾氣你又不是不清楚,久等會罵的,我們走吧。張天德用力地咬了咬牙關,跟在

    她身後。

    宋怡龍道:如果和那怪物相搏,我那船兒太小,恐怕得換一條大船方可。

    吳清海道:雖然還未見到怪物的身形,不過看其營造的氣勢,恐怕個頭不小,在

    海里滾一個身子,小船兒就翻了。吳仁道道:爹,既然怪物如此厲害,不如我

    們回去多邀些英雄再行對策,如何?

    吳清海尚未答話,道陵師太對宋怡龍道:小兄弟,不知這裡可有大船嗎?

    宋怡龍道:有啊,這裡時常與倭寇交戰,衙門裡有幾艘大戰艦啊,就是通貨的沙

    船也可將就著用,如果你們身上銀子足夠,我想試著買下一艘。

    吳清海道:不知得多少銀子?宋怡龍道:船形頗大,結構複雜,大約需

    千兩銀子。吳清海皺眉道:我身上不曾帶有如此多銀子。眾人七拼八湊,也

    只湊得三百兩銀票,宋怡龍連稱差得太多。

    道陵師太道:我們用這三百兩借用幾日,也不行嗎?宋怡龍道:這倒也

    可以一試,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有艘大沙船馬上竣工,明日就可出海。吳清海大

    喜,便把銀票交給宋怡龍,叫他全權辦理。

    遠處突然湧起好多人,黑壓壓一片,有海防的官軍,還有漁夫,而且朝這邊行

    來,眾人都是一陣奇怪:若是單來官軍,倒似乎是來抓人犯的,我們個個都殺過

    人,也有些道理,但漁夫又跟在後面做什麼?

    林秋水與張天德這時走了過來,道陵師太道:我們正在商議大事,你們兩個

    磨蹭了這許久。兩人忙束著手在一旁垂聽,道陵師太便把明日殺怪物之事道了一

    遍,張天德聽得吃驚不小,可臉上卻沒露出來,不住地點頭稱是。

    林秋水把視線放在遠處的蕭春山身上,他獨自望著海對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身上的衣袂隨風抖展,如海潮一般一波一波的交替。

    不多久,人群近得跟前,為首的一位老者身著官服,乃螺峰巡檢司周立生,見

    了他們,便大揖拜下,那些漁夫也都跟著跪下。眾人方才把已抽出三寸的寶劍放回

    鞘中,來的人不是敵人。

    宋怡龍叫道:巡檢大人,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吧。便把巡檢扶了起來。

    周立生滿面愁容,叫道:眾位英雄都在這裡,我求求你們了!說罷又跪了下去。

    吳清海親手相扶,道:大人請起,我們乃俠道人士,你們有困難,不妨直說。

    周立生這才起身,顫抖著道:眾位英雄,那妖孽終於被放出來了!吳清海

    驚道:你說的,就是昨日翻江倒海的那個妖孽?周立生道:正是,我武功低

    微,不是妖孽的對手,但我身為巡檢,職責是保護百姓的安全,不得不求諸位拔刀

    相助。說起這個妖孽,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傳說。眾人忙催周立生言明。

    周立生滿眼愁緒,望著大海,道:相傳幾百年前,東海中出現兩條妖龍,一

    雄一雌,興風作浪,無人可敵,為害當地。到了唐懿宗鹹通四年,日本僧人慧鍔到

    中國五臺山參禪拜佛。他見一尊觀音大士聖像潔淨莊嚴,仰慕不已,一心想請回日

    本供養,又怕該寺當家不肯,於是就偷偷地將這尊聖像請走了。慧鍔得到這尊

    聖像之後,立即備舟東渡,準備攜帶回國。船行至普陀山與珞珈山之間的蓮花洋上,

    忽遇狂風大作,白浪滔天,一條妖龍在大海上橫衝直撞。慧鍔不敢前行,只得停船

    山邊,等候風息,不住地叩拜觀音像,請求菩薩保佑。第二天風平浪靜,再次揚帆

    出海,船剛駛出,海上又是狂風大作,慧鍔再次整日整夜叩拜觀音像祈福。第三天

    清晨,天空現出五彩祥雲,雲端簇擁一座巍峨壯麗的彩色牌樓,似仙女往來其下,

    令人目眩神迷。慧鍔大喜,忙起錨揚帆。不料船一出山邊,又是狂風大作。他端立

    船頭,雙手合十,高宣佛號。霎時間,風平海靜,可船寸步不能移,慧鍔低頭一看,

    船四周佈滿鐵蓮花,進不得,退不能。慧鍔把三天來遇到的情景推敲一番,恍然大

    悟:莫非菩薩願親自留下,鎮守東海,不許妖龍作亂,這才不肯東渡?忙跪於

    船頭,說:若日本僧人無緣見佛,請菩薩指明方向,小僧另建寺院,供養我佛。

    祈禱方畢,海中湧出一頭鐵牛,張開大口吃掉鐵蓮花,佛意已明,慧鍔立即調轉

    船頭任其漂流,結果船漂到靈鷲峰潮音洞下,慧鍔將觀音像供於洞側,跪拜祈禱。

    這時,滿天佛光普照,那兩條妖龍似乎受到困縛而極力欲脫身,在蓮花洋中鬧得更

    兇,海嘯不斷,可菩薩之法力豈是妖龍可以抗衡,煞時間,滿天出現金光閃閃的蓮

    花,裹住妖龍,然後如青煙一道,盡數收入潮音洞的龍壁之內。慧鍔見功德圓滿,

    這才返回日本。附近張姓漁民得知觀音不肯東去,就把自己住的茅蓬讓出來,築庵

    供奉觀音,後來人們就把供奉觀音的庵堂稱為不肯去觀音。

    阿彌陀佛!一聲唸佛聲,打斷了周立生的話語。

    眾人回頭相看,發現慧覺大師走了過來。慧覺道:自從不肯去觀音被傳

    揚開去,人們覺得普陀山層巒疊翠,確實是一個清淨佛地,於是便在山上紛紛蓋起

    寺廟庵堂來。宋寧宗嘉定七年,御賜普陀寶陀寺、太圓通寶殿額,指定普

    陀山為重點供奉觀音的道場。宋高宗紹興元年,高僧真歇禪師南遊至普陀山,在山

    頂建庵,稱海岸孤絕處。後親任國清、育王、經山等巨剎住持,奏請朝廷將普

    陀山佛教易律為禪,五承紫泥之沼,全山七百餘戶漁民外遷,使普陀山成為海

    天佛國清淨聖地。後世推崇真歇禪師為普陀山禪宗祖師。

    眾人聽此奇聞,忍不住炸開了鍋,吳清海驚道:原來此處建佛寺,只是為了

    鎮住那兩條妖龍啊!慧覺道:正是如此。可惜,三個月前,蕭施主被武林人士

    圍殺,他僥倖不死,神智錯亂,大發狂性,至潮音洞時,把碎心劍插至龍壁之上,

    破了菩薩的封印,昨日拔出劍時,妖龍便隨著破洞逃了出來。

    周立生及官軍、漁夫都狠瞪著不遠處的蕭春山,似乎對他又恨又怕,蕭春山依

    然背對著他們,靜靜地望著一望無垠的大海,大海的平靜依然蘊育著無窮的殺機。

    道陵師太道:此人才出菊園一天,便放出妖龍,給人間帶來大禍。此人一日

    不除,人間就多一日殺劫。眾人聽了道陵師太的話,都跟著叫罵起來,官軍和漁

    夫們也壯了膽子,時不時的插上幾句罵聲。

    宋怡龍的內心交戰不休,忍不住道:諸位,請聽我一言。其實,他一直都有

    心除掉那妖龍,你們沒來之前,他就已言明心志了。吳清海拍拍宋怡龍的肩膀,

    道:小兄弟,你還年輕,容易上當受騙,大魔頭的話也能相信嗎?他武功盡失,

    廢人一個,就憑他也能殺得了妖龍?不過是說說大話,充充門面,到時候還不是指

    望藉著咱們的力量!宋怡龍頓時啞口無言。

    周立生道:這裡消息不靈通,我們打造了一條沙船,準備把貨運到別處去賣,

    明日就可出海。眼前妖龍犯難,我們想將此船送給諸位英雄,出海幫我們除掉妖龍,

    普陀山的百姓都會感激不盡!說罷便下跪,眾官軍、漁夫也齊刷刷跪下。

    吳清海突然大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宋怡龍笑道

    :周巡檢,我們本來還想找你租船的,這下你們卻送上門來啦!便將剛才商議

    的計劃說了一遍,還將三百兩銀票塞在周立生手中,周立生執意不收。

    宋怡龍道:造這條船耗光了縣裡的錢,我們借它與妖龍搏鬥,此船多半會廢

    掉,你就收下吧,也算是一點補償。眾人紛紛相勸,周立生這才收了。

    晚間,周立生在後沙灘盛情款待他們,此處為蓬萊山最大沙灘,沙質細軟,灘

    地堅硬,故有萬步鐵板沙之稱,為避暑納涼之絕佳所在。

    林秋水因獨自在姐姐墳前敘話,捱到入夜時分才過來。

    沙攤上,點著幾叢篝火,年輕的小秋子和姑娘們跳起了舞蹈,祝福英雄們明日

    凱旋,不時跳到英雄們身邊,給他們敬酒,除了道陵師太、林秋水、李玉秀是女子,

    不被灌以外,餘下的人都被灌得不亦樂乎。

    桌上擺著本地名吃。乾燒黃魚,棗紅色澤,略辣;清蒸鰻魚,肉肥鮮嫩;熘魚

    片,色澤銀白,清鮮爽口;酒味鰈魚,清淡鮮美,酒香味濃;蔥油鯧魚,魚肉質細

    膩,味香鮮,刺少。

    眾英雄勞頓兩日,這時大碗飲著本地山泉釀的清酒,品嚼著美食,耳傍載歌載

    舞,不勝進入神仙府地。

    蕭春山離開眾人有丈許遠,一個人坐在沙灘上,任潮水一次次清洗著身軀,潮

    水來時,便在他的雙腿下濺出水星。

    宋怡龍指引著他們吃一種特產芝麻螺,形狀象田螺,螺殼上佈滿小小的白色芝

    麻點。漁民早已將每一個芝麻螺都洗淨,然後仔細剪去尾巴,既乾淨又入味兒。

    只見宋怡龍兩手並用,用絲竹籤剔出螺肉吃,或者又教他們用筷子把芝麻螺夾

    入口中,咬住螺殼,先在尾巴一面吸一下,再在嘴裡調轉方向,從螺口用力一吸,

    鮮美的螺肉就在口中了,味道很象北方的絲螺。

    蕭春山已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就算是鐵人,也堅持不住的,好像身後眾人的歡

    聲笑語都遠在天邊。他氣沉丹田,一掌擊向水面,一條魚兒便飛出水面,然後單掌

    一吸,魚兒便被吸在手心裡。

    突然,蕭春山的胸口如被鐵錘錘過一般痛,嘴角溢出一條血溝,咳嗽了幾聲,

    抹掉嘴邊的血,把魚兒一口一口的生吃了。

    宋怡龍看在眼裡,忖道:他明知道自己不能妄動真氣的,難道他真的情願自

    己受傷,也不願祈求別人的幫助?林秋水也看得湧起一陣辛酸,問道:師父,

    我們分些食物給他吧。道陵師太喝得正盡興,道:哼,他自己有手有腳,還需

    要我們照顧嗎。

    徐志戈和張天德正在向村民吹噓著自己當年如何如何神勇,講了許多歎為觀止

    的故事,村民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一個勁的附合著。惟吳仁道有些憂慮,不知明

    日將如何面對大敵。吳清海不時朝蕭春山瞟上兩眼,酒也不敢多喝,生怕他會趁我

    們大醉時跑掉。

    第二日,天空晴朗,萬里無雲。從海面上吹來潮溼、沉悶,且含著鹹味的風,

    冒著泡沫的綠色波浪在岸邊沸騰著。

    港內,艦艇縱橫,白帆映日。一條沙船靠在岸邊,即將啟航。這船長足十丈,

    寬兩丈,方頭方尾,三張白帆鼓得滿滿的,剛塗的黑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如黑金

    剛一般,氣勢非凡。

    漁民把船看作是一條木龍,龍行於水,能呼風喚雨,運行自如。水是純潔、機

    靈的象徵,船靈魂置於水中,便有了活的生命。在此船骨架搭好之後,漁民便用一

    塊小木頭,上面挖個孔,裡面放入銅、銀等物,有的銅錢上還縛著婦女的頭髮和手

    帕,以此作為船的靈魂。然後,用一枚銀釘或銅釘,把它釘在水艙裡。漁民認為銅

    和銀的器物具有鎮邪驅災的作用,若放了金子那就更好了,因為水艙是用來儲水的,

    所以不宜放入容易生鏽的鐵器。

    周巡檢正在舉行盛大的安船眼儀式,它包括定彩、封眼、啟眼三

    個程序。只見周立生把一雙精製的眼睛,嵌釘在船頭兩側。嵌船眼是很有講究的,

    必須先請陰陽先生擇定吉時良辰,選個吉日的漲潮時辰。船眼用上好的樟木製作,

    眼珠是一枚銀釘,銀釘上纏著五色絲線,象徵著水、火、金、木、土陰陽五行。

    周立生將船眼釘好後,用一簇新的紅布條把船眼蒙上,這叫封眼。然後村

    民敲起歡慶鑼鼓,燃放鞭炮,周立生親自揭去紅布,意為啟眼。於是,這條新

    船就睜著兩隻活靈活現且威風凜凜的大眼睛下海了。

    海鷗不知疲倦似的低空飛翔,發出吉阿!吉阿!的叫聲。慧覺也至岸邊相

    送,因寶陀寺的僧人離此太遠,舟行不便,故只慧覺大師一人過來。

    慧覺挽蕭春山之手,道:今日一別,你我可能永無相見之期了。蕭春山呼

    吸著海灘上特有的清新空氣,笑道:人的生死不過是一場幻夢罷了。只有明悟心

    性以後,啟發智慧,明因識果,才真能降伏煩惱,化除習氣,步步深入,直到徹證

    真理。

    林秋水在一旁聽得驚呆了,這些話真的出自大魔頭之口嗎?

    蕭春山接著道:假使心地不明,那麼習氣會去了又來,煩惱會隨滅隨生,識

    心永遠不斷,苦果無從解脫。

    慧覺大笑道:施主說得好!長久以來,人們被主觀偏執的習氣所障蔽,竟使

    一本具的光明覺性,不但沒有辦法顯現,而且也沒有人肯信,弄得痴迷暗鈍,脫離

    實際,枉受許多苦惱。蕭施主今日參破,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呀!

    吳清海等正與村民揮手告別,徐志戈拍著胸脯道:殺妖龍,包在我的身上!

    宋怡龍已先上船,蕭春山也跟著微笑著上了船,吳仁道上船的腳步卻是顫巍巍的。

    船甲板板面寬敞,型深小,幹舷低;採用大梁拱,使甲板能迅速排浪;有出

    艄便於安裝升降舵,有虛艄便於操縱艄篷;多桅多帆,航速比較快;舵面積

    大又能升降,出海時部分舵葉降到船底以下,能增加舵的效應,減少橫漂,遇淺水

    可以把舵升上。

    宋怡龍大聲叫著水活靈,進了船艙,艙內設有一個聖堂艙,神龕內供

    奉著船菩薩,乃是三國名將關雲長。在船菩薩左右兩側,還分別站立著兩個小偶像,

    一個叫順風耳,一個叫千里眼,而聖堂艙的船尾上,還醒目地寫著

    海不揚波四個大字。漁民以船為家、以船為業,長年累月在海里穿行,與風浪

    搏鬥,自然而然就把性命的安全和謀生的希望寄託在船菩薩身上。

    鐵錨被拉起來,鐵鏈發出的叮噹聲,就像是遙遠國度傳來的梵歌。

    眾人揚帆啟航,都在前甲板上吹風,海風中飽含著潮溼、溫暖的氣流,眼前一

    片湛藍,令人心曠神怡,聯想翩翩。漸漸的,頭髮就溼了,衣襟也潮了。林秋水俯

    身看見水裡那些魚兒自由自在地遊啊遊,心裡好生羨慕,一時間心潮澎湃,可是,

    這種幸福卻是遙不可及的。

    白鴿好自由,圍著沙船飛著,和海貓嬉戲。海貓是常常跟在海船後面飛行的海

    鳥,一般人當它是海鷗,其實它和海鷗是有區別的,尾羽上有一塊黑色橫斑。

    林秋水一招手,白鴿就飛回她的手心,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寂寞,需要人陪伴,

    想了一想,卻又不願打擾白鴿自由的生活,一舉手,把白鴿放飛了。

    林秋水再瞧向蕭春山,他正安祥的靠坐在船角,閉目養精蓄銳,好對付即將到

    來的大敵。再把視線轉向師父,師父也是獨自觀著海景,也許剛離開佛教聖地,自

    帶著一股清穆心情。其他人都聚在一起攀談著,無比的悠閒。

    宋怡龍則一個人在一間艙房內,用一把匕首雕刻著一隻白鴿,他已痴迷地雕了

    幾天了,眼見輪廓豐滿,就要完成。

    張天德表面上靜靜欣賞著大海起伏,內心確比波浪奔蕩更加急湍,不時的轉首

    向林秋水瞅上一眼,可是,林秋水看也不看他一眼。

    張天德一跺腳,走到林秋水身旁,道:師妹,你看這海洋一片深遠迷茫,看

    不清前路,就像人生一般。林秋水一愣,道:你說什麼?張天德的眼睛好像

    蘊藏著無窮的心事,小聲道: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好嗎?林秋水道:有什麼

    話,就在這兒說吧。張天德很尷尬地看了看周圍的人們,道:過來一下吧,算

    我求你了。林秋水這才答應,兩人到了船艙裡的一間客房。

    張天德關上門,請師妹坐下,道:坐上這條船,在海面上一浮一沉的,我發

    覺,我也似條船兒,茫茫然飄流,不知到何處才是歸家的港口。林秋水不言不語,

    恬靜的面容透出無與比擬的清純。

    張天德道:師妹,我對你怎麼樣,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們這次殺妖龍,不

    知道還有沒有性命回到天山了,現在不說,恐怕就沒機會說了。見林秋水螓首微

    垂,便靠著她坐下,道:我想知道,師妹,你,你到底,我

    林秋水嘴角抽搐了一下,把身體往後縮了縮,道:師兄,你武功人品都好,

    其實以你的條件,不難找到心上人的,我身世悽苦,本無牽掛,只想一個人了結此

    生罷了,不想讓師兄你拖累。張天德聽得渾身發顫,握住她的手,道:不,師

    妹,你怎麼會拖累我呢,我眼裡只有你一個人啊!

    林秋水抽回了手,道:師兄,我一直把你當作親生哥哥一樣看待,咱們之間

    是不可能的。起身就要出門,張天德情慾難止,搖撼她的雙肩,道:不,這不

    是你的真實想法,你騙我!師妹,我不能沒有你啊!

    林秋水羞得臉龐上一陣飛紅,掙扎著叫道:師兄,你放手,放手啊!張天

    德哪裡肯聽,一把將她緊緊抱住,林秋水大叫道:你幹什麼,不要,不要,放開

    我!現在美人在懷,張天德只覺酥體柔軟,香氣撲鼻,不覺抱得更死了。以前張

    天德再怎麼大膽,也不敢越雷池半步,這次來得突然,林秋水又羞又急,卻怎麼也

    掙不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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