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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北昌具教

    怪物?蕭春山一愣,忙仔細打量,浮板的四周生有四肢,鰭狀如槳,覆以

    角鱗,指、趾較長,正一擺一擺前行著。正前面生著一顆大頭顱,顱頂平滑無雕飾

    紋,頭側眼圓而微突,喙尖有外鼻孔。

    原來載著自己的竟然是一隻巨型海龜!

    蕭春山回憶起了往事,不禁恍然大悟,笑道:老朋友,又見面啦!

    道陵師太等遊了過來,見蕭春山被一隻海龜駝著,也是大感驚奇。蕭春山對眾

    人道:這隻海龜是我朋友,我與它認識多年了。

    眾人想不到在這茫茫大海中竟然能遇見大救星,自是喜不自勝,紛紛游過來搭

    乘。這隻巨龜的道行想也有千年了,原來圓滑的甲邊緣長出了蓮花瓣狀的齒,酷似

    一件袈裟披在背上。袈裟上的黃色紋路將整個龜背分成了十五塊,而背中的兩塊更

    是稀奇,第一塊看上去像是繪出的佛像,第二塊卻似一座金碧輝煌的玲瓏佛塔,背

    尾部的一塊又儼然一幅八卦圖案。更令人驚奇的是,這隻海龜竟然有三條長滿黑色

    鱗甲的尾巴,中間那條長約三尺,兩邊各一條長約兩尺。

    眾人在龜背上坐定,林秋水溺水昏迷不醒,肢體發冷寒顫,牙關緊閉,腹部飽

    滿,下頜肌痙攣。道陵師太大叫:諸位,哪個會救溺水的,快,快!眾人面面

    相覷,張天德亦是急得抓耳撓腮,雙目通紅。

    蕭春山道:我來!將林秋水放平躺著。因碎心劍光芒過勝,必須遮掩,蕭

    春山便將其歸入鞘中。張天德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碎心劍,不禁心弛神迷。

    眾人都對蕭春山不放心,但自己這邊又無一人懂得救治,只得先看看情形。只

    見蕭春山幫林秋水清除口鼻腔內汙物,將舌拉出以恢復呼吸道通暢,然後用抱腹法

    倒出呼吸道和胃內積水。

    張天德見蕭春山在師妹身上亂摸,不禁心頭火起,但自己不會救治,也無可奈

    何,只好背過面去咬牙切齒。道陵師太則看得焦急非常。

    蕭春山再替林秋水診脈,只覺脈數細,心音弱,心律不齊。再聽其呼吸,只覺

    呼吸淺快,兩肺有鑼音,肢體因受寒而抽搐。他調了一口真氣,雙掌按其心臟,把

    脈脈熱浪貫穿其身。片刻之間,林秋水的臉龐紅潤起來,道陵師太這才看得安下心

    來。

    蕭春山俯下身子,凝視著林秋水,好像在做什麼決斷。眾人都納悶:他怎麼

    停了?

    只見蕭春山眼神凝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唇按在了林秋水的唇上,給她作

    人工呼吸,只覺朱唇柔軟,舌頭滑嫩。蕭春山定下心神,深吸氣,深吐氣,一心救

    人。這下子,連道陵師太也看不下去了,重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林秋水漸漸神智清醒,發覺嘴唇被人吻著,胸部也被人揉按著,又驚恐又羞澀,

    忙睜開了眼睛,朦朧中發覺蕭春山正在輕薄自己,驚得花容失色,反手一把掌狠狠

    抽了蕭春山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打得蕭春山頭一揚。

    林秋水因緊張而呼吸不暢,劇咳了起來,然後一陣嘔吐。

    蕭春山摸了摸臉龐,道:吐出來就好了。

    林秋水怒瞪著蕭春山,道:你這個衣冠禽獸!你道陵師太道:你溺

    水了,適才,他救了你。

    林秋水驚厥地望著眾人,眼眸裡彷彿有水波在流動,腦中突然一陣空白。

    蕭春山道:你吸入海水,差一點呼吸循環衰竭而死亡,還好,現在沒事了。

    林秋水撇過頭去,叫道:誰要你救?可他白挨自己一把掌,臉上印著紅掌印,

    心裡也過意不去,不禁又偷偷望了他一眼,想著剛才受他輕薄,臉上一陣發燒。

    這是我的初吻,就這樣被他奪走了她雙手抱胸,縮成一團,頭髮零亂

    的挑著,更顯楚楚可憐。

    蕭春山對海龜道:我們要到寧波,麻煩你送一程了。海龜扭過頭來,張開

    了嘴巴,算是答應了,只見其頭頂後段覆以多角形細鱗,而覆以堅厚角鞘,上下頜

    均無齒,前端狹窄成喙。眾人都看得嚇了一大跳,雖然明知它是朋友,其形態也確

    實可怖。

    林秋水更是嚇得不知所措,蕭春山道:當年,我與你姐姐若馨初次相逢時,

    她船翻落水,多虧這隻海龜相救,想不到事隔五年,它又救了我一命,也救了諸位

    一命。林秋水忖道:慧覺大師說我姐姐和蕭春山相遇的確是因她落水,想不到

    竟是託一隻海龜的福。不禁對這隻海龜格外感激,輕輕撫摸著龜背。

    道陵師太嘆道:想不到屠龍如此艱難,現在大家安全,也算是禍中帶福了。

    吳清海道:可是,宋怡龍和徐志戈不見了。蕭春山道:北昌具教也消失了。

    吳仁道道:咱們快找找他們吧,莫讓海水吞沒了。

    蕭春山道:不必找了,我適才目視十里,沒有發現他們的蹤影,恐怕已兇多

    吉少,十里外是朱家尖,或者他們已上岸逃生。吳清海銓衡輕重,道:我們依

    原定路線前行,如果他們還活著,自然可以相見。如果碰不上,也是天意。眾人

    不勝嗟嘆。

    大海浩翰無際、波濤萬頃,巨龜划著短粗的四肢,行速卻也甚快,不一刻已至

    朱家尖,沙灘上圍滿了人,見到英雄乘龜歸來,都隨之歡呼。

    巨龜用肺鼓足了氣,繼續前行,乘在海龜上的的感覺卻也特別逍遙,眾人肚子

    餓了就擊掌捕魚生吃,晚間經過桃花島,第二日午時,已行至寧波。

    只是發現後面跟著一團巨浪,不知道是什麼。說也奇怪,他們人到哪裡,那巨

    浪也跟到哪裡,一直上了岸,浪花還在翻滾,眾人只覺得腳下一震,似乎有什麼東

    西潛入地下。

    道陵師太道:我們就算有心除掉妖龍,也沒大船載我們回去了。蕭春山道

    :不必了,妖龍已跟上我們了,我們到哪裡,它也到哪裡,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的

    巨浪就是妖龍。道陵師太道:不是有兩條龍嗎,怎麼只看見一條?蕭春山道

    :不用急,遲早會讓你逢上的。眾人都聽得膽寒。

    寧波府元慶元路,屬浙東道宣慰司。太祖吳元年十二月為明州府。洪武十四年

    二月,為了避明國號諱,改為寧波府,取海定則波寧之義。領縣五,西北

    距布政司三百六十里。

    海邊的漁民哪裡見過幾人乘龜登陸,都以為是八仙過海呢,遠遠的看不真切,

    把吳清海當作是漢鍾離、吳仁道是呂洞賓、道陵師太是張果老、蕭春山是韓湘子、

    李玉秀是藍采和、林秋水是荷仙姑,張天德是曹國舅,只是不見鐵柺李,紛紛下跪

    叩拜,求神仙們賜福。吳清海忙解釋了一通,自己可不是神仙,漁民個個驚奇:

    哪裡有這麼大的巨龜還乖乖聽人使喚的?

    眾人再問漁民是否見過宋怡龍和徐志戈,並詳細介紹了他們的容貌,漁民都說

    未曾見過。眾人不勝悲傷,道陵師太嘆道:宋怡龍這孩子沒福根,一棵好苗子就

    葬生在大海里了。吳清海掩淚道:可憐我師弟的屍體都找不到了。吳仁道與

    張天德等都相繼勸慰。

    正欲上路,海龜卻在沙灘上依依不捨地跟著,蕭春山對海龜擺了擺手,道:

    老朋友,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咱們還有機會再見面的。海龜張嘴,只是舌短

    闊柔軟,粘附在口腔底,不能外伸,故發不出聲音。

    蕭春山心中闕疑,道:你有話要說嗎?海龜點了點頭,蕭春山嘆道:你

    擔心我的安危,謝謝你。不過,我的生死早已不在意識之內,你不必跟著我了,後

    會有期。一揖手,大踏步便往前行。

    眾人亦步亦趨地跟在蕭春山後面,好像是被他帶路一般了。因昨天下的雨開始

    蒸發上升,前路籠罩著一層薄霧,茫茫然,林秋水更是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愁悵。

    他們的目的地是赤松宮,在金華府,雖同處浙江,但一東一西,離寧波自然相

    距甚遠,步行的話,沒有半月時間,是到不了的。

    汪洋大海上,徐志戈與宋怡龍卻僥倖保存著性命,正抱著一隻大木箱漂流,陸

    地就在不遠處了,兩人都加了一把勁打水。

    兩人被水泡了一天,早已疲倦無力,一到沙灘,就睡著了,不知睡了多少個時

    辰,太陽照得人眼睛痛,相繼轉醒。

    徐志戈撐著起來,問道:這是哪裡?宋怡龍揉了揉眼睛,吃力的望了望,

    道:這裡是朱家尖,那邊就是普陀山。說罷指了指。

    這朱家尖也是一塊大島嶼,與海天佛國普陀山、漁港沈家門隔水相依,鼎

    足構成了獨特的舟山金三角。

    徐志戈突然沉下臉,道:不知其它人現在怎麼樣?宋怡龍道:我們能生

    存,他們的武功比我們高,自然生存的機會更大。徐志戈道:說得好,如果他

    們逃生了,一定會去赤松宮,我們到那裡去找他們。只覺飢火中燒,想去下海捕

    條魚來填肚子。

    宋怡龍點了點頭,突然叫道:你看,那邊有人!徐志戈望去,十丈之外的

    沙灘上果有一人伏著。兩人忙跑過去一看,那人穿著日本甲冑,卻是北昌具教!他

    的身旁有一塊船甲板,看來也是漂流至此。

    徐志戈一探,他有呼吸,便拍打了他的臉,那北昌具教水性很好,只是太過於

    疲累,被拍打漸漸轉醒。一見是徐志戈,慌忙架開他的巴掌,一個鯉魚打挺,揚得

    黃沙漫起,徐志戈遮住眼睛,後退了幾步。

    北昌具教正想摸刀,可是兩刀已失落海底,大喝一聲,踏中宮,走洪門,拍掌

    向徐志戈招呼過去。徐志戈沒頭沒腦挨人一頓好打,也不禁火起,使出雪花蓋頂

    之式,舞得風雨不透。兩人戰成一團,北昌具教沒了刀,饒是如此,武功也不可小

    睇,以掌作刀,攻在徐志戈的身上,依然寒氣逼人。

    徐志戈暗暗心驚:這少年怎如此厲害?不敢硬接掌刀,以肘對肘,將其架

    過。

    這時,有一三十多歲的男性漁民見岸邊一個倭寇與一個壯士打鬥,忙去報官。

    北昌具教跳出戰圈,大喝道:我不跟你打,蕭春山在哪裡,叫他出來!徐

    志戈呵斥道:我怎麼知道那個大魔頭在哪裡,我還想殺了他呢!北昌具教驚道

    :你想殺他,你們不是一夥的嗎?

    徐志戈鼓著眼睛,道:我和大魔頭一夥?我呸!我們千辛萬苦的擒住他,準

    備押到赤松宮的英靈閣將其千刀萬剮,不想在半路上遇到你這幫倭寇!北昌具教

    道:不對,不對,他武功蓋世,怎麼會被你們擒住?而且他與你們在一起時,絲

    毫沒有怯意。

    徐志戈把事情原委簡略說了一通,北昌具教這才恍然大悟,笑道:原來事情

    竟然如此微妙,想不到我的大仇人也是你的大仇人,哈哈哈哈!

    徐志戈怒道:你笑什麼,爾等東洋匹夫,屠我家園,殺我子民,我現在就要

    你來償命!對宋怡龍道:小老弟,你站遠點,仔細看我收拾他!宋怡龍道了

    聲小心,退出百步外。

    北昌具教也有氣,道:我不來犯你,你卻來犯我,好好好,小爺陪你走上幾

    招!

    徐志戈習得是華山派的武林正宗,功力穩健;北昌具教的武功出自東洋,自是

    詭異莫測。兩人來回移位,帶起的黃沙幾乎遮掩住二人身形,過上百招,不分勝負。

    北昌具教見攻不下,道:可惜我手上無刀,否則定要你見識一下我新當流刀

    法的霸氣!徐志戈大笑道:可惜我手上無劍,否則更要你見識一下我華山劍法

    的精妙!

    北昌具教不再留手,大喝一聲,左腿勾起,雙掌平伸,上下揮動,勢如蝴蝶展

    翅,而且雙掌越揮舞越快。只見兩股青光便在北昌具教的掌影中徘徊,然後十指箕

    張,雙臂向前一推,挾著風雷之勢,青光幻作兩塊直徑為兩尺長的光片,旋轉呼嘯

    著擊向徐志戈的頭顱,若被切到,頭顱必與身體分家,這正是一之太刀的初起

    式迴旋斬!

    宋怡龍看見如此奇異的功夫,也是大為叫絕,不免又為徐志戈擔心。

    徐志戈感到一陣氣窒,知道東洋武術講究一擊必殺,出的絕招必盡全力,故不

    能以常規打法應付。見左右兩塊光片盤旋而來,不慌不忙,脖子一縮,身體靠前一

    滑,如游魚般躲過。

    徐志戈用破進法,隨破隨進,踴進合一,閃的同時連環進招,左手點向北昌具

    教的腹下關元大穴,右腿橫掃其下盤,閃與打是一個動作,一氣呵成,捷若閃電!

    北昌具教見一擊不中,反而讓對方攻了過來,不禁暗暗心驚,亦是抽身換影,

    在走中完成攻防動作,夾起了數縷風聲。徐志戈笑道:你躲不過了!北昌具教

    道:那也未必!徐志戈眼看著已將點中對手,忽然感到後面直冒涼氣,忙收了

    指,迅速側身,兩朵寒光擦身而過,衣袂亦隨之抖動起來。

    徐志戈驚出一身冷汗,原來,那兩塊光片並未消失,如長了一雙眼睛般追著攻

    擊他,難怪叫作迴旋斬的,便是咬住敵人不放了。

    北昌具教笑道:你目中無人,知道厲害了吧。徐志戈冷笑道:看我破你

    的雕蟲小技!內勁徒升於掌心,掌力一吐,正是拔鼎移山的一式華山絕峰,

    伴著強勁的海嘯,當空壓下。

    北昌具教緊蹇眉目,道:想比內功,君子奉陪!呼呼風響,右掌已接下了

    徐志戈的左掌,一聲驚雷猛炸,一個圓形的光波氣團隨著兩人的身子向外波散,空

    氣似乎都燃燒起來了。

    徐志戈後面的兩塊光片呼嘯著又要割到,北昌具教笑忖道:來得正好!臉

    上的笑容還未消失,突然徐志戈的腦袋往下一低,兩塊光片收勢不住,就要割到北

    昌具教的頭顱!

    北昌具教的心猛的往上一抽,正欲蹲下躲避,誰知徐志戈大叫:吃我一掌!

    左掌猛然擊他的肚子,忽如寒夜流星。

    北昌具教的右掌與徐志戈相對,根本不可能拔出,身體即使蹲下躲過兩塊光片,

    那時胸口不正對著徐志戈的左掌,即使不死,也要重傷!

    北昌具教唯一的抵禦方法就是以左掌相對,但他卻並未出掌,把頭一低,大叫

    一聲:著!左手突然按向盔甲上的一個按鈕,腹下嗖嗖嗖往上斜射出三根

    金針,疾疾如嚆矢。

    徐志戈猝不及防,臉上、眉頭、額頭各中一針,不禁身軟如蠔,內力頓失。北

    昌具教的掌力源源不斷地推過來,徐志戈啊呀慘叫一聲,被震出百步之外,跌

    倒在地。

    北昌具教含掌收了光片,笑道:知道小爺不是好惹的吧。徐志戈氣得烏珠

    突出,叫道:暗箭傷人,卑鄙!還自稱是君子!血氣衝頂,徑自昏倒了。

    北昌具教洋洋自得起來,道:中原武林,不過如此。兄弟,你可服?宋怡

    龍大笑著走過去,道:兵不厭詐,雖然手段卑劣,不過輸了的人是沒有資格說話

    的。北昌具教莞爾笑道:好,說得好!

    宋怡龍問道:中了金針,還能活命嗎?北昌具教道:針上淬了迷藥,可

    致他沉睡幾個時辰,倒不致死,不過望著昏迷的徐志戈,眼中閃著冷光。

    宋怡龍見他欲殺徐志戈,忙道:這種人,我看不必殺他,留他在世上,待他

    醒來,心中又怒又羞的,豈不好玩?北昌具教一拍腦門,笑道:說得正是啊,

    就留他一條命,好看笑話!宋怡龍這才吁了一口氣。

    北昌具教對宋怡龍丟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面,道:要玩嘛,就玩得乾脆一點,

    給他留個記號,要他終身記得我。宋怡龍心裡直打鼓:留個記號?

    只見北昌具教走過去,道:得罪了。雙手按住徐志戈的右手胳膊,然後反

    方向著力一掰,只聽得卡嚓的骨胳碎裂聲,徐志戈的右臂被折斷了。

    徐志戈痛得慘叫一聲,反射性地坐了起來,吐出一口鮮血,鬍鬚都被浸得猩血,

    黃豆大的汗珠爬滿他的臉,隨後又被痛得昏倒過去!

    北昌具教將其斷了的前臂著力一拉,連皮帶骨的一截手被活生生的扯了下來,

    揚手一扔,落入海里,哈哈大笑。

    宋怡龍不禁看得連呼吸都已變得冰冷,忖道:他與你並無太大冤仇,卻要致

    人殘疾,日本人何以如此殘忍!再也看不下去,背過面去,北昌具教的狂笑聲幾

    乎能刺破他的耳膜。

    宋怡龍轉首望著一動不動的徐志戈,忖道:前輩,晚輩今日救不了你,假若

    晚輩日後有機會,一定替你報仇!雙拳捏得似鐵。

    北昌具教問道:兄弟,你和這老頭在一起,你們都是對付蕭春山的嗎?宋

    怡龍道:不,我是本地人,負責開船。北昌具教笑道:下次別載這種客人了,

    會把晦氣帶到身上的。宋怡龍道:多謝指教!他們坐我的船,連船錢都未付,

    我早就對他們恨之入骨了。北昌具教道:那我殺了他,也正好解了你的氣了。

    宋怡龍道:是的,我很感激你。

    都是年輕人,客氣什麼!北昌具教笑了笑,見宋怡龍儀表堂堂,也頓生好

    感。

    潮水一漲一落,徐志戈的肉體就這樣被沖洗著,空空的袖子隨著波浪而飄蕩,

    這就是成王敗寇嗎?

    遠處呵斥聲響起,林中宿鳥為之驚飛,只見數百全副武裝的官軍仗著刀槍而來,

    還有十名鳥銃手,為首的乃是金山衛指揮使,姓侯名繼高,金山衛人,抗擊倭寇屢

    立戰功,正值壯年,雙目盼顧有神,身披金色鎧甲,形態如虎踞。

    宋怡龍心突突跳得厲害,好像認得他,卻不願被他認出來,忙俯身掏了一塊稀

    泥糊在自己臉上,毀掉容貌。

    那報案的漁夫指著北昌具教,道:就是他!侯繼高見徐志戈倒在潮汐中,

    不禁怒火沖天,喝道:東洋小寇,豈敢如此撒野!一揮手,道:鳥銃手準備。

    見宋怡龍穿著中原服飾,道:哪裡來的娃娃,快讓開!宋怡龍當著北昌具教,

    卻不好意思離開。

    北昌具教笑道:你讓開點,我看他們又能耐我何?宋怡龍這才跳開。

    這鳥銃的基本結構和外形已接近近代步槍,是近代步槍的雛形,因要點引線發

    射,又叫火繩槍,又因其槍機形似鳥嘴,故又名鳥嘴銃。身管較長,口徑較小,發

    射同於口徑的圓鉛彈,射程較遠,穿透力較強,並增設了準星和照門,變手點發火

    為槍機發火,槍柄由插在火銃尾銎內的直形木把改為托住銃管的曲形木託。為歐洲

    人發明的,明嘉靖年間經日本傳到中國。最初仿製的鳥銃為前裝、滑膛、火繩槍機,

    射程可達五十至一百丈。

    只見那十名鳥銃手一齊向前,端起七尺的鳥銃,一手前託槍身、一手後握槍柄,

    可穩定持槍進行瞄準,射擊精度較高。

    射擊!

    侯繼高一聲令下,十名鳥銃手輪流點燃引線,一發一發的彈丸接連不斷地擊向

    北昌具教,噼啪聲不絕。

    好個北昌具教,施展絕世輕功,在子彈的射擊下騰挪輾轉,根本打他不中,然

    後一腳一腳的踩在官軍的肩膀上,借力如一隻夜鷹般張開巨爪,直向侯繼高攫來!

    侯繼高的近身侍衛忙揮刀亂砍,依然抵擋不住北昌具教的攻勢,眼看著逼近只

    有三丈,侯繼高忙拔出腰間火銃,也就是明代的手槍,兩手後握,瞄準了準心,啪

    的一聲,開了一槍。

    北昌具教一來在海中沉浮了一日,本就疲勞不堪,又與徐志戈決戰一場,沒吃

    一口食物,沒喝一口白水,已是頭昏眼花。二來侯繼高這一槍算到他的落勢,偏偏

    把準頭向下偏了一點,北昌具教躲閃不及,腰眼中突然一痛,感覺有硬物進入身體,

    栽倒在地。禍不單行,兩把雪亮的大刀跟著砍下,北昌具教猛一個懶驢打滾,

    兩把刀砍在沙裡。

    北昌具教心驚肉跳,忍著巨痛,騰身而起,直往後退,然後急點止血穴道。宋

    怡龍忍不住嘆息了一聲,他實在活得僥倖。

    侯繼高驚道:此人中了子彈,還有如此力量,真不簡單!想他到中國來一

    定有極其重大的任務,欲留活口,故叫鳥銃手停止射擊,下令軍卒一齊湧進生擒。

    後面就是大海,無路可逃,面前的官軍又如潮水一般,北昌具教撫著腰眼的傷

    口,眉頭緊蹙,忖道:我到中國一事無成,難道真的要葬身此地?身體也不自

    然地繃僵,欲作最後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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