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人離開餐廳後,查禮坐下,並示意霍特坐到身旁的一張椅子上。
“槍響時不在我們眼前的不是五人,應是六個人。”突然查禮說。
“六個?”霍特叫了起來。“上帝,還有一個,誰?”
“我把廚師忘了,”查禮解釋說。“我太不禮貌了,她是個好廚師,說不準也是個出色的證人吶。現在你去安排過夜留宿的事,我去一次廚房,你安排完後到廚房去找我。”
和霍特分手後,查禮沿著通往後房的走廊到了廚房門口。探頭往裡一看,竟是一派和平舒適的景象,在老式爐灶旁的太師椅內,半躺著廚娘的碩大身材,她正在呼呼大睡,在她腳前的一小塊舊地毯上,那條名叫杜拉波的小狗也已酣然入睡。查禮笑笑轉身走上了後臺階。
藉助於帶在身邊的手電筒,查禮走出了松景宅後門。通往機庫小道上的雪層太硬了,儘管仔細尋找,查禮也看不到任何腳印的痕跡。著陸場上指示燈還亮著,來歇爾·艾倫德的飛機就象一位站在聚光燈下的演員。
屋外的檢查一無所獲。望著月光下遠處白雪覆蓋著的群山雄姿,查禮沉思片刻後又進了松景宅,這時霍特正站在廚房門口。
“睡著了,嗯?”霍特衝廚娘點頭說。
廚娘已開始在椅子內蠕動起來,倆人走進了廚房。
“很不好意思來打擾你。”查禮客氣地說。”
“咦,我該睡在床上,”女廚師還處於半迷糊之中,“怎麼會在這椅子上——噢,對——那可憐的女人,我幾乎都忘了……”
“讓我來介紹一下,你是……”
“奧菲莉娥,”她終於已完全清醒過來,作了自我介紹。
“奧菲莉娥夫人,我叫多恩·霍特,是本地郡長。”
“上帝憐憫我們!”她大聲說。
“這位是火奴魯魯警署的陳巡官。”
“現在,奧菲莉娥夫人,讓我們從你聽到飛機聲時談起。從你第一次聽到聲響時談起。你第一次聽到聲音時飛機在哪兒?”
“我可說不準,那時飛機不很遠,大概在湖那邊什麼地方。我聽到嗡嗡聲時還納悶是啥東西,這時,賽茜爾——不,等等——是沃德先生,他在門口停了一下,問我見到了阿辛格沒有。我告訴他阿辛格在後面。沃德先生前腳剛走,後腳就闖進了瘋瘋顛顛的賽茜爾,嘴裡嘟嘟噥噥罵著她丈夫,罵毛毯,罵那位歌星,還罵些什麼別的。一會兒飛機飛到了房子上方,那是我最手忙腳亂的時候,我一面得勸勸胡言亂語的賽茜爾,另一面還有這隻可憐的小羊羔,”她指了指小狗——“它鑽到了我腳下,那呻吟聲就象是被什麼嚇得掉了魂似的的。”
“咦——杜拉波害怕飛機的聲音?”
“是的,先生,絕對沒錯。它又是叫又是呻吟,直到我把它抱到膝上安撫時,它還渾身抖得像果子凍一般。”
“謝謝,夫人,晚安”查禮說。他和霍特一起出了門。走到後樓梯時,霍特停下憂鬱地問:“收穫不少?”
“你這麼認為嗎?”查禮反問。
霍特突然盯住他。“又是一無所獲吧?”
查禮聳聳肩說:“渾水摸魚時很難分清誰是誰非。”
“哦,這是後樓梯了,我讓大夫在樓上等我,他一定以為我把他給忘了。上樓吧。”
醫生就等在書房裡,桌上放著已蓋好的藥箱,顯然他已結束了工作。他帶著職業性的鎮靜,安坐在爐旁。醫生在倆人進書房時站了起來。
“哦,”在被介紹給查禮時醫生說,“我已查過了,當然,法醫在明天還得再查一遍。沒太多的可說,子彈在肩下四英寸處從上往下斜著射入,似乎是蘭迪妮跪著時兇手正面開的槍。”他說完後看著查禮。
“醫生,”查禮說。“依你看,這女人是當即死去的,還是在受傷後又掙扎了一二步?”
醫生低頭考慮了一會。“等檢查子彈後,我能說得更確切些,”他說,“目前,我只能說她在受到槍擊後可能動過。我該走了,昨晚就沒睡好。”
“請便,”霍特說。“我們得把這可憐的女人一起帶走,我已電話通知了加士·埃爾金斯,讓他等著我們,得需要幾條毯子把這可憐的女人包起來,抬下樓時讓人離開必須經過的樓下客廳,特別是女士們……”
查禮拿起了桌上的燈灰和刷子。“在你們從事那令人乏味的工作時,”他說,“我要粗略查一下隔壁那間曾是蘭迪妮起居室的房間,兇手一定是從那兒逃離現場的。走前你找我一下。”
約一刻鐘後,霍特推開了這間有疑問的房間房門。查禮正站在屋子中央,壁燈和大吊燈都亮著,屋子給人一種陳舊過時的印象。
霍特走過去看了看通往陽臺那扇窗戶的插銷。查禮問,“沒有發現痕跡?”
“插銷沒插,就是說,兇手確實是從這兒逃跑的,”黴特考慮著說,“說不定兇手就是從這兒去的書房,故意沒插窗銷,以便順原路逃離現場。”
查禮滿意地點點頭,“正如你猜測的那樣,開那一槍是經過了策劃的,否則,兇手不可能不打碎玻璃窗就能從這兒穿越。”
“還有別的什麼線索使你認為他……或她,經過這間屋子逃跑的呢?”
查禮用手指了一下。一隻梳妝檯靠牆放著,梳妝檯前的地板上是一隻翻倒的粗木板凳。
“有人摸黑進屋,”他說,“匆忙慌亂中膝蓋撞上了這隻板凳的凳角。如此厚沉的板凳竟給撞翻了,這人的膝蓋一定疼痛難忍。”
“唷,我們該走了,”霍特說。
兩位新結識的朋友下樓後穿過早已空無一人的客廳,出門往碼頭走去。
“有你和我一起工作,我感到很高興,”霍特說。“但看起來希望不大,前途極為渺茫。”
“振作精神,”查禮開導說,“瓜熟蒂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碼頭,查禮伸出了手說:“晚安,能認識你不勝榮幸。
“多謝,”霍特說。“讓我們都高興起來。明天見,陳先生。”
而後兩人分手,查禮回去。
回到房間剛幾分鐘,沃德來敲門。他說“順便看一下,需要什麼東西,就告訴辛格或我,晚安,巡官。”
“晚安,沃德先生。”查禮說。
查禮在他走後在彈簧椅上舒展了一下身子,思索著這件偶然遇的兇殺案。各個場面在他腦海中閃過——月光下平靜如鏡的湖水——沃德在碼頭上的和他的“丈夫同僚們”打招呼——蘭迪妮在樓梯上神采飛揚地抱著那條名叫杜拉波的小狗——艾倫德駕機在松景宅上空盤旋——蘭迪妮躺在書房的地毯上她曾許諾再這麼演唱一次。現在永無機會了,再也不能……
他突然驚醒過來,看了下表,二點五十分。這彈簧椅太舒適了。是什麼驚醒了他?啊,他頓時明白了,呻吟——門外什麼地方傳來了極為微弱的呻吟!這不是老房子的呻吟,實實在在,這是一個人的痛苦呻吟聲。
查禮輕輕走出房門,樓道里漆黑一片,在樓梯口,他的腳觸到了一件軟乎乎的東西。
終於,他記起了晨衣口袋中的手電筒,手電光亮照到了一個仰臥在地上人。接著是臉——阿辛格那張滿臉皺紋的黃臉!
老人又發出了一聲呻吟,“什麼也焦(做)不成,”他有氣無力地掙扎著。“什麼也焦(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