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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說謊

    冉冉把餘瑩帶到一個酒吧門前,就再也不肯進去了。餘瑩說:你不進去,我怎麼知道誰是路傑?

    我去了,他肯定會生氣,他一定會怪我帶你去找他,我還是不要進去好。冉冉臨陣逃脫。

    那我怎麼知道哪個人是路傑?

    他肯定在十八號臺,頭髮不長。十八號臺是他固定在的,你進去把他叫出來吧!我不敢進去。

    餘瑩看了一眼冉冉,不再說話,進了酒吧。

    裡面光線很暗,有一個剃著很短頭髮的女人,正在前面唱著一首英文歌,整個酒吧氣氛很異樣。餘瑩去過的酒吧都裝修得很溫馨,不似這裡,處處藏著絕望和詭異。

    在酒吧最裡面的一桌,就是十八號桌,靠著大大的落地窗,像一個小小的包房一樣,裡面已經有幾男幾女坐著。

    餘瑩的到來,讓幾個正在喝酒的人都停了下來,好奇地打量著她。

    順勢一掃,餘瑩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中間一個穿著淺色休閒裝的男人身上。雖然她從來沒有見過路傑,但是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一定就是。

    只有他的目光最為明亮,他看女人的時候,就像是透過衣服在打量一份*的慾望,他的唇微微地張著,露出潔白的牙齒,一副狩獵的模樣。

    餘瑩忍住火氣說:路傑?

    男子點點頭:你是?

    我是餘冉冉的小姨,我有事想和你說一下。餘瑩儘量說得剋制。

    餘冉冉,讀藝校的小丫頭,有什麼事嗎?路傑說得漫不經心。

    方便出去說話嗎?

    路傑雙手一攤:沒關係,這裡都是我的朋友。他一定是這種事情遇到得多了,應付自如,何況我們也沒有什麼非得要揹著人去說的事情。

    邊上的幾個人都在強忍著笑。

    餘瑩這一天剋制的火氣忽然爆發了,她對著路傑說:你難道就不知道基本的禮節?是你小時候沒有人教育,還是你一直都不懂得什麼叫禮貌?

    這位小姐, 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你要對我有這麼大的火氣。餘冉冉並不是三歲小孩,如果我和她有什麼問題的話,應該是她直接來找我。現在是幹嘛?由家長帶領著上幼兒園嗎?路傑也不生氣,雙手抱著肩。

    餘瑩大怒:可是,你一個已婚男人,去勾引一個剛成年的女孩,你不羞恥,你不丟臉?

    路傑不以為然:我是男人,有投懷送抱的女人,我沒有學會拒絕,但你也沒有理由指責我不夠堅貞。你也是成年人,有時候情慾這種事情也很難剋制,不是嗎?

    路傑最後一句話說得特別的曖昧,他的表情裡有一種你不要在我面前裝正經,我知道你骨子裡的*本質,你就是當了婊子在立牌坊的意思。

    餘瑩感到自己受到了嚴重的侮辱,她強忍著自己想打人的衝動,良好的教養讓她忍了。

    她只是高抬著頭說:是,我是成年女性,我也瞭解情慾的必要,但我不認為,一個人以情慾為由去騙什麼也不懂的小姑娘上床是個好理由!我只能懷疑你有性功能上的障礙,不然的話,為什麼只能征服什麼也不懂的女孩得到滿足?或許你還有心理和生理上的疾病!

    餘瑩冷笑了一聲,有些得意地看著臉色已經變得有些僵硬的路傑說:說得通俗一點,我就是懷疑你是個性無能和心理變態。一般有*情結的男人,都有這方面的毛病。我只是想提醒一點,你離正常的女孩遠一點,離心理醫生近一點,會更有利你的病情。

    路傑騰地站起來,餘瑩驚得一退。她這才發現路傑足足比自己高一個頭,滿臉的戾氣。你的意思是,我是個性無能,所以,只能找一些十七八歲的女孩,而對你這種已經長成的*完全沒有辦法,而且還滿足不了你?路傑的嘴角帶著一種玩味的笑容。

    餘瑩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但在關鍵時候她不願意認輸或者退縮。她仰起頭說道:難得你自己也有這麼清醒的意識,如果你需要心理醫生,我可以幫你介紹。

    路傑盯著她,就像是盯著一個可笑的獵物,一字一句地說:好,改天,我一定會上門請教心理方面的知識!

    餘瑩感覺再談無益, 轉身就走。門外的冉冉焦急地迎了上來,問道:怎麼樣?他說了什麼?他不肯出來嗎?

    餘瑩不搭理她,急走了幾步,然後扭頭對冉冉說:我告訴你,混不出來不要混,沒有本事失戀,就不要隨便和別人上床,你沒有本事搞定的男人,開始就不要去動他。如果真的無知,那麼請無知到底,不要用死來威脅任何人。我保證,你死了,只有你媽會哭天搶地,而旁人是不會同情一個白痴的,包括我。

    說完這話,她把冉冉拋在酒吧門口,攔了一部車走了。餘瑩非常清楚,像冉冉這樣的女孩自殺,不過是用來向大人要糖的一種手段,想死的人是不會坐在陽臺邊的,只會趁人不備往下跳。

    而她卻感覺自己被壓抑到了地獄裡。她摸出了手機,按下一個號碼,那邊接通了,她只說了一句:我現在要見你,馬上,立刻,現在。

    吳博榮開車到了指定的路邊,把丟了魂一樣的餘瑩給拉進車裡。餘瑩的臉色非常不好看,吳博榮知情知趣地什麼也不問。

    車開了一會兒,餘瑩說:去半山風池吧!

    半山風池是一個位于山腰中間的酒店。吳博榮也不說什麼,車熟練地就上了那條道,開到了半山的停車場。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整個停車坪沒有什麼人,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城市裡的萬點燈火,也可以看到那筆直的大道上不停奔走的車流。

    吳博榮想拉開車門,被餘瑩給捉住了手,這一路她都不出聲,這會兒卻用行動代表了一切。

    餘瑩的身體裡有強大的氣流在不斷地擴展,像是要把她給打爆掉。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都在讓自己剋制忍耐,而到了這個時候,那些剋制下來的怒氣和悲憤已經不能再由她控制,她一定要找一個發洩的途徑,不然的話,就會發瘋。

    而這個最好的發洩方法,也許只有這一個了。

    偷情,充滿刺激又帶著邪惡感的偷情,不要去酒店那溫柔的床鋪,在停車場裡,面對著城市的夜面孔,瘋狂地去扭動、肉搏,讓自己的汗流成無數條小溪,讓壓力隨著高潮的到來而一起釋放。

    她腦子裡什麼也不想,只是俯下身去,吳博榮正奇怪餘瑩的瘋狂,但馬上就什麼也不願意去想了。

    他的雙手緊握著方向盤,體會著自己被餘瑩包圍的*,那溫暖又靈巧的舌尖,讓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餘瑩在*他,這一場*裡,她要做主人。

    吳博榮感覺自己上了一匹無法駕馭的野馬,那匹馬在自己的身下恢復了清醒,然後用強大的力量將自己控制。

    吳博榮的車廂很寬,但這也不代表可以承受兩個成年人的瘋狂,吳博榮感覺自己被死死地抵在車椅上。

    他只能說:我們去後座!

    但餘瑩像是瘋了一樣,根本不聽他的,只是把兩腿分開就騎坐了上來。

    隨著餘瑩的起伏,吳博榮已經失去了提議的理智,只是一次次把腰挺得更高。兩人什麼話也不說,車廂裡只有原始的喘息和身體撞擊的聲音。

    餘瑩那滿腔的怒火在一次次的高潮中得到釋放,她緊繃著,雙手摟著吳博榮的頭,正好抱在自己的胸前,衣服並沒有脫掉,只是往上掀開,高聳的乳房正在起明顯的變化,變得巨大而富有力量。

    餘瑩忽然說:這個世界都是由你們男人說了算嗎?規則都是你們定嗎?你們想要搞女人就搞,想要女人生就生,想要女人叫就叫,你們想什麼就是什麼嗎?

    吳博榮不知道她從哪裡來的怨氣,但他知道餘瑩肯定是受了不少的刺激,這個時候他什麼也沒說,只會更加賣力地讓她得到快樂。

    你們有*就了不起嗎?了不起嗎?隨著餘瑩的又一次緊縮, 終於吳博榮也達到了頂峰, 兩人緊擁在一起, 長久地接吻,體會對方身體裡傳來的變化。

    許久,餘瑩終於平靜下來了,把座位放平,兩人就那樣躺在座位裡。吳博榮伸出手去撫摸著她的頭髮說道:好了,你剛才*了一個男人,應該得到了滿足,女權的尊嚴也得到了體現,可以說說到底出什麼事了嗎?

    餘瑩抬著頭看著吳博榮,看著停車坪的昏暗路燈從車窗外射進來,照在他的一張臉上。他的臉雖然隱在黑暗裡,可是眼睛卻是那樣的明亮。

    她開始心慌,忽然想到女人一般會因性生愛,做得多了,在身體上離不開男人,也就會在思想上被男人征服。

    不,她坐起來,如果說今天那一連串的能稱之為打擊的話,這個發現才是真正致命的。

    吳博榮正通過她的*來佔領她的心,征服她的靈魂,這一場遊戲開始變得不好玩,她自以為的理智並不能救她,她終於落入了一個千古不變的定理。

    她只好嘲笑自己:怎麼了,要在二十一世紀上演張愛玲的《色戒》嗎?

    吳博榮看著她嘴角的笑,不知道為什麼感覺一陣心慌,但他沒有去認真地想。得到了滿足就懶得對自己微妙的心理動機進行分析了,那種事情只有女人愛幹,如果失去了她,他真不知道能不能在別的女人身上得到這樣的*。

    他和她一樣的貪戀著,不管貪戀的是什麼,但都是隻有對方所能提供的。

    餘瑩晚上回到家裡之前已經在酒店裡衝過了涼,程濟已經在床上睡了。他很禮貌地沒有問她去哪裡了,因為他能料到她受到母親的舉動刺激會跑出去散心。

    而餘瑩把所有的衣服都泡在浴缸裡,放了很多的花王洗衣液,她想消滅吳博榮的味道。她並不知道程濟會不會聞得出來空氣中分子的異樣,但程濟回來了,所以,她要更小心了。

    她躺在床上,想著停車坪的那路燈,在夜中空洞的山林中發著微小的光,而她就像是迷失自我的飛蛾,往燈上撲去,去索求一點溫暖和快樂。

    但那燈總歸是要傷人的。

    星期一是周麗錦表現最差的一天,她總是像沒有從週末的狂歡裡甦醒過來的遊魂,丟三忘四的,餘瑩提醒過她很多次,但總也改不了。

    這會兒周麗錦又在那裡犯錯:陳小姐,餘醫生正在裡面幫病人看病,你先等一等。

    外面響起了一個不高興的聲音:可是,是你們通知我現在過來的。我每分鐘都很寶貴, 本來我是安排了上午去做面膜的。

    餘瑩忙出來看了一下, 是常客陳露, 雖然已經都四十出頭了,卻堅持讓別人叫她陳小姐,而不是李太太。

    餘瑩偷偷地給周麗錦使了個眼色,周麗錦立馬道歉,餘瑩忙走出來笑道:陳小姐,最近你的氣色好了很多,這是怎麼了,皮膚細膩光滑,真是了不得。

    陳露一看餘瑩親自出來, 頓時感覺自尊心得到了很大的尊重,又聽她讚揚自己的皮膚,氣已經全消了,忙用不值一提的態度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我家老公,去了一趟國外,從那邊帶了很多上等的血燕回來,每晚都讓傭人做一碗。不過,效果真的不錯,所有人都說我皮膚變好了。

    餘瑩也笑道:可不是,你本來皮膚就很白,現在更加帶著光澤,比用什麼化妝品都強。

    周麗錦在一邊佩服地看著餘瑩,她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那樣會百變,總能在適當的場合說出剛剛好的話,讓周圍人都感覺到滿意。她暗下決心,要學習。

    餘瑩讓陳露再等五分鐘,先去洗個臉,馬上給她下針。陳露無非是想用中醫治一下臉上的色斑,本來就沒有什麼斑點,純粹是圖個心理作用,她要來長期送錢,難道餘瑩不讓嗎?

    餘瑩很快忙好,讓陳露進去。陳露今天高興,對著餘瑩說:我和我那些朋友都說你醫術好,把我的臉治得這麼漂亮,我有一個朋友聽了後,很感興趣,想問你能不能治胸下垂。

    可以啊!只要用針炙加上一定的按摩,雖然沒有做手術那麼來得快,可是,確實能起到一定的作用。餘瑩並沒有說謊,但她並不是很願意接這樣的活兒,幫這幫富婆們*,可真不是她的本意。

    她正想找個藉口推託,陳露已經說道:我朋友蠻有錢的,老公就是四匯的董事長,人也好相處,改天我介紹她來吧!

    餘瑩正在下針,拿著針的手忽然停了一下,然後很鎮定地說:好啊!那真是多謝陳小姐介紹。語音剛落,那針準確地進入了陳露的皮膚中。

    送走了陳露,餘瑩站在水池邊洗手,邊洗邊想著吳博榮第一次來這裡,遞上來的名片清楚地寫著四匯有限公司董事長吳博榮。

    一天忙完之後,回到家接到兩個電話。第一個是姐姐餘晶的,說是冉冉那天回來後不肯吃飯,非要減肥,每天都鬧著要變得更漂亮。餘瑩說道:你和冉冉說,如果人在正常的體重下還減肥,首先消瘦的是女人的胸,而且這種減肥造成的對乳房的傷害,會到將來導致胸下垂之類,不可挽回。

    餘瑩就是拿定了冉冉肯定不捨得自己的胸縮水,才說了這話。減肥無非是想變得漂亮,要是連胸都沒有了,那減肥還有什麼意思。

    第二個電話是李莫玫的,非要約個日子去吃飯,餘瑩沒法推辭只好答應。最主要的是,她也想從李莫玫的嘴裡得到程濟的最新消息。

    她和程濟已經不再會通知對方最新的情況,要知道對方,都是走彎路打聽,也不知道這日子過得有什麼意思。

    程濟打電話回來,說醫院有事臨時又要加班。這種事情在醫院很平常,只要來一個病重的病人,就算是通宵不回來也是常事。

    餘瑩自己做了一些飯菜。她吃得很是講究,三菜一湯,多是素菜,保持身材的苗條。

    正在吃飯的時候,就聽到門外有敲門的聲音,她奇怪地去開門,心想這個時候有誰會來打擾自己,她的朋友上門來多半會打電話通知。

    她拉開木門, 看到門外站著的居然是那天在酒吧看到的路傑。

    路傑和那天在酒吧見到的浪子形象完全不一樣,但餘瑩還是嚇了一跳。雖然他一副紳士的樣子,但是,表情非常的冰冷。

    餘瑩沒有打開鐵門,只是冷冷地問:我想,我們之間還沒有到上門拜訪的交情吧!

    路傑半靠著門邊,對著她露出一絲訕笑說:怎麼,以為我看上你了,跟蹤你到家裡了?

    餘瑩其實是有這樣的想法,但聽到他用那種嘲弄的口氣說出來,就感覺被人看穿之後被貶低,不由得語氣重了幾分:到底有什麼事?沒事的話,請不要無事打擾,我這裡不歡迎你。

    我也對一個年近三十,容貌一般的作女沒有任何興趣,但我想你有興趣看看這些東西。路傑從鐵門那裡塞進來一些A4紙。

    餘瑩一看,是一些從網絡博客上打印下來的文字和照片,文字沒來得及細看,只掃一眼就知道是一個失戀女人的悲泣,而照片非常清楚,正是冉冉與一個男人的激情照。男人正是面前的路傑。

    餘瑩邊看邊冷靜,但還是冷靜不住了,只好說:這是冉冉的博客?憑她對冉冉的瞭解,她還是比較相信這個女孩子會幹這種壯士斷腕的傻事。

    路傑點點頭,不過目光盯著她不放,然後說道:你不認為像她那麼傻的一丫頭,會幹出這種事情有一點奇怪?

    餘瑩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路傑要殺上門來,原來是懷疑自己是幕後策劃。

    餘瑩把紙隔鐵門塞回去說道:你以為你胸肌很漂亮,比吳彥祖還帥嗎?稍正常的人,誰會去關注。然後她笑道,真沒有看出來,你有*門的潛質。人家女孩都不怕,你怕什麼?怕老婆知道?既然還有怕的,幹嘛要做這種事情?

    路傑被噎得沒話說,只是淡淡地把紙接回去,然後笑道:沒有,我只是想過來提醒一下冉冉的長輩,管好自己的孩子,省得將來成為網絡第一女紅人。十八歲而已,不必和已婚男人去拼前途吧!

    餘瑩惡狠狠地說:不用你管,你把你自己一屁股屎擦乾淨再去管別人。

    然後就把門狠狠地關上。

    從貓眼裡望去,路傑只是把幾張A4紙在手上拍了拍,就轉身離開了,表情看不太真切,但肯定不好看。

    餘瑩看他離開之後,咬牙切齒地給餘冉冉打電話。她就沒想到餘冉冉能幹出這種蠢事來,要早知道她能蠢到這個份上,上次在陽臺邊她就乾脆讓她跳下去好了,省得留在這個世界上專門丟人現眼,現在還要丟向網絡,丟向全國。

    餘晶果然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冉冉去哪裡玩了,手機也打不通。估計這會兒打冉冉手機的人都打爆了,餘冉冉知道自己的禍闖大了,就躲起來了。

    餘瑩沒有和她姐講現在冉冉在網上乾的事情,因為餘晶理解不了,而且根本接受不了。餘晶到底有沒有高血壓,她不知道,不過如果知道了女兒的激情照上網的事情,肯定會氣出心臟病。

    餘瑩沒辦法不理這事,她就這麼一個姐姐,也就這麼一個外甥女,真出事了,她還真不能站在旁邊冷眼看著。中國人的家庭觀念在那裡,任你現在怎麼個*自由獨立,到了關鍵時候要抱團的還是照舊了抱團,出了事還是靠著親人解決。

    雖然,餘瑩已經被最近這些事情搞得筋疲力盡,但還是強打起精神準備開車去找冉冉。無論如何,找到冉冉讓她把網上的那些照片給刪掉是首先要做的。幸好這個博客流量小,而且現在網上這些照片也多了。

    趁還沒有被別有用心的人發現之前,把這些照片給刪掉,是當務之急。她連碗都顧不上洗,就收拾了一下衣服,提包出去了。

    當餘瑩在這個城市尋找一個人的時候,她深刻地體會到了大海撈針是什麼意思。這樣的茫茫人海,她能到哪裡去找冉冉?所謂的迪廳酒吧她也不是很熟,而且她完全不知道一個十八歲女孩的愛好和品味。

    她有可能在某一高檔酒吧裡秀自己的青春,也有可能在一個網吧裡沉迷在網絡遊戲中,餘瑩根本不知道冉冉有可能在哪裡,她只是開著車漫無目的地走著。

    這個城市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大,她逛了一圈之後,居然在一個小區的出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的老公程濟,正站在夜幕下的路燈邊上,好像是在打車。

    可是,他為什麼不開車出來,是因為把車停在這個小區裡太引人注目嗎?她看了看小區的名字,忽然想到了什麼。

    雅筑小居,很做作的名字,但這裡的樓盤確實是以精緻小資而著稱。當時李莫玫購買了雅筑小居的時候,非常得意地請自己吃過一次牛扒,在燭光裡,她把刀叉優雅地舉起,然後輕嘆了一口氣道:餘瑩啊!你不知道我自己一個人把房子裝修好,無人欣賞的寂寞和無奈。我這麼費盡心思做好的房子,是不能穿在我身上放在人前去現世的。可是,所有來往的男人裡,沒有一個看得出我的佈局智慧。

    餘瑩心裡想,你當年在學校那幾把美術功底的刷子,連色調都不能搭配得和諧,好意思說自己有佈局的智慧,無非是因為現在的男人都不再排隊跟著讚歎她有多聰慧、有多迷人、有多麼的與眾不同了。

    可是,一個已經年過三十的清高剩女,你當年再怎麼傾城傾國,到這個份上也應該知道青春尾巴說斷就斷了,大把的隔代小女孩長得都跟花骨朵兒一樣清新自然,等著男人的大手去摘,人家男人憑什麼還要排隊去讚歎她啊?人家男人被驢踢了腦子,非得擠進去眼巴巴歌頌一番,還要被她笑成無品味!

    但她實在沒有想過,自己的老公程濟居然會半夜跑到這個小區裡來。如果他老公說去欣賞李莫玫的房子,還不如說去重溫李莫玫的身體。

    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感覺不到特別的氣憤,心裡反而有一種荒唐的感覺。她和程濟在人前那可是舉案齊眉、相敬相愛、互相體貼、從不反目的模範夫妻,而這一對可以拿起來做標本的夫妻卻各有各的秘密,而且這些秘密是大家都不想去面對的。

    她和吳博榮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也遇到過旁觀者程濟?

    車開出去了很遠,她才摸出手機來給程濟打一個電話:程濟,怎麼樣,還要加班嗎?

    不用了,現在已經回來了。

    要不要我準備一些夜宵?

    不了,剛剛在醫院裡吃了一些餅乾,不是很餓。程濟的語氣如常,餘瑩暗暗佩服男人說謊的本事。

    醫院的事情解決了嗎?

    還沒有完全搶救過來,剛剛都忙得不記得時間了,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唉,沒事,你不用等我,你先睡吧!程濟掛了電話。

    餘瑩自問自己可不可以做到若無其事地撒謊, 得出的答案是,人都是天生的戲子,程濟的話根本不是假的,剛剛真的有一個病人,而且他也真吃了一點餅乾,也非常忙,因為從醫院趕到雅筑小居還是要一點時間的,所以,喘口氣的機會也確實沒有。

    但是,他說的什麼都是真的,只是隱去了一些她沒有問到的話。韋小寶說,要說九句真話作為鋪墊,再說一句假話,這樣整個話就顯得真實無比。

    而那九句真話都不是中心,只有那一句假話是真正的黑洞,有太多的秘密都在裡面,搞不好,就讓人萬劫不復。

    她加大油門,往家裡趕去,餘瑩要趕到程濟到家前,已經在床上躺著,等程濟回來的時候,他能看到一個睡得很安詳的妻。

    不知道為什麼,餘瑩有快一點去和李莫玫聚餐的想法。

    程濟掛掉餘瑩的電話,頭痛地想著李莫玫居然會半夜不舒服,非得自己過去。他其實不願意搭理李莫玫,但李莫玫確實是很痛苦。她的毛病是痛經,一著涼疼起來就死去活來的,根本下不了床。

    程濟幫李莫玫帶去了衛生巾和花紅片,又炒了一點鹽給李莫玫放在肚子上捂著,等她緩過來了,才離開。

    這些事情,都是他曾經年少的時候和李莫玫好的時候幹得非常熟練了。

    人只要是有一點舊情,就沒法拒絕。其實他的心裡也有很多感慨,只不過,他認為這些事情都成為過去了,沒有必要再拿出來影響現在的生活。

    男人其實比女人現實,前女友就是前女友,可以懷念可以疼愛可以惋惜,卻和現在的自己沒半點關係了。

    餘瑩來電話的時候,程濟還是說了謊,他不想再去解釋太多的問題,這沒法解釋,也解釋不清。如果一個謊言可以推掉很多個解釋,他會選擇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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