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敏看著他們在那裡摩拳擦掌,看上去倒不像去找範啟澤,而像是要去宰了他,心裡不斷嘀咕著,等著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濮市的旅館不多,就那麼幾家,謝楠住的那一家是他們上次在濮市沒有住過的那一家,因為其他家基本上因為他們都出了事,只好尋來這裡,屋裡寒冷,兩人正裹著被子窮極無聊地在看電視。見到姜教授進來,邵東子一躍而起,迎了上來,巴望著老頭能夠帶點吃的或者一瓶酒來。
見沒有東西,邵東子好生失望,正打算重新捲上被子,姜教授說道:給你們介紹兩個朋友,他們是來找你們幫忙的。
謝楠轉頭過來,聲明要是難度太大,自己就無能為力,最好另請高人。邵東子加上一條:
要是美女,這件事好商量。
見林涵進了屋,邵東子臉頓時拉下一半,而隨著明敏的出現,他又瞬間神奇地堆出笑容。
沒有問題,這件事情謝楠和我答應了!邵東子忙不迭地表態。謝楠白了他一眼:什麼你就答應了,還不知道什麼事呢,慌得跟公狗一樣。
自我介紹一番,四個人就算是認識了,不等姜教授開口,林涵先說起來:這回要你們幫忙找一個人,這個人叫範啟澤!
明敏有點吃驚地看著林涵,他們在屋子裡面商量半天原來就是商量這個?
姜教授明白林涵的意思,他還是不想讓明敏知道,也就沒有說破。
找人我們不行,找鬼我們估計專業一點。邵東子得意洋洋地顯擺,姜教授白了他一眼,給謝楠和邵東子上了一堂林家革命家史課,讓邵東子住了嘴。隨之又將謝楠繼承他家失傳的衣缽的事情說了一遍,讓四人重新刮目相看一番。
既然兩人都是半吊子,你們就統一行動吧!就這樣,明天早上我們開始商量計劃。姜教授說道。
不,我們現在就去吧,找個飯店,仔細仔細地研究!邵東子看著明敏,他迫不及待了!
下樓見到林涵開著的是嶄新的牧馬人吉普,邵東子的口水快掉到腳面上了,原來搞這一行這麼賺!自己開始下定決心,反正現在畢業了沒工作,以後吃定謝楠了。
其實謝楠也將這車看在眼裡就拔不出來了,看來只有活生生的物質享受才能激發人的潛能啊,門一打開,長絨棉跳將下來,讓邵東子和謝楠同時大喊:靠,好大一條狗啊!
長絨棉聞聞兩人,搖了搖尾巴,算是認同了這二位,五人加上長絨棉,擠得滿滿一車開往飯店,接風洗塵外加商量計劃還外加邵東子厚著臉皮去搭訕明敏。
這時候不得不說七步橋的事情,林涵拐彎抹角地說了一通,將謝楠和邵東子繞得雲裡霧裡,姜教授出來打個圓場,一通酒喝完,這個沒頭沒腦的計劃會就要結束了。
林涵最後卻講出了一個計劃:去張家界那邊。那是路上明敏說看到怪女人的地方,估計要從那裡入手。謝楠等人喝得有點多,不加思考地舉手贊同。
怎麼你今天說話我都聽不懂啊?回去的時候明敏問道。
我們業內人士說話,是有點繞繞彎,沒事的。林涵搪塞了一下,算是敷衍過去。
晚上姜教授將事情真相說給謝楠兩人聽,邵東子馬上義憤填膺地高叫要保護明敏,要不聲不響地將問題解決。
很好,那你們先睡吧,明天你們先過去,我這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姜教授關門要走,末了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補上一句:明敏是林涵的女朋友,東子,你估計沒戲。
邵東子呆在那裡,開始哭天搶地,謝楠說他德行太次,邵東子不滿地說道:你有蘇坤,自然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啊!天啊,我邵易東什麼時候有女朋友,給個明話兒吧
第二天早上,四人加上長絨棉往張家界開去,一路上邵東子不斷調笑,但明敏卻好像有什麼心事,一直默默不語。
當走到那個高速出口的時候,林涵開了進去,明敏發現這就是她看到那個女人的地方,心裡更加不安,不知道這三個男的在搞什麼鬼。
一路下去,一座小村出現在眼前,看上去蕭條無比,幾人進去一打聽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一個叫張力遠的人和一個叫黃奕欣的人齊齊失蹤了,警察來過,草草看了一番卻一直沒有什麼結論。
張力遠是範啟澤的化名,林涵自然不知道,只好四下看看,希望能找到點什麼,這件事難保不和七步橋有關,就算找不到範啟澤也要好好探查一遍。
邵東子又開始朝度假村的那個大劉伯胡吹海侃,說得那老頭一愣一楞,慌忙讓謝大師和林大師給幫忙看看。林涵忍住笑,和大家在房間裡面四處翻找,謝楠眼尖看到了落在桌下的筆記本,拿起來一翻範黎東的,隨手就要放下,明敏聽到這個,猛地喊聲:等一下,範黎東好像是範啟澤的爸爸。
大家一下來了興趣,將日記草草翻看了一番,一致認為還得折回去,回濮市。
在回去之前,林涵和謝楠還有事情要做,就是上山找找看黃奕欣是不是已經死了,林涵讓邵東子留在山下照顧著明敏,兩人帶著長絨棉上山。
可明敏也想上去,邵東子極力勸說,總算留下了她,一來樂得輕閒,二來還有單獨相處的機會,真是一舉兩得。
兩人按照大劉伯指的方向往山上走,林涵拍拍長絨棉,說了聲:去找吧,找到了晚上加餐!
長絨棉馬上樂顛顛地開始尋找,謝楠讚道長絨棉真是聽話,它在找什麼呢?林涵笑笑說範啟澤的氣味,或者血案現場,再或者靈魂的味道,其實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還蠻好用的。
你這個拍檔不錯,要是邵東子有他萬分一就好了。
林涵笑出了聲,邵東子要是知道他被謝楠拿來和長絨棉比,非得氣死,不一會兒,長絨棉在前面開始吠叫,兩人連忙趕過去,看到了在隱藏的草叢中的那些血跡。
兩人開始用自己的半吊子功夫,林涵試著去找出路線,謝楠用一副烏木儺面看看有什麼異樣,忙活了半天,兩人居然一樣的停在了一處懸崖處。
怎麼了?兩人互相問道,一對眼,同時聳了聳肩。
唯一可以肯定是,這個叫黃奕欣的姑娘鐵定完蛋了,當然也有可能是範啟澤,不過這個推斷馬上就被推翻了,因為兩個苗族男人用滑竿抬著一個苗族姑娘正往山下走,看到謝楠手上的儺面,連忙放下人走了過來,央求著謝楠幫忙看一下這個姑娘的病。
謝楠傻了眼,自己從來沒有做過這一行,之前姜教授用古儺面幾乎讓邵東子和自己起死回生,但是自己沒有那般法力,而且那古儺面早就不在了。可還是讓兩人簇擁著走到近前。
姑娘手垂在外面,全身蓋著布,如果不是胸部的起伏,還真讓人感覺她已經死了,謝楠解開布一看,被驚得後退一步,這姑娘的臉上像是穩了一條蜈蚣似的,一條分外猙獰的青筋從額頭往下分散,而且當中好像流動是黑色的血一般,讓人心驚肉跳。
謝楠和林涵實際上也束手無措,那兩個苗族男子你一言我一句的將那日範啟澤上山的情景說了一遍,還沒有等話說完,苗族姑娘突然吐出一口黑色血,頭一垂,好像暈了過去。
那兩個男人戰戰兢兢的上前探了探鼻息,那姑娘已然斷了氣。兩人一時亂作一團,用苗語大聲朝著山上喊著什麼,林涵咬著下嘴唇,心想:這回可能又多了一個人。加上刀婆婆看到的那個,很可能已經有三個了,這樣下去,明敏越加危險了。
我們下山!林涵叫上在遠處又驚又怒盯著苗女低吼的長絨棉,讓謝楠跟著一起下山,謝楠卻沒有動,指著苗女說道:這個怎麼辦?
我們能怎麼辦,人都死了!
不是,我是說她是不是要變成橋柱子,往哪兒跑去?
林涵這才意識到如果能將她保護好,或者就能阻止,至少延遲七步橋的形成。可看著躺在滑竿上的苗女,又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能夠讓她不變成橋柱子。
大家都在走神的時候,苗女面上的那條青筋慢慢的消失了,臉龐好像又恢復了正常的顏色,然後身子突然晃動了一下,眼睛猛地睜開了,長絨棉看到這種情況大叫不止,林涵還沒有看清,苗女忽地站起身子,從一條小道鑽了進去。
四個人都看得發愣,苗女的身手十分矯捷,進了矮竹林以後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兩個苗族男子呆了半天,一下子醒了過來,一個二話不說地暈了過去,另外一個丟下滑竿和同伴,飛也似的跑上山求救去了。
我們要不要追?謝楠問林涵道。
我估計是追不上了,她靈活得跟山貓一樣,而且就算抓住了又能怎麼樣?
兩人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度假村,看了邵東子也不願說話,徑直上了車,往濮市開回去。
怎麼樣了?邵東子好奇他們怎麼跟斗敗的公雞一般,全然失了精神,謝楠裝著睡著了,林涵則一本正經的開著車。
今天這是怎麼了?
回到了濮市,將事情一說,姜教授將眉頭鎖得緊緊的,這種事情無論是他還是刀婆婆都沒有經歷過,有史可查的記錄還是林家的太爺爺乾的一票,而且還是失敗了。
要是失敗了,會怎麼樣?林涵很鄭重地問,明知道可能是不能承受的結果,可還是要問個究竟,死也得死明白了。
要是七步橋成了,當然第七個人會死,但是據一些老人說,中間那六個人的怨念會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到時候會為害一方,所以我還是覺得它是一種選擇性的病毒,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找到合適的人,成因可以是一種生物電或者一些人為的誘因姜教授又適時的開始長篇大論,刀婆婆自然聽不過去,兩人又吵了起來。
下面我們要去青草鄉,範啟澤可能去了那兒,現在的問題是,我是不是要真的殺了他?林涵瞟了一眼在外屋仔細看著日記的明敏,壓低了聲音問道。
姜教授配合地附耳說道:我也不知道。
林涵被這個無聊的玩笑弄得大為光火,要是一點辦法沒有,難道就等死麼?刀婆婆遞過一捆繩子,建議先綁起來再說。
林涵接了繩子,雙手攥緊,用力狠狠一繃,這回和謝楠當一回牛仔好了。說著就出門找到謝楠,兩人準備出發,邵東子和明敏見兩人有甩掉他們行動的意思,馬上緊緊跟著,寸步不離,無奈之下,汽車又滿載出發。
車上邵東子對謝楠說:別想丟下我,這輩子我吃定你了,我要當你的經濟人。
林涵饒有興趣地問邵東子為什麼講出這番備有基情的話,邵東子拍拍汽車,說:做這一行油水大啊!車都這麼好。
林涵笑著回答這車是明敏大小姐給贊助的,使完是要還的,實際上林家最近的生意特別差。邵東子一下失望了,看來是得老老實實地去找份工作了。而且想不到明敏還是個有錢的大小姐,要是讓她中了七步橋的招數,豈不是大可惜,於是邵東子暗自打定主意,要是有什麼情況,自己馬上來一個英雄救美,說不定成了東床駙馬,到時候豈不得意。
一路妄想著,車子已經來到了青草鄉,路面逐漸有點顛簸,車速降得比較慢,窗外風景倒是不錯,可誰也沒有去留意,各自懷著心事,一路尋找一點蛛絲馬跡。
林涵開車有點走神,冷不丁這時候衝出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麼渾身破破爛爛的,失魂落魄地在田間走著,腳下時快時慢地沒了重心,這一下直接衝到了馬路上,橫在了車前。
一腳剎車踩死,好在速度不快,那人被剎車聲驚嚇,像是剛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坐在一輛車前,一臉的錯愕。
林涵看得出這人並不簡單,因為從身上的被草割傷的傷口都是新的,好像是從山上剛剛下來,下車問他認不認識範啟澤,那人眼睛一亮,而後瞬間又黯淡下去,慢慢地搖了搖頭,後退著走掉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林涵有點迷惑,剛才他心裡明明是想說什麼的,但是又有種強大的壓力讓他幾乎要發瘋了,看到天色已經不早,林涵也來不及多想,上車繼續往前走著,問了幾家人,都說沒有見過有什麼年輕人來過這裡,這樣來一下子像是失去了線索,謝楠無奈的拍了拍林涵,準備再折回去,突然那個男人又出現了。
他神神秘秘的將林涵拉到一邊,口裡不清不楚說出了自己逼在心裡的秘密:範啟澤他在林場,林場的小屋小屋裡面,他殺人了,嘭!
當他喊出嘭的聲音的時候,又膽怯地趴在地上,不停顫抖起來,他就是楊叔,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事情已經讓他幾近崩潰,可他的本性又由不得他不說出來。
謝楠走了過來,將儺面戴上,手按在他的額頭,輕輕地念起安魂咒,不消一會,楊叔不再那麼嚴重,慢慢地抬起頭來,抹乾了眼淚。
林涵道:不錯啊,有兩下啊!謝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會的也就是這些了,要是自己有江自渡的本事,或者一切都好辦。林涵明白這個笑容的意思,也符合著笑了笑,現在這兩個學習不認真的儺師和尋靈者只能靠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的精神來完成任務了。
楊叔如同大夢初醒一般,摸了摸腦袋,見了林涵好像嚇了一跳,然後迷迷糊糊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去,謝楠讓他模糊了一段痛苦的經歷,只要不繼續受刺激,或者會好起來。
林場的路很好找,問清了方向,眾人就準備上路,那邵東子又厚著臉皮的跟村民借了兩把柴刀,準備當著武器,林涵也暗自將繩子綁好了結,下面或者有一場惡戰。
明敏看著他們在那裡摩拳擦掌,看上去倒不像去找範啟澤,而像是要去宰了他,心裡不斷嘀咕著,等著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林場上空飄來一團巨大的烏雲,聚集在一起,壓著人們的頭頂,讓人覺得很是不舒服,看到山下的一輛汽車,眾人更加確定範啟澤就上面。
憑藉著吉普車的大功率,林涵一直將車爬上了半山,那座林場的小屋就近在咫尺了。
林涵衝著屋子大喊一聲:範啟澤!除了迴音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於是三個人將武器操在手中,準備上去。
明敏也要跟上,林涵又一次拒絕了她,這次留下長絨棉看著明敏,其他人慢慢包抄上去,準備大幹一場。
走到屋子門口,一切還是死寂得不正常,林涵慢慢地將門推開,卻驚詫地看到了範啟澤身上披著一張麻布,眼睛深深地凹了進去,一個巨大的黑眼圈印在上面,而兩隻眼睛像是被染了色一樣,變得血紅,兩條血淚的痕跡還留在臉上。
幾天不見,範啟澤好像瘦了很多,顴骨高聳,頭髮凌亂成一塊,嘴唇乾枯爆裂來,留下一條一條的血痕,要是不知道還以為他在山上已經生活了很久了。
他緊緊地抱著那支步槍,門打開了,他也不加理會,而是看著天花板出神。
林涵連忙讓人小心他會開槍,然後一腳踏進了屋裡,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夾雜著黴爛的氣息撲面而來,這樣的味道從鼻孔鑽進腦子的時候,極其刺激,像是帶著某種腐蝕性,會把人融解掉。而後他就看到了這間滿布血痕的屋子讓人壓抑到極致的景象。
這時候範啟澤依然仰著頭看著天花板上面萬花筒般幻化著的人臉,它們糾結在一起,喜怒哀樂在每一張臉上扭曲的表現,這些讓範啟澤不能自拔,拼死睜大了鮮紅的眼睛,隨著上面的豐富內容抽搐著。
林涵的腳一踏進屋子,那些臉馬上整體變作一副害怕的樣子,齊齊地朝著門口望去,然後發出巨大的叫尖叫聲,像是群馬的嘶鳴一般,尖厲卻又飄忽。林涵沒法知道這些,可範啟澤卻警覺地快速扭過頭來,瞪大眼睛,看著林涵,露出野獸一樣的眼神。
範啟澤像是怪罪林涵打攪了他的清夢一般,將手上的槍端起來,朝著林涵瞄準,他的面容僵硬,一對紅色的眼珠讓人不寒而慄,而這屋裡的氣溫也十分地低,湘西大山的溫度本就不高,在這樣的陰霾天氣屋子裡面如同冰窟一般,而範啟澤卻在這樣的地方呆了半天時間,估計他的神經都已經木然得不知冷暖。這樣的溫度再加上這樣的舉動讓林涵不能再前走,筆直的站定在那裡,一動也不敢不動。
一時間兩人陷入了僵持中,謝楠和邵東子趕上來,首先看到的就是範啟澤手裡的步槍黑洞洞的槍口。
都別動!林涵低聲喊了聲,謝楠和邵東子連忙躲在門兩邊,沒想到範啟澤還有槍,這樣一來,手上的柴刀就成了火筷子一樣,毫無用處了。邵東子眨巴眨巴眼睛,一眼看到了房兩邊都是鋁板,估計輕易就能踢開,於是慢慢地摸到牆根上,準備打範啟澤一個措手不及。
範啟澤坐在地上,瞄準著林涵,這時候他好像也慢慢認出了眼前的人,可那種尖利刺耳的喊叫在耳邊圍繞,好像是在慫恿他扣下扳機,幹掉他,然後重新回到只屬於他和天花板上的那些人的交流中去。
範啟澤!你在幹什麼!林涵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用這樣大聲的語氣和範啟澤說話,他手裡的槍隨時都會響起來,然後要了自己的小命。
範啟澤聽了這話,卻無動於衷,不過林涵還是看到了他臉上的一些微弱的變化,而且他的眼珠一直往上翻著,像是屋頂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
林涵跟著他的目光瞟了一眼,只看到結滿蜘蛛網的房頂和上面的漏洞照下的光。沒有什麼異樣,可範啟澤卻好像和這個破爛的房頂有著什麼交流一般,不住地望著頭頂。
林涵沒法看到範啟澤眼中的景象,那些遊走在天花板上的人群焦躁不安,嚎叫著要範啟澤一不做二不休的殺掉他,而範啟澤卻認出了林涵,腦袋微微地擺動,他不想開槍,也不想再去承擔這種殺人的痛苦。他結結巴巴地對林涵說道:你知道嗎?我殺了人,我殺了那麼多人,可是我都不知道,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你先把槍放下。林涵用從電影裡面學來的口氣想緩和下這種緊張的氣氛。
你知道嗎?我真的不知道我會殺了翼翼,還有蘭汶,我知道了,我還有另外一個我,他才是兇手,他殺人不眨眼!範啟澤激動地說著,慢慢地站起身來,拉動了槍栓。
林涵的冷汗都快掉下來了,這回基本上是避無可避了,只能咬咬牙,等著事情發展。而謝楠和邵東子聽到了範啟澤拉動了槍栓,知道會出事了,連忙回退幾步,準備衝進去阻止這個瘋子。
可範啟澤卻出乎意料的將長槍轉了過來,雙手持著,將槍口反轉,張開口吞著槍管,嘴上露出一個微笑,他想就此結果這一切。
林涵見他要吞槍自殺,連忙大喊一聲:別亂來!那頭謝楠和邵東子聽了,衝了上去,飛腳踢開屋子的薄白鐵板,頓時屋子裡面煙塵一片,整個南牆都倒在地上,巨大的聲響讓範啟澤來猛地回頭,看到來人闖了進來,準備調轉槍頭。可惜謝楠和邵東子無一例外的撲了個空,一人一邊的倒在地上,摔了個嘴啃泥。
林涵見了這番情景,頓時哭笑不得,範啟澤這時候又回過來,繼續和他僵持。破了的牆外忽的又飛入一個巨大的影子,原來長絨棉衝了上來,憑著自己巨大的身體直接將範啟澤撞倒在地。正要下口咬下去,卻看到了範啟澤那張熟悉卻變得無比恐怖的臉,居然被驚得猶豫了一下。
林涵喝住長絨棉,他想要問清楚範啟澤到底是怎麼會用七步橋這種奇術的,明敏還有危險,必須要搞清楚。長絨棉退了兩步,範啟澤就這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天花板,他想等著上面那些人的指示。
可光亮從倒了的牆的豁口照進來,那些人面嚎叫著散開了,消失在破舊的瓦片之中,範啟澤一下怒不可遏地坐起來。因為直接撲在硬泥地上,邵東子痛得在地上翻滾,可突然瞄見了掉在地上的步槍,一把抓起來,然後站在範啟澤後面,指著他大喊:別動,一動我就崩了你。
範啟澤對這句話無動於衷,繼續站起來,像是要對林涵發動進攻,這時候的他全然成了一個動物,只剩下簡單的情緒。邵東子雖然拿著槍,但是心裡還是有點虛,可瞥見謝楠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而且頭上好像受了傷,血浸紅了下面的一塊地面的時候,他的火爆性子又一次發作了。
瞄準了範啟澤的腦袋,邵東子狠狠地罵了一句:孃的,這回邵爺手起刀落,去死吧!說著就要扣動扳機,明敏卻從邊上衝了過來,擋在範啟澤面前。
原來她和長絨棉在下面等了一會就忍不住跟了上來,一直就躲在屋外,見邵東子怒火攻心要下殺手,心裡一急就跑了上去。不知道為了什麼,自己明明對身後這個男人已經灰了心,這個時候卻又挺身而出。
邵東子見明敏這樣,氣得大叫:林涵,她不是你女朋友嗎?怎麼急著幫外人啊!
林涵此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即使這幾天的事情讓他有種明敏真的是他女朋友的幻覺,但是在這一刻,他感覺這些幻覺全部被打破了。她還是站在範啟澤那一邊,用鹿一般的眼神看著邵東子和自己,不論多努力,自己還是不能取代範啟澤的地位麼?
看到林涵沉默不語,邵東子一著急將所有瞞著明敏的事情全部說出來了,末了加上一句:我不管這傢伙到底有什麼好的,但是我一槍下去,你大概就會沒事了。讓開!
明敏聽了邵東子的話,回頭看了看這個曾經讓自己痴迷過的男人,他現在這個樣子,加上從別人口中聽到他匪夷所思的舉動,這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過往的全是一場浮夢一般,想著想著,她慢慢地蹲下身子,思維混成一團。
見明敏閃開了空當,邵東子再一次舉起槍,再次瞄準了狀如殭屍的範啟澤,可一回阻止他的是謝楠。謝楠運氣背,直接撲在了一塊不大的石頭上,猛地一撞,居然眼冒金星地暈了過去,不過意識卻格外清醒起來,一直聽著幾人的對話。
東子,別忙動手,我覺得有點不對勁!謝楠不顧額頭的傷,將邵東子的槍撥開,指著範啟澤說道:你看他這個樣子,像是我們說的大奸大惡還懂七步橋這種高深巫術的人麼?我看他現在倒更像是橋柱,是一具遊屍!
這話倒是有些道理,此時的範啟澤雖說面目猙獰像是要吃人一樣,可行動卻緩慢無比,一個起身就足足倒了幾次。林涵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明敏,心裡卻軟了下來,實話說他剛才還真希望邵東子開槍幹掉範啟澤,他覺得明敏不值得為這人付出那麼多。
可現在,出於更長久的考慮,為了明敏,不宜輕舉妄動。林涵掏出繩子,和謝楠兩人一起,三下五除二的將範啟澤捆了個結實,準備將他帶回去,讓姜教授這些老同志們去看看情況,可邵東子卻看到了新的東西,他發現有一個灰色的影子一直呆在遠處的草叢中看著他們,當邵東子放下槍的時候,它居然站了起來,好像十分著急,見邵東子發現了它,一下逃往樹林。
邵東子將事情一說,拿著槍就要出去砍殺一番,謝楠不放心他一人去,邵東子大大咧咧地跟林涵借了長絨棉,再將地上範啟澤留下的車鑰匙拿起來,讓林涵他們先走,他去追蹤那個影子,要是沒有結果就開著山下停著的那輛車回去。
多保重!謝楠拍拍邵東子的肩膀,這個老夥計雖說本事不大,但是膽量和運氣卻不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