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生望了望漆黑的牆洞,有點打怵,但是方才已經見識了老翠花附身後,自己竟可以輕飄飄的就翻越過了高高的院牆,有她在,則什麼也不用怕了。
寒生手腳並用,笨拙的鑽進了那洞裡,待雙腳穩穩的踩在了地面上,算是稍稍放下心來。
“這麼黑,我什麼也看不見,聞著有點腥氣。”寒生道,密室裡反射著空洞的迴音。
“你的面前有一具醜陋的乾屍。”老翠花在他的身體裡面發出耳語聲。
“乾屍!”寒生嚇了一跳。
“慢著,這具乾屍有點奇怪。”老翠花悄聲道。
“是屍變了麼?”寒生戰戰兢兢的問道。
老翠花慢吞吞的說道:“看他的打扮,是個古代的老和尚,皮幹筋凸,已死千年,但是我卻能感受到他的三魂仍在,七魄散盡,真是奇怪之極。”
寒生曾從《屍衣經》中曾讀到,陽世之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天魂(幽魂),地魂(守屍魂),人魂(真魂);七魄為屍狗、伏矢、雀陰、蠶賊、非毒、除穢和臭肺,與心、胃、腎、腸,膽、肝、肺,七種內臟相對應生成。魂為陽,魄為陰,但凡人去世,七魄先散,然後三魂離去。若是中邪生病,則看是哪一魄散了,相對應的內臟便肯定出了問題。
“這位老和尚的三魂還在?”寒生疑惑的問道。
老翠花想了想,說道:“三魂當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人魂獨住身,這天地人三魂並不常相聚首,尤其是天地二魂經常於子夜裡遊離出人體,這時,人便會做夢了。這老東西七魄早就沒有了,內臟也都乾癟了,只剩下一層枯皮,不過他的大腦還在活動,我能感覺出來。”
“他還沒死?”寒生驚訝道。
“嗯。”老翠花肯定道。
“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皮屍’?”寒生自言自語道。
“什麼皮屍?”老翠花迷惑不解。
寒生解釋道:“中原的說法,民間共有十八種屍變,‘皮屍’即是其中的一種,特點是皮膚永不腐爛,性格卻是極度的頑皮和執著。”
老翠花愣了愣,幽幽的嘆道:“中原地大物博,文化底蘊豐厚,連屍變都有如此多的種類,豈是我們關東可比?”
寒生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叉開話題道:“我們接下去如何做?”
“往右走,繞過乾屍,那邊有股陰風吹出,應該是一個秘道。”老翠花說道。
寒生謹慎的伸出腳,試探著走到了磚臺後,站在了地洞的邊上,他也感覺到了那洞中陰涼潮溼的氣息。
“哇,這洞好深呢,聽我的話,渾身再次放鬆,憑氣集中意念,想著自己如同一片鵝毛一般輕盈,慢慢的飄下去。”老翠花吩咐道。
寒生依言平心靜氣,將身體四肢全部放鬆,幻想著自己變成了一根雞毛,因為雞毛必鵝毛還要輕些呢,他尋思著。
“不好!”突然老翠花猛然間喊道。
寒生感覺道瞬間後背上重重的捱了一擊,隨即背後冒出白色的火花與靜電的“噼噼剝剝”的響聲。
“哇,痛殺我也……”有人說道。
寒生重心失去,站立不穩,一腳踏空,雙手一陣亂抓,未曾想抓住了一隻乾枯的手臂,身子猛然間墜下,儘管如此,他仍死死的沒有鬆開手。
“放鬆!想著鵝毛……”老翠花急促的喊聲。
寒生慌亂之中,頭腦裡近乎空白,是雞毛?還是鵝毛?他感覺兔子毛還要輕許多呢。
“噗通”一聲,寒生重重的落入了水中……
水潭裡的水不涼,還挺溫暖的,不過一連喝了好幾口水,嗆得寒生的腦袋已經都暈了,這時,他感覺到一隻大手有力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水淋淋的拎出了水面。
“咦,這不是寒生麼?”他聽到一個熟悉的關東口音說話聲,然後被重重的甩在了地上。
寒生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黃色的燭火,然後是陽公詫異的眼神。
“放開老衲……”有人道,寒生扭頭一看,自己手裡還緊緊地攥著一條瘦骨嶙峋的手臂,手臂連著一個身穿土布袈裟的枯槁老和尚。
“你是誰?”寒生詫異的問道,慌忙鬆開了手。
陽公此時大驚,口中忙不迭的叫道:“啊!耶老祖師,您老人家怎麼也下來啦?”
“這個‘耶老’看來是薩滿黑巫的祖師爺,原來是具皮屍啊。”寒生體內,老翠花悄聲說道。
這時,寒生才注意到原來小翠花和劉今墨都在這裡,劉先生萎靡不振的坐在地上,看來是穴道受制。
“唉,寒生,你怎麼也落入虎口了呢?”劉今墨嘆道,萬念俱灰。
“老衲是被他硬拉下來的!”耶老突然指著寒生忿忿道。
“祖師爺,看您老人家袈裟都溼透了,請您上座吧。”陽公說道,小心翼翼的抱起耶老縱身上了祭臺,恭恭敬敬的將其放在了太師椅上。
寒生回憶起來,方才有人背後偷襲,是辟邪的屍衣保護了他,這個耶老絕對是個邪祟之人,但是老翠花上身卻毫髮無損,看來聖物能夠分辨出來者是否具有攻擊性,蔭屍沈菜花正是因為攻擊自己,而被屍衣殺死的。
“陽公徒孫,他們是些什麼人啊?”耶老揉著手臂,小小如黃豆般的眼睛來回打量著眾人道。
“回稟祖師爺,他們都是俺們黑巫門的死對頭,我準備用他們的腦子做夜宵。”陽公畢恭畢敬的說道。
“咦,這裡還有個小女孩兒呢?”耶老歪著腦袋望著小翠花道。
“她不是小孩兒,她是個侏儒,已經有五十多歲了。”陽公解釋道。
“嗯,老衲已經數百年沒有見過這麼多的人了,”耶老興致勃勃的說著,突然間,問陽公道,“俺們先別忙著去吃他們的腦子,去問問,這幾個人會不會‘哨’?”
陽公目光轉向了寒生等人,劉今墨忿忿的扭過臉去,小翠花也搖了搖頭。
“什麼是‘哨’?”寒生問道。
陽公鄙視的嘿嘿說道:“‘哨’是關東土話,意思就是鄉下人炕上盤腿大坐,互相比試閒扯黃嗑的能耐,說的既好笑又要貼譜不能重複,當今的東北二人轉,就是由‘哨’發展而來的,俺們祖師爺耶老算下來可是二人轉的鼻祖,你們能行麼?”
“行不行,比試一下不就知道了麼?”寒生突然說道,他感覺到嘴巴根本不受自己意志的控制,一定是老翠花在搗鬼。
耶老聞言高興之極,張口說道:“你同我‘哨’,如同跑腿子光腚坐在了石頭上——以卵擊石。”
陽公得意的目光望著寒生。
“哼,耶老,你怕是老和尚唸經——來了閱(月)經吧,佩服佩服。”寒生脫口便答道,連自己都大吃一驚,霎時臉都紅了。
耶老臉色大悅,興奮地接著哨道:“你在老衲面前還不是是光腚坐床等老婆——坐以待斃(***)?”
小翠花在一旁臉一紅,目光偷偷的瞟向了劉今墨。
“老和尚,你才是梁山好漢陽痿——阮小二(軟小二)呢。”寒生回答道。
耶老拍手叫好,接著說道:“小夥子,真是個剛孵出的雞仔——嘴硬腿軟。”
寒生緊接著:“你才是二十一天不出雞——壞蛋。”
“你癩蛤蟆上鍋沿兒——愣充大塊肉。”耶老譏笑著說道。
“你是熊瞎子別鋼筆——愣充山區老幹部。”寒生回敬道。
耶老一愣,心想這老幹部是個什麼東西呢?
緊接著,寒生不待其緩過神兒來,又是一哨:“老孃我是,老孃們的褲衩——襠中央(黨中央)。”
耶老徹底懵了……
“老孃?”寒生的話引起了陽公的警覺。
祭臺上,耶老不住的以手拍打著腦門,愁眉苦臉,搜腸刮肚的叨咕著那兩個新名詞……
末了,他突然轉憂為喜,口中說道:“現在老衲要考考你的學識,你知道什麼是四大損?”
寒生搖搖頭,剛想說不曉得,可是不聽使喚的嘴巴卻獨自侃侃道來:“四大損就是,罵啞巴,踢寡婦門,踹瘸子大腿,欺負老實人。”
“四大軟?”耶老緊接著問道。
“棉花團,豆腐包,大姑娘的xx子,豬尿泡。”
“四大髒?”耶老再問。
“殺豬水,連瘡腿,月經的巴子,連毛鬍子嘴。”
“四大歡實?”
“風裡旗,浪裡魚,十七八的姑娘,大叫驢。”
“四大蔫巴?”
“霜打草,入籠鳥,出熊的***,蔫蔫***。”寒生一口氣連連作答,舌頭都有些麻了。
耶老有點垂頭喪氣,無精打采的說道:“那麼四大舒服呢?”
寒生羞紅了臉,用手扯住嘴唇,可是話音還是從裡面蹦出來:“打大嗝,放大屁,新娶的媳婦,搓腳氣。”
耶老淚眼巴巴的望著陽公……
“嘿嘿,原來是老翠花到了,失敬啊。”陽公陰笑著對寒生說道。
寒生忽覺身子一顫,大概是老翠花離身了,他想。
那邊,小翠花盈盈站起身來,衝著陽公忿忿然說道:“陽公,你這個老東西,趁著老孃不在,竟趕來欺負我閨女。”
劉今墨聞言精神一振,老翠花到了,局面頓時改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