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在燈光下顯得異常猙獰,雙手滴著血珠,而眼中好像渾濁的肥皂水一般,一下落在光線中好像失了先前的殺氣,只是手上的兩塊尖利的鏡子尚且寒光熠熠。
不消一會,好像適應了光線,看清了謝楠,莫北牙冠緊咬著衝將過去,手上揮動碎鏡,毫不客氣的像是要宰了謝楠。
這等狂態讓謝楠只能步步後退,莫北動作並不敏捷,且好像有點看不清,只憑著雙手揮動,最後兩塊玻璃都撞上了牆,碎落在地,但莫北仍無停下的樣子,繼續將雙手揮動,把滿手鮮血甩向四周。
幾步急退,又快退到走廊另一端了,突然謝楠意識都身後有什麼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手上甩棍一揮,聽什麼東西落地,而身後的人忍不住大叫起來。
謝楠連忙回頭細看,那人帶著一副眼鏡,臉色極難看的坐在地上,放開聲音鬼叫著,邊上摔著一部DV。
不及問他到底在幹嘛,那小子加高了分貝衝著謝楠猛叫,一隻手指著他身後,示意莫北上來了,謝楠背後一涼,莫北撲上來抓緊了揹包,一抓到揹包,莫北興奮得鼻息中如同野獸一般。
儺面!謝楠意識到莫北最終來意,順手猛一甩,想把莫北的手甩開,誰想莫北如同老虎鉗子一般緊緊抓住了揹包,怎麼都甩不掉。
謝楠反手將甩棍打過去,這一手頗重,謝楠不由閉上了眼睛不忍見莫北挨這一下,可預原本瞄準手臂的棍子,卻讓不斷拉扯著揹包晃動的莫北用頭去捱了著結實一下。
頭上這一下猛的吃痛,莫北鬆開雙手,捂著頭大聲怪叫。謝楠見包上留下大片血痕,只覺此地真不宜久留,遠遠繞開莫北,沿著牆根往樓下跑,那眼鏡小子見狀也忙撿起DV,跟在後面,往樓下跑去。
一路猛跑,眼睛小子不忘檢查下自己的DV是不是尚能工作,直到跑到底層,兩人不顧看門老頭呼喝,蹲在門口大聲喘氣,才算脫離了莫北的狂亂。
邵東子帶著幾個同學匆匆趕到,看著滿身血跡的謝楠和惶恐失色的眼睛男,不由嚇了一跳,正欲問清緣由,突地樓上玻璃聲響,而後一個身型掉下,重重摔在地面上,血人一般,四散漫開血跡。
仔細一看,是莫北掉了下來,其狀讓趕來的眾人都倒吸一口冷氣,莫北好像被玻璃劃開全身一般,血色滿遍,而最為致命的是他的頸動脈被劃開,血液泛著泡沫緩緩流出,而整個四樓想必已經成了地獄一般,不堪一看。
謝楠等人正要離開,莫北卻僵立起來,嚎叫了一番,伸手抓向謝楠腰間的包,眾人一時呆立,四周警笛鳴起,將眾人圍起來,而莫北則轟然倒下。
看門老頭叫來了警察,將謝楠和眼鏡以及邵東子等一干人等帶走,想有所勘察,學校已經出了第二件死亡事故,如果再有差池,恐怕誰都難當起責,自然需要細細查勘。
在午夜前,邵東子和一群前來救援的同學被放出了派出所,而謝楠和眼睛小子卻因為牽涉太大,還是留在派出所。莫北頭上那道明顯的甩棍印跡讓謝楠沒法脫身,只能繼續留在拘留所等候。
謝楠看著旁邊攤在地上的眼睛小子,無奈問道:你是誰啊,你怎麼在那兒啊!眼鏡小子一副死像,偷偷從身上摸出藏好的微型DV,看著回放,口中淡淡回答謝楠:我是怪談協會的,今天莫北會長讓我跟著,說今晚會有會史上最偉大的事情。
倒也是,今天會史上最偉大的事情就是會長莫名其妙的死掉了,而且死相極為難看。謝楠看著這個文弱小子,氣憤都說不上來了。只好找了拘留室角落的凳子,好好坐下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辦法。
會長說你會有一件能夠引起鬼怪的東西,讓你帶到那個學習最為不思議的地方,就能拍到神奇的素材。眼鏡小子依然擺弄著手中的DV,平靜的說著理由。
????這樣的協會,卻在關鍵時候那麼廢物,謝楠幾乎要笑起來了。
裝有儺面具的包和那隻護身的甩棍已經讓警察搜走,謝楠現在都沒有了,如果警察告起來,僅僅憑莫北頭上那一棍,謝楠怎麼都跑不了,抓著鐵欄杆,謝楠毫無辦法,只好倚著凳子,痴痴看著鐵門外。
如果定下罪來,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邵東子在出去之前使了一個眼色,卻不清楚他到底什麼意思,就此看,至少今天晚上得呆在拘留室了。
倒也好,少了那些怪事,謝楠伸展身體,躺在椅子上,開始睡覺。
第二天早晨,鐵門打開的聲音震醒了謝楠,謝楠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著門口幾個人影,還沒有反應,就被人拖了出去,這個無妄之災,瞬間又結束了。
看清了來人,除了邵東子之外,還有姜教授,兩人辦理著手續,強忍著情緒填完表格手續將謝楠和眼鏡小子帶出公安局,到了門口,邵東子終於忍不住笑罵著把謝楠的各個東西交還給他。
你這小子玩獨的,什麼時候死了都不知道!
邵東子在被放出去後就找到了姜教授,希望姜教授能將謝楠救出,誰想姜教授並無猶豫就答應下來,幾番電話,清晨就帶著邵東子將謝楠和眼睛小子帶出了派出所。
謝楠心懷感激,看著姜教授,正要說話,姜教授卻急奔向一家剛剛開門的包子鋪,嘴上叫著:太餓了,我們先吃點東西吧。
吃著熱乎乎的小籠包,姜教授才慢吞吞的將事情結果說出來,能夠讓謝楠出來,完全只是因為莫北的原因,如非莫北自身,謝楠少說也是一個故意傷害。
謝楠自知原因,不過如果科學手段能找到莫北昨晚的表現原委,倒是一件好事,於是認真聽著姜教授說辭。
魔蕈,不知道你們知道這個東西麼?姜教授夾起熱乎乎的包子,認真看著眼前幾個懵懂小子,面有得意。
邵東子急忙回答:魔蕈字面意思就是有魔力的蘑菇,這個說明什麼呢?
說明至少莫北在之前是不知人事的,謝楠那一擊,最多算防衛,倒無大礙,所以今天才能把謝楠帶出來。
姜教授依然美美的吃著包子,好像救謝楠出來如給學生打一個及格簡單。
謝楠鄭重地謝了姜教授,詳細詢問起魔蕈的事情,才知道魔蕈是一種強力致幻毒品,稍微服用就會產生劇烈幻覺,而莫北的屍檢卻意外的檢出這種東西的存在,加上姜教授的斡旋,才能夠讓警方順利放了謝楠和眼睛小子,唯一奇怪的是那魔蕈原起源於日本,出現在這個城市,倒是奇事。
謝楠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至少自己那一棍並非莫北致死要點,不過那根甩棍已經被警方當違禁物品沒收,如非姜教授人情,謝楠或者還得關在拘留室幾日。
只是毒蕈,如果只是這樣的話,莫北和他那個所謂怪談協會,或者從今天就該瓦解了。
眼鏡小子一直觀摩著自己拍下的會長錄像,在其他人說話的時間,他著魔一般看著手上的DV,好像發現了什麼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將錄像反覆觀看,面前的包子吃食早已涼下,卻毫無察覺。
謝楠描述了自己在四樓所見,聽得邵東子一直說謝楠為什麼不早通知他,或者還能救那個莫哥哥一命。
聽到這裡,謝楠不住嘆氣,莫北的死,已成事實,這個事情畢竟不是什麼好事,看到一個上午尚好生生的活人血肉模糊躺在面前,實則讓人感慨。
姜教授卻不受影響一般吃著東西,其實眼光卻盯著眼鏡小子看,那傢伙從半夜開始就一直看著錄像,但是卻一直沒有什麼言語,真是讓人生奇。
眼鏡小子大喊一聲:我看到了!合上DV,拉上謝楠就往學校奔去,邵東子和姜教授連忙跟上,不知這個小子到底看到了什麼。
在姜教授的辦公室裡,DV接上電視,眼鏡小子將時間倒到他們開始錄像後幾分鐘,畫面上,莫北嬉笑著準備著拍攝,一切看似正常。
邵東子耐不住性子,連忙問道眼鏡小子到底怎麼回事,眼睛不慌不忙地將播放速度放到最慢,在模糊的畫面上,莫北正嬉笑著對攝影眼鏡叮囑一會兒謝楠來後怎麼控制好鏡頭,而在他身後居然閃過一個黑影。
這個黑影並不明顯,不過卻動作神速,而且眼鏡正色的說道:
這個影子是從解剖室出來的!
什麼!謝楠眼珠子快掉出來了。
從這個黑影出現後,莫北再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走下樓層,在樓下等著謝楠出現,而後就是那些事情發生,就是莫北被玻璃劃傷全身和他的死亡。
謝楠和邵東子都不知該說什麼好,只是姜教授看著電視屏像是有所思量,眼鏡默默的將器材收好,肅穆的看著三人,希望能得出什麼結果。
姜教授冷峻的要眼鏡把DV拿給自己看看,眼鏡交給他的時候,姜教授卻取出帶子,恨恨的將其踩碎,然後用一種十分威嚴的聲音對著眼鏡說道:這些東西警察沒看到吧,最後不要去碰這些東西,你們的什麼協會最好解散,不然莫北就是你們的下場!
眼鏡看著臉色驟變的姜教授一時不知說什麼話好,惶惶然接過DV,胡亂點了一下頭,算是答應。
送三人到樓下,姜教授使勁拍拍謝楠的肩膀,認真說著:有些事,你們必須一肩承擔,我這次可以用校董的身份保你出來,不過下次,我這幅老骨頭不知道還能不能救你一次!
謝楠點頭應允,邵東子也似懂非懂的應承一番,而姜教授湊過謝楠耳邊,悄聲說道:過幾天,我們一起去看看莫北死地,但願能找出什麼。
然後收起笑容,關上大門,走上舊大樓頂層。
邵東子好奇問道:
老頭都跟你說什麼啊?
沒什麼!謝楠打了晃眼,不說這個事情為好。
眼睛小子一臉不服,好容易得來的影像卻讓姜教授一腳踩掉,真是不甘心,嘟嘟囔囔的說著什麼。
謝楠一臉兇惡的湊了過去,惡狠狠的說道:你別再提這個事情,要不然
眼鏡小子不甘心,回問道:要不然怎麼樣!
????看到莫北了吧,到時候你和他一樣,死!邵東子張牙舞爪的湊過來,為謝楠的恐嚇添磚加瓦。實話說如果什麼怪談社還摻和的話,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眼鏡見兩人兇相,倒是有了幾分怵勁,收起DV,跑開了。
邵東子一把挽上謝楠,用幾日來少有笑容湊過去:這個姜老頭居然還是個大領導啊!能把你弄出局子,真不錯!說完拉著謝楠往寢室走去。
此刻,姜教授在頂樓看著下方,心神不靈,學校本為安穩之地,怎麼又平白冒出這麼個災星出來。
將儺面具丟進衣櫥,謝楠放肆的躺上自己的床,一夜睡木椅,真不是好享受,在這個當口最好使勁伸伸懶腰。
邵東子一起滾上床,多事的問了一句:莫哥哥的事,蘇坤知道麼?
不知道吧!謝楠睡意全無,坐在床邊,如果說計較起來,最後一記打擊倒真的是自己甩棍所傷,蘇坤失了這莫哥哥又該如何呢?正想到這裡,邵東子手機響起,支支唔唔作答一會,邵東子有些為難的對謝楠說道:
哥們,看來你睡不了,蘇坤就在我們樓下,想問你莫北的事情呢。
謝楠翻身坐起,來了就見唄,說完下樓看到全然失了神氣的蘇坤,謝楠正要開口安慰,卻讓蘇坤揮手拒絕,直接問了謝楠:
我聽說你用鐵棍打了他?
謝楠不知該如何分辨,事實是莫北死掉了,蘇坤如果看到莫北當時的死相,估計更加受不了打擊,唯一隻好沉默,等待姜教授所說的去莫北死亡之地的勘察了。
蘇坤回去的時候,邵東子跟在後面殷勤獻盡,蘇坤卻沒多大反應,默默離去。謝楠站在遠處,看著蘇坤的身影,不知該作何感想。
姜教授找到謝楠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後的夜晚了,三天來謝楠失魂一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邵東子怎麼勸慰都無濟於事,姜教授一來,謝楠也是默默的跟著老頭而去,邵東子竭力要求跟著,姜教授拗不過,只好一起帶上邵東子,在晚上10點,站在體育教學樓前。
這個地方,謝楠 和邵東子都相當熟悉,莫北就是在這裡掉下來,然後血染遍地的,姜教授想想,輕輕一揮手,帶著兩人往上走去。
四樓已經被查封,那晚莫北不知怎麼頸動脈被劃撥,這地方完全成了死域一般,一片狼藉。
如果一個人的頸動脈被劃破。他的血液可以噴射到2米以外,而這個四樓加上之前莫北的瘋癲發難,整個樓層如同阿鼻地獄一般。
邵東子划動著自己手中電筒,這棟樓的看門老頭早以不見蹤影,早在深夜前,所有樓中人群都已經散去,如今整個大樓只空蕩蕩的剩下這個不畏死的三個人。
姜教授查勘著血跡,墨綠色的牆裙已經斑斑駁駁的滿布血跡,而越往前靠,就將是那個DV錄像中的黑影出現的地方了。
三人提上心思,警惕的往那個光線好像照不到的地方過去的。
如果真的是有人在拍攝之中給莫北下藥蠱惑,那麼那個解剖室的門就有可能是開著的,姜教授小聲唸叨著,把自己的推理講給謝楠和邵東子。
而這兩人,各自執著臨時找來的棍子當兵器,準備好了任何突發事件。
擰開解剖室的門的時候姜教授感覺事情蹊蹺,還難判斷,而那間本應只有死人的解剖室卻猛的躍出一人,將姜教授撞倒在地,凌厲的向謝楠和邵東子衝去。
即使打開了所有走廊燈,解剖室的門口依然黯淡不明,衝出來的人十分迅猛,一股濃重的福爾馬林味道急劇佔領所有活人鼻腔,定睛一看那個猛衝的傢伙,居然就是跑在藥液中的病理解剖屍體。
一 具沒有了皮膚的屍體活生生的衝了出來,嚇得邵東子大叫一聲躲開道路,身後謝楠卻不及躲閃,被那句僅僅揹著肌肉骨骼的屍體死死撞上,強大的推力將謝楠直接撞 出了教室碰上牆壁後,與那具肌肉標本一同倒在地上。謝楠眼睜睜看著讓人冷汗直流的屍首與自己來了一個面對面的親密解除。
謝楠觸電一般跳起來,遠遠躲開,那具肌肉標本卻不再動彈,脖子歪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靜靜宣示自己死人的身份。
姜教授反而不急,掏出金屬酒壺,深深抿上一口,將邵東子手上木棍奪過來,狠狠揮起一條弧線,卻沒有砸向屍體,而是打斷了什麼東西。
邵東子強忍著噁心在空中抓一把,拉到了一條強力魚線,原來這是一個用死屍來佈置的一個機關。
看來有人準備好了,知道我們會來。謝楠脫下佔滿福爾馬林氣味的外套,四下尋找解剖教室的電燈,摁了幾下,卻沒有反應。
姜教授打開電筒,掃了幾下,周圍掛了許多骨架標本,月光慘淡的照進來,整個地方陰森透骨。
邵東子緊緊握住棍子,挨著謝楠,警惕看著四周,姜教授還在仔細尋找什麼。仔細一聽,門外居然傳來腳步聲,姜教授馬上讓兩人不要說話,靜靜等著。
腳步聲慢慢靠近,好像也是尋找什麼,時緊時緩,踩在碎玻璃上發出突兀的尖聲。
姜教授示意兩人緩緩出去,邵東子將手中棒子做了一個揮舞姿勢,正要殺出,門外卻亂了起來。
來人大叫一聲,好像倒地了,隨後又是幾聲悶響,而後又恢復了平靜。
三人趕出教室,只見看門老頭不知何時冒了出來,此刻正頹然靠坐在牆邊,頭上捱了兩下,血正慢慢從頭上流下。
把看門老頭扶到樓下的保安室,簡單包紮一下,姜教授丟出領導的身份,看門老頭連忙大叫委屈,說明剛才離崗理由。
姜教授笑笑讓他說說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老頭見領導不怪他不在崗的事,連忙一五一十的開始說:領導同志啊,剛才俺一回來就開始巡樓來著,四樓我不敢去的,後來我想著領導的關心啊,我就上去了。
邵東子差點沒笑出聲來,這老頭倒也有點扯東拉西的本事呢,姜教授耐心的繼續問他發生了什麼。
看門老頭耳背毛病還是一樣,沒聽到姜教授話語,繼續加大音量說著:在四樓的時候,俺就隨便拿手電一劃拉,看到解剖室門口有人,鬼鬼祟祟的看著什麼。俺就過去了,誰知讓那小子力氣忒大,一把把俺推倒了,躲了我的警棍子,打了俺,然後跑掉了。
謝楠和姜教授對視一下,剛才自己在教室的時候,外面就有人了。還好有這看門老頭,算是及時發現。
不過這人到底是誰,想幹什麼,倒是一無所知,而且解剖教室最多證明有人進去過,很有可能就是剛才那個人。
姜教授又拿出金屬小壺,喝了一口,沉沉思考。
那老頭還在絮絮叨叨著:要是俺年輕那會,指不定誰頭上開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