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林內霧氣沼沼,鳥鳴聲嘰嘰喳喳,此起彼伏。網遠處的林中小路上走來了一隊士兵,身穿草綠色美式舊軍服,手裡端著卡賓槍,為首之人正是雁城小子。
寒生一行隱藏在灌木叢後面,警惕的盯著越來越近的士兵們,“看起來像是國軍93師的人。”他說道。
“小子!”這時,珊妮突然大聲喊叫了起來,衝出灌木叢,揮舞著雙手朝著那隊士兵們跑去。
“珊妮?”雁城小子見狀大吃一驚,一把抱住了珊妮,急切的說道,“乃梭都告訴我了,你被緬共的鰲老抓去當人質,唉,都怪小子不爭氣,當時一點也沒有留意到。對了,珊妮,是鰲老他們放你回來的嗎?”
“不是,是恩人寒生救了我……”珊妮熱淚盈眶的說道。
“寒生?”雁城小子聞言驚訝不已,緊忙問道,“他人在哪兒?”
此刻,寒生與吳楚山人也從灌木叢的後面走了出來,面帶笑容來到了跟前。
分別了六年後,雨林中故友再次重逢,均各自唏噓不已,尤其是雁城小子,激動的淚水淌下了臉頰。
“鰲老還是跑掉了,雷雨田將軍派出了好幾隊人馬來捉拿他,懷疑這傢伙下蠱殺害了緬軍的指揮官。”雁城小子聽完寒生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咬牙切齒的說道。
“下蠱?”寒生疑問道。
“據說撣邦有一種‘盲眼蠱’,中蠱之人見到瞎子便會毒發身亡,屍體留不下任何痕跡,鰲老身邊的那個撣邦青年正巧就是個盲人。”雁城小子解釋說道。
寒生想了想,道:“那不是‘蠱’,而是更加厲害的一種邪術。”他沒有接著往下說。
“哦,”雁城小子怔了怔,隨即熱情的邀請道,“寒生大哥,這裡離美斯樂已經不遠了,請你們一定要到家裡來作客,乃梭也經常唸叨著你呢。”
“你和珊妮成親了。”寒生微笑道。
“是你救了珊妮的性命,成全了我倆,我們一家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才好。”雁城小子感激的說道。
寒生目光望向了岳父,徵求他的意見。
吳楚山人微微一笑,點頭道:“也好,順便在金三角打聽一下墨墨的下落。”
“好,我們走吧。”寒生應允道。
“收隊,我們回去了。”雁城小子扭頭高聲對士兵們喊道。
在返回的路上,寒生講述了此次南下的目的,平克頓偵探事務所滿世界調查了六年,仍然沒有墨墨的下落,於是只好自己親自前來滇緬邊境一帶找尋,並請雁城小子也幫助打聽。
“我帶你去見雷將軍,他若幫忙的話,只要墨墨隱匿在金三角,那就一定能夠找得出來。”雁城小子肯定的說道。
金三角美斯樂,93師指揮部。
“聽小子說你救了珊妮,只是鰲老跑掉了……”雷將軍望著寒生說道。
“我們正好在雨林中相遇……”寒生詳細的敘述了事情的經過,他感覺到這位國軍將領是一個正直的人。
“鰲老是緬共8.19部門的重要人物,同時也是人民軍的高級軍官,此人非常的神秘,我派乃梭混入果敢,當上了他的勤務兵,沒想到這孩子忍受不了鰲老,竟然偷偷的自己跑回來了。”雷將軍苦笑了一下,說道。
“他還只是個孩子。”寒生微笑道。
雷將軍點點頭,接著說道:“所以,我也並沒責怪他,此次鰲老潛入我部防區,殺害了緬甸政府派來的波儂將軍,目的是離間緬甸方面與93師的關係,他的目的達到了,現在吳奈溫認為是這事是我們乾的,波儂的屍體已經運回仰光舉行國葬了,同時緬甸方面也加強了對美斯樂的軍事部署。”
寒生和吳楚山人坐在桌前,邊喝著茶水,一面用心的聽著。
“聽說朱先生是位有名的神醫,可聽說過撣邦的‘盲眼蠱’麼?鰲老和那個撣邦瞎眼青年,很可能就是使用的這種毒蠱弄死了波儂將軍,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的傷痕。可是有一點雷某始終想不明白……”雷將軍思忖道。
“是什麼?”寒生問道。
“還有一個93師的緬甸語譯員,也同樣遭到了毒手,按理說,鰲老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雷將軍不解的說道。
“這不是蠱毒,而是一種極邪惡的功夫,殺人者就是那個撣邦青年,鰲老的兒子。”寒生告訴雷將軍道。
雷將軍聞言一愣,疑惑道:“不是‘盲眼蠱’?”
寒生鄭重的說道:“中國古時候有一種譽為‘中原第一邪術’的巫術,名叫‘中陰吸屍大法’,隔空取人精氣,氣盡人亡,且不留任何痕跡,令人防不勝防。”
“啊,世上還有這種巫術?”雷將軍愕然道。
寒生點了點頭,說:“我也差點著了鰲老兒子的道兒,可惜不能生擒他們父子,否則也好替雷將軍洗脫嫌疑。”
“哼,也無所謂啦,”雷雨田挺直了腰板,悲憤蒼涼、擲地有聲的說道,“93師的弟兄們本就是祖國的棄兒,十年北伐,八年抗戰,四年內戰,五年緬戰,有誰真正關心過?他們在異域戰勝,仍是天地不容;他們在異域戰敗,只有死路一條;他們在異域戰死,與草木同朽,我們是一群被刻意遺忘的中國人!至於緬甸軍政權也好,泰國政府也罷,我們93師怕過誰?”
許久,雷雨田將軍回過神兒來,黯然說道:“朱先生,小子跟我說了,你在尋找一個叫做‘墨墨’的失散女孩,你放心,只要她在金三角,雷某保證會替你找到。”
寒生望著眼眶溼潤、鬢髮斑白的老將軍,耳邊迴盪著那些慷慨激昂又令人心酸的話語,不由得肅然起敬。
靜靜的小湖,水中的木船,岸邊的茅屋,炊煙裊裊,空氣中飄來一股燉魚的香味兒
“寒生大哥哥……”乃梭站立在木屋門口,怯生生的叫道。
從93師指揮部出來,寒生和吳楚山人便跟隨著雁城小子來到了他的家,珊妮早已經煮好了香米飯,正在燉魚等著他們。那魚是乃梭下湖用魚籠子捕來的鱗頭鰍,肉味鮮美,是美斯樂人最喜愛的食物。
“乃梭,你都長這麼高了。”寒生摩挲著乃梭的頭,比量著說道。
乃梭拉著寒生進了屋子,珊妮正在泡水沏茶,請他們落座後,奉上了香茗。
乃梭拽了拽寒生的衣袖,無限景仰的說道:“姐姐告訴我,你把鰲老都給打跑了。”
寒生笑了笑,說道:“乃梭,雷將軍說你給鰲老當過勤務兵,真沒想到六年不見,我們的小乃梭也是個軍人了。對了,你怎麼又偷偷跑回來開了小差呢?”
乃梭眼睛瞅了瞅在廚房內忙著的雁城小子和珊妮,然後壓低聲音神秘的說道:“我沒告訴他們,我究竟是為什麼回來的。”
“為什麼?”寒生笑著問。
“我救了嘟嘟。”乃梭臉色頗為自豪的說道。
“什麼‘嘟嘟’?”寒生不以為然。
“就是那隻會說話的大鸚鵡呀,”乃梭見寒生一臉的茫然,於是又解釋說道,“沈才華的那隻藍羽毛的大鸚鵡。”
這句話如同重錘一般,驀地砸在了寒生的胸口上,頓時臉色驟變……
“你說什麼!你在緬甸見到了沈才華的那隻大鸚鵡?”寒生大驚失色道。
“是呀,嘟嘟還記得我乃梭呢……”乃梭得意的說道。
“那麼沈才華呢?”寒生急切的追問道。
乃梭搖了搖頭,回答道:“嘟嘟說,小才華和幾個和尚順著恩梅開江飄走了……”
沈才華和嘟嘟竟然離開了南山村!蘭兒怎麼會允許的呢?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孤身出家門,萬一出了點事可麻煩了……寒生一把抓住乃梭,焦急萬分的說道:“乃梭,快把這一切都告訴我。”
此刻,吳楚山人也著急了,莫不是南山村裡出了什麼大事情?他想。
於是,乃梭便將那天夜裡,鰲老捉住大鸚鵡帶回了寓所開始講起,以及嘟嘟如何神武,兩拳打到了警衛,並與他一路逃出果敢的事情,原原本本的敘述了一遍。
寒生聽罷沉思良久,疑惑的問乃梭道:“嘟嘟有沒有說那幾個和尚的來歷或者是要到哪兒去?牠和沈才華是如何離開家的?家裡出什麼事了沒有?”
“嘟嘟沒講,只是說要趕緊去找小主人,然後就往南面恩梅開江的方向飛去了。”乃梭回答道。
寒生焦慮的目光望向了吳楚山人,心情沉重的說道:“肯定是南山村裡出了什麼變故……”
吳楚山人沉吟半晌,然後果斷的說道:“寒生,必須分頭行動了,我即刻趕回婺源,你去追蹤嘟嘟和沈才華的下落,這事還要請雁城小子幫忙協助你才好。”
寒生點點頭,也認為只有這樣方才穩妥些。
“對了,”乃梭突然想起來件事兒,於是說道,“鰲老還抓住了嘟嘟的一個同伴,是個非常醜的老頭。”
“醜老頭?什麼樣子的?”寒生急忙問道。
“禿腦瓜蛋子,滿嘴亂牙,臉上都是一層層的褶子皮,可嚇人了……嗯,他也是個瞎子,眼珠是白矒矒的,像燉熟的魚眼睛一樣。”乃梭比劃著說道。
寒生聞言心中尋思著,看來要先找到這個醜老頭,從他的嘴裡也許可以打聽到嘟嘟和沈才華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