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縷陽光射進了竹樓內,宿醉的人們紛紛醒來。
賈屍冥一直打坐調息至天明,但自從其喪失了真氣以後,便如同尋常人一般,若是在以前,昨夜之事絕對逃不出他敏銳耳朵的。
他站起身來,走到裡面的房間前,輕輕的推開房門,驚訝的發現屋內地板上只有沈才華和大鸚鵡在熟睡著,而墨墨同老祖都不見了……
賈屍冥搖醒了沈才華,急問墨墨及老祖去哪兒了,小才華迷迷瞪瞪的搖晃著腦袋,表示不知道。
“壞了,我們上當了!”賈屍冥此刻方才恍然大悟道。
“出什麼事兒了?”寒生等人聞言衝進來問道。
“老祖和墨墨不見了……”賈屍冥懊喪的說道,“貧道想這頌長老怎麼會如此大度呢,原來是趁我們不備,深夜來襲,抓走了老祖和墨墨。”
寒生目光望向了沈才華。
“我睡著了……”沈才華淚水盈盈的悔恨說道。
“我也睡……睡著了。”嘟嘟不好意思的囁嚅道。
寒生走到窗口四外眺望著,思索著說:“對方大概是從窗口進來的,能夠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武功應當是相當高的了。”
“她們往那邊去了……”沈才華鼻子嗅嗅,突然手指著恩梅開江方向說道。
“我……我去看看。”嘟嘟說著振翅飛出了窗口,一直朝江邊飛去。
“才華,你還能聞到墨墨的氣味麼?”寒生急切的問道。
“能。”沈才華點點頭。
“好,那我們就馬上去追。”寒生斷然道。
告辭了老爹,在沈才華的引領下,眾人一路直奔恩梅開江邊而去,阿明也拎著卡賓槍隨著一同前往。
清晨,江面上霧氣朦朧,沈才華止住了腳步,失望的說道:“我嗅不到了……大概是乘船走了。”
阿明望著茫茫江面,說道:“往恩梅開江下游走,在桑加匯入伊洛瓦底江,經密支那和曼德勒一直可以到博葛禮入安達曼海,之後便可以繞行去曼谷了,我想他們可能沿江順流而下……”
賈屍冥搖了搖頭,思忖道:“這頌長老心機頗深,不可以常理推斷,貧道倒是認為他極有可能聲東擊西,反而逆流而上,從而擺脫掉我們。”
“先去前面碼頭那兒,打聽一下看有誰發現過可疑的船隻?”阿明指著不遠處說道。
眾人趕到了小碼頭,遠遠瞥見阿明的那艘木船就停泊在岸邊,他匆匆前去打探了一番,回來說道:“今天凌晨,有人聽見一艘機帆船往恩梅開江上游去了,肯定不是本地的船隻。”
“此地凌晨時分經常有船隻經過的麼?”賈屍冥問道。
“沒有,上游都是連綿不斷的原始雨林了,又沒有什麼城市和村莊,所以除了打漁船之外,極少有人去。”阿明解釋說道。
“那麼就極有可能是頌長老他們了。”賈屍冥語氣較為肯定的說道。
“那我們就乘阿明的船追上去吧。”寒生最後道。
大家登上了木船,彭長老扶著安息長老坐進了艙內,阿明搖著櫓朝恩梅開江上游而去。
寒生站在船頭上,凝望著霧氣茫茫的江面,心想好不容易找到了墨墨和老祖,可別再出什麼事兒了。
沈才華坐在船邊上,悄悄地從衣袋裡掏出靈胎,見無人注意,急忙低頭悄聲的問道:“靈胎,快告訴我,你知道墨墨去哪兒了麼?”
靈胎聞言閉上了雙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過了好一會兒,睜開了雙眼,用纖細的贛北口音說道:“她在一艘大船上,江水的兩岸都是茂密的森林,方向是在北面。”說罷,小手指向了恩梅開江上游方向。
烏雲飄過,清冷的月光頃灑於天地之間。
墨墨身子斜斜的飄落到船頭上,一眼瞥見娘正被一顆人頭往船艙裡面拖,頓時驚呆了……
“喵嗚……”就在這時,大黑貓“小翠兒”從墨墨的懷裡“嗖”的竄了出來,撲至艙門口,兇狠的揮起兩隻利爪朝著那顆人頭抓去……
頌長老大驚,自己的腦袋還未及返回軀體上,怎麼突然間撲上來一隻兇惡的大貓,“空薩!”他驚慌失措的大聲喊叫道。
“嗤嗤”兩聲,銳利的貓爪在他的臉上抓出兩道血痕,幾乎傷到眼睛,“喵嗚……”大黑貓張開血盆大口,又朝著他面上咬來……
艙內一位黑袍降頭師聞聲趕到,見勢不妙急速的掏出個小竹筒來,塞子拔開,但見黑暗中金光一閃,一物躍出直奔大黑貓而去。
“小翠兒”瞥見金光閃爍,它本是靈貓,立即嗅感到危險的來臨,急忙將腰一弓,倒縱回到墨墨的腳邊,“嗚嗚……”發出恐懼的鳴叫聲。
月光下,船甲板上驀地蹦落來一隻寸許大小的蠶蟲,八足狀扁橢圓形,頭部奇大,兩隻大大的凸眼,通體金黃色,這就是金蠶蠱。
降頭師煉製金蠶蠱是將毒蛇、蜈蚣、蠍子、蜥蜴、蚯蚓、蛤蟆等十多種毒蟲,共同放在一個甕缸中密封起來,讓它們自相殘殺,吃來吃去。一年過後,便只剩下一隻,其形態以及顏色都徹底的改變了,形狀變得象蠶,皮膚金黃,毒性極大,而且具有簡單的思維,絕對聽命於主人,甘願受其驅使。
頌長老的“飛頭”趁機返回到了軀體之上,喘息未定,急忙吩咐駕駛艙僱請的舵手開足馬力朝著恩梅開江上游駛去,在雨林深處江邊的一處峭壁上有個極隱秘的山洞,他早年就是躲在那兒修煉“飛頭降”的,如今重返故地,準備再次修煉枋長老的“陰相人”。
月光下,頌長老驚訝的發現一個小姑娘呆立在船頭上,正是在寨子裡鬥法時,那個口吐大血蚤的女孩兒,頓時驚喜若狂,嘴裡急急的喊道:“空薩,空薩,本長老今晚收穫太大啦……”
一臉大鬍子的空薩提著內褲匆匆跑來,他方才去解手了。
“咦,吐血蚤的女孩兒?”空薩驚奇的說道,“她也是個小降頭師吧?”
“呵呵……”頌長老滿意的笑道,“當年勐拉差翁.炳的‘血降頭’令整個東南亞以及南洋聞風喪膽,連暹羅皇室都畏懼三分,後來自他失蹤了以後,‘血降頭’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是的,長老,所有的降頭師都認定勐拉差翁.炳可能已經死了,他的‘血降頭’以及‘陰相人’秘術從此也就失傳了。”空薩點頭稱是。
頌長老手一指墨墨,得意的說道:“這個小姑娘口吐大血蚤,不正是勐拉差翁.炳的東南亞第一降——‘血降頭’麼?依本長老所見,此女必定大有來歷啊……”
空薩遲疑的望著墨墨,嘴裡疑惑道:“莫非勐拉差翁.炳還活著?”
“有可能!”頌長老點頭道,“這小姑娘興許就是他的傳人呢。”
此刻,墨墨已經緩過神兒來,遂高聲叫道:“你們為什麼抓走我娘?”
頌長老與空薩面面相覷,他們幾個人都聽不懂漢語。
“說呀!為啥抓我娘!”墨墨怒極,跺腳厲聲喝問道。
頌長老急的直撓頭皮,嘴裡一個勁兒的嘟囔著:“哎呀,她究竟在說些什麼呢?”
“小姑娘說,你們為什麼要抓走她的娘?”這時,船艙內傳來了答話之聲……
說話之人是頌長老僱請這艘機帆船的泰國船主巖通,他穿著件白色無領襯衫,腦袋探出駕駛艙,解釋著說道。
“你懂中國話?”頌長老驚訝的問道。
“我是華人,老家在雲南勐臘。”那位老年船主一面駕駛著機帆船,一面回答說道。
“那太好了,你趕快問問她,認不認識勐拉差翁.炳?”頌長老趕緊說道。
船主用蹩腳的普通話和顏悅色的複述了一遍。
“勐拉差翁.炳……那是我的師父呀。”墨墨驚訝道。
“勐拉差翁.炳是小姑娘的師父。”船主對頌長老說道。
頌長老心中頓時激動得一陣顫慄,急不可待的問道:“勐拉差翁.炳現在哪兒?”
“你師父勐拉差翁.炳在哪裡?”船主翻譯過來。
墨墨聞言立時警覺了起來,沒有搭理他,目光一瞥,直衝著船艙跑去,口中高聲叫道:“還我娘來……”
“喵嗚……”大黑貓立刻發出了警告。
那金蠶弓身伏在甲板上,急切的等待著主人發出進攻的指令。
“快收起金蠶蠱!”頌長老急令道,他怕兇狠的金蠶傷到了小姑娘。
黑袍降頭師口中唸了句巫咒,金蠶身子“嗖”的後縱彈起,準確的退回到了竹筒裡,那人順手蓋上了塞子,然後將竹筒揣進了懷中。
墨墨撲倒老祖的身上,仔細的瞧了瞧,並沒有發現娘有哪兒受傷,於是這才放下心來,輕輕的抱起她,退回到了船頭上。
頌長老躊躇滿志的說道:“空薩,你去艙裡找點吃的來,我們需要和這位勐拉差翁.炳的傳人建立點友誼才行。”
“是。”空薩進艙去了,不一會兒,便端出來一碟洋蔥辣椒炸螞蟻蛋來,這是傳統的暹羅美食,營養極為豐富。
“小姑娘,餓了吧?這螞蟻蛋又香又脆,可好吃啦……”頌長老和藹的說著,隨手抓起一粒豌豆大小的螞蟻蛋丟進嘴裡,“嘎嘣”咬碎吞落腹中。
“喵嗚……”大黑貓再次的發出警告。
墨墨沒有理睬頌長老,而是扭過頭去,望著霧氣籠罩的浩瀚江水犯了愁,她心裡很清楚,這些都是壞人,自己和娘已經被困在這艘船上了……若是離岸邊近的話,還可以用“達摩五式”輕功躍上去,可是眼下是在江中心,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江水,無論如何是走不脫的了。
頌長老見墨墨不吃東西,於是撓了撓頭皮,問空薩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說出勐拉差翁.炳的事情呢?”
空薩想了想,說道:“小孩子思維簡單,只要連哄帶騙的,她肯定就會說出來。”
“嗯,講的不錯,這樣吧,你去駕駛艙開船,換下巖通來給本長老做翻譯。”頌長老吩咐道。
巖通老爹來了,對著墨墨親切的笑了笑。
“你告訴她,就說本長老是勐拉差翁.炳的師弟,已經多年未見師兄了,心中很是想念……”頌長老吩咐道。
巖通如實的將話翻譯了過去。
墨墨懷疑的看著頌長老,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我不信。”
頌長老見墨墨不信,突然想起來什麼,趕緊說道:“你等等,本長老給你看一樣東西,你就會相信了。”然後匆匆跑進了船艙裡。
此刻,機帆船正開足著馬力,溯著恩梅開江往上游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