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邪儀式就在小旅館的房間內,這是一爿平房,住客稀少,院落裡空空蕩蕩,唯見一輪明月靜靜地懸掛在夜空中。
屋內未開燈,窗外清涼的月光透過玻璃窗,淡淡的撒入室內,峨眉老尼和茅大茅二也在場,默默地看著衛道長施法。
晚餐時,邢書記在峨眉老尼風情萬種的勸酒下,顯然已經喝高了,那桑落酒的後返勁兒極大,此刻,他和衣躺在了床上,早已是鼾聲如雷。
亥時末,衛道長自旅行袋內取出一應用具,面對東方設壇點燃三根檀香插在米碗內,青煙繚繞,然後跪在地上,燒黃紙三張,磕三頭,右手中指在地上劃一“十”字,把小腿壓在了“十”字之上,然後再將右腿壓在左腿上席地而坐,此為茅山術中的“單盤式”。接著燒靈符一道,兩眼微閉,身子周正,頭頂懸,鼻吸口呼九次,遂雙手環抱于丹田,誦唸起茅山啟度文來:“拜請三清三境三位天尊,太上老君,張趙二郎,嶽王祖師李公真人,東山老人,南山小妹,南海觀音,伏羲神農,軒轅皇帝,雷神大帝,盤古聖王,地母元君,玉皇大帝,橫山七郎,羅山九郎,三天開皇,五嶽大地,神霄王府,龍虎玄壇趙元帥,三茅真君,五星二十八宿,諸神仙手持符咒法術,與貧道願救眾生苦難,降魔除邪,避卻奸惡,願魁罡護體威靈顯著,千叫千應,萬叫萬靈,不叫自靈……”
“大師兄在行‘通靈’術。”茅大悄聲殷勤的附耳對峨眉老尼說道。
茅二見狀也急忙踮起腳,嘴巴湊上老尼的另一隻耳朵,更加詳盡的加以解釋道:“‘通靈’有六通,覺通、眼通、耳通、心通、靈通和神通,就是藉由靈力把氣逼進汗毛孔,導氣入脈,運至中指尖手厥陰心包經的中衝穴,與邢書記人中穴相接,便可以同他體內的邪物來交流了。”
“你們的大師兄果然厲害啊……”峨眉老尼欽佩的說道。
“未必,若是貧道的‘蠱鱔魚’和茅大的‘鐵公雞’還活著的話,哼……早把那邪物給逼出來了。”茅二頗不服氣的忿忿說道。
此刻,衛道長驀地騰空躍起落於床上,手掐“茅山毫光訣”,引出體內陰陽生物電流,緩緩的將中指之中衝穴撳在了邢書記鼻下的人中穴上,心中默唸“青冥咒”,開始了與邢書記體內的“髒東西”交流……
“這酒好上頭啊……”那邪物彷彿不勝酒力,口吃不清的發出意念道。
“你是何物?”衛道長催動意念問道。
“峨眉老尼那女人……真的很風騷……”邪物感嘆道。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衛道長厲聲喝問道。
“蠕頭蠻。”那邪物冷冰冰的回答。
蠕頭蠻?衛道長愣了,自己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東西……
“什麼‘蠕頭蠻’?”衛道長疑惑不解道。
“哼,這酒好厲害……”邪物說完不再吭聲了,任憑衛道長如何催動意念,都沒有回答。
“唉,看來這邪物也喝醉了……”衛道長嘆息著跳下了床。
“師兄,到底是個什麼邪祟之物?”茅大好奇的問道。
“蠕頭蠻。”衛道長回答道。
“‘蠕頭蠻’?那是什麼?”茅二不解道。
“貧道也不清楚,看起來極有靈性,還說什麼‘峨眉老尼很風騷’,這東西恐怕不易對付呢。”衛道長心情沉重的說道。
“咯咯咯……蠕頭蠻?”峨眉老尼聞言又如同小女孩兒般的笑了起來,淫蕩的目光乜了一眼邢書記的下體,意味深長的說道,“老尼倒想要試試對付這隻‘蠕頭蠻’呢……”
“老尼,不要……”茅大茅二連忙勸阻道。
是夜,衛道長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苦思冥想破解那邪物“蠕頭蠻”之法,而茅大茅二則與峨眉老尼一同返去了醫院。
凌晨時分,月明星稀,北斗西沉,一條黑影悄悄地溜出了縣醫院住院部,直奔小旅館而來,這便是峨眉老尼。
房間內,邢書記仍在呼呼大睡,鼾聲似雷。
峨眉老尼輕輕的推開了房門,然後隨手帶上並扣上門插,躡手躡腳的走至床邊,藉著淡淡的月光,含情脈脈的端詳著邢書記那張威武有形的大臉……
峨眉老尼本是京城裡小有名氣的氣功治療師,雙手能發出外氣,殺滅或擊潰患者身體表面和臟器內部的病毒細菌,並經常為一些上層人士治療腎虛,因此也結識了不少好色的領導幹部。如今,雖年已四十出頭,但其風騷勁兒絕不輸於年輕女性,難怪一貫正經的邢書記都被她搞得暈暈乎乎的了。
“蠕頭蠻……”峨眉老尼嚶嚶的淫笑兩聲,伸手自客房掛於牆壁的日曆上扯下一張薄紙片,除下邢書記的襪子,然後將紙片撕下兩小塊,沾上口中唾沫,小心翼翼的貼在了他雙腳心的湧泉穴上,隨即彎下身子,用嘴對著紙片輕輕的吹著氣……
須臾,眼瞅著邢書記的褲襠緩緩隆起了,老尼微微一笑繼續吹著氣,心道,什麼“蠕頭蠻’附身?只要是男人,還不都一樣的勃起……
湧泉穴乃人身腎臟經絡主穴,凡男人熟睡之際,紙片沾水貼而扇之,其人必做春夢,繼而勃起,直至遺精,老尼曾以此法治癒過不少老幹部,使他們重新煥發了青春,幹工作也格外的精力充沛。
峨眉老尼伸手熟練地解開了邢書記褲子上的紐扣……
“哼,峨眉老尼,果然淫蕩無比……”驀地,老尼彷彿聽到有人嘿嘿說道。
“誰?”老尼吃了一驚,忙回頭四顧,屋子裡面並沒有其他人……
“別找啦,我是蠕頭蠻。”那聲音道。
峨眉老尼的目光落在了邢書記的臉上,見他仍沉睡未醒。
“你就是附在邢書記身上的那個邪物?”老尼悄聲問道。
“那又怎麼樣?”邢書記的嘴唇微微翕動了幾下,但眼睛仍然是閉著的。
峨眉老尼凝神一想,立刻便明白了,衛道長以茅山術通靈可以與蠕頭蠻交流,自己則不能,因此那邪物便借用邢書記的嘴巴說話了,就像民間鄉下的黃皮子附身一樣。
“蠕頭蠻,你能現身讓老尼瞧上一瞧麼?”峨眉老尼笑嘻嘻的問道。
蠕頭蠻沉默不語。
老尼想了想,突地縱身上床撲到邢書記的身上,一面解開他的中山裝紐扣,一面咯咯的笑道:“那好,老尼就看看你這邪物究竟躲在哪裡……咦,這是什麼?”她驚訝的自邢書記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骨質骷髏頭,湊在月光下仔細的端詳著,倏地,手中感覺到了一溫一涼兩種氣場直透掌心勞宮穴,令她駭然不已……
老尼感覺出來,這可絕對不是一般的生物氣場,而是某種純自然的陰陽之氣,奇怪,這明明像是縮小了的人類骷髏頭嘛,總之,一定是個寶物,用來練功,應該是再好不過的了。
峨眉老尼此時已沒有了閒情逸致,她將骷髏頭揣進自己的衣袋裡,然後輕手輕腳的爬下床,迅速的拉開了房門,一溜煙兒似的跑了出去。
她沒有返回住院部,而是連夜直奔五老峰而去……
天亮了,衛道長走出客房,驚訝的發現隔壁邢書記的房門是敞開著的,走進去一看,邢書記仍在呼呼大睡中。
“喂,邢書記,天亮起床啦。”衛道長上前推了推他。
邢書記悠悠醒轉,晃了晃腦袋,嘖嘖說道:“這桑落酒的後勁兒好足啊……”
“蠕頭蠻。”衛道長說道。
“你說什麼?”邢書記驀地愣了一下神兒。
“貧道是說,你體內的邪物是‘蠕頭蠻’。”衛道長補充說道。
邢書記聞言心中大吃一驚,這老道怎麼會知道的?
“邢書記,”衛道長接著說道,“昨夜,你睡熟了,貧道以茅山通靈術與那邪物進行了交流,它自稱‘蠕頭蠻’。”
“它還說了些什麼?”邢書記不動聲色的問道。
衛道長思忖說道:“這邪物極具靈性,而且思維敏捷,還能夠記住人……”
“記住什麼人?”邢書記心中生怕蠕頭蠻口風不緊,亂說一氣。
“它說峨眉老尼真的很風騷。”衛道長皺了皺眉頭,厭惡道。
“哦……”邢書記稍許放下心來。
“昨夜你起來過麼?”衛道長問道。
“沒有哇。”邢書記給以肯定的回答。
“奇怪,那你的房門怎麼會開了呢?貧道離開之時,明明是親手關上的……”衛道長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了邢書記的腳上,不由得詫異道,“你雙腳湧泉穴上貼的是什麼?”
邢書記莫名其妙的抬起腳一看,果然兩隻腳心上都粘著小紙片,於是疑惑不解的自語道:“奇怪,哪兒來的紙片呢……”
“師兄,老尼到這兒來了麼?”這時,院子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茅大茅二一頭闖了進來,氣喘噓噓的問道。
“沒有啊。”衛道長回答道。
“老尼不見了……”茅二焦急的說道,突然他發現了邢書記腳心湧泉穴上的紙片,“啊,原來老尼來過了!”
“你說什麼吶?”衛道長不滿意的皺起了眉頭。
“那紙片……”茅二手指著邢書記的腳心,紅著臉說道,“這是老尼的‘培元固腎功’,我們也都曾做過的。”
茅大點了點頭,道:“師兄,這的確是老尼的功法。”
“可是,我睡了整整一夜,是衛道長剛剛才叫醒的呀……”邢書記無意之中摸了摸衣袋,失聲叫道,“壞了,‘鬼壺’不見了!”
“什麼‘鬼壺’?”衛道長不解的問道。
“這個嘛……是個古董,傳,傳家之寶。”邢書記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如此看來,是峨眉老尼凌晨又返回這屋裡,給邢書記做了個‘培元固腎功’,又偷走了他的古董。”衛道長分析說道。
“不會,老尼絕不是偷別人東西的人。”茅大漲紅了臉分辯著。
“老尼是個品德高尚的姑娘。”茅二補充說道。
衛道長臉一沉,冷冷道:“那麼,找到老尼問問便知。”
是日,眾人在永濟縣城裡找了個遍,也沒發現峨眉老尼的蹤影,茅大茅二急的是團團轉。
邢書記心中更是惱火至極,“鬼壺”是自己拿命換來的,並且要送給爹爹李地火,現在竟然被這個淫丨婦盜走,這要是在黃龍府,哼,早命令公安局將她捉拿歸案了。
“峨眉老尼在永濟城外還有什麼落腳之處麼?”衛道長思索著問道。
“是啊,也許她在永濟還有什麼社會關係也說不定。”邢書記點頭稱是。
茅大茅二一起搖著頭,說道:“沒有,從未聽說……對了……”
“什麼?”衛道長追問道。
“五老峰天柱峰頂上小木屋……”茅大茅二異口同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