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秦培一起回到了西安,這一路上基本都無話,她有很多次對我欲言又止,都被我冰冷的一張臉給擋了回去。
不用說什麼我很好,之類的話,好人卡,誰都會發。
再次來到了那個處在荒郊野嶺的宅院,想到我上次來的場景,我跟秦培在屋子裡曾經抵死的纏綿,這都好像是一個夢,儘管時間過去的不久,卻讓我感覺似乎已經過去了千年。
花非花霧非霧,女人天生就是演員,當時的她,哪裡能看的出來其實是一個設局讓我鑽的騙子?
我不由的想起了倚天屠龍記裡的一句經典臺詞,是殷素素在臨終前對張無忌的囑託: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
我回到屋子,先是默默的收拾了我的東西,這個場景更是似曾相識,上一次我想要逃避,就是這樣準備離去,是秦培用眼淚,好吧,還有美色把我留了下來。
這一次呢,她只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把頭深深的埋在了腿上,始終沒有抬頭看我一眼。
我接下來,更做了一件重複的事兒,我開了一瓶酒,拿了兩個杯子,上了二樓,這才是我這次回來的目的。
我們可能經常做同樣的事情,區別卻在於每一次做,心境總會不一樣,我上一次找鬼嬰喝酒,是威逼利誘恐嚇。
這一次,或許我找的已經不是鬼嬰,而是鬼才徐北上。跟他訴一訴衷腸。
在我的記憶裡,前世的徐北上也是一個俊朗到極致的人,戰場上羽扇綸巾像極了神仙般的諸葛孔明,那一份閒適和淡定,似乎一切盡在掌控之的樣子,是任何女人都會發狂的,不然也不會讓秦雙雙內心出現漣漪。
想到這裡我就惋惜的很,據說徐北上現在的形象變的非常可怖,不然也不會被稱為鬼嬰。我不禁的檢討自己,換成我,為了一個我深愛的女人,我是否能做到這一點?
難,真的是難。
徐北上值得我去欽佩,但是愛,算了吧,哥們兒真的沒那麼重的口味,我放下酒,想要打開棺材,不管他變成了什麼樣兒,我都要看一眼,去了解他承受的苦痛與折磨。
這不是我自己要看的,而是為我的前世,為那個白衣儒將趙三兩,看一眼這個男人,到底為了他承受了什麼。
我的手放在棺材上,整個棺材卻劇烈的顫抖了起來,我甚至能感受到棺材裡的人的各種情緒。
掙扎,激動,興奮,猶豫。
我不再對裡面的東西害怕,他會對任何人不利,唯獨不會傷害我,我輕輕的拍了拍棺材,示意他冷靜下來,柔聲道:徐北上,或許我現在該這麼稱呼你,我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我是叫趙三兩,是跟那個他長了一張一樣的臉,但是我已經不是原來的他。
你愛的是一個大英雄,他值得你去愛,可是我,說真的,除了這張一樣的臉之外,給他提鞋都不配。
所以你不用擔心不用緊張,我只是看看你,我要讓他知道,他到底欠你多少。
我嘗試去推動棺材板,卻依舊紋絲不動,裡面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撕扯著,拒絕我的打開,這要傳出去絕對讓盜墓賊們眼紅到發狂,哥們兒這是求著見鬼,鬼都不敢見我!
這是多麼喜慶的事兒,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
到最後,我還是對徐北上妥協了,一個可以執著千年的男人,我怎麼可能去爭的過他?
我想要見到他承受的苦難。
他何嘗想他現在極度不堪的相貌呈現給他最在乎的人看?
我們普通人見到自己喜歡的人還會感覺自己不夠完美,更何況偏執如他?
我坐在棺材邊上,倒上了一杯酒,放在棺材邊上,自己手裡拿了一杯,一飲而盡,苦笑的對徐北上道:說實話,我真他孃的羨慕我前世,在回來之前,我有千言萬語想對你說,有我自己的話,有要替我前世說的,但是見到你之後,我卻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上輩子我欠你的你也欠我的,你一直在想著這輩子還給我,可是你卻不知道,其實強扭的瓜是不甜的?我看到了前世的畫面,我認同你的聰明,但是你落伍了,真的落伍了,當然,這不怪你,你再怎麼聰明,也趕不上變幻莫測的時代。
在你的記憶裡,你認為女子只要是一個人的了,只要佔有了她的身體,她的一生都會屬於他一個人,對嘛?
所以你設計,你下了詛咒,讓秦培非我莫屬,她只要不想死,只能選擇跟我,要破梅花劫,只能把最聖潔的身體給我,對嘛?
哥們兒,你的小算盤真沒打錯,但是你不知道現在的那層膜其實不值錢麼?你這樣逼著她,難道你不知道秦雙雙的性格,她那樣忠烈的性子,秦培幾乎是跟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會妥協於你的安排?
對,她或許不想死,會守身如玉的把自己給了我,但是她得多麼噁心?這跟拿著她的豔照來威脅她跟我睡覺有什麼區別?甚至更狠!我現在想的就是,她在把自己給我之前,會不會安慰自己,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
所以,你不是幫了我,你是害了我們倆,我早知道她跟我睡覺是被逼的,打死我我也不肯,要一個女人,就要她心甘情願,你明白麼?
現在你可是害苦了我了,我愛上了她,她卻不愛我,你說我該不該蛋疼的抽你兩巴掌?
當然,我不怪你,畢竟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我真是不得不說,你真的太自私了,上輩子是這樣,這輩子還是,你也太自以為是了,你認為你這樣安排的,真的是我想要的?
你怎麼就敢肯定,上輩子的那個白衣儒將趙三兩,愛的不是你?
你就是個膽小鬼,你害怕,所以你選擇了用死來逃避,對嘛?
棺材再次劇烈的顫抖了起來,棺材板嘎吱嘎吱的開了一條縫,我睜大了眼睛,看到了裡面一個長滿了紅色毛髮的手臂伸了出來,重重的握住了酒杯。
舉在了我的面前。
我笑著跟他碰了一杯,只是笑著笑著笑的我想哭,道:兄弟,乾了這杯酒!
這一次,一人一鬼嬰,共舉杯。
喝下這杯酒,我道:其實情啊愛啊,都是非常扯淡的東西,你能確定你真的對前世的我就是愛?或許你只是缺少關愛,缺少親情,所以你迫切的渴望著父愛手足之情,當年對你照顧有加的他正好填補了你感情的空白。
所以,你對他只是對長兄的依賴,卻不是愛,你害怕別的女人搶走他,搶走他對你的關懷,這是非常正常的心理現象,我現在有個哥,他結婚了我心裡也不是滋味,會認為我嫂子搶走了他,但是當時的你羞愧難當,錯把這個當成了愛情。
你想一想,你們倆若能真的在一起,哥們兒的前世絕對是攻,你鐵鐵的一個小受男,你想一下菊花裂開的感覺,你真的不害怕?
如果你想象不到那種撕裂的感覺是快感,那就說明,你徐北上,是個正常的男人!
所以,該投胎投胎,就憑你的相貌智慧,什麼樣兒的女人找不來,上輩子是個處男就死了,你不丟人老子還替你臉紅呢。
如果你還認趙三兩,認他這個兄弟,你就聽我一句話,老老實實的把秦培給放了,我愛她,深愛深愛,但是我真不想強求於她,如果她康復之後,還選擇愛我,那我這輩子都會對她好,如果她不愛我,那我真沒話說,畢竟錯誤在你,更在於前世的我,這也算是哥們兒自作孽的,聽到了沒有?
棺材裡的手再次握著杯子伸了出來,我給他滿上,卻在他縮回去之後抓住了他的手,他掙扎了幾下,最終任憑我握住,我跟他碰了一下杯子,道:現在但願我們倆生生世世都是最好的兄弟,沒有利益,沒有背叛,沒有疏遠,沒有猜忌!乾杯!
——我出了房門,看到了躲在門外淚流滿面的秦培,我揉亂她的頭髮,道:傻丫頭,都沒事兒了,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怪你,是我對不起你,所以不用自責,聽到了沒有?
她哭著對我搖頭,嗚咽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站起身,下了樓,提上行禮,打開了房門。
身後傳來秦培撕心裂肺的大吼聲,她叫道:趙三兩!老孃喜歡你啊!
我淚流滿面,卻沒有轉身,只是背對著她,揮了揮手。
別了,我的愛。
——三年後,我遇到了一個非常簡單的女孩兒,我們之間同樣沒有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情,卻有著共同的默契,相識了一年之後,在老家舉行婚禮。
婚禮上來了一家三口,秦培,饅頭,還有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女孩兒,不用誤會那麼多,看這個孩子,絕對不會是饅頭喜當爹,婚禮之後,我們都爛醉如泥,我扶著饅頭道:秦培這麼好的姑娘,當年你算計我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以後要是對她不好,我打死你。
他卻先打了我一拳,罵道:你當老子想算計你呢,哥跟她青梅竹馬,相愛十幾年卻碰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算計著把她送給你,你當老子當年願意呢?
說完,我們倆哈哈大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道: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不是嗎?
——兩年後,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是個男孩兒,我給他取名叫趙北上。
——五年年前,徐北上終於放下了執念,決定去輪迴,他告訴我,秦培其實有一個非常相愛的男人,是他要拆散他們,成全我,現在秦培心裡已經有了我的影子,一鼓作氣,絕對可以拿下。
我拒絕了,所以我當年會揮手,會決然的跟她告別。
愛她,就成全她。不讓她為難。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