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法身之後,是一個黝黑的鐵棺。
朱開華回頭對著我們叫道:你看這是什麼?!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看到地上,有一個渾身紅黑的東西,像是一個人,可是人沒有這麼的瘦小。
這個東西,做在如來法相真身前,雙手合一,兩腿交叉,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
朱開華手裡提著一個長滿白毛的皮,不可思議的指著那個渾身紅黑的東西,詫異道:這他孃的是那隻山魈?!他從十步臺階那裡,跪拜到了如來這裡,成了這幅鬼樣子!小三兩,剛才要不是我們暈倒,我們會不會跟他一樣?
我看的渾身起雞皮疙瘩,上前仔細的看了看,那隻猴子,它就是端坐在那邊,一動不動的,我抬頭問道:問題是,到底是誰,這麼殘忍的剝了它的皮?
張凱旋接過朱開華手裡的猴皮,翻著看了看,又看了看附近的地面,陰聲道:這不是被剝了皮,這是他自己蛻下來的!你們看,這張皮,只是在頭頂有一個小口,哪裡像是被剝,而且地上這麼幹淨,半點血跡都沒有!
說完,他激動的看著我,叫道:三兩,我明白了!我爺爺,跟你老爹,都來過這裡,而且是通過了十步臺階,跪拜著來道這裡,跟這隻猴子一樣,蛻下了人皮!看來所有的秘密都在這裡!
這個時候,朱開華又在地上撿起一個小東西,納悶道:咦,這是什麼玩意兒?我看過去,那是一個玩偶。或者說,一個精緻的雕刻。
一襲白衣,身量苗條。
可是,沒有頭。
一個念頭從腦閃過,我一把奪過朱開華手裡的玩偶,一股香味撲面而來。這個香味更是似曾相識。
這是雷音寺裡,最開始,我們發現的水漬的香味,似檀似麝,這個玩偶的脖子處,有新鮮的斷茬,像是它的頭,被人生生的折斷。我趕緊在地上找,果不其然,斷了的頭就在地上。
帶著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長髮,可是它的臉,只有幾個線條勾勒著,似哭似笑。
這是巧合麼?
我拿著玩偶的身體和頭,問朱開華,道:老朱,剛才你整個人陷入混沌狀態的時候,看到的背影,是不是這個?
他撓了撓頭,道:臉我沒看清,但是背影絕對沒錯,你的意思是,剛才給我們引路的,就是這個小玩偶?不可能啊!
我他孃的都快哭了,道:你記得我跟你說,最後時刻,是我發力,打爆了那個引路人的腦袋?所以我們才暈過去的?我說的時候你還不信,現在你看這個的頭,為什麼會斷掉?!這個玩意兒就是給我們指路的那個女人!
朱開華接過我手裡的玩偶,看也不看,抓起來就丟了出去,道:小三兩,你也別這麼聰明,在地下的這點事兒,跟屍體打交道,認真你就輸了!有些東西,稀裡糊塗的就好,反正我們倆也沒出事兒不是?你越是想整明白,就越是糊塗,圖個啥?行,就算是這個玩意兒指路的,也算你最好爆發打爆了它的腦袋,可是你能解釋為什麼這麼小一個玩偶,竟然那麼牛逼叉叉麼?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麼都不想。
說完,他指了指那個如來法身,道:你們看這個雕像,他孃的,雕的可真像!你們看這鼻子,這眼睛,這膚色,佛像我見多了,能雕的這麼傳神的,還真是第一次見,我看這個頭兒也不大,我們乾脆把這雕像給搬出去賣了吧?
他把衝鋒槍往身後一背,招呼我們兩個,來,先把這口棺材給開了,我老朱有種預感,這裡面絕對有寶貝兒!同志們,歷史將銘記此刻!我們哥兒幾個倒了如來的鬥兒!
我跟張凱旋對視一眼,對老朱的職業病,還真有點無可奈何,可是到了這個時候,放著一個棺材在這裡,謎團昭然若揭,雖然我們誰都知道。
這裡太平靜了。
平靜的可怕。
而真正的危險,都是孕育在極端的寧靜。
可是,誰能忍的住?我們倆也一起上,幫著朱開華,推動那個黝黑的鐵棺。棺材蓋極沉,我們三個人,用盡力氣,才緩緩的推開一條縫。朱開華拿著手電,眼睛貼到縫裡往裡面看,也不說話,我都要急死了,忙問道:裡面是什麼東西?!
他抬起頭搖了搖,不可思議道:好像什麼東西都沒有!他話音剛落,棺材縫裡忽然伸出一隻纖細長滿白毛的手,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
那隻手纖細,但是力氣似乎極大,拖著朱開華左右的擺動,張凱旋的反應極快,可是他手裡沒槍,說不得就一把躲過我手裡的衝鋒槍,對著那隻手就是幾個點射。
本來這麼近的距離,又是挨著鐵棺,我看到他開槍,馬上就抱頭蹲在了地上,開玩笑,這距離,反彈回來的子彈,會幹掉我們兩個!可是張凱旋的槍法卻是極好,幾個點射,都剛好用過棺材縫射進棺材裡,那個抓著老朱的手臂捱了幾槍,一下吃痛就收了回去。
朱開華一下脫困,一個趔趄蹲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氣,事情太過突然,簡直就是發生在眨眼之間,帶給人最多的是,突如其來的驚嚇。我關切的問:老朱,你沒事兒吧?
他一直手摸著剛被那隻手卡過的脖子,扭動了幾下,說話的聲音都變了,罵道:這玩意兒力氣真大!老子的脖子都差點給它卡斷了!
我看他暫時沒事兒,想起剛著急開棺也是因為他的貪念,就調笑他道:讓你丫貪,這下遭報應了吧?
朱開華白了我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棺材縫裡忽然的又是一隻手衝了出來,緊接著,一隻,兩隻,三隻,很快的就數不過來,只見到那麼一條狹小的縫隙,忽然擠出來無數的長滿白毛的手,朝著我們衝來。
這下朱開華膽子再大,也是被嚇的連滾帶爬的跑開,等他站穩身子,舉起槍就開始打,這時候根本就不用瞄準,因為全他孃的是手,像深海章魚那樣的一條條的揮舞著。
我手裡沒槍,只能揮著開山刀不停的砍,好在這些手臂也很脆弱,一刀砍上去,吃痛就馬上收回,可是數量實在太多,我們這樣根本就不頂用。我叫道:老朱,怎麼辦,快想辦法!這樣子彈頂不住啊!
朱開華一邊扣動扳機一邊叫:我怎麼知道怎麼辦?這他孃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千手觀音?!小三兩,我懷疑我們這次要被她給超度了!
我一邊揮舞砍刀,一邊罵:放你大爺的屁,老子還沒活夠呢!都他孃的怪你,沒事兒見個棺材就想開!
這時候,我們的攻擊已經相當的無力了。這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槍無法搞定的,除非現在有**,咦,我靠!我們不是準備的有手雷來著?!我一把丟掉砍刀,拽下一顆手雷就丟了過去,然後我衝他們倆叫道:快趴下!
他們倆應聲趴下,可是那些手卻趁機衝了上來。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兒,就抓到了我們三個,向棺材裡拖去。
朱開華差點吐血,叫道:我草你一臉屎的小三兩,你竟然沒有拉手環?!
張凱旋這時候舉槍,不愧是軍人世家出身,對著手雷來了點了幾下,哄的一聲巨響,整個氣浪瞬間就把我們轟飛。
我們落到地上,還沒站起來,那些手全部都又揮舞著衝了上來,我叫道:老朱,沒有啊,這些玩意兒不怕炸!
張凱旋把槍丟給我,在我身上拉了一個手雷,沉聲道:不是它不怕炸,在外面根本沒有,得把東西丟到棺材裡!
朱開華一把丟開槍,抓起兩個手雷,對我叫道:我看這玩意兒一顆夠嗆,乾脆給它多來幾個,小三兩掩護我們倆!
我被剛才那顆手雷給炸的頭暈眼花的,可是情況危急,根本就不可能給我反應的時間,他們倆就衝了上去,我對著那些揮舞的手臂,狠狠的扣動了扳機。也許是我發狠,加上剛才的手雷也炸傷了不少手臂,這會兒,竟然被我壓制了下來。
他們倆當然不會錯過幾機會,度極快的衝上去,拉開手雷就對著開著的棺材縫丟了進去。之後,兩個人就飛快的退了回來,一把摁倒我,叫道:快趴下!
我抱著頭,心裡還有點擔心,別讓手雷把棺材給炸的四分五裂,那就是一個天然的散沙彈,我們不給炸死,反而被那些棺材的殘片給刺死。
嘭嘭嘭的三聲,不是巨響,聲音很小,小到我懷疑,是不是朱開華剛才放了一個響屁,還他孃的是連環屁的那一種。
我抬頭一看,四周已經沒有了手臂,可能是被炸的退了回去。
我站起來,納悶道:手雷響了?
朱開華也一頭霧水的,道:剛才聽到三聲響,應該是炸了吧?就是,怎麼聲音這麼小?
我們就那樣盯著棺材,過了許久,都沒有發現那些手再伸出來,都長舒一口氣,這下平靜下來,我才感覺到剛才被轟的一下的力道,整個人都一陣的噁心,彎腰乾嘔了幾下,卻發現什麼都吐不出來。
朱開華身體好,這時候,這廝竟然提著槍,正緩緩的靠近棺材。我看到就一陣火大,罵道:老朱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你想死,別拉著我們倆墊背!
他回頭瞪了我一眼,罵道:你懂什麼?你不感覺,剛才那手雷的響聲有問題?
我一愣,這的確是個事兒,按說就按剛才的距離,手雷在棺材裡面爆炸,就算整個棺材夠牢固,起碼棺材板被轟飛是必然的,而且在這樣的環境裡,爆炸的聲音應該會很大才對。
可是為什麼,就像放屁一樣的嘭了幾聲呢?按這個來想,倒像是爆炸離我們很遠一樣。
朱開華一發狠,招呼我們兩個,道:剛才三顆雷子,神仙也他孃的炸死了,打開棺材,看看裡面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粽子了不起啊,就可以長這麼多手?真當自己是千手觀音不成?
我雖然害怕,緊張,身子又難受,可是還是一句話,好奇心殺死貓,雖然我不會像老朱那樣貪裡面的明器,但是要是看看裡面有什麼古怪的話,對我的誘惑太大了。
我們三個一起發力,緩緩的推開棺材板,這次倒是沒有突然是伸出手,直到我們把棺材板推到地上,裡面都是一片寧靜。
我們打開手電,全身戒備的伸過去腦袋看,而下一刻,面面相覷。
這個棺材,裡面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並不恰當,而是這個棺材,根本就沒有底兒,下面連著的,是一個洞,深不見底。按照手電的射程,根本就看不到下面有多深,有什麼東西。朱開華對著下面的洞打了幾槍,根本就沒有任何響動。
他不死心,示意我們倆退後,拉開一枚手雷丟了進去。
嘭。
還是如同放屁的聲音,從下面傳來,朱開華驚道:靠!這下面到底是有多深?!難怪了這個棺材板這麼沉,你們說這個棺材放在這裡,其實就是當下水道蓋子用的,就是為了防止下面的手伸出來?
我也是好奇的很,又打著手電伸過腦袋去看,可是這一次,我的手電光卻掃到了一張臉。
慘白的臉,不帶一絲血色,更不帶一分的感情。
就在看到這一張臉的那一剎那,我竟然有了短暫的失神,腦袋嗡了一下變的一片空白。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對著那張臉就把手電給砸了過去。
朱開華看到我的異樣,伸過腦袋往下面的洞看了看,這時候,我藉著他的手電光,往裡面看。
深不見底,什麼都沒有。那張臉,不見了。
朱開華罵道:你這傢伙真是敗家子兒,好好的你發什麼神經,怎麼不把你自己給丟下去。
我渾身打哆嗦,腦袋還沒有從剛才看到那張臉的震驚恢復過來,張凱旋可能是看到我的臉色有問題,輕聲問我:你怎麼了?
我被他問醒,搖搖頭,擠出一個笑臉道:沒事兒,就是眼花了一下。
張凱旋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想要再問,卻終是沒有說話,朱開華看這個棺材裡面搞寶貝的希望化作了泡沫,又開始琢磨那個如來法身,嘟囔道:賊不漏空哇,這棺材裡沒寶貝兒,咱就只能打佛祖的主意了。
我回想剛才張凱旋看我的眼神,估計是看出了我的不自然,就故意打岔的去笑朱開華:佛祖的主意你都敢打?
朱開華一撇嘴,道:以前哥們兒還想著,到底是跟耶穌混還是如來混,誰知道他們倆誰更牛逼一點?跟錯老大死了是要倒黴的,可是剛才我們都那樣了,這廝竟然袖手旁觀,這如來我估計跟著他混沒前途,從今天開始,我老朱改跟耶穌。
我對他的扯淡相當無語,這才看那個端坐在蓮花壇上的如來像,不看不要緊,朱開華說的還真沒錯,這雕像雕的還真是像,不管是外形還是神態,都栩栩如生,就對朱開華道:這玩意兒拿出去,肯定是搶破腦袋的好寶貝兒,可是你別忘了,剛才我們三個都能被手雷給轟飛,可是這佛像紋絲不動的,你就不感覺奇怪?這玩意兒是要有多重才行,你以為就靠我們三個,能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