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從我和悶油瓶相處的經歷來看,他是一個目的性非常明確的人,他每次進去一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目的。從他的職業失蹤技能和一路上那種經常夢遊的狀態來看,他知道的一定比我們多得多。
很多次我都覺得,在他心裡,我們的目的都是可笑的,而他的目的才是核心。
當時他拒絕了所有人的再次陪伴,毅然獨自走上了自己選擇的道路-
你們陪我走得夠多了,接下來的道路,是最後的道路,你們誰也無法承受,希望你們不要再跟著我了-
狗日的,這叫什麼事情,我們捲進了這麼大的一個陰謀裡面,我好不容易看清楚了狀況,卻發現悶油瓶心中根本不關心這些,他關心的是一件我們都不知道的事情。
當時我是否應該抱著他的大腿狂哭-不要丟下我們-呢?以當時的情緒和狀況,誰也沒有力氣這樣做,我們就這麼讓他走了。
如今,這個被設計的陰謀似乎是結束了,我身邊的大部分謎團都已經煙消雲散但是,圍繞在他身邊的謎團,一直都沒有任何要散開的跡象。
而我和他分別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了任何消息。
各安天命,他一路向北,似乎是走向了自己的終點。從他離開時顯露的表情來看,我們當時所有的慘狀,對於他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
我還記得胖子說的那句話:如果你身邊的親人有一個去世了,而其他人都健在,你會覺得這一次的去世,是一次巨大的浩劫。而如果你身邊的親人,在一年內一個接一個地去世了,你會慢慢地麻木。而小哥離開時的眼神,似乎就是後者。在很長的歲月裡,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以各種方式死去,你發現任何人都無法在你身邊留下來,這個時候,對於死亡,你就會有另一種看法。
比麻木更深的一層,就是淡然,對於死亡的淡然。
時間緩緩過去,我一直在等待著那封信上所說的秘密被揭曉,但是一直沒有任何東西寄給我。一開始我每天去收兩次郵件,後來是一天一次,後來是三天一次,到最後是一週一次,卻一直沒有收到任何信息。
我想,再也不會有任何郵件寄給我了,我又一次受騙了,而所有的一切,似乎就應該這麼了結了。
我不傷心,甚至也不糾結。到了後來,我甚至是希望那封郵件不要來了。每週去打開郵箱,然後默默關上,在西湖邊看看風景,罵罵手下,這樣的日子,似乎也挺好的。
事實上,那封郵件早就到了,但是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有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已經把那封郵件領走了,我是在很久之後才發現了這件事情。
一年之後的立秋,我騎著自行車繞著西湖騎了一圈鍛鍊身體,雖然經過這段時間的鍛鍊,王盟已經是一個特別沉得住氣的孩子。如今這表情,表示他今天碰到了他自己沒有辦法解決的事情。
我問他怎麼了,他指了指邊上,我就看到,在鋪子的角落裡,站著一個人,他正在翻閱我們出售的一些滯銷的拓本。
這個人的身形我相當熟悉,但是那一霎,我沒有認出來,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衛衣,身邊放著一隻很大的揹包-
小哥-他轉過頭的時候,我認出了他-你……怎麼……怎麼回來了?-
他淡淡地看著我,很久,才說道:“我來和你道別,我的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