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開始有點不妙,但趙半括沒法撤退,因為長毛很堅決地把他按在地上,半分都動不了。頭頂子彈呼嘯著飛過,周圍樹木枝幹的碎片砸了他們滿頭滿臉。
趙半括心裡一陣絕望,心想也許真就這麼完蛋了,只要那玩意兒靠過來,他們趴著會被壓死,站起來立即會變成篩子。
不料子彈掃了半分鐘後,彈道轉移到了另外一個方向。趙半括鬆了一口氣,抽手撥拉掉身上的碎枝葉,長毛也放開了他,兩人偷偷抬頭去看。鐵車正不停地往前,並且還古怪地轉著圈,前身的側面位置有一根槍管,正突突突地往四周噴射著子彈。掃過的地方迸出大量的木屑泥點。
趙半括看明白了,那是一挺口徑很大的輕機槍,看樣子鐵車還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想用掃射把他們逼出來。
長毛對他使了個眼色,後頭的阮靈和上尉也都小心翼翼地爬了起來,分散靠在大樹後。再看鐵車已經嗡嗡地轉過了身,開始對另一個方向繼續射擊。
趙半括其實倒不太擔心那鐵車的主炮,因為他們身處叢林人數又少,炮彈基本上不會對他們構成太大威脅。從鐵車的外形已經能看出,它的身材太小了,無形中就限制了主武器的級別,反而是那挺輕機槍,射速非常快,威力很大,幸好周圍的松柏樹都比較粗大,他們還有地方躲躲。只是不知道照鐵車這種瘋狂打法,子彈什麼時候能用光。
鐵車又傾瀉了一陣子彈,最後停了下來,槍口冒出一縷白煙,趙半括在心裡大致計算了一下它的射速和掃射時間,心裡就有了計較,知道它剩不了多少子彈了。
鐵車前方射擊過的地方已經一片狼藉,看樣子那個駕駛員以為他們就躲在那裡,所以進行那麼瘋狂的攻擊。
那邊的灌木已經被削平,只剩下一片孤零零的石牆,被打出無數個坑坑窪窪的洞。很快,鐵車往後倒了一段距離,發動機又響了起來,那架勢像是要為開炮作準備,趙半括心裡笑了一下,覺得那個駕駛員也太固執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鐵車居然傾斜著往右邊退了回去,在趙半括想要站起來的那一刻,鐵車加大了速度猛地往前衝了過去,跟著砰的一陣巨響,無數碎石掉了下來,石壁騰起一陣煙霧,竟然被撞裂了。
沒等煙霧散去,鐵車又後退再次撞了過去,聲音非常沉悶,等它退了出來,趙半括就發現那塊巨石已經被撞翻了個兒。
趙半括詫異起來,既驚駭於鐵車的威力,又覺得非常奇怪,怎麼回事?為什麼不用主炮衝石頭來一下,而是直接使用蠻力?
難道是它的炮彈用完了?剛想到這裡,卻看到鐵車掉頭往剛才來的方向開了回去,迅速隱入了叢林中。本來趙半括以為它會來一趟狠的,沒想到那聲音卻逐漸遠去了。
他們不知道鐵車的意圖,一時間還是不敢動,幾個人屏住呼吸等著事態下一步的變化。一直到連發動機的聲音都聽不見了,他們才確定這東西真的走了。
長毛鬆了口氣,抬腳就要走,趙半括就問:“現在怎麼辦?”
長毛皺了皺眉,立即道:“跑唄,還想怎麼辦。”
趙半括嘆了口氣,說道:“那好,保重,我找隊長去了。”
說完他走在了前頭,又一把被長毛抓了回來,兩個人沉默地對視著,半晌後長毛哎呀了一聲,說道:“老子早晚要死在你娃兒手裡!”
趙半括知道長毛妥協了,心裡一喜,馬上往鐵車消失的地方看去,長毛推了他一把,說道:“看個屁,追!那傢伙別是去補充彈藥了,咱們得跟著看看,否則再想有機會就難了。”
趙半括立即點頭,把阮靈和上尉一扯,押著軍曹,五個人小心翼翼循著鐵車開過的痕跡,一路跟了過去。
鐵車在叢林裡開得倒不慢,感覺是為叢林作戰專門設計的,但再厲害的機器在這麼複雜的環境中也一定快不過人。跟著鐵車開出來的叢林小道,他們立即就追了上去,遠遠地見著那鐵車從兩棵樹中間穿過去,身子幾乎傾成了九十度。
“做出這東西的人真他娘是天才。”跑著跑著長毛忽然道,“要有十臺這東西,在這林子裡能頂上一個師了。”
趙半括心說是啊,叢林裡完全不像大規模會戰,人多從來不是優勢,兵力都分散在各個小據點,如果遇上這種鐵車,沒有專門應對的重武器,真的非常危險。
但是,這東西從哪兒來的?這絕對不是鬼子的東西,鬼子要有這東西,這裡的仗就沒法打了。也不會是美國毛子的,否則也不會追著他們打,更不會是遠征軍的。
趙半括想著,忽然就想到了先前他們看到的那巨大無比的降落傘。
難道這東西是被空投下來的?
當時他們在那裡只發現兩個巨大的降落傘,如果是美軍的補給空投,不會只有這個數,也不可能使用那麼大的降落傘。他在心裡估計了一下,那降落傘的大小確實適合投擲鐵車這麼大的東西。
但如果鐵車真是空投下來的,那空投它的又是哪方的勢力呢?他想到了那架墜毀的德國飛機,覺得不敢肯定,當務之急還是先把鐵車的去向和駕駛員的身份弄清楚,其他的先放一放,目前來看鐵車是個關鍵,搞定它一切就明白了。
鐵車的速度非常穩定,跟了一段路,趙半括看了看上尉,發現那個病號的臉白了,就喊了聲:“長毛,這麼追不是辦法,這東西補給的地方要是在十幾裡外,我們走一半就累死了。人哪能跟機器比耐力,得想辦法讓它停下來。”
長毛回頭就罵:“我他孃的也想,咱們幾個人全塞過去,也卡不住它,你還槍械師呢,你怎麼不想想辦法!”
趙半括心說對付那傢伙根本不能用槍,它的裝甲可不是擺著看的,扔手雷過去估計也炸不開個豁口,他就算是槍械師又能怎麼辦?也不回嘴,想了想道:“立即幹掉它可能不現實,看看有什麼辦法先讓它停下來,然後,再讓它把剩下的子彈吐出來。”
長毛呸了一口道:“我覺得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把它看路的眼睛堵住,駕駛員什麼都看不見,就等於直接廢掉抓瞎,到時候不管它有沒有子彈,人肯定得看看出了什麼情況,咱們上去啥也別說,先一人一槍托他孃的把他屎都打出來。”
趙半括心裡一動,知道這是個好辦法。但是問題來了,這辦法雖然好,想實現卻不容易,鐵車的探視鏡肯定在前邊,它現在又正往前走,機關槍的槍口也在前頭,上前去堵探視鏡的話基本等於找死。
趙半括把這個難題說出來,長毛看了看前面,說道:“放心,我這就趕在它前邊,給它準備份禮物。”
看看地上鐵車開過留下的痕跡,再看看鐵車,趙半括知道該怎麼辦了。這輛鐵車雖然體形比其他的小,但在林子裡走還是要挑寬點的間隙,他們只要超過它跑到前邊,弄一堆泥巴再弄根藤牽著,在樹上高處一吊,想糊住探視口應該不難。
問題是,必須做到靠近它的時候不被發現,否則直接又變成剛才的局面,這就要看身手了。
長毛也不說二話,讓他押著上尉和阮靈,自己就用槍逼著軍曹,兩人從一邊的小道先往前跑了。
這一去就是十多分鐘,鐵車也不見了,只能順著痕跡往前趕。眼看上尉的臉越來越白,趙半括只能稍微放慢步子帶著他們往前走,直到上了一個小坡,迎面就見到鐵車一動不動,待在距離不到十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