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蛹(6)

    6月13日晚上19點50分

    月黑風高夜。

    尚小蝶來到S大有名的圖書館。鑑於這裏是《地獄的第19層》中高玄與春雨認識的地方,故而有許多女孩跑到最深一層書架後,等待那想象中的高玄出現。好久沒來圖書館了,這幢蘇聯式的老舊建築,就像二戰的堡壘般堅固。偌大的閲覽室裏,只有幾個臨時抱佛腳的人,硬着頭皮看什麼資料。

    下午的古漢語考試完全不知所云,只有詩詞填充和默寫沒忘記。多半要開紅燈了,若明天考試再不及格,就真的不敢回家了。小蝶拿了厚厚一摞參考書,才看幾頁就頭暈了。她把眼鏡摘下來,反而能看清楚一點。

    昏昏欲睡地看了十幾分鍾,腦子卻還想着綠色骷髏上的紅色女鞋。

    她翻到一本中文系的系刊,白色封面上打着目錄,其中一篇叫——

    白霜——“鬼美人”的文章,不會同名同姓吧。發表時間是去年五月,正好是白霜出事之時。文章開頭赫然打着“作者白霜,本校古漢語專業碩士生在讀,導師某某某”。

    白霜在開頭寫道——

    《蝴蝶秘譜》,相傳始作於戰國時代,至東漢成為道家修練之早期秘籍。最終於“靖康之變”中,隨同宋徽宗的宮殿被金人付之一炬。自其誕生之日起,這本千古奇書,便充滿了傳奇色彩,成為後人猜測與想象的不解之謎。筆者自幼便對《蝴蝶秘譜》之傳説萬分神往。進入S大學習以來,筆者有幸博覽羣書,立志自浩瀚之史料中,尋找《蝴蝶秘譜》之蹤跡。經最近幾年來之鑽研,筆者查閲了數百種絕版古書,又曾遠赴湖北、河南、安徽、雲南等省區實地考察,終得以破譯《蝴蝶秘譜》之謎,解讀其千年之密碼。文中研究之成果僅筆者一人之見,在此徵求各位老師同學指正。

    白霜詳細闡述了《蝴蝶秘譜》最古老之出處。《列子》《山海經》《越絕書》等先秦兩漢古籍,都提到過此書。在早期的道教典籍裏,也有《蝴蝶秘》的記載。讀過《三國演義》的人,都會記得割據漢中,最後投降曹操的張魯。此人不是一般的軍閥,而是政教合一的統治者,曾秘密供奉《蝴蝶秘譜》。因為本書有神奇之力量,能使戰死者復生,又能千里之外殺人於無形。當曹操大軍逼近漢中之時,也是《蝴蝶秘譜》提醒了張魯,才促使他投降。這是白霜從一本絕版的宋代古書裏看來的,作者是漢中教徒後代,書中保存着三國時代的巫術咒語。

    《蝴蝶秘譜》最吃香的正是魏晉風度時代,彼時道家玄學大盛,文人既服石散又讀秘籍。據説阮籍嵇康及竹林七賢均酷愛此書,“雲間陸士龍”的陸雲還把此書奉為至寶,竟能在文人聚會中歎為觀止地全文背誦一字不差。北方大亂後,士大夫紛紛南逃,但還是有人保存了本書。陶淵明就寫過一篇關於《蝴蝶秘譜》的文章,可惜早已失傳。

    唐太宗李世民雖崇信道教,卻認定《蝴蝶秘譜》是一部萬惡巫書,下令全國燒燬此書。許多珍貴的《蝴蝶秘譜》就此化為灰燼,僅有少數幾部孤品,被人冒死深埋於地下。據説李白年輕時遊歷天下,就曾在一個秘密的地方讀過本書。也可能這本書給了少年李白很多靈感,造就了後世一代詩仙。

    北宋年間,《蝴蝶秘譜》更加珍貴。最後剩下惟一的孤本,被風流天子宋徽宗高價收藏。這位精通書畫的藝術家皇帝,深深迷戀上了本書,卻不想落得個國破家亡。《蝴蝶秘譜》也在大火中魂歸九天了,至此終成千古之謎,也可算是中國文化的一大損失。

    《蝴蝶秘譜》主角是一種蝴蝶,有個奇特雅號——“鬼美人”。這種蝴蝶無比怪異,雙翅一邊是美人,另一邊則是枯骨。東夷百越三苗等民族,都曾把這種蝴蝶奉為神靈,許多神秘傳説也與其有關。但在先秦華夏人眼中,“鬼美人”卻是極大的惡兆,就像半夜看到貓頭鷹,若見到“鬼美人”也預兆着死亡.春秋時許多戰役前,戰敗一方的將軍都會看見或夢見“鬼美人”,而這位將軍也會陣亡於戰場.比如吳越爭霸,西施被進獻給吳王,有一天在宮中看到“鬼美人”飛過,便通風報信給越王,勾踐輕易滅亡了強大的吳國。春秋戰國諸子百家爭鳴,有些學問家想捕獲“鬼美人”為已所用,結果因此枉送了性命。

    白霜還查閲了大量外文資料,請人翻譯了一些古希臘文與拉丁文,發現古希臘神話中也有“鬼美人”,傳説是特洛伊戰爭中美女海倫的化身。甚至著名的俄狄浦斯戀母殺父傳説亦與之有關。中世紀後基督教廣泛傳播,“鬼美人”被認為是異端邪説而遭禁止。

    歷史學家認為所謂“鬼美人”,不過是古人的一種臆想,寄託了人類對於美麗的嚮往及死亡的恐懼。但在1929年,一個白俄醫生在中國發現了“鬼美人”蝴蝶,並得到國際學術界的認可,確認“鬼美人”為一個新物種。可見上古傳説並非沒有根據,只是後來環境變化,大多數“鬼美人”都已滅絕,只有極少數倖存在一些秘密的山區。

    至於《蝴蝶秘譜》的原始作者,白霜也做了深入細緻的研究,結果令人大吃一驚,始作俑者竟然是——莊周!

    《蝴蝶秘譜》是莊周生命中的最後一篇著作。他在某個夏日清晨,親眼目睹了“鬼美人”蝴蝶。他深深迷戀上了“鬼美人”,甚至把它作為自己深愛的女子。他如痴如狂地蒐集這種蝴蝶的資料和傳説,瀝盡心血完成了天下奇書《蝴蝶秘譜》,直至他四十五歲去世

    尚小蝶看到這兒已目瞪口呆,白霜不但膽量驚人,而且能從殘缺不全的材料中,憑藉邏輯推理得出如此驚天動地的結論。

    九點鐘,圖書館要閉館了。倉促地把材料放回書架,一路小跑離開陰氣沉沉的圖書館。

    月亮藏在烏雲裏,今夜風聲獵獵,是否“幽靈小溪”的哀嚎?

    女生寢室。

    田巧兒已經睡下了,宋優和曼麗都在背書。剛從圖書館回來的小蝶,翻開教科書只覺得頭大,好像文字都變成蝴蝶飛了出來。

    她爬到上鋪打開電腦,第四次登錄了“蝴蝶公墓”網站。按照以往的步驟,她順利地進入首頁,又跳過地圖和路牌,進入黑暗的甬道。打開最後的大門,上次就是在這裏死機的,但這回卻順利進入了。

    耳機裏又響起那首歌——腦子微微一驚,她幾乎能默唸出歌詞了

    隨着幽幽的歌聲起伏,屏幕漸漸浮現出一張圖片,是那種光影分明的黑白照片,不知來自哪個年頭,照片裏是個歐美女子,淡淡的頭髮,蒼白的臉,深邃的眼睛大而明亮,配着筆挺的鼻子,嘴角温柔地微微翹起,似乎還有個小酒窩。

    真是絕世的西洋美人,當今好萊塢也難覓的俏佳人。

    沒錯,就是她!

    尚小蝶的眼球幾乎彈出眼眶了——屏幕上的這個西洋女子,正是“蝴蝶公墓”最後那座墓碑上的照片。

    她永遠都不會記錯這張臉的,鑲嵌在墓碑上的這張臉,在黑暗的水底見到的這張臉,隱藏在時光迷霧背後的這張臉。

    “你是誰?”

    小蝶幾乎貼着屏幕,或許某個空氣中的幽靈會聽到。

    她又點了一下這張照片,網頁變成一段文字,那迷人的歌聲依然繼續。

    文字的排列方式像墓誌銘,用粗體字寫着——

    你聽到這首歌了嗎?你聽清楚歌詞了嗎?你知道這首歌叫什麼嗎?

    蝴蝶公墓——這首歌叫《蝴蝶公墓》。

    而你現在聽到的聲音,就是由剛剛那個西洋女子所唱——她的名字叫伊蓮娜。

    是,就是這首歌——屏幕上的歌詞,配着耳機裏傳出的歌聲,彷彿那七十年前的美麗女子,就柔情脈脈地坐在尚小蝶身邊,低吟淺唱着這首《蝴蝶公墓》。

    正當她幾乎要在這歌聲中沉醉時,耳機裏的音樂突然停止了,只剩下一個冰涼的女聲——

    “尚小蝶尚小蝶尚小蝶尚小蝶”

    是誰在呼喚她?

    分明是從網頁裏發出的聲音,難道那個唱歌的聲音是活的?居然還知道了她的名字?

    她來了——

    穿着華麗的彩色長袍,雙臂伸展大袖輕垂。亞麻色長髮整齊地梳在腦後,冰雪般的臉龐,鑲嵌着一對半透明的眼球。她鮮豔的裙襬和袖子,竟如蝴蝶雙翅般耀眼。

    這已不是女生寢室,而是黑暗空曠的舞台。束強光照射着她和小蝶,四目相對沒有言語。輕柔舒緩的歌聲,竟似蝴蝶的尖叫,穿越巨大空曠的舞台,掀開了劇場屋頂!鋭利的陽光從頭頂射下,灑在彩蝴蝶翩翩的衣裙上。這才發現她左邊的大袖上,繡着一張美人的臉,右邊袖上卻是可怕的骷髏。陽光直射在衣服上,燃燒起熊熊火焰,整個人都燒成了灰燼

    尚小蝶猛然一哆嗦,回到了寢室的上鋪。她趕緊退出“蝴蝶公墓”網站,拔下耳機躺倒在牀鋪上。

    但那個呼喚還在繼續。

    6月14日上午8點20分

    小蝶醒了。

    週三早上,寢室裏只有她一個人。天啊!九點鐘還有一場考試!

    糟了——她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衝出寢室匆匆洗漱一番,啃個蛋糕就跑向考場了。

    幸好沒有遲到,但一拿到卷子就頭暈了。沒答幾道題,眼睛又看不清了,幾乎——頭栽倒在課桌上。只能摘下眼鏡,卻看到最後的論述題——談談你對“莊周夢蝶”的理解。

    夢蝶?剎那間她的心跳了一下,想起昨晚在圖書館看到的文章,眼前立時浮現——秀美的山川間飛過一隻奇異的蝴蝶,被無數命題困惑的哲人走出草廬,見到了一對美女與骷髏的翅膀——這是一次傳奇的邂逅,是人類思想史上最美妙的瞬間。

    於是,她不假思索地提筆寫道——

    著名的“莊周夢蝶”,出自於《莊子齊物篇》。莊周化為蝴蝶,從複雜之人生步入簡單之逍遙,乃蝴蝶之悲哀。但據千古奇書《蝴蝶秘譜》,莊周並非僅僅夢見蝴蝶,而在現實中見到了蝴蝶——上古最神秘的“鬼美人”。當莊周見到“鬼美人”的一剎那,他被這天地間的奇蹟震撼,通過它領悟到了世界宇宙之真諦。這種感覺無法用語言描述,就好像在沙漠跋涉數十載,終於見到了傳説中的綠洲清泉。他寧願自己化身為蝶,變成這隻神奇的“鬼美人”,翩翩飛舞于山川草木間,忘卻塵世之煩憂,洞徹萬物之美妙。於是,莊周先生寫下寥寥數語之《蝶夢》,感慨:“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他不知是身為蝴蝶夢莊周,還是身為莊周夢蝴蝶?或許,莊周本該是個“鬼美人”,而不該錯生在這充滿煩惱的人間。

    寫完這一大段,尚小蝶覺得自己輕鬆了許多,似乎整個人都要飄浮起來,飛出窗外去尋覓田野的山花。

    也許最近做夢太累,她居然在教室裏睡着了。直到監考老師拍了拍她肩膀,才發覺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她看卷子好像已經塗滿了,沒開天窗便交了卷。

    剛走到外面的走廊,迎面就看到陸雙雙走過來,她立刻上前打招呼:“雙雙!”

    但沒想到雙雙一臉冷漠,一言不發地與她擦肩而過。小蝶尷尬地回過頭,這還是雙雙第一次不理她,真的生她氣了?她想起昨天上午,雙雙看到她和莊秋水拉着手,可是——

    小蝶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心情煩躁不安時,短信鈴聲忽然響了起來。她看到了莊秋水的短入——

    現在有時間嗎?請到19號樓來一下,我有事告訴你。

    6月14日上午10點40分

    尚小蝶來到S大的19號樓,許多教授的辦公室都在這。莊秋水在樓下等着她,見到她第一眼就有些奇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昨天的事,很抱歉是我把你拖到了水裏。”

    “啊,我已經不想那件事了。”她低下頭嚶嚶地説,“至少我們現在都還平安無事。”

    他還是有些緊張,牙齒咬着嘴唇:“是啊,但願我們都能平安,遠離傳説中的厄運。”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説這個?”

    “不,我聯繫好了生物系的寧教授,孟冰雨曾向教授打聽過‘蝴蝶公墓’。我打了好幾個電話,寧教授終於答應見我了。”

    説着來到四樓的辦公室,屋裏只有教授一個人,五十多歲,又高又瘦,頭髮差不多全白了,臉色凝重地面對來客。

    沒等莊秋水開口介紹,寧教授就先説了:“我已經知道了,從小河裏撈出了一具屍骨。今天法醫已經證實,那具屍骨就是孟冰雨。”

    莊秋水也像做錯事般低下頭:“對不起,是我們兩個人發現她的。”

    “一年來我都希望她沒死,只是去了遙遠的地方躲起來,進行某個項目的秘密研究——可沒想到她一直都在我們身邊,在水底慢慢地腐爛”寧教授苦笑了一聲,看看小蝶説,“小丫頭先坐下吧。”

    “教授,一年前孟冰雨來請教過‘鬼美人’是嗎?”莊秋水又一次提出了疑問。

    “我非常器重孟冰雨,便把知道的都告訴了她——‘鬼美人’學名‘卡申夫鬼美人鳳蝶’,而卡申夫並非生物學家,充其量只是昆蟲愛好者,全名伊萬尼古拉耶維奇卡申夫,蘇俄十月革命後逃入中國,在上海開了家白俄醫院.根據他發表在美國權威生物學刊上的論文,説1929年在雲南旅行期間,在一個開滿鮮花的神秘山谷中,發現了幾隻‘鬼美人’蝴蝶。卡申夫將‘鬼美人’標本寄到美國,從此轟動了全世界。1935年,他神秘地死去了。”

    “教授,你還跟孟冰雨説過其他事嗎?”

    “其他——我還對她説過一件往事,二十三年前的往事。”

    “請你也告訴我們吧,因為這關係到我們——”

    小蝶本想説自己進過“蝴蝶公墓”的,但又怕讓教授感到恐懼。看得出教授心腸很軟,尤其無法拒絕女孩子的請求,這大概也是孟冰雨找他求助的原因吧。

    “二十三年前,我還在S大昆蟲研究所讀博士。有個同事比我小几歲,既年輕又聰明,一心想解開‘鬼美人’之謎。他女朋友也在我們所工作,我們三個彼此很熟。沒想到有一天,他真的找到了‘鬼美人’,並製作了一個標本。我們將他發現的標本,和‘卡申夫鬼美人鳳蝶’的資料做了仔細比對,確認它就是‘鬼美人’!”

    “是怎麼發現的?”

    “他説是在一個秘密的地方發現的——蝴蝶公墓。”

    聽到這四個字,尚小蝶的眼皮跳了幾下。

    莊秋水讓自己保持鎮定:“教授,他是如何找到蝴蝶公墓的?”

    “他不願告訴任何人,在領導面前也不説實話,胡亂編了個偶然發現的理由。他説進入‘蝴蝶公墓’是有代價的,他不願其他人再找到那裏。我當時很生氣,覺得他太自私了,一人獨攬研究成果,想永遠享有秘密資源。發現‘鬼美人’,至少證實它還沒有滅絕,單位提了他職稱,還分配了一套新公房,甚至給他公費出國留學的機會。”

    “啊,他太幸運了!”

    教授長嘆了一聲:“所裏每個人都羨慕甚至嫉妒他——除了他的女朋友,她當然最高興了,有了房子就可以結婚。然而,就在兩人舉行婚禮前一天晚上,他竟死在了自己屋裏——全身皮膚都爛掉了,死狀極其慘烈,不忍卒睹。他的死因至今都沒查清楚。”

    莊秋水終於受不了了,似乎看到了自己渾身腐爛的樣子,他轉頭看着尚小蝶説:“聽到了嗎?這就是去過‘蝴蝶公墓’的下場!”

    小蝶也早給嚇傻了,莊秋水是在責備她嗎?他不正是為了她才進入“蝴蝶公墓”的嗎?莊秋水完全有理由恨她!

    寧教授繼續説:“還有更奇怪的——‘鬼美人’標本一直放在他實驗定的保險箱裏,我們後來打開保險箱時,卻了發現標本已化為了一堆灰燼。”

    “聽起來像符咒!”

    “從頭到尾都那麼不可思議,當我看到他拿出‘鬼美人’標本時,就隱隱覺得他臉上蒙了一層東西。我把這件事告訴孟冰雨,就是為了警告她,讓她打消去蝴蝶公墓的念頭。”

    尚小蝶卻想到了另一個人:“他是在結婚前夜死的,那他的未婚妻怎麼辦呢?”

    “當時,他們都領好結婚證了。”教授指了指辦公桌的玻璃台板,“這就有他們的照片。”

    玻璃台板下壓着一張黑白照片,是三個年輕人的合影。左邊那人又瘦又高,年紀也稍微長些,一看就知是當年的寧教授。中間那個英俊的青年,梳着當時流行的髮型。右邊是個年輕女子,長着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美目流盼,風姿綽約,頗似八十年代的電影明星。

    莊秋水怔怔地看着照片上的女子,低聲讚歎:“好漂亮啊!”

    而小蝶完全傻了,嘴唇抖了半天卻説不出話。

    “左邊那個自然就是我了,當中是剛才故事的主人公,我年輕時最好的朋友。右邊那個就是他的女朋友,也是我的同事,她叫祝蝶,祝願的祝,蝴蝶的蝶。”

    “祝蝶?祝英台的蝴蝶?很好聽的名字。”

    寧教授點了點頭:“後來,祝蝶離開了我們研究所,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

    忽然,小蝶一把推開莊秋水,衝出了辦公室。

    她一直跑到大樓底下,胳膊才被莊秋水抓住,他高聲喝道:“你要幹什麼?在教授面前太失禮了吧?”

    尚小蝶劇烈地喘息着,表情冷酷怪異,竟讓莊秋水感到幾絲恐懼。他緩緩放開她的手,發覺這女孩的眼睛裏有股邪惡的妖氣。

    終於,她恍惚地回答:“剛才,照片裏的女人——是我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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