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的呼吸,是立時為之一窒,雙眼更微微眯起:“你是紫雲道人?”
“正是紫雲!”
那青衫修士微微頷首,接著後一句的語氣,卻已是是帶著質問之意:“吾來此只欲問道友一句,我家老師的師乘道統,與你們闡教一脈,可有關係?”
文殊道人的胸膛,頓時是一陣起伏不定。沉吟了許久之後,才神情鐵青道:“並無關係!”
“那麼你我之間,此前又可曾有因果牽纏?”
文殊是緊緊凝眉,接著卻是一陣搖頭:“你在這裡等我,便只是問這些廢話不成?你我之間,確實並無因果。不過眼下洪荒殺劫將至,我這一脈弟子凋零,並無根器深厚之人。只能尋至寶***氣運,你師之物,我只是打算暫借而已!”
“暫借?”
青衫修士,頓時是啞然失笑:“所謂不告而取,是為賊!我弟子因你這一番謀劃,幾乎身隕血雲!道友既是說不出道理出來,那麼我尋你了斷因果,也是理所當然!”
說完話時,他身後已是同樣兩面一冰一紅,瑞霞萬條的古銅令牌,騰空而起。
當二者合而為一,一時是直令這方天地失色。幾乎所有角落,都被這藍紅光華,全數籠罩。
然後幾乎就在文殊神情剛剛從怔然中回神,腳下一朵金色的七葉蓮臺張開之時。
一束冰紅相間的光束,已然是直罩而下。二十七重的冰焰絕光,再經那令牌加持,直接便將其中一片蓮葉轟穿。將文殊的身軀,打穿出一個驚人空洞。身下的軀體,也是一邊冰寒,一邊火紅。
接著紫雲是微一振袖,兩口玄兵從他袖內飛遁而出。一見風,便化作了螭龍火鳳之形。盤旋舞動,正欲往前一絞。那虛空中,卻又傳來一陣轟然鳴響:“道友還請住手!我師弟即便有得罪之處,也大可商量一二!”
隨著這話音,竟是一截柳樹枝,驀地破空而來。方一趕至,便直接是刺向了紫雲道人。雖無鋒銳,卻有一股不遜色任何玄兵的凌厲劍氣,蘊含其內。直貫數十萬丈,轟擊而下。
紫雲卻是哈哈大笑,向右旁伸手一指。那古銅寶鑑便再射出一道冰紅交間的光束,將那柳枝生生擊飛。接著是劍訣微引,仍舊是牽動著那兩口玄兵,將那文殊剩下的身軀,一劍兩斷!
一邊是化為萬古不化的玄冰,往地面掉落。另一邊,卻是直接被燒為灰飛,隨風散去。
整個空間頓時一寂,而虛空中,也傳出一聲輕嘆,接著是再無聲息。
而紫雲此刻卻是定定的看著,下方那文殊剩下的半邊身軀:“你雖是重傷未復,不過本身傷勢,便因我那徒弟的大五行滅絕神陣而起。師徒聯手,乃是天經地義之事,也怨不得我趁人之危。一切因果,皆因你貪念而起——”
說到此處時,他面上又是微透遺憾之色:“只可惜!我紫雲修為還是差了一籌,終毀不去你命魂烙印。以那位道祖手段,只怕三十載內,大約便可令這你元靈再復,重塑肉身。只是此次之事,卻也仍未算了結!終有一日,吾當將汝真正斬殺!”
※※※※
小亭之內,嶽羽是怔怔然的,看著已到手中的那團混沌之氣,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許久之後,才清醒過來,忙將之也吸入到自己的丹田之內。然後正欲說話時,卻是神情也突地一動。下意識的,也看向了那極西之地。
只是任他有真龍之眸,以及數種可增目力的靈水,修為法力也可與太乙真仙相當。此刻卻也無可能洞穿數億萬裡距離,看到那邊正發生之事。
只能是隱隱的,有些感應而已。知曉那邊,必定有著某件事情,與自己切身相關。
猶豫了片刻,嶽羽又看向了紫雲,帶著些許疑惑道:“老師,不知那邊到底是發生了何事?”
“方才不是說了麼?與某人了斷一番因果而已!”
紫雲微微一哂,接著是大手往虛空中一探。竟將那面白矖遮天令取出,重又丟至到嶽羽面前。接著又反問道:“倒是羽兒你,接下來又有何打算?看你不惜代價,也要將那陽乙擊殺。可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借那淵明身份,潛身在水雲宗修行?”
提到因果二字,嶽羽便已然是微有所悟,不過即便紫雲不願提起。便也知趣的,不再問此事。這時聞言,立時是點點頭道:“弟子正有此意,準備在此處附近潛修數十載之後,再回水雲山。不過這次能有機會入這太明玉完天。得了萬雷殿諸般機緣,卻是欠了水雲宗不小人情。若有機會,弟子會盡量在這幾百年中報答一二。不過一旦修煉至太乙真仙之境,弟子便會離開——”
“太乙真仙麼?以你如今進境,想來也無需多少時候!”
紫雲先是若有所思,接著卻又一笑道:“你若無事,便在那水雲宗多呆一些時候。恰巧如今水雲宗正是多災多難之時,羽兒你可盡力代我幫他們化解一二。畢竟,這是我師兄水雲,逝後所留之唯一道統。他生前我因故不能出手,助他一臂之力。卻想幫幫他的弟子後人——”
他說至後面幾句,已是神情悵惘。眼神里,再無一絲笑意。反倒滿是緬懷、希冀甚至惱恨,神情是複雜無比。
嶽羽神情怔然,雖是不解,卻還是俯身一禮,鄭重其事答應了下來。
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他此刻也無什麼能為,報答紫雲。既然是老師對這水雲宗有些牽掛,那麼順手幫一幫,也未為不可。
然後下一刻,便只聽紫雲無限寂寥的一嘆。大袖一拂,整個人連帶著這亭臺樓榭,以及下方那團紫雲,都忽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嶽羽發覺自己腳下懸空,卻也並不慌張,只微引法力,便又浮空立於半空之中。
接著是一聲苦笑,他這位老師斷的是法力通天徹地。出現的突然,離去時也同樣毫無預兆。以他的靈覺,居然也是絲毫都無法感知,紫雲的去向。
而便在他剛把身形定住之時,戰雪已然是化作一團紅光,飛遁而出。左右四望了一眼之後,神情也是帶著一絲不可思議道:“師兄,我猜是你師尊已經是對那文殊出手。說不定,此刻已將那文殊天尊斬殺——”
嶽羽笑得是愈發苦澀,他方才也同樣是這般猜測,只是未敢確定罷了。沉吟了片刻,才又微微要搖頭:“應該還留下元靈未滅,又或者只是斬殺那位闡教金仙一具化身。大抵這些金仙修士,沒這麼容易就隕落——”
他也不知自家這老師,到底是哪來的這般底氣。不過既然是敢悍然出手,必定是有著足夠把握,要麼是不懼道祖報復,要麼是料到那位聖人,無法插手此事——
正細細思量之時,被他以芥子納須彌之法,卷在袖中的白裳,也同樣是現出了身影。第一時間,便是一聲冷哼:“我看多半也是如此!不過你們師徒二人,果然一個個都是膽大包天之輩!”
看向嶽羽的眼神之中,卻是無比複雜。忌憚之意,已是更濃數分。
嶽羽也不反駁,只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白裳卻是立時遍體生寒,再不敢多出一語。
哪怕之前受此人所制,還有些不服氣。可今日親眼望見嶽羽,施展諸般神通,連續誅殺數位太乙真仙。又以十八重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直接滅殺一位太清玄仙修士。甚至最後借那蚩尤精元之力,重創一位聲名遐邇的闡教金仙——
這等彪悍實力,絕非是她所能抗衡。而即便梅山之內,怕也無多少人,能夠穩勝嶽羽。
更何況在其身後,更還有著一位法力莫測的紫雲道人。
這一刻,白裳只覺是心情無比灰暗。這青年顯出的實力越強,也就意味著她脫離三靈控魂針控制的機會,是愈發的渺茫。
“原來這個人,是名喚嶽羽。兼修五行,直指無上大道麼?諦聽前輩說的機緣,莫非是指此人——”
思及此處,她心中忽又微動,眼裡不由是閃過一絲異澤。嶽羽卻已是懶得與她廢話,直接一揮手,抖開了表裡乾坤圖,將此女同樣封印入內,與裡面仍在潛修的玄元子做伴。
至於那鎖鏈與八十一枚銀環,卻都是空間類法寶。用之可固鎖和穿梭空間,嶽羽望了一眼,見二寶也同樣無可能離開洪荒本界。也就再無興趣,同樣是打入到表裡乾坤圖內。
而下一刻,嶽羽的注意力,便已重新轉向了自己丹田。
只見那團混沌之氣,已經被他丹田之內五口飛劍,自發吸收。平分之後,恰好是提升了半個品階,達至二品靈寶頂峰之境。
只差一步,便可邁入那一品之列!甚至於之前強催劍陣之時,造成的些微損傷,也已是徹底修復如初。
而相應的,那下方又兩道鴻蒙紫氣構成的陣圖,也有不小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