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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喝了兩杯咖啡,也看過她屋裏的擺設,蔣子謙卻依然沒有離去的打算,甚至脱下西裝外套,鬆開領帶,一副家居男人的模樣。

    “呃——快八點了,你應該餓了吧?要不要……”桑容擠出笑容,暗示他該走了。

    “不好意思,還要你下廚招待我,不過如果不麻煩的話,我想吃你煮的廣東粥。”他微笑請求。

    勉強擠出來的笑容凝結在桑容臉上。怎麼會這樣?

    當她認命地煮好一大鍋香噴噴的熱粥時,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替他煮粥?

    蔣子謙接過她盛好的粥,唏哩呼嚕吃個精光,她又替他添了一碗,還是很快就碗底朝天,他整整吃了半鍋粥,才意猶未盡的舔舔唇瓣。

    “味道還不錯。”

    什麼?只是味道還不錯就吃了半鍋,要是味道好,不就連鍋子都吞下去了?

    桑容嘀咕着將碗筷收進廚房,蔣子謙隨即跟在她後頭走過來。

    “我來洗。”

    “啊?”她懷疑的打量他。這個人真的是蔣子謙嗎?

    一向主張君子遠庖廚的他要幫忙洗碗,天要下紅雨了嗎?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為了替將來的老婆分憂解勞,就算是君子也得捲起袖子幫忙呀!”

    “未來的尊夫人可真幸福。”她乾乾地訕笑。

    “那當然!”他答得毫不謙虛。

    “其實以你的財力,根本不必親自動手,只要多請兩個傭人,尊夫人自然可以安心當個‘閒妻涼母’。”

    “可是親手幫忙,感覺畢竟不同嘛!”

    他真的變了!這是她的結論。

    “你想要什麼風格的房子?”她走回客廳,將有關室內設計的專業書籍拿出來研究。

    “像你這樣的佈置就很不錯。”他洗完碗,也跟着回到客廳。

    “你買的房子多大?”

    “連同院子,大概一百坪左右。”

    “那就對了!我這是小坪數的格局,和你那大坪數的房子不同,同樣的設計擺在不同的地方,結果可能會很慘。”

    “我相信你的能力,不管是多大的房子,你一定能把它設計得和這裏一樣清爽舒適,對不對?”

    “呃……”他的褒獎讓她無法反駁。“那——你們想以什麼顏色作為裝潢的主色調?”她拿着紙筆,準備記下他要的顏色。

    “你用米色搭配淺綠看起來挺舒服的,就用這兩種顏色吧!”

    “你不能什麼都要像我這裏一樣,房子是‘你們’要住的,你必須確切的知道,自己要什麼。”桑容真想拿鉛筆丟他。

    “是啊!所以我確切的知道,我想要米色和淺綠色。”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故意忽略她加重“你們”的語氣。

    桑容的手微微顫抖,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好!你想要米色和淺綠,那你未來的另一半呢?你總該問問她喜歡什麼顏色吧?”

    “不用問了,她和我一樣,都喜歡米色和淺綠色。”

    “你——”桑容忍不住大翻白眼,無力的癱在沙發上。

    她確定今晚他們是談不出什麼結果了。

    “我想你大概累了,我先回去,明天晚上記得把時間空出來。”他起身穿上外套。

    “做什麼?”她立即警戒地直起身子。

    “帶你去看我的別墅呀!設計裝潢之前,不是應該先測量屋內的格局和尺寸的嗎?”她以為他要吃了她不成?

    “噢,沒錯。”她幾乎忘了。

    “乖乖等我電話,還有——”他咬牙切齒的轉頭警告她:“不準讓洪嘉儀知道,如果她跟來了,後果你自行負責。”他實在無法忍受那女人!

    “喔。”她吶吶地應了聲。

    他大概是想給洪嘉儀一個驚喜吧!她這麼以為。

    “最後——”他突然低下頭,在她微啓的櫻唇上印下一吻。

    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又緩緩退開。“明天見。”

    “明……明天見。”她撫着燙熱的唇,怔怔地目送他離去。

    他……居然吻了她?

    他心裏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十年不見,他變得更復雜、更難懂了!

    ???

    “等會兒我過來接你。”

    下班前十分鐘,蔣子謙的一通電話,將桑容打入沮喪的地獄裏。

    她還以為他忘了今天的約定,正準備開開心心的溜走呢!誰曉得……唉!

    為了避開洪嘉儀的耳目,他們約好在桑容公司附近的一條巷子裏碰面。

    “真是的!又不是偷情,何必弄得神秘兮兮的?”她嘟着嘴抱怨。

    “你説誰偷情?”蔣子謙像尊天神似的突然出現在她身後。

    “沒——沒什麼啦!”她猛搖手。

    “上車吧!我的別墅在外雙溪。”他命桑容上車後,朝士林的方向駛去。

    “你應該去過外雙溪吧?”他轉動方向盤,神情輕鬆的與她閒聊。

    “嗯,去過幾次,我曾替幾位住在那裏的案主設計房子。”

    “包括想追你的那位?”

    “你怎麼知道?”她不禁訝然。

    “哼!”他沒有説話,只是冷笑。

    “你該不會調查我吧?”雖然這不大可能,不過要是他連這種小事都知道,也未免太神通廣大了。

    “有何不可?”為了瞭解她這十年來的生活,調查是必要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實在想不出他有這麼做的必要。

    “基於過去的情誼,我認為我有責任替你篩選合適你的對象。”他微側過臉,專注地看着她。“那個狄傑人品還不錯,聽説他追了你好幾年。為什麼沒有接受他?”

    如果他對她毫無感情,他會極力促成她與狄傑的婚事,可惜他要她,所以狄傑註定鍛羽而歸。

    “我不想害他。”她淡淡的説。

    “你是指你不能生育的事?”

    “嗯。”

    靜默了半晌,他説:“如果他真的愛你,就不會在乎這種事。”

    “他是不在乎,可是我在乎!他是個好人,我不想害他絕子絕孫。”

    她説得輕描淡寫,蔣子謙聽了,一顆心卻擰得好痛。

    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她也依然能夠生育,而他們會有一個十歲大的孩子。

    當年他太年輕,做了許多錯誤的決定,然而有些錯誤,是永遠也無法挽回的。

    “你恨我嗎?”他低問。

    “不!我不恨你,我恨的是我自己。”

    即使這件事已經過了十年,但每每想起,她還是難忍心頭的愧疚與痛楚。

    她常常想,或許這正是上天給她的懲罰,她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它罰她永遠不能再有孩子,因為她沒資格做一個母親!

    彷彿看出她的悔恨,蔣子謙的手悄悄覆在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上,給予她安慰。

    她沒有挪開自己的手,縱容自己沉溺在他難得展現的柔情中。

    ???

    他們在日暮時分到達蔣子謙新購的別墅。這是一棟兩層樓的白色建築,位於外雙溪附近的山區,有一個三十坪大的院子和游泳池。

    “很棒的房子!交通便利、風景清幽,還有院子和游泳池,你真會挑。”她不禁讚歎他獨到的眼光。

    “純粹是運氣罷了。我急着買,屋主急着賣,所以就成交了。”

    “你買多久了?”

    “不到一個月。”

    “那你花了多久的時間做評估?”

    “三天。”

    “什麼?”她詫異的看着他。“你如果不是太大膽,就是太急着買新居。”

    “或許是。進來看看吧!”他打開門,拍亮所有的燈火,讓她評鑑他買的新居。

    “這些傢俱、裝潢都是前任屋主留下來的,我不喜歡,想全部換掉。”蔣子謙拉開窗簾,從客廳的落地窗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見波光瀲灩的游泳池。

    “其實原來的裝潢還不錯,但確實不適合你。”他適合更簡潔明快、利落大方的風格。

    “所以才需要借重你的長才。現在我把這間屋子交給你,希望你把它當成自己的家,想怎麼弄就怎麼弄,不過記得替我留一間書房。”

    “嗯。”她立刻從皮包裏拿出記事本,記下他的要求——一間書房。

    “那其他的房間呢?你想怎麼安排?”她四處看了看,樓下有兩個房間,那麼樓上起碼有三間以上的房間。

    “主卧室是必須的,至於客房——只需要一間就行了。”除了父母和至友,他不太歡迎其他人侵入他的地盤。

    “那——嬰兒房呢?需要幾間?”她繼續寫着筆記,頭也不抬的問。

    他頓了一下,沉聲説:“不需要。”

    “啊?不需要?”她訝異地抬頭看他。“你確定未來也不需要?”

    “沒錯,你不必設計嬰兒房。如果覺得房間空着沒用,就改成健身房、日光室或是視聽室都可以。”

    “我知道了。”大概是他未來的妻子不喜歡孩子吧!她想。

    她始終沒發現,他所有的要求,都是為她量身打造的。

    確實記下他的要求後,桑容拿出捲尺和相機,開始測量房子內部的尺寸,並拍下照片。

    他站在一旁,看她從測量、紀錄到拍照,一手包辦,一副訓練有素的專業姿態,不禁笑了起來。

    “你看起來就像個室內設計師。”

    “我本來就是室內設計師,我可是美術系室設組畢業的!”他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説到這個,爸給你的教育基金,你為什麼一毛錢都沒用?偏要自己辛苦的半工半讀,完成學業!”他氣惱的質問。

    他看過她的資歷,她明明可以過得很寬裕、悠閒,但她卻偏要把自己弄得像流亡學生一樣窮苦,一個月兼三個家教不説,星期日還去兒童畫室教畫,她以為自己是女超人嗎?

    “我不想用那筆錢。”

    “為什麼?”

    “那並不屬於我。”

    “爸爸既然給了你,就是你的了!”

    “如果我老是依賴你爸爸給的錢,那我和我媽媽有什麼不一樣?”她有母親一半的血統,她很怕自己變成像母親一樣,只想依賴別人,一點也不想靠自己的雙手努力。

    “你和你媽當然不一樣,你們永遠也不會一樣!”他認真的強調。

    她笑了笑,搖搖頭。“我還是寧願靠自己。”

    他挫敗地嘆息,她的頑固,他總算見識到了。

    “怎麼會選擇室內設計這一行呢?”他轉換話題。

    “一方面是因為喜歡畫圖,一方面是我希望為別人打造一個温暖的家。每當手中握着畫筆的時候,我就會開始想像,那是一個怎麼樣的家庭,有爸爸、有媽媽、還有剛放學回家的小孩,他們坐在餐桌前,享受媽媽精心烹調的晚餐……每次想到這些,我的靈感就會泉湧而出。”她微眯着眼,露出如夢似幻的笑容。

    她的話令蔣子謙覺得鼻酸,他知道她其實真正渴望的,是一個能夠包容她的温暖家庭……是他一手摧毀她的夢想,將她逼離他的家。

    她原本可以享受和他同樣優渥的生活,甚至和他一起到英國留學,卻因為他的愚蠢,讓她失去了一切,連自己的孩子她都無法擁有!

    “對不起。”他沉痛地閉上眼,親吻她的頭頂。

    “什麼?”她疑惑地仰頭看他。

    他怎麼一臉痛苦的樣子?

    “我很抱歉!”他將唇移到她的臉頰,綿綿密密的輕吻着。

    “你到底在説——唔——”她微張的小嘴,倏然被吻住。

    他將所有的歉疚與感情,全部投注在這個吻裏,無聲地交付給她。

    她舉起手,想推開他,在空中停了片刻,又悄悄放下。

    她終究還是無法抗拒他!

    她反手抱緊他,熱切的回應……

    ???

    桑容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畫了幾張設計圖讓蔣子謙挑選,他徵詢過她的意見之後,選了她最喜歡的一張做為藍圖。

    桑容找了自己信賴的包商進行改建的工程,施工期間,桑容每天都到別墅監督,惟恐工人粗心大意,壞了施工品質。

    很快的,別墅改建的部分竣工了,接下來只要將短缺的傢俱補齊,很快就可以居住。

    為此,蔣子謙特地請桑容到一間頗富異國情調的義大利餐廳吃飯,慶祝合作成功。

    用餐期間,他們聊了許多彼此的事,用餐的氣氛十分融洽,兩人聊得正開心時,一個掃興的人突然出現。

    “子謙?天哪!真的是你!子謙……”由於最近一直見不到蔣子謙,洪嘉儀的心情非常不好,她的幾個狐羣狗黨便提議上餐廳大吃一頓,以紓解她心頭的怨氣,沒想到竟好運的讓她遇上他!

    蔣子謙一看到她,立即低聲詛咒。

    真是倒黴透頂!

    “子謙——咦?你和桑容……你們怎麼會在一起?”她發現蔣子謙身旁的女伴是桑容,眼珠子立即瞪得老大。

    蔣子謙雙手環胸,冷眼瞅着她,一副懶得解釋的樣子。

    桑容見狀,真是尷尬極了,連忙開口為他圓場:“洪小姐,請你不要誤會!我和蔣先生剛從他的別墅回來,因為他的別墅快完工了,為了感謝我的協助,他才請我吃飯……”

    “喔,原來是這樣。”聽了她解釋,洪嘉儀的臉色才稍微好轉。

    不料蔣子謙的臉色反而變難看了。“吃飽了嗎?我們走!”

    他倏然起身,彷彿沒看見洪嘉儀似的,連聲招呼也沒打,徑自拉着桑容的手,從她面前走開。

    桑容非常不安,一再回頭向洪嘉儀致歉,但洪嘉儀還是很生氣。

    看見眼前這一幕,她再白痴也知道,蔣子謙和桑容之間絕對有不尋常的關係!

    她不會就此罷手的!她會好好調查清楚……

    ???

    車裏的氣氛有些僵滯,蔣子謙和桑容都很沉默,誰也沒開口説話。

    剛才洪嘉儀的出現,提醒了桑容,他是屬於洪嘉儀的。他是她無法摘取的遙遠星子,她不該放縱自己沉醉在他的温柔中。

    而蔣子謙抿着嘴不説話,則是在生氣——他氣桑容!

    洪嘉儀那女人一出現,桑容立即迫不及待將他往外推,她的心裏到底有沒有他?這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到了桑容的住處,她正想向他道別,他已氣沖沖地下車,搶過她的鑰匙,直接開門進屋去。

    進了門,蔣子謙將鞋一脱,便走向沙發,重重地坐下。

    “呃……喝咖啡好嗎?”她絞着手站在他身邊,不知該怎麼應付他的怒氣。

    她連他為什麼生氣都不知道!

    “過來!”

    “什麼?啊——”

    蔣子謙突然伸出手,將她扯入懷中。“不許逃開我!聽到了沒有?你是我的!是我的——”

    他的神情狂亂,有力的大掌緊緊的攫住她,炙熱的唇,則四處追逐她閃躲的唇。

    “不行……我們不行……”她的閃躲愈來愈無力,他順利尋到她的唇,在一陣足以融化雪人的熱吻之後,他開始改變方向,緩緩移向她細嫩的脖子,重重地吮吻,挑動她的感官神經。

    “我們真的……不行……嗯……”他的攻勢愈強烈,她的反對聲浪愈小,蚊蚋般的抗議,根本阻擋不了他的激狂。

    他順勢將她壓倒在沙發上,火熱的大手掀起她的上衣。

    “啊……”她的嬌喘刺激了他的感官神經。

    忽然——

    砰!她的手碰到茶几上的雜誌,雜誌落地時的聲響,將她從激情中驚醒。

    他低下頭,重新尋找她的唇,想再將她帶回情慾的殿堂,不過她卻堅定的把他推開。

    “不行!”

    “為什麼?”得不到滿足的情慾,使他滿臉痛苦。

    “因為你是屬於洪小姐的,請你回去吧!”剛才她的回應已經錯了,她不能錯得更多!

    她飛快跳下沙發,衝進浴室裏,扭開水龍頭,用冷水拼命潑灑自己燙熱的臉龐。

    她不能放縱自己沉淪,她不能!

    她在浴室裏待了十分鐘,確定自己能坦然面對他時,才走出浴室。

    然而——

    他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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