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絕低下頭,就像是犯了錯的孩子,“我、我沒臉回來。”
中年人眼中光芒突然一閃,頓時,整個房間內的空氣突然劇烈的扭曲起來,藍絕就像是一隻陷入旋渦之中的小鳥一般,整個人的身體彷彿都要伴隨著這扭曲的空氣而扭曲。
體內能量下意識的迸發而出,抵禦著這強大的壓迫力,淡淡的藍色光芒也隨之從他身上溢出。
但就在下一瞬,壓力驟然消失了,藍絕身體微微一晃,也迅速站穩身形,淡淡的黑白雙色光暈從他身上一閃而沒。
中年人微微點頭,說出了藍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四個字:“回來就好。”
藍絕猛然抬頭,以他的堅強,就在這一瞬間,眼底竟是泛起了一層水霧,“老爹,我……”
中年人的眼神顯得有些落寞,擺了擺手,“不怪你,是我以前太過剛硬了。”
如果他揍自己一頓,或許藍絕反而心中會更好受一些,他曾經想象過無數和老爹重逢的場面,但絕對沒有眼前這種氣氛。他寧可面對的是那個充滿狂暴,眼神冰冷而強悍,有著無與倫比壓力的老爹,也不願意面對這眼神平和中帶著幾分滄桑的老爹。
藍絕此時才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對老爹並不是完全的瞭解。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老爹平和的一面,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知道,這應該才是老爹最真實的一面。
“以後用不著躲著我,這次叫你回來,只是為了告訴你一句話。”中年人淡淡的說道。
藍絕下意識的站起身。
中年人抬起頭。目光中光芒流轉。兩人就這麼對視著。足足半晌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中年人突然笑了,儘管在藍絕看來,從不會笑的老爹,笑容實在有些牽強、有些難看,可是,他的笑容卻讓藍絕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自己的孩子沒錯!出去的久了,要回家。”中年人用有些低沉的聲音說道。
“老爹!”藍絕淚流滿面的大叫一聲,就要跪倒。中年人卻搶先站起身,用他粗壯有力的手臂,一隻手猛的將他摟入自己懷中。
“對不起,老爹,對不起。”每個人心裡都有脆弱的一面,而只有當著面前這個男人,藍絕的脆弱才會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
中年人笑了,笑得很開心,“或許我真的老了,竟然學會了放下。”
是的。他學會了放下,以他過去的剛強。怎麼可能主動打電話給藍絕叫他回來?也正是因為這份剛愎,讓藍絕根本就不敢回來。
“好了,別哭了,別跟個娘們似的。”鬆開摟住藍絕的手臂,在他肩頭用力的拍了一下。
藍絕擦掉臉上的淚水,他也笑了,這個強硬無比的語氣,才是老爹啊!可此時,這曾經讓他恐懼的聲音現在聽起來卻是那麼的親切。
“老爹,我們回家吧?”
“好!”中年人點了點頭,抬手在桌子上按了一下。辦公室後方的牆壁向兩側裂開,露出了一個宛如炮彈一般的艙體,這個艙體只有容納四個人的空間。
藍絕和中年人坐了進去,藍絕繫上了安全帶,中年人卻沒有。
艙門閉合,下一瞬,一聲低沉的嗡鳴響起,緊接著,艙體真的如同炮彈一般彈射而出,瞬間達到的恐怖速度,在沒有減壓裝置的情況下瞬間將藍絕牢牢的壓制在座椅上。
中年人坐在那裡卻旁若無事,剛毅的面龐上卻流露著淡淡的微笑,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再緩緩噴出,頓時,整個艙體內,都瀰漫著一股雪茄的濃香。
“老爹,你還是那麼奢侈。這根一九六六味道真濃郁。”藍絕笑道。
中年人哼了一聲,“老子也就這點愛好了,你想都別想,沒你的份。”
藍絕嘿嘿一笑,卻沒說什麼。
“講講吧。”中年人淡淡的道。
藍絕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了,略微沉吟了一下後,開始了他的講述。
中年人一邊抽著雪茄,一邊平靜的聽著,艙體內並沒有任何排煙系統,很快就被雪茄的煙霧充斥著,讓他們彼此之間的視線都受到了一定的阻隔。但藍絕卻沒有任何異議,這是老爹的習慣,他一向如此。
平靜的講述配合著藍絕並不平靜的表情,故事有些冗長,但卻絕不缺乏變化。
中年人聽的很認真,卻沒有詢問、沒有插言,只是聽他講下去,就像是真的只是在聽個故事。
“嗡!”艙體停下,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艙門開啟,雪茄的煙霧也隨之衝出。藍絕和中年人走出艙體,登上升降梯。升降梯向上,數分鐘後,他們重新來到地面之上。
升降梯金屬門開啟,前方是一扇木門。中年人走過去推開,藍絕跟在他後面。
頓時,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淡淡的花草香氣沁人心脾。
這是一間沒有半點金屬的木屋,木屋中的擺設陳列,都充滿了古樸氣息。如果有古董專家在這裡,一定能認出,這裡的每一件東西其實都是古董。異常精美。
窗外,綠樹、青草、花鳥,無一缺少。窗戶開著,外面的清新空氣就是由此而來。
看著這熟悉的環境,藍絕眼前不禁一陣恍惚,他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和哥哥小時候就生活在這裡,生活在這無憂無慮的地方。可惜,那時候的他們,根本就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欣賞什麼,因為,自從五歲開始,他們就接受著非人的訓練。
他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特別狠老爹,因為那段日子過得實在是太痛苦了,可老爹卻告訴他們,想要成為人上人,就必須要吃的苦中苦,他們要走的路,一定不會平凡,他也不允許他們平凡。
之後就有了普羅米修斯和宙斯。
現在回想起來,老爹無疑是對的,儘管他的方式太過簡單粗暴,可曾經的痛苦卻成為了現在的積累,想要在這個世界上活的更加自如,去體會更多美好的事物,那麼,首先自己就要先變得強大。藍絕是很多年之後才真正明白這一點的。
中年人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藍絕跟在他身後。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森林,是的,就是森林。
木屋周圍一百畝範圍內,都是草坪,再遠處,就是森林。這些森林就像是環繞木屋的籬笆,將它守護其中。
清新的空氣,濃濃的天地元力圍繞著這裡。
藍絕很清楚這些植物都是老爹種植的,自從在這裡生活之後,老爹就一直在做著這件事,這也是他日常生活中最大的休閒。
誰能想到,那曾經在人類世界中叱吒風雲的一代絕帝,曾經在傳奇之戰中力挫群雄的王者,竟然會在這一顆小小的行政星上當一個老農、又是一名頂尖的科學家。
老爹曾經說過,他這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儘可能地去體驗一切可以體驗的事情。而這份體驗,不只是看看,而是要深入其中。
他已經嘗試過很多身份,用他漫長的生命去學習很多東西。所以,無論是在藍絕還是藍傾看來,老爹都如同汪洋大海,深邃的看不到底部。他就像是一臺儲藏了人類最美好知識的百科全書一般,無所不能!
“好懷念這裡。”藍絕輕嘆著說道。
絕帝淡淡的道:“那你不是也沒回來?我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藍絕看了他一眼,“想聽實話嗎?”
絕帝點了點頭。
“有!”藍絕毫不猶豫的說道。
絕帝嘴角抽搐了一下,“既然有,那我想抽你。”
藍絕苦笑道:“其實那樣的話,我倒是覺得正常一些,你剛才嚇到我了。可我並不喜歡那種感覺。”
絕帝呵呵笑道:“看來,我還不能當好人了。原來你們都更喜歡我壞人的樣子。”
藍絕搖搖頭,“不,不是的。我喜歡現在的你。可是,我不希望你老。”
絕帝沉默了,半晌之後,他才輕嘆一聲,“無論是普通人還是異能者,又有誰能夠真的不老呢?雖然未來的時間還很長,但心總是會老的。你知道嗎?當我發現,我竟然會因為孤獨而感到恐懼的時候,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也正是因為這份恐懼,以前一些堅持的東西似乎很自然的就放下了。”
藍絕呆呆的看著他,老爹以前從來都不會跟他們說什麼心裡話,他是那麼強勢、霸道,一代絕帝。
可現在的他,真的像是變成了一位喜歡回憶過去的老人。儘管他看上去依舊是那麼年輕。
“老爹,外面發生了很多事。您如果覺得孤獨,可以出去看看啊!人類世界也需要您。”藍絕說道。
絕帝淡然一笑,“需要如何?不需要又如何?當力量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讓人恐懼。不只是敵人恐懼,就算是夥伴也同樣會恐懼。我還是喜歡這裡,就算孤獨,但在這裡,起碼我是自由自在的。這裡的人只知道有池工程師,卻不知道有絕帝。我在這裡,只是池不胖。這種生活我已經習慣了,拯救人類,那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