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間的草原,依舊不能稱之為溫暖,不過在大片尚未消融的冰雪間,雲中草原上已經可以看到一層淺淺的綠色,這樣的景象也只能在北方草原上見到,北方大地上,生命的倔強與頑強也可見一般了。
近幾年,草原上雨水還算豐足,也沒有什麼天災,但對於雲中草原上的韃靼人來說,卻過的無比艱辛,因為沒有天災,卻有**,韃靼人的分裂與吞併,使韃靼人徹底的衰落了下來。
雲中草原靠近漢家長城的地方,也是雲中草原的中南部,大片的帳篷散落在草原上,鋪滿近十餘里方圓的地方……
時近正午,四處冒起陣陣炊煙,男人們談笑著,坐在篝火旁邊,有的擦拭著自己的刀劍,有的整理這箭囊,有的則圍城一圈,相互搏擊以取樂,時不時爆發出一陣歡呼嘯叫的聲音……
女人們則在專心的為男人們準備著午飯,並將一碗碗熱騰騰的羊奶端給男人們,孩子們眼巴巴的圍在女人們身邊流著口水瞅著,整個營地,都飄蕩著奶香以及烤肉香氣混合在一起的怪異味道。
煙氣扶搖直上,讓整個部落上空濛上一層薄紗,大群的馬匹在嘶鳴,羊群還在伴奏,這裡看上去,就像一個真正強大的部落,許多年了,在韃靼草原上,像這樣強大的部落已經是絕無僅有。
但這畢竟不是一個真正的韃靼人部落,在部落的外圍。秦軍將士的營地,牢牢將韃靼人的帳篷圍在中心。為了保護,也是為了監視。
萬春年坐在那裡,喝了一口羊奶,雖然已經喝了這東西一個冬天了,但還是覺著羊奶的羶味太重了些,不由惱火兒的晃了晃腦袋。
不過目光望向南邊的時候,他的臉上還是泛起了些憂慮。
一個冬天過去了,南邊還沒什麼消息。羊奶喝著感覺不太好,羊肉也早已吃的膩了,但終歸是有的喝,有的吃,但若南邊的人再不來,他就要找人商量一下,是不是率兵南返了。
要知道。這麼下去,最多最多再過一兩個月,羊群就會被吃光,而現在,韃靼人們的情緒就顯得很不安穩。
因為他們知道,羊群就是部落的根子。好像漢人耕作一般,只有留下些種子,來年才能耕種,而他們要留下足夠的種羊來維持部落的生存。
所以,最多再有一個月。韃靼人們就不會再這樣的安穩了,要是南返的話。現在就應該做出準備,但韃靼人……他們的首領都去了南邊,留下的那幾個不頂什麼用。
這些胡人都野的很,一旦鬧起來,恐怕就不是南邊那些民亂可以比得了的,男人們會毫不猶豫的拿起刀子跟你拼命,女人孩子也是一樣,這些傢伙,更像是漢人中的亡命徒,平日裡看著憨厚老實,一旦拼起命來,就都兇相畢露,不砍掉他們的腦袋就絕對不會老實下來。
正琢磨著這些,南邊的喧譁聲突然就大了起來,萬春年臉色一變,一下站起身,往南邊望過去,隨口便吩咐,“傳令下去,上馬。”
顯然,像他這麼想的人不是一個兩個,幾乎片刻之間,北邊營地沸騰了起來,秦軍將士紛紛提刀上馬,並迅速聚集起來,一雙雙略帶殺氣的眼睛,望向韃靼人的帳篷,就等著軍官們一聲令下,隨時都會衝進韃靼人聚居的所在。
木華黎所部本就是秦軍中最精銳的那一部分,而經過半年多朔風的洗禮,,添了些堅忍和果敢之外,肅殺之氣也更深沉,甚至於可以說是難以忍耐。
不過半晌過後,在軍官的喝令聲中,秦軍戰士們紛紛下馬,散了開去,因為南邊營地來了消息,韃靼人的王子不顏昔班回來了。
而隨之而來的消息更是讓人振奮,大帥親自統兵,北來草原,就在後面,李將軍有請各位將軍到大帳議事。
其實沒什麼好議的了,隨即便是在韃靼人首領們的協助之下,將老弱孩子,還有一部分韃靼婦人遷回南邊。
但大帥親自統兵北來,草原上定是大有作為,誰也不願接這個差事,最終,這個倒黴的差事交給了萬春年,誰讓他是大帥身邊的人,升遷之速在軍中是數得著的,所以,勞煩兄弟把這個苦差接了吧,也讓大夥兒多得些功勞。
再者說了,回去也不過十天半個月的,可以再來嘛,就這麼,一群人七嘴八舌之下,將黑著臉的萬春年趕回了南邊,大帥心腹這個詞,到這個節骨眼上,可是不太好使了。
萬春年在半路上還是遇到了北來大軍,想要跟大帥訴訴苦,將差事卸了,但大帥只是將他叫來,問了問如今北邊的情形,就命他趕緊護送這些韃靼人回去,交給張鋒聚。
這也可以算得上是第一批內附的韃靼人,雖只是些老弱婦孺,但一定要仔細對待,萬春年諾諾,無奈率兵南去。
趙石並不稍留,率兵繼續北上,在第三天的當口,終於來到韃靼人聚居之所在。
來到這裡,趙石沒有耽擱什麼,立即召集眾將議事,明令休整一日,第二日便即拔營。
以五百韃靼戰士分於各部,以為嚮導,大軍分為三部,木華黎,王勝保更率一萬騎軍分為大軍兩翼,趙石自己親率中軍五千人馬為中路,又以一千餘韃靼戰士歸不顏昔班率領,與大軍斥候合為一部,為大軍哨探前後左右。
第三日清晨,大軍拔營,帳篷被很快拆除,各人自帶乾糧飲水,足夠一月所用,多數都是一人雙馬,而剩下的一部分韃靼婦女,則落在大軍之後,由五百秦軍戰士護衛,驅趕羊群慢行。
其他便全部都是精壯男兒了,這樣一支大軍,縱橫於草原之上,好像天生就是來劫掠的。
人喊馬嘶之間,大軍已經漸漸聚集起來,並在軍官呼喝聲中,快速列出隊列,慢慢分作左中右三部,直到日頭越來越高,密密麻麻的秦軍將士鋪滿視線所及,聲音也漸漸弱了下來。
趙石騎在馬上,高高揚起手臂,迅速的,除了戰馬偶爾嘶鳴的聲音外,就只剩下了草原朔風的呼嘯之聲。
趙石渾厚的聲音響徹曠野,“今後,我們馬蹄踏過的地方,都是我們的土地,我們看到的財富,也將為我們所有,除了我們的戰士,其他人皆為我們的奴隸,反抗的人,終歸會被我們砍下頭顱,踏成齏粉,呼喝……”
隨著一聲狂野的呼嘯,趙石手臂瞬間前指,大軍將士,已是滿臉漲紅,抽出腰刀,在頭頂揮舞著,狂熱的隨聲呼喊。
“呼喝……”
數萬人的呼聲,響徹天地,連草原上掛起的朔風,好像在這一刻也被駭的停止了下來,這是漢人軍伍的戰爭宣言,更是漢家軍旅的戰爭號角,他們已經闊別這裡太久,草原人已經忘記了他們的威嚴和榮耀,但現在,他們將用自己的武勇,來證明,漢人重新來到這裡,並終將重鑄他們的榮耀和威嚴。
韃靼戰士們混雜在這些漢人軍兵當中,雖然不知漢人將軍說了些什麼,但也是縱聲狂呼,他們的聲音更加的具有野性,嘶鳴的戰馬,揮舞的鋼刀,這些都是足以讓草原漢子熱血沸騰的畫面。
他們好像突然明白,跟著這些漢人,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們也能找回失落已久的尊榮,他們的狂熱,來自於天性,來自於對即將到來的殺戮的熱衷,在歇斯底里般的呼喊聲中,韃靼人都是默誦,天神將見證他們的武勇,戰死的人必將得到天神的恩寵,一切榮耀,歸於天神……
隨著趙石手臂揮下,密密麻麻的大軍開始騷動了起來,馬蹄隆隆,並在片刻之後,形成一道道悶雷,如蟻般的軍伍開始向前湧動,迎著草原的朔風,速度越來越快,泥土在翻卷,大地在震顫,如雲般的大軍,分出幾個清晰的箭頭,正正指向北方……
騎士們伏低身軀,狂野的呼喊聲,連綿而起,他們一個個眯著眼睛,望向北面,那裡除了好像無有盡頭一般的草原之外,還有如今韃靼人最為強大的部落,卡勒部。
韃靼人的背叛者,韃靼人衰落的罪魁禍首,乃蠻部的走狗,現在正佔據這大片肥美的草場,喝著用韃靼人的鮮血換來的美酒,吃著用韃靼人血肉換來的美食,他們背棄了世代同存的兄弟,褻瀆了天神賜予他們的一切。
他們已經不配再稱之為韃靼人,只有鮮血,才能洗清他們所犯下的罪孽,也只有叛徒的鮮血,才能讓韃靼人找回他們失去已久的榮光……
三月間,雲外草原,從南邊刮來的風,忽然猛烈了起來……
(月票,月票,阿草本來想加精來著,一下按錯了,把評論都給刪除了,對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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