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中，阿勒察薛壇正在說話。
相比不魯黑臺，阿次魯，他的話語要有條理的多，而且這人記性也好，一個個千戶，百戶的名字，都記得清清楚楚。
昨天一個晚上，在他手上，就誕生了兩個千戶，六個百戶，其中姓阿勒察就有三人，看上去，他整合阿勒察部的步伐不但快速，而且勢力在一晚之間就膨脹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地步。
兩個千戶，六個百戶，照現在韃靼人的情形看，那就是八個部落，依照草原的規則，想要收服八個部落，要花費怎樣的時間，和多少戰士的鮮血生命，才能做到這一點，不但是趙石，這裡每一個人都很清楚……
但用著一個萬戶的名義，兩天一晚，就讓八個大大小小的部落臣服在自己腳下，阿勒察薛壇雖然身上流著古老的血脈，是正經的韃靼人中的貴族，但說起這個的時候，語氣還是帶著難言的艱澀，估摸到這個時候，他還是暈乎乎的。
巨大的權力和尊榮，突然落在他的頭上，也確實讓人短時間內難以消化了些。
其實和他一樣，不魯黑臺，阿次魯兩個人也是一般，魯烏爾阿拔要好一些，因為他沒有前面幾個人的優勢，乃蠻降將更多的著眼之處是在將來，就算如此，聽著幾個韃靼人依次在向趙石稟明自己多少了多少部眾，手下多了幾個千戶百戶，他在羨慕之餘，心裡也是滾燙滾燙的。
不魯黑臺，阿次魯沒有阿勒察部那樣的底蘊，但也收穫頗豐。
而他們也並沒有忘記是誰賜給了他們這一切，祭禮結束之後，便來到這裡，向趙石稟報這些情形，以求得趙石的認定。
速度太快了些，趙石是這麼覺得的。不過也沒有多少驚奇，因為韃靼人貴族多數都聚集在這裡，實際上，之所以如此順利而又快速，除了證明他在韃靼人心目中的威望，所有人都信服於他之外，恐怕是這些貴族們不自覺的想要加快速度。唯恐大汗回來，又生出變數……
在權勢面前。剛剛成為韃靼人大汗的不顏昔班的威望，脆弱的就像一張窗戶紙，一戳就破。
如果趙石有意的話，也許只需要稍稍示意，便能就此架空了不顏昔班，成為韃靼諸部的真正掌控者。
但那沒有任何必要，分封萬戶，是他現在能想到的，以及能做到的一個底線了。說到底草原之戰，還是為掃平西夏做著準備，明年的戰事依舊如此，等到他率兵南歸，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重回草原。
到了那個時候，他在韃靼人中的威望還剩下多少，實在是難以預料。這個時候做的再多，也許都是白費功夫。
而有些事情也急不來，之後有許多事情要做，未必是他親手來做，如今的韃靼人，想要再脫開大秦的影響。也是千難萬難。
之後的手段只要跟上，收服這個草原部族，甚至於同化了它，對於大秦來說並非難事……
慢火燉湯，燉出來的湯水才會更加入味兒，這麼多年下來，趙石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他耐心的聽著在幾個人口中說出的一個個韃靼人的名字。一個名字便代表一個部落，有的人他聽到過，也見過面，有的人則有些印象，而有的人卻很陌生。
在這個上面，他無意干涉，就算干涉也沒多大的意思，幾個人能有這樣的姿態，已經讓他很是滿意……
等到幾個人都一一說完，並有些緊張的等待著他的決定，這個時候，只需要趙石一句話，也許只用微微點一下頭，便象徵著韃靼人中三個利益集團的成型。
趙石並沒有讓他們等太久，他看著幾個人，輕輕頷首，肉眼可見的，幾個人身子一下就鬆弛了下來，還沒有學會太好的遮掩自己情緒的韃靼人，臉上甚至露出了歡喜的笑容，唯有魯烏爾阿拔有些失落。
他雖然在名義上，有著不下於其他幾個人的官職，但想要落在實處，卻還需要走過一段艱難的路程。
現在的他，沒有多少可用之人，也沒有多少部眾，甚至於可以說，屬於他自己的部眾一個都沒有，他手下現在只有兩個千人隊，而這些被俘的戰士對他的忠誠到底有多少，會不會在打仗的時候，將利箭射向敵人，還是他的背後，他心裡都沒底……
他現在需要忠誠的戰士，想到安合吉的話，以及巴勒塞合部阿次魯的承諾，他的心才會稍微安穩一些。
巴勒塞合阿次魯很願意與他結交，這個比他要小上一些的年輕韃靼貴族，有著一顆活絡的心，當見面的時候，阿次魯便很熱情的表達了對另外一個萬戶的敬意，並說出，作為不被其他人喜歡的人，應該更容易走在一起這樣的話語。
甚至於，阿次魯流露出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的意思，當然，這還要巴勒塞合部的主人，阿次魯的父親，忽難把阿禿兒回到這裡，才能夠做出最終的決定。
阿次魯所表現出來的熱情，讓魯烏爾阿拔很是吃驚，也讓他很是歡喜，這不但說明了這個萬戶職位的真實可靠，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了那位尊貴的人也許是十分看重他的。
因為巴勒塞合部是那位尊貴的人的僕人，想要打探貴人的消息，總要從他親近的僕人下手，這句乃蠻俗語，魯烏爾阿拔記得很清楚。
不過就算如此，在見到其他幾個人那滿面紅光的樣子的時候，他的心裡還是忍不住升起了一團火。
他期待著明年春天的到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他需要用一些東西向新主人證明自己的忠誠和價值，沒有比敵人的鮮血和頭顱更合適的了……
趙石的聲音傳來，他趕緊收攏心神，並坐直身軀，仔細的聽著。
“我相信，你們認定的人，一定是不錯的，他們對你們的大汗和我，有著不輸於你們的忠誠，但我要告誡於你們的是，現在，和乃蠻人的戰爭還沒有結束，不要讓那些愚蠢的傢伙竊取到權力，他們不但會讓戰士白白送命，而且還會連累到你們，使你們的威望受到損害……”
幾個人注意的聽著，有著不同的感觸，欣喜之情稍洩……
趙石接著道：“好了，回去之後，挑出你們認為合適的將領……韃靼人有著彪悍而英勇的戰士，但你們和敵人作戰的時候，讓我想起了折翼的雄鷹，怎麼也找不到辦法飛起來……”
“我給予你們尊榮，而你們必須為戰士們著想，併為他們的生命負責到底，他們非常需要一些善戰的將領，來帶領他們走向勝利。”
“萬夫長不用費心，不魯黑臺，你是韃靼人中的英雄，忽難也是，魯烏爾阿拔也是非常有才幹的人，有著你們，這個位置上，便不需要其他人了……”
“但千夫長，百夫長，甚至是十夫長，都給我挑選出來，我不想再看到在作戰的時候，一個部落一個部落的戰士聚在一起，像是滿身病痛的病人一樣的，和敵人作戰的韃靼人騎兵了，你們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魯黑臺和阿次魯兩個人都滿臉通紅的垂下了頭，由不得他們不羞愧，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明白自己得到官職的真正原因，身為在韃靼人中，擁有著很高聲望，並有著勇武之名的他們，竟然光顧著高興，天神在上，他們真的感覺有些無地自容了。
“魯烏爾阿拔，想要奪取功勳，這話一樣適用於你。”
“是的，魯烏爾阿拔會記住您的話的……”
“阿勒察薛壇。”
阿勒察薛壇趕緊欠身，“阿勒察薛壇聽候您的吩咐。”
“除了那兩件事之外，明年的戰爭需要你做更多的事情，保證大軍的食物，在作戰艱難的時候，安撫各部的人心，而且，還需要你來收攏大軍的收穫，並將這些收穫公平的分給應該得到它們的人，不要讓太多人不滿，要有著不下於作戰的戰士們的氣魄和膽量，只要你公正，那麼我會一直給予你信任……”
“所以，我說，不要用那些愚蠢的傢伙，他們會讓你的前途變得荊棘滿地……我要說的就這麼多，去吧，去做好你們應該做的事情，不用著急，我們有一整個冬天的時間來做這一切，考驗你們的時候，是在明年春天，記住，不要讓我失望，天神在看著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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