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岸邊,鐵騎縱橫。
“跪地者不殺,跪地者不殺……”
這樣的聲音響徹黃河兩岸,成片的西夏潰兵跪倒在地,頑抗者在騎兵圍剿之下,一個個被砍倒在地。
秦軍大隊分成無數股,向靈州方向橫掃過去,馬蹄陣陣,到處都是秦軍騎兵耀武揚威的身影。
從黃河對岸望過去,一直到他們的視線盡頭,密密麻麻都是潰兵跪倒的人頭,在這裡,秦軍為靈州之戰打下了一個滿意的句號。
等到秦軍將士收攏人馬,押著一長串的俘虜,來到靈州北面,暫時駐紮下來,整個靈州之戰也就結束了,秦軍等的,只是靈州大火熄滅的時候。
而此時,靜州這裡已經鬧翻了天。
沒有人想著什麼守住靜州,為西夏多留一口氣。
官吏們收拾家財,陸續倉皇逃出了靜州城,將領們帶著殘兵敗將,在靜州修整了一日,順便洗掠靜州百姓,隨後棄靜州而走。
實際上,等秦軍主力渡過黃河的時候,靜州已經成為了一座空城,只留了一些戀戰家園不去的漢人在城裡。
不說這些,只說秦軍這裡。
此戰,秦軍大勝,火燒西夏聯營,到底燒死了多少西夏兵卒和將領,已經無法計數,郭猛,李馳勳兩人率兵追繳殘敵,卻收穫甚豐。
此戰,共擄敵六萬餘眾,可以說,自橫山以西。一直到黃河岸邊。西夏成建制的軍隊被一掃而空。去到西夏京師的大門,已經是四敞大開。
四日之後,靈州大火已經熄滅多時,秦軍也終於等來了糧草。
也許是因靈州之戰確實殺戮過眾,對於俘虜的處置上,向來毫不留情的大將軍趙石也緩了一下手。
其中的漢人被挑出來,充為民夫,幫助秦軍運送糧草。當然,這些漢人中不會有任何曾在西夏任職的武官留下。
他們都和党項羌人一起,被押送往韋州看押。
雖然趙石並未如往常般大開殺戒,但許多黨項貴族還是被挑了出來,紛紛掉了腦袋,趙石又命人甄別其中身份特別尊貴者,一路送到慶陽,以為將來獻捷所用。
當然,這也許沒什麼必要,因為繼續北上。一直到西夏都城興慶,必然會虜獲越來越多的党項貴族。也許到了那時,連什麼皇親國戚都不算尊貴了呢。
不過,當秦軍大營中的士卒終於見到成批的俘虜,總算有了歡悅氣氛的時候,趙石的心情卻有些糟糕了。
隨糧隊而來的,還有右路軍的戰報。
折匯兵敗於夏州,幾乎全軍盡歿,只大將軍折匯帶兩千餘騎兵突圍而出,被種燧乾脆的扣留在了軍中。
送戰報過來的,乃是種燧身邊的親衛統領種磬,既是種燧的心腹,也是種遂的兄弟,即便是趙石,按照親戚關係來說,也要叫上一聲六哥。
種磬來到這裡,人和馬都差不多已經累垮了,但還是強撐著見了趙石,在種磬嘴裡,趙石也知道了折匯戰敗的前前後後……
這不能說趙石失職,到了如今,他這個伐夏諸路兵馬總管,實際上的威權,只能及於中路軍,因為信息不同,道路艱難,他根本無法照顧到左右兩路大軍的人馬布置。
尤其是右路軍,戰報要從軍前去到延州,再到慶陽,從慶陽跋山涉水再來到他手裡,繞這麼大一圈,每每接到的戰報,都已經是發生在十幾日甚至是二十幾日之前的事情了。
但種磬這一封戰報不一樣,因太過重要,是日夜兼程來到他手裡的,所以,這一封戰報所說的一切,只發生在三日之前,那個時候,靈州大火還在熊熊燃燒……
聽了種磬的述說,趙石就像吃了蒼蠅一般噁心。
右路軍的進軍路線,之前趙石都清楚,在慶陽時,也跟種燧和折匯兩人商議過。
趙石和種燧其實都明白,趙石身在中路,那麼右路大軍就有兩位大將軍率領,兩位大將軍不相統屬,之間又有著間隙,很難相互配合默契,所以,趙石也曾叮囑過種燧,不要輕兵冒進,以免折匯爭功心切之下,危及自身。
那個時候,趙石就覺得折匯要吃虧,因為折匯此人,小聰明耍的是不錯,但和其父折木清比起來,差之遠矣。
這不是隨便說說的,折木清身經百戰,鎮守延州時,與西夏人連年交戰,更曾參與過當年伐夏之戰,最終靠殘兵敗將守住了延州,經過那麼多戰事的錘鍊,誰都不會輕視這樣一位軍中將領。
而反觀折匯,經歷的戰陣並不多,只是當年隨魏王李玄道東征時,立下過戰功,之後,可以稱道者,只有他那顯赫的家世了。
這其實也是其順風順水成為大將軍的原因之一,真論起來,杜山虎的份量,都要比他足上許多。
其人在大秦征伐四方之時,並沒有顯示出足夠的軍事才能,當然,這也許是家世連累了他,但趙石覺著,此人心思太多,獨當一面時,會非常危險。
所以,趙石和種燧兩人當初商量的時候,就給了折匯六萬西北鎮軍精銳,按照趙石的意思,這些人在折匯麾下,會有很大一部分將消耗在戰場上,志在消弱西北鎮軍的實力。
好為之後徹底肢解西北鎮軍做準備,因為西北鎮軍抱團太久了,和當年比起來,也不再那麼有戰鬥力了。
有這樣一支聯通上下的兵馬在西北,會為將來西北整軍事宜帶來太多的麻煩。
在趙石想來,這些兵馬會傷亡一些,戰後,論功行賞之時,會順勢做出安排,將他們中的將領調往別處,如此一來,西北鎮軍對於之後的改編,也就失去了抵抗能力,而折匯怎麼說也是領兵多年,吃些小虧也許可能,吃大虧的可能性,趙石還真沒想過。
右路軍怎麼說也可以說是三路大軍中實力最雄厚的一部,還有木華黎在北方牽制西夏右廂軍司,再怎麼想,也不會吃大虧才對。
但事情就這麼發生了,而且,種燧想救都救不了……
事情是這樣的,右路軍從綏州起兵,大將軍折匯,大將軍種遂分領兩部,沿大理河前行。
不過,大將軍種燧隨後帶兵北去,兵鋒直指西夏西南重鎮銀州。
折匯則率兵繼續向前,直抵龍州。
這是之前早就計劃好了的進軍路線,沒什麼好說的……
只是讓折匯和種燧都沒有想到的是,西夏右廂軍司的反應十分迅速,和中路軍那裡的情形完全不同,就好像,西夏人正在等著秦軍北上。
種燧醒悟的早一些,因為他在銀州城下,遇到了本應該在石州的西夏祥佑軍司主力,而右廂神勇軍司主力,在秦軍兵臨銀州之後,也開始南移,並在大軍西北方向,安下大營。
這樣的局勢,令種燧一下警覺起來,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無法全力攻城了,而且,有著被圍的危險。
但種燧也並不著急,因為北方草原鐵騎,應該正在趕來,必然能夠將左廂神勇軍司死死拖住,甚至能讓西夏人腹背受敵。
既然西夏人最重要的兩部大軍都在銀州左近,他斷不會退兵而去,而是就地紮營,時刻監視著兩部的動靜,順便尋找戰機。
另一方面,種遂立即派人往折匯部送信,讓其迅速回軍,與西夏人決戰於銀州城下……
折匯的回信很快就來了,卻差點氣的種燧吐血,只一句,種大將軍欲與我爭功乎?
種燧雖然氣惱萬分,但他隱約已經察覺到了危險,還是耐住性子,繼續派人送信於折匯部,將銀州的情勢講的明明白白。
但折匯回信卻是拒絕與其合兵,跟西夏人決戰,不過折匯說的也有自己的道理。
那就是此時合兵,不如分兵,讓種燧率兵在銀州拖住西夏大軍主力,他則輕兵疾進,切斷西夏大軍回援興慶的道路,如此一來,將使中路大軍沒有側後之憂。
這個時候,種燧已經知道,不可能讓折匯率兵迴轉了,折匯這是鐵了心讓他拖住西夏大軍在銀州,自己帶兵去強功。
右路大軍主將不合,不相統屬的惡果,在這一刻顯現無疑。
種燧無奈,也不再理會折匯所部,只安心的等在了銀州城下,反正大軍糧草無憂,離延州又近,他不怕西夏人跟他決戰。
再說折匯一部,因大軍糧草還握在張承等人手裡,在駁了種燧所請之後,也很是惴惴了一番,唯恐種燧和張承兩人合起來,掣肘於他。
但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即便是種燧有這個意思,其實張承也是不敢答應的,因為西北軍中,多有折氏舊部,折匯麾下,又多為西北鎮軍同袍,糧草若跟不上,不定就會有人鬧起來,在伐夏這樣的戰事當中,一旦後方不穩,影響了伐夏大業,他張承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
(右路的戰事要費很多筆墨,大家耐心些,還有,月票看樣子沒什麼指望了,不過還是要多謝大家支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