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石沒在樞密院多呆,跟屬官說了一聲,讓他們聽候樞密使大人吩咐,便離開了樞密院衙門。
帶著一眾護衛快要出皇城的時候,碰到一行人,打著儀仗,從對面行來。
趙石瞧了瞧,立即擺手,帶著護衛避到路旁,並翻身下馬。
因為儀仗旗幟都帶著黃色,大秦沿襲唐制,高官大將出巡,儀仗多為紅色,其間若帶橙黃,多為皇室宗親,橙黃,橘黃都有,只要細觀,總能看出分別來,只有皇帝和皇太子兩人,才能在儀仗中打出明黃顏色。
在這個上面,出不得半點差錯,不然就是忤逆之罪,誰也救不了你。
實際上,現在大秦律法比較寬鬆,但皇位之爭太過激烈的緣故,皇室宗親們大多都很謹慎,不願在儀仗中弄出差錯,於是,許多人的儀仗都是紅色為主,最多在旗幟上鏽上封爵,以彰顯貴。
而對面來的隊伍看上去很簡單,但看服飾,扈從皆有官職,更有儀兵護衛,旗幟中又摻雜黃色,定然為皇子無疑。
在這個上面,趙石沒多少研究,但也有著瞭解,其實,這是京官的必修課,趙石在長安呆的時間不算短了,這點道理不會不明白。
官員碰到一處,要論個品級高低,衝撞一下算不上什麼大事,只要別口出不遜,級別低的自然要避讓一旁。
但要是衝撞了皇室宗親,就算人家沒有實職,在皇室中又極為落魄。但抓住你的把柄。參你沒商量。所以,官員出行體制,皇家車乘儀仗之禮,這是京官的必修課,容不得半點馬虎。
趙石出門,從來不弄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實際上,他的晉國公儀仗。要全擺出來的話,聲勢絕對不小,但他這裡,如今只有七八個護衛親兵跟隨,都騎著健馬,看上去威勢也不同尋常。
尤其是今日去樞密院,各人皆著軍服,刀弓俱全,連趙石身上都是一身樞密副使的官服,穿在他身上。看上去更是顯眼無比。
不過騎著馬就是方便,趙石也沒打算去問問。到底是哪位皇子當面,沒那個閒心。
皇長子李瓊的事情剛過去,見到皇子,他這心裡就犯嘀咕,哪裡還有心上去多嘴多舌?說不準還要磕頭行禮……
但那車仗卻還是緩緩停了下來,有人從車仗中跑出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尖聲道:“皇子殿下請晉國公上前說話。”
趙石心裡一陣膩歪,但還是大步行了上去,心裡唸叨著,不會是李瓊吧?這倒黴孩子現在應該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才對吧?
離著車輦不算近,車輦上的簾子一掀,一個人已經麻利的跳了出來,車輦上還響起一聲女人的驚呼,“殿下小心些……”
趙石眼睛一瞄,已經知道,這斷不會是李瓊了,還是個孩子嘛,身量也就到他腰際,得,皇次子李珀。
趙石也納過悶來了,這裡離理藩院應該不遠,這隊人應該是去理藩院才對,前些日子李瓊被趕回府中閉門思過,接著便是皇次子李珀橫空出世。
皇帝陛下手段越發純熟,接著便賜下屋宅,讓皇次子李珀搬出了皇宮,卻未有封爵之舉,意思已經極為明顯。
一國儲君,沒必要再封什麼爵位,到時官職還能商量一下。
朝臣們有沒有人進言,趙石不太清楚,反正沒有鬧的太大,朝臣們估計也是想有個太子,至於皇帝陛下屬意哪個皇子,朝臣反而並不在意,而且,很多人並不願意李氏跟太子走的太近,李吉實際上和趙石差不多,都被自己挖坑給埋了。
這個時候,不容趙石多想,立即上前見禮。
十歲出頭的小兒,身子看上去卻很是健壯靈活,緊走了幾步,一把攙住趙石的胳膊,“國公免禮。”
等到趙石站直,李珀就只能仰著腦袋說話了。
不過這位皇子殿下還在稚齡,擺手讓圍上來見禮的屬官退下,眼中就只剩下了孩子看見巨人一族的震驚和好奇。
還好,沒和大長公主府中的小丫頭一般,張嘴亂喊什麼神仙妖怪,只是打量了趙石一會兒,便操著一把清脆的童音道:“今日開衙,國公何往?”
趙石低下頭,這李珀年歲和當年他遇到成武皇帝李全壽時差不多,長的也極為相像,童稚中帶著幾分滿不在乎的勁頭,也怨不得李全壽喜歡這個兒子。
趙石笑了笑,心道,這第一次逃衙,就被個皇子抓了現行,是不是有點倒黴?
“臣有急事出城,殿下若無他事,臣便告辭了。”
李珀抿著薄薄的嘴唇就笑了,“可是要去城外皇姑奶奶那裡?”
趙石臉上頓時一黑,奶奶的,這些皇家的兔崽子,真沒一個好東西,“殿下慎言,臣是去城外國武監瞧瞧罷了。”
他們兩人在這裡說話,周圍的皇次子扈從人等,卻都抓耳撓腮,急的什麼似的,要知道,這位大將軍,晉國公前幾日才單手放翻了戶部尚書李吉,順便一腳將皇長子殿下給踢出了儲君之位……
皇子殿下聰明不假,但性子太過……衝撞了這位煞神,可不得了。
皇次子李珀卻沒這個覺悟,仰著頭說話有點累,便歪起了脖子,“前兩日本想去拜見國公,不想從人勸阻,說國公威嚴太盛,輕易還是不要招惹為好,今日一見,好像他們說的也不全對,國公你說是不是?”
這位直接將屬官們給賣了,趙石摸了摸下巴,笑著點頭,“殿下英明,自己眼睛看到的,總歸比從旁人耳朵裡聽到的不太一樣,殿下說是不是?”
李珀一拍巴掌,呲著小白牙笑道:“國公還會說笑,這些傢伙,果然在糊弄於我,回去定要罰他們俸祿。”
趙石算是看出來了,這孩子古靈精怪,膽子也不小,和他父親當年有的一比,這麼看上去,確實要比他的兄長強上許多。
不過想一想,一奶同胞你爭我奪,就算奪的是皇位,也著實讓人對這孩子生不出多少喜愛之心來,這麼多年,見到的聽到的,皇家子弟的無情還少嗎?
想到這裡,趙石頓時便不願跟他歪纏下去了,拱了拱手道:“天氣還寒,再者,大庭廣眾之下,殿下還是莫要在此多留了,微臣這就告辭,還請殿下恕罪。”
李珀眨巴了一下眼睛,道:“總聽人說,國公勇冠三軍,我素好習武,不如請國公有暇教我幾招?”
趙石則不鹹不淡的道:“殿下勿聽傳言,微臣之勇,不過百人敵爾,殿下所學,統攝四方,安靖宇內之術,才是真正的萬人敵,何必來微臣這裡捨本逐末?”
“殿下請回,微臣這便告退。”
這回不等李珀再說什麼,趙石已經退後幾步,轉身而去,上了戰馬,帶著一眾親衛,從車隊邊上行過。
看著眾人遠去,李珀皺了皺鼻頭,這才感覺到有點冷,不由裹了裹衣袍。
太監趕緊上前噓寒問暖,卻被皇次子殿下趕開,一箇中年人臉上帶著些凝重,來到他的身後,揮退各人,低聲道:“殿下孟浪了,晉國公趙柱國若能為區區言語所動,又怎會有今日之殊榮?有些時候,心太急,卻要適得其反……”
李珀抽了一下鼻子,笑容中終於帶出了一些與他的年紀絕不相仿的成熟出來,“聞名不如見面,古人誠不我欺也,老師之言,我自曉得,只是見獵心喜而已,無涉其他。”
擺了擺手,徑自回去車輦之中,車隊慢慢啟行。
車輦當中,溫暖如春,兩個女子圍著他問這問那,兩個女子都長的秀麗非凡,年長的卻是李珀乳母胡氏,年紀小些的,是李珀貼身女官,比李珀大上一些,也極為有限,正是活潑爛漫的年紀。
此時胡氏正在埋怨,“殿下身子強健,平日耍刀弄槍也就罷了,但這一冷一熱的,可要珍重些,要我說啊,一個外臣,名聲再大,又能怎的,值當殿下攔路攀談,還是在這天寒地凍的時節……”
旁邊的小女子則晃著腦袋,反駁道:“冠軍大將軍,樞密副使,晉國公趙柱國可不是一般的外臣,陛下見了都要禮遇三分,方才我可偷偷瞧了,長的果然雄壯無比,跟傳言一模一樣,難怪能打那麼多的勝仗。”
胡氏撇了撇嘴道:“那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殿下何必去招惹於他?”
李珀舒服的躺倒在車輦之內,漫不經心的道:“這樣的人,避不開的,早晚都要見一見,何如早見?”
“本殿下還曾找過些景王府舊人,可惜,當年能在景王府中說的上的人,多已凋零,不然的話,我到是想知道一下,為何父皇待他如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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