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登關而上,虎牢失陷在即,呂盛平率部於城頭死戰不退,身披十餘創,猶自高呼酣鬥。
秦軍越來越多,虎牢失陷已在眼前,部將眼見不敵,欲挾呂盛平潰走,呂盛平怒喝連聲,大呼男兒守土報國,有死而已,不肯離去,最終力竭戰死於虎牢關頭。
呂盛平也是此戰戰死的第一位後周高級將領……
秦軍四日陷虎牢,虎牢關鎮守使呂盛平戰死,五千守卒,只呂盛平侄兒呂琦率近千殘兵,潰出虎牢關,但他們並未去滎陽,而是退往了東北方向的孤柏嶺,一頭鑽進了廣武山中……
而此時,得知虎牢失守消息的滎陽守將張大虎,才有些慌了手腳,不過還沒等他將告急文書發出去,防禦使衙門讓他出兵救援虎牢的軍令卻是到了,張大虎看了文書,不由大罵,虎牢都丟了,還救個屁。
此時防禦使劉俊這裡也再顧不上準備迎接攝政王世子的事情,聽聞秦軍起兵攻虎牢的消息之後,他便立即命人送信給滎陽的張大虎,令其出兵救援。
這個時候,他也有些後悔,不該對呂盛平的求援文書不聞不問,不過後悔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之後他這裡琢磨的,其實不是秦軍到來,該如何應對,而是先要推諉過錯。
當虎牢關失守的消息傳到他這裡,這位防禦使大人大驚之下,卻也有著一絲竊喜,呂盛平死了。虎牢失守的過失。完全可以推到呂盛平的頭上嘛。
至於張大虎那裡……若非滎陽乃兵家之重地。不能有失,他甚至想到了坐視滎陽失陷而不加理會……
不過這些到底只能想一想罷了,一旦滎陽等處要地失守,他這個防禦使再是推諉,這失地之責也推不掉,所以,他這裡只能第一時間,傳令各地守將禦敵。
在這樣危急關頭。這位防禦使大人還沒忘了耍花招,以迎接保護攝政王世子為由,留廣武軍在管城後方,絲毫沒有前往軍前帶兵禦敵的意思。
大秦成武六年五月,河洛大軍克虎牢,隨即出虎牢,入鄭州,在廣武,滎陽,賈谷。密縣一線,跟後周兵馬連番接戰。
因後周鄭州防禦使劉俊不曾親上敵前。指揮諸將迎敵,所以諸將固守防地之外,很少有配合之事,軍報傳送,來往之間也是拖沓無比,根本無法真正連成一線,而從防禦使衙門送回來的軍令,由於時過境遷,往往前後矛盾,讓人無所適從。
鄭州集結的後周近二十萬兵馬,在指揮上簡直只能用一塌糊塗來形容。
而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廣武軍遠在管城,廣武空虛,秦軍沿黃河進兵,先破廣武守軍,繞道圍滎陽,滎陽這樣的兵家重鎮,竟然只支撐了四天,七萬餘守軍,在守將張大虎率領之下,竟然陣前降敵,滎陽易手。
這個時候,後周準備多年的鄭州防線,在短短數日間一潰千里。
大將魏懷德率軍連破後周兵馬,最終陷賈谷,在賈谷修整一日,再次率兵南下,與大將楊昭合攻密縣。
以五千精騎突前,先破密縣救援賈谷之援軍兩萬人,再進密縣,於密縣城北嵩渚山麓,與密縣守軍四萬廝殺一日,陣斬密縣守將萬勝,密縣守軍幾乎全軍覆沒。
十餘萬後周兵馬,在短短半月之內,便已經煙消雲散。
魏懷德留兩千兵馬受密縣,與楊昭兩人順水而下,直趨新鄭,欲與大軍主力會於管城。
此時對於後周而言,鄭州形勢已然糜爛,再難挽回了。
沒等秦軍合圍管城,鄭州防禦使劉俊已然帶著廣武軍攔住趕來鄭州的攝政王世子殿下,一同狼狽逃回了開封。
吃了這樣的敗仗,鄭州防禦使劉俊回到開封,卻不知怎麼走通了門路,竟然毫髮無損之餘,還以保全攝政王世子安危之功,轉身便領了兵部侍郎的職位。
不過這位新鮮出爐的兵部侍郎大人沒在新的位子上呆幾天,便在後周降將孟青,帶兵挖了攝政王趙氏墳塋的消息傳到開封以後,攝政王趙彥大怒之下,再加上有人連參劉俊陣前失利事,於是,後周攝政王大人便將所有的怒火,都澆在了劉俊頭上。
根本未經大理寺堪問,便以守土失利,喪師辱國之罪,將劉俊腰斬棄市,並誅滅了劉俊三族。
但說實話,這樣的舉動,絲毫無益於事,反而先自動搖了後周立國之根基。
年輕的攝政王與他的父親,已經故去的老攝政王趙乾比起來,真的只能用昏聵來形容。
不殺劉俊,提振軍心士氣,反而任其為兵部侍郎,已經犯下了賞罰不明的錯誤,如今又因自己一怒,而以舊事而殺劉俊,這不但有著反覆之名,而且,後周立國至今,不殺士大夫已然成為了祖訓一般的規條。
而攝政王趙彥此舉,無疑開了個極壞的先例。
當然,這些在當前都已經不重要了,秦人大軍臨境,朝廷政爭在這個時候已然看不出多少痕跡了。
因鄭州失守,朝廷中的主戰派猛然便佔了上風,攝政王趙彥也順勢,重新啟用老臣李仲謀任樞密使,調撥兵馬,準備死守開封。
在這之前,勤王的詔書已經發了出去,命後周各地守軍,在接到詔書的那一刻,即刻起兵,救援京師。
當然,這已經是後周的固有節奏了,不必細說。
秦軍得鄭州,修整數日,才起兵繼續東進……
這中間,還出了點么蛾子,那就是後周降將孟青挖了後周趙氏的祖墳。
這事吧,就太惡劣了些……
雖說前人們也沒少幹了,但總歸不妥當之極,往大了說,那就失去了大義名份,傳出去,也有失民心等等,而往小了說,有仇就有仇,打打殺殺都是常事,但你卻去挖人祖墳,這就太缺德了。
若換個時候,少不得就要將孟青交給朝廷論處,但現在卻正值用人之際,大將軍張培賢大怒之下,卻也只是將其功過相抵,又打了孟青十軍棍,便將此事揭過不提。
誰也不曾想到,孟青此舉卻是讓早已逃的不見影子了的劉俊掉了腦袋。
其實這事還遠遠不算結束,只是此時後周到了生死關頭,將一切其他事情都壓了下來而已……
連番戰事下來,秦軍有些疲憊,也受了些損傷,但連勝之下,士氣高昂,從上到下,都死死盯著東邊那座繁華的城池,不肯放鬆半點。
於是,在管城修整數日之後,大將軍張培賢留楊昭,折潯兩人守鄭州,自己則率大軍繼續東進。
這個時候,先鋒人選已經換做了另外一位後周降將張大虎。
這也是無奈之舉,大將軍張培賢好名,從不擅殺降俘,這個誰都知道,實際上,許多人背後都在說,大將軍張培賢之所以如此,只為了和大將軍趙石別一下苗頭,要知道大將軍趙石嗜殺之名,早已遍傳天下。
而大將軍張培賢,卻有著仁義寬厚的名聲,和大將軍趙石截然不同,再者說,如今大秦上將之中,也就河洛張培賢能與大將軍趙石比一比,其他人都差的遠呢,而這樣的不同,不是別苗頭又是什麼?
不過這話聽著雖然沒太多根據,但卻也有著一定的道理,至於大將軍張培賢是不是這麼想的,那就只有去問老天爺了。
但說實話,領兵之人,行的是殺伐之事,再是寬厚也寬厚不到哪裡去,和仁義更沾不上邊兒。
其實只要是稍微聰慧一些的人,便能明白,兩人行事之所以如此不同,和他們征戰殺伐的地界是有著很大關係的。
大將軍趙石在蜀中平的是亂匪,在河中河東打的是女真人,在西北則是滅夏之役,對面的是党項人,殺戮眾多除了大將軍趙石心性有些好殺之外,也可以歸咎於形勢所迫。
而大將軍張培賢領兵攻伐的地方皆為中原腹地,在策略上自然要溫和的多,即便是換了大將軍趙石過來,手段照樣不會太過激烈。
中原之戰,最重要便是民心,將所過之處都打爛了,即便定鼎中原,估摸著也只能像前秦一般,得個殘暴之名,不定什麼時候便亡了。
用這樣的眼光一瞧,兩人別苗頭的說法,其實便成了無稽之談,不過到底是不是這麼一回事,誰說了也不算,只看成敗罷了。
回到中原戰場,此時此刻,秦軍情勢一片大好,因鄭州之戰結束的很快,勝的也乾淨利落,秦軍未受多大損傷,前面又已是一片坦途,進圍開封指日可待。
之所以用張大虎這樣的降將率兵,一個是張大將軍不欲擔上擅殺降俘的名聲,一個就是數萬降卒不好處置,解送洛陽,太耗兵力時日,也非常的危險。
更不能將他們留在鄭州,那是秦軍後路,一旦降卒作亂,影響可是非同小可。
這麼一來,也只能用其為大軍鋒矢,算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一路上,幾乎沒用秦軍動手,前鋒張大虎部,幾乎沒出波折,一路向前,直抵開封近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