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一個王朝興不興盛,答案有很多。
有的人會說,人口眾多,有的人會說,疆域廣闊,有的人會說,土地富饒,有的會說,風調雨順,百姓安康。
但所有的事實,都告訴我們,一個王朝最興盛的時候,一定是他交通最發達的時候。
秦漢之時的道路溝渠,現在還在沿用,也奠定了漢家王朝發達的水路交通網絡……
而漢人最強盛的一個王朝,大唐更是如此。
在大唐王朝幾百年的統治之中,不要說中原腹地,從南方的南詔,大理,到北方的草原翰漠。
從東方的遼東深處,到西邊的中亞各國,全部都在大唐的勢力範圍之內。
一座座都護府坐落在偏遠之地,行使著大唐的權力,並將大唐的威嚴帶到所有的地方……
而連接這一座座都護府的,就是一條條大道通衢。
與大唐相似的,則是古羅馬帝國,這個興盛於歐洲腹地的帝國,其版圖是任何一個歐洲帝國都無法比擬的。
而在他們最強盛的時候,也有條條大路通羅馬之稱。
不用比較它們的優劣,和疆域到底誰更廣闊,它們給人帶來的形象都很直觀,它們的交通都非常的發達,這也保證了,它們能夠控制更多的疆土,篡奪更多的利益,以保證他們的強大,能夠影響到更多的人群。
不提那些遙遠的往事,在大秦興盛的今天,道路溝渠一樣是大秦強盛的基礎。
大秦征服了蜀國。從蜀中到大秦的道路。就一直在修繕。從來不曾有一刻停止過。
大秦平定了河中河東,先自完善的,一樣的道路,沒有順暢的道路,大軍無法全力征戰,糧草無法及時供給,朝廷政令也無法及時送達地方。
可以說,這些年大秦一直沒有停止過對道路的整修。到得如今,從蜀中,到河中河東,或者是經潼關,到河洛,一條條道路就像血管一樣,將這些疆土連接在一起,漸漸形成一個整體。
待到大秦滅亡了西夏,可以想見的,通往西邊的道路。又將是大秦未來十數年甚至數十年間關注的重點工程。
而在這一條條道路之上,大秦的驛站系統也在不斷的完善。
這是自古以來傳承下來的通信手段。不用妄自菲薄其中之優劣,車驛,馬驛,船驛,這毫無疑問就是當前人們最常用的通信手段。
也許有些人會自作聰明的弄什麼信鴿,鷹隼之類的玩意,但無法大面積推廣的東西,註定都會被歷史所淘汰,誰也逃不過這樣的鐵律。
驛站的作用非常之廣泛,最主要的作用其實就是傳信了,往來之書信,朝廷之政令,軍旅之戰報等等等等,都要通過驛站來傳遞。
當然,大秦也一直存在著,官驛,軍驛,民驛之間的區別。
但實際上的情況是,大秦的驛站系統並沒有太多明確的分別,都可以稱之為官驛,由官府修建,再由官府著人看管,可不就是官驛?
之所以有著那樣的區分,其實還在於這些驛站職能之上。
官驛從不接待平民百姓,只做官員以及其家眷往來休憩之用,當然,他們還擔負著朝廷官府文書往來的重任。
軍驛和他們又有所不同,軍中傳信往來,走的大部分就都是軍驛,尤其是軍前戰報,因極為重要,遺失者便有殺頭之罪的原因,軍驛卻是隻能向軍中之人開放了,其守衛的兵卒,也皆在殿前司禁軍治下。
而內衙之前的奏報,沒有多少規範,傳遞密信,有的走官驛,有的則是軍驛,有的更是走的民驛,更有的,直接經過的內衙分佈於各處的據點。
趙石在明遠司框架堪堪搭好給下屬們下達的頭一個命令就是,從吏部拿來了各處驛站驛卒的文錄,告訴明遠司的下屬們,先是從長安,到潼關一路上的驛站驛卒中間,每一個驛站挑出兩個人來。
這兩個人一定要身家清白,這兩個人,一個將在驛站中繼續當差,一個在驛站旁邊定居,一內一外,確保今後明遠司的急信能夠到達長安。
萬事開頭難,這個任務看上去分外簡單,卻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更不可能靠著幾張吏部提供的文錄,就定下人選。
所以,這需要明遠司的下屬們,奔波在長安和潼關之間,完善這條道路上的一切細節。
趙石的要求很簡單,短時間內先整理出一條通路,他不求控制大秦的驛站,他根本不現實,但通信往來,最重要的無疑就是一個快字,他需要各方的探報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送到京師,那麼驛站就是繞不過去的一個地方。
之前的內衙之所以越來越不堪用,根本原因在於他的混亂,而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在於,大秦的疆域越來越廣,根本不是當年困守一隅的大秦了。
面對這樣急劇的變化,內衙沒有去適應,而是將目光轉向了大秦之內,幹起了御史們的活計,想為自己爭權奪利,這不能算是一個錯誤,只能說,他們的野心徹底的埋葬了內衙……
而在內衙屍體上出現的明遠司,目的很單純,所以,首先,趙石認為該在消息傳遞上下一番工夫,而非是先急著做出什麼功績。
要是放在當年,他要讓明遠司這樣的朝廷機構從無到有再到壯大,那一定是千難萬難,甚至要耗費的精力,比組建一支強大的軍隊都要困難的多的多。
但現在嘛,他要做一些中間沒有太多阻撓出現的事情,已是分外的輕鬆了。
因為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相當於朝廷政令,只要在樞密院中弄出幾間屋子,召來些人手,那麼,他便可以在自己的屬衙之內,動動嘴皮子,就會有無數人為之奔走效命。
就像一個窮漢想要蓋房子,需要動腦筋的地方多不勝數,但一個富翁想要蓋宅子,根本不用自己動手,只要在旁邊呼喝幾聲,也許宅子就起來了,甚至連監工的活計都不用做……
明遠司東拼西湊,在年關之前,便有了二十幾個人,都聚集在樞密院偏西的幾處宅子之中。
趙石沒接任幾天,明晃晃的明遠司牌匾已經掛了出去,門前也有了羽林軍軍兵守衛,人來人往的,看上去已經像那麼一回事了。
而他們是樞密院的屬衙,卻又與其他衙署並不相干,過了些時日,這裡便又多出了一些明顯與其他衙門屬從不同的各色人物,有彪悍的,有精幹的,有猥瑣的,有陰森的,各個來去匆匆,根本不想跟其他人打照面。
這無疑讓明遠司瀰漫出了幾許陰森詭異的味道,當然,樞密院中沒有人不知道,明遠司是為什麼建起來的,便也很少有人故意往這裡湊合,讓這裡很快便成為了樞密院中一個比較獨特的地方,往東往西簡直就是兩個世界一般。
而趙石這裡正式頒下了第一個命令,便將事情都扔給了下屬,讓他們詳細謀劃,然後,自己就不見了蹤影。
明遠司的兩位主簿,不敢有半分的怠慢,拿來從長安到潼關的圖鑑,便都一頭扎進了吏部送來的文書當中。
趙石的要求看上去簡單,但其中細節才是考校人的地方,如何招募驛卒加入明遠司,是不是秘而不宣,還帶著軍職,餉銀怎麼發放,傳遞信箋又該有著怎樣的規矩,等等等等,都需要人來完善。
上官張張嘴,下官跑斷腿,就是這麼一回事兒了。
直到成武六年的年關,明遠司這裡也未消停下來,人手越來越多是不錯,但要做的事情,也是極多,還要到長安城外的國武監去時常請示,剛剛一個多月,明遠司上下就都是叫苦不迭,連過年的興致都沒了。
當然,樞密副使大人會不會放自己等人回家過年,還在兩說著呢。
到了年底,樞密副使大人給了明遠司眾人一個驚喜,俸祿是雙份兒的,而且,一應酒肉吃食,甚至還有穿戴物什,都是不缺。
當然,這不會是趙石自己掏腰包,朝廷也不准許官員擅行收攏人心之舉,只是晉國公趙石發了話,明遠司草創,為使各人盡心於國事,讓其無後顧之憂,應該給予犒賞云云。
這真不算什麼事兒,晉國公開一次口不容易,根本不用戶部吏部什麼的張羅,樞密院這裡自己就給辦了。
但對於明遠司的一眾官吏而言,這可不是小事了,上官知道自己等人辛苦,特行優容之舉,還辦到了實處,頓時,明遠司人心大振,辦起事來,也都利落了許多,臉上也掛上了笑容。
等到臘月裡,一家又收到兩壇蜀中陳釀,就更沒什麼話說了,面子裡子上官都給到了,再要唧唧歪歪,你當晉國公真的是良善可欺之輩怎的?
在這樣的紛紛擾擾當中,明遠司總算有了點人模樣,大秦成武六年也漸漸走到了盡頭,在大雪紛飛當中,迎來了成武六年的年關。
而伴著新年來到的鞭炮聲,晉國公府又有了喜事,還迎來了遠方的客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