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話不用說的這麼透徹,只要說清是晉國公的意思,這裡大部分人的阻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黃三想都沒怎麼想,就笑嘻嘻的道:“大帥用的上咱,是咱老黃家祖上積德,咱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啊……”
一聽就帶著些匪味兒,但在座的人都沒什麼反應,國武監粗魯的傢伙多了,沒什麼好奇怪的。
一直坐的筆直的獨臂教頭,也乾淨利落的道:“咱也沒什麼好說的,咱身上都是些殺人奪命的本事,大帥既然瞧得上,咱這裡都掏出來就是了。”
宋人逢也當即點頭,道:“宋某受大帥大恩,正愁無以為報,正好有這麼個機會,又怎能甘於人後?”
這位在晉國公府中呆的久了,跟人學習槍術不算,連說話也比當年斯文了許多,不過,怎麼也帶著股綠林豪傑快意恩仇的氣息。
那邊陸晨平靜的接過話頭,“醫術本為濟世之學,吾輩不敢藏私,當示之以人,以濟盛事。”
來到瑪麗安娜這裡,這位左瞅瞅右瞅瞅,罕見的露出些羞澀來,訥訥道:“我……我懂的可不多,也能出力?”
同為女人的陸晨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你懂的旁人不懂,便可佔一席之地……”
但說這話的同時,她細長的一雙眸子,卻微微的瞟了瞟崔老夫子,顯然,香侯府現在是晉國公府最堅定的盟友之一。
晉國公所堅持的修訂國武監操典的理念。天然的。很合香侯府的胃口。
實際上。往深層次挖掘的話,隱隱間,在座大部分人,都在對抗著儒家門徒訂立下來的條條框框,並試圖在某一方面,突破之。
這其實並不奇怪,諸侯割據,烽煙四起的亂世。本就是儒家影響力陷入低潮的時候,在此期間,不管文人們怎麼粉飾,都儒家門下,只能在天下承平之後,才會再次興盛起來。
尤其是在北地,尤其是在大秦這樣一個漸漸強盛的國度,儒家的影響力,已經跌至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步。
朝堂上的文臣,其實是首先感覺到這一點的群體。所以,在景興末年。一直到成武初年,大事藉著各種因由接二連三的爆發出來。
這裡面最深層次的原因,其實就是聖人門下,不斷的在試圖穩固自己的地位,卻又屢屢遭受重創。
武人集團,作為既得利益者,也是反抗最激烈的一群人,所以衝在了最前面,景興鼎革,長安之變,如今的文武之爭,其實無一不根源於此,武人們也都堅定的佔在了鼎革一方,他們天然便希望能夠通過打破舊有的窠臼,來穩固自身的利益。
只是沒有一個人,包括晉國公趙石,擁有有那樣超越時代,居高臨下的眼光,能夠在此時此刻清醒的認識到這一點罷了。
其實,在另外一個時空當中,儒家學派崛起於漢時,用了數百年的時光,終於排除了其他學派的影響,並在漢家民族形成凝聚力的同時,在世人中得到大規模的傳播和認同。
到了兩晉南北朝戰亂的時候,儒家在北地只能用苟延殘喘來形容,但在偏安一隅的南方,卻來到了另外一個極端,一個令大部分人不滿,卻又有些絕望的極端。
其實,直到唐時,開放的風氣以及活躍的政治氛圍,才讓儒家學派再次展示出它的活力,並漸漸興盛起來,但大唐作為當時整個亞洲的中心,多元化的文化交雜在一起,讓文人士子們眼花繚亂。
那個時節,正是文人們思想最活躍的時候,文人們多數自認孔子門下,但卻並不將儒家學說當成金規玉律,而文人中最傑出的那一部分人,更是以尋找孔子學說中的漏洞為樂事……
在那個時代,創新才是主題,灑脫不羈,不拘一格者,得享盛名,墨守成規者,自受鄙夷厭棄,而佛道之流,趁勢而起,更讓那個時代變得更加多姿多彩,令後人嚮往不已。
而在另一個時空中,唐末亂世來臨,諸國紛爭,外族入侵,如此經過數百年,天下思安,有識之士求治之心大切。
於是,儒家學派在大宋立國之初,便得到了明確的承認,整個宋代,皆成儒家一派之言,再無其他。
許多人都說宋代是華夏文風最盛的一個時代,也是漢家一個黃金時代,這麼說其實沒錯,但在另一個方面看。
宋代也是繼漢唐之後,最保守的一個時代。
除了一小部分聖人門下能在這個時代活的逍遙自在以外,其他各行各業的人們,就沒那麼有趣兒了。
軍人在這個時代是最為悲慘的一個群體之一,被文人揉搓的沒了一點血性,世人在漸趨保守的儒家學說教導之下,也開始變得唯唯諾諾,到了最後,盜匪從來沒有這麼多過,土地兼併也從來沒這麼嚴重過。
軍人從來沒有這麼軟弱過,皇帝也從來沒這麼好說話過,文人們從來沒這麼快樂過,漢人國家也從來沒這麼卑躬屈膝過,半本論語治天下,也正是這個輝煌而又悲哀的時代的寫照……
到了明朝,其實就更不必說了,在宋時便被譽為最為保守的理學儒家學派成了明時上下推崇的主流,於是,道學先生遍地成了這個時代最大的一個特點,人們的思想,也徹底被禁錮於一個小圈子當中,此時,可以說儒家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了。
所以,也可以這樣說,儒家始於春秋亂世,興於漢,盛於唐,在宋代來到巔峰,而沒落於明,流毒於清,最終走向消亡。
說的有些遠了,而此時此刻,在唐末亂世延續至今的大秦,說的再多,其實也不得不承認,儒家學說,已經深深的影響到了人們的方方面面。
只要能夠自稱一聲讀書人的,都可以說是教門弟子,影響力的消退,也不過是相對於南唐,後周那裡的情形而言罷了。
而起於秦地的大秦,卻秉承了許多唐時的遺風。
以晉國公趙石為首的將領們,在戰爭中逐漸成長了起來,並得到了巨大的權力,而大秦的帝王,也在雄心勃勃的欲要重現漢唐盛世,做個人人稱頌的開國明君。
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許多人自覺不自覺的靠攏在一起,隱約的挑戰著既定俗稱的那些舊有框架。
而遍觀天下,實際上也沒有比國武監這樣的地方更合適作為戰場了。
可以說,趙石並沒有那樣遠大的眼光以及謀略,更沒有想要就此動搖儒家統治的基礎,只能說是身為軍人的他,敏銳的抓住了這個人心思變的時機,來穩固軍人的地位,踏實軍隊的基礎。
還是那句老話,無論其出身還是經歷,無論主觀和客觀產生了怎樣的偏差,在他的主持之下,國武監的方方面面,必定會是一個極力排除文人影響力的地方。
而國武監操典的出現,更為這一切做了一個完美的註腳。
香侯府的女人,權力慾也許並不算太過旺盛,也許行事之間,依舊受到許多儒家學說無形的制約,但她們卻是最為希望得到承認和尊重,也是最看不慣文人說教嘴臉的那一群人……
若有若無的挑釁一下,也就在清理之間了,可惜,老頭兒雖然心裡明白,對於在青樓那樣的地方之外,女人能大大方方坐到桌上,同男人共飲十分的看不慣,但秉著惟女子小人難養也的聖人教誨,只做不理罷了。
只是瑪麗安娜受到鼓勵,咯咯咯的笑了起來,還摟了陸晨一下,“那就好,我只怕做的不好,惹了……嗯,他不高興……先說好啊,我可也不識字的,那些字,太難學了……”
陸晨滿臉無奈的將她推開,漢家女子,可不慣與人這麼親近,女人也不成,只是心裡卻也有些高興,因為對面那老頭兒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來,因為這又是個不識字的……
其他男人,臉上神色也多古怪,只是這兩個女人的身份實在特殊,讓人不好取笑罷了。
說來確實有些好笑,國武監操典必定還是會成於文人之手,只是即將換上來的這些主修之人嘛,大部分也只是識字而已,遠遠談不上有什麼學識。
而之後編修漢胡篇語言文字一門的胡娘,卻不識幾個漢人文字,就真的只能成為一樁笑談了。
吳小妹聽的津津有味兒,又能時不時喝上幾口好酒,對於她來說,今天的際遇,足以讓她回憶上很多年了。
胡烈哼哼了幾聲,沒敢露出什麼多餘的神色來,就勢將目光轉到那竹竿相仿的中年人身上。
“關……夫子,你怎麼說?”
(中間一段有些囉嗦,大家別見怪,寫的也不過是阿草個人的一點見解,阿草也自覺沒資格去評論古代先賢的短長,只是書寫到這裡,必須說的明白一些而已,大家別噴啊,呵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