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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捲風雲激盪幾時休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空文

    拖雷自然是明白的,就算他不明白,他身旁的智者,也會仔細的跟他解釋。

    這支使節隊伍,雖然以拖雷為尊,但正使肯定另有其人。

    “多謝你的忠告,我的老師也是漢人,他教了我很多漢人的禮節……”

    那都尉聽了不由一笑,暗道,早就聽聞,遼東的漢人過的豬狗不如,你們蒙古人和女真人,党項人也沒多大的分別,學些禮節又管什麼用呢?

    不過,這樣的話,自然不是他一個軍中都尉管得了的。

    他之所以說這麼多,也不過是看在這殿下還算和善,從大同過來的一路上,這些蒙古人也都還算老實,沒給他找什麼麻煩的面子上罷了。

    很快,前面便出現了迎接使節的隊伍,其他的事情,也就不用這些大同邊軍操心了。

    這位都尉也沒再理睬蒙古王子殿下殷殷相邀,想要讓他陪同在側,一起入京的請求,而是和迎接的隊伍略略交接,便徑自帶領屬下軍兵進了長安城。

    他還需要到兵部報備,拿到兵部文書,然後便要返回大同。

    當然,大同邊軍派人迴轉,張大將軍還有書信在他手裡,需要轉交給晉國公親閱。

    蒙古人來使覲見,在這年關之際,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不過趙石在看完張鋒聚的來信之後,卻已經覺得,時機漸漸成熟了。

    蒙古人此來,無非是想要窺探大秦虛實。想要在中原戰亂中,分得一杯羹罷了。

    至於蒙古使節提出的,想要和大秦結盟。互易,遣返合撒爾,不得庇護篾兒乞人等等,不過是蒙古人的漫天要價。

    嗯,也許,蒙古人接收了些金國降人,聽信了他們的一些話語。認為漢人朝廷都軟弱不堪,只要口頭上足夠的強硬,便能得到他們在戰場上不能得到的東西也說不準。

    在蒙古人的事情上。他之前已經說的足夠多,其實不必要再開口說什麼了。

    但想來宮中還要召見,因為草原諸事,大多為他一手操辦。想要一言不發。也不太容易……

    還說什麼呢?

    說蒙古人野心勃勃,跟女真人一樣?或者說遼東漢家百姓如何如何?

    沒必要,太沒必要了……

    這些事情,大秦上下,又有哪個不明白呢?

    就像當年女真代契丹而起的時候,後周君臣難道都不明白,和女真簽訂盟約,共同攻打契丹人。是多麼不靠譜的一件事嗎?

    但事情擺在那裡,選擇面對強大的遼國還是選擇將來要面對崛起中的女真人。選擇很少,也很簡單,不是嗎?

    像現在的大秦,平定中原的戰事如火如荼,朝臣們是不會允許節外生枝的,至於遼東的漢人過的如何,別說朝堂上的帝王臣子們,便是他趙石,也不會升起多餘的憐憫之心。

    這就是所謂的大義,合用的時候,拿來口頭上說說,不合用的時候,高高掛起,誰又會去理會呢?

    而自古以來,國家之間,便在進行著這樣的遊戲,看的只是誰手中的籌碼更多,實力更加雄厚而已,這個規則,其實從來沒有變過。

    顯然,大秦在實力上,佔據著絕對優勢,這個不用多說,只不過,不知道的是,蒙古人自己曉不曉得這一點。

    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胡人將這一點發揮到極致,像契丹,女真,党項就是靠著這個,由角落裡跳出來,最終立國稱帝。

    蒙古人也別無二致,沒多大的區別。

    這些不用多做贅述,趙石現在想的是,聽說蒙古人在遼東很猖狂,是不是能讓他們更猖狂一些呢?

    實際上,這個想法已經不太靠譜。

    到了長安的蒙古人,並沒有多少猖狂的意思,都老實的很。

    可以說,蒙古人如今已經不是那個從漠北南下的原始遊牧民族了,他們也正在睜開雙眼,打量著南方富饒的土地。

    成吉思汗,也不再是那個,靠著幾匹馬,一件貂裘,便敢向人借兵,為自己復仇的亡命之徒了。

    家大業大之下,考量的也不會太少,不然的話,在長安又怎麼會見到什麼蒙古使節呢?

    而蒙古使節來的也正是時候,他們見到了獻俘大禮,見到了長安一片歡騰,也見到了這個強大的漢人帝國最為鼎盛的一面。

    所以,蒙古人沒在長安鬧出什麼事故來,比起回鶻王子的狂妄無知,蒙古王子拖雷表現的中規中矩,對於一個孩子而言,極為難得。

    對於蒙古使節來說,此行最遺憾的地方不在於實際上的得失,可能只在於,他們並未見到大秦皇帝陛下,也沒見到大將軍趙石。

    他們見到最尊貴的漢人權貴,也只有一位太子殿下。

    這也只不過是因為,太子李珀掌著鴻臚寺諸事而已,不然的話,可能連太子的面也見不到。

    如今隨著入貢使節越來越多,接待外使上,已經有了詳細的規則可循。

    除非一國國王來到長安,不然的話,什麼王子公主之類的人物,都不會引起長安權貴們太多的興趣。

    不過,蒙古人到底還是有些不同。

    皇帝陛下還是召了趙石入宮相詢,畢竟,蒙古人的疆域,已經和大秦接壤。

    不管承不承認,一個大國,已然出現在大秦東北,蒙古人掌握著,從東北草原,到河北,山東北部的疆域,雖然,在將軍們眼中,這樣狹長的一片土地,缺乏最基本的戰略迴旋餘地,也受到了大秦全面的壓制,可供攻擊的地方,非常之多。

    但無疑。這是個擁有著遼闊的疆域和強大的軍事力量的新生帝國,所以,不能像對待回鶻。吐蕃,以及草原諸部那樣對待他們。

    接待使臣上,看上去輕描淡寫,實際上,大秦朝廷上下,都表現的很慎重。

    不過,還是不出趙石意料之外。

    不會有任何人。在這個時候能夠改變大秦朝廷既定的戰略,他趙石也不成,因為無論是中書。還是樞密院,都充斥著這樣的聲音。

    大秦的戰略,其實已經悄然從景興年間開始的先北後南轉變成了先南後北。

    所以,在趙石入宮參加廷議後不久。大秦和蒙古人定下來了和議。基本上算是承認了蒙古人的地位。

    當然,簽訂和議的雙方,都沒太當回事。

    對於蒙古人來說,撕毀和議不會有任何道德上的束縛。

    而對於大秦來說,誅滅異族,也從來都是順理成章,藉口多多,根本不是一紙空文能夠控制的了的。

    年關之前。蒙古使節便被禮送出京,會同他們一起回去的。還有大秦派出的使節,而正使,又是一位皇室宗親。

    這個傢伙據說倒黴在,和人喝多了,隨口道了一句,皇陵重地,怎可輕動上。

    這話毫不意外的傳入了皇帝陛下耳朵裡,於是乎,這位便只能遠赴遼東苦寒之地,跟野蠻的蒙古人去打交道了,能不能活著回來,真說不太準。

    當年趙石出的餿主意,被皇帝陛下運用的很純熟,而且,用的非常興高采烈。

    吐蕃,回鶻,南蠻,漠南漠北等等,有太多的地方可以送人過去,頭一次,位居九重的皇帝陛下發現。

    原來可以這樣不動聲色而又名正言順的流放掉那些討人厭的傢伙,偶爾,還能讓皇子們歷練一番,這樣的好法子,只愁少了,不愁多啊。

    蒙古人悄然而至,又悄然離去,在成武十三年的大秦,並未造成太多的困擾。

    但大秦君臣不知道的是,在蒙古使節回到遼東,見過成吉思汗後,卻讓成吉思汗鐵木真怒不可遏。

    這裡面的原因有很多。

    比如,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來自敵人的輕視,又比如,大秦使節的禮節,顯得過於倨傲,再比如,秦人使節讓他想到了當年的金國欽使,顯然那是很不愉快的回憶,甚至於,他本就有股火焰在胸中燃燒……

    等等等等,都讓這位蒙古王者非常不舒服,怒火已經點燃,對於蒙古人來說,只能用仇敵的鮮血,方能平息下來。

    但作為蒙古人的大汗,在聽到使節於漢地的見聞之後,還是將這怒火稍稍壓制了下來。

    他並沒有被怒火燒昏了頭,做出殺死使者,讓兩國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的瘋狂舉動,善於隱忍的他,在此時已然悄悄發誓,早晚有一天,要捉住秦人的皇帝,將其栓在馬尾巴後面,拖死在草原上。

    不過,不管秦人或者蒙古人抱著怎樣的心態,這次和議都很順利的達成了。

    兩邊都沒有過多的要求細節,蒙古人沒有再提合撒爾以及篾兒乞人諸事,秦人也沒提收回幽燕之漢家故土,讓蒙古人送上金人皇帝的頭顱,或是將漢人奴隸釋放,任其南歸等要求……

    正因如此,兩國和議,只能是沒有任何誠意的一紙空文罷了。

    大秦成武十三年年關到了,雖然東邊戰事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但大秦京師長安,卻張燈結綵,滿溢的喜氣和平安祥和的氣息。

    年關,成武皇帝陛下襬宴宮中,大宴群臣,席間,對群臣多有厚賜。

    這是滅宋之戰,論功行賞的一部分,很多人都已經事先知曉,也就沒了太多的驚喜。

    不過,當晚皇宮之內,燈火通明,君臣夜飲,通宵達旦,歌舞不絕,花團錦簇之間,將大秦的繁盛,彰顯的無以復加。

    工部侍郎劉大人,喝的面紅耳熱之際,趁機向皇帝陛下請罪,因工部疏忽,致使先帝陵墓略有陰漏之虞,請暫遷陵寢,待修繕完畢,重新入葬。

    這樣的事情,在歷朝歷代算是偶有發生,但絕不會鬧的人盡皆知,更不會在這樣的場合提起。

    不過,宮中聚宴的人們,帝王沒有動怒,臣子也沒有絲毫的震驚,透著一種詭異的默契。

    因為臣子們都明白,為了此事,皇帝陛下已然費盡周折,表現出了少有的執拗,阻是阻不得了,只能順著來。

    而且,皇帝陛下並沒有乾綱獨斷,肆意妄為,而是事先取得了很多朝中重臣的支持。

    這樣一來,拖了這麼多年,才終於走到這一步,臣子們雖多有悻然之意,帝后分葬,這不光是皇帝陛下名聲受損那麼簡單,他們身為臣子,也會留下一些汙點。

    但時至今日,卻無人再願於此事上多言什麼。

    皇帝陛下也沒僑情,欣然應允,一副終於得償所願的樣子。

    這個時候,欽天監又跳了出來,說了一大通,不過是為此事找些根據,最終給安了一個大吉的名頭。

    如果皇帝陛下做的再多些,讓地方上獻些祥瑞,讓欽天監來解釋一下,就更完美一些了,不過,顯然皇帝陛下不願費那樣的手腳了。

    這一晚,皇帝陛下興致極為高昂,群臣陸續出宮,皇帝陛下還不算完,將太子李珀,同門下平章事周仿,樞密使張承,以及御史中丞張世傑,晉國公趙石,翰林學士沈鶴等人都留了下來。

    於皇宮觀星樓,另行設宴聚飲……

    除了趙石,其他幾位都是酒意醺然,也談不了什麼朝廷大事。

    所以,這算是在皇宮中,趙石參加的最輕鬆的一次君臣聚會,沒有之一。

    他也明白,皇帝陛下可能單純就是高興,多年夙願,一朝得嘗,一塊心病自此之後,也就了了。

    趙石喝著酒,看著喜笑顏開的皇帝陛下,不由惡意的猜測,若是更進一步的話,應該是將景興皇帝的陵墓拆了才算完吧?

    不過,隨後,讓趙石最感麻煩的環節還是如期而至,皇帝陛下醉醺醺的令眾人賦詩,以記今日之歡。

    其他人都不怯場,雖然樞密使張承所作之詞有些粗陋,連趙石都不太看的上眼,但好歹都有著底氣,唯獨他,對這個真可謂是一竅不通。

    不過,晉國公府有好幕僚,以女人特有的細膩,早就為他準備好了,以備不時之需。

    於是,只見晉國公趙石端坐於位,臉上皮肉紋絲不動,聲調也沒起伏,就這麼幹巴巴的弄出了一首還算不錯的好詞,讓皇帝陛下都瞪大了眼睛,差異的望了過來。

    他們其實差不多都是一個念頭,沒想到晉國公趙柱國還有這本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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