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雲頭暈腦脹,時醒時昏,朦朦朧朧地覺得自己給青蚨幫眾馱回了那莊子,隨即又給拋到了一間黑黝黝的屋內。他掙扎起身,要待瞧個清楚,卻驀覺胸口中竄起一道熱流,一張口便吐出一口血來。
“笑雲——”耳邊傳來一聲驚呼,依稀是喚晴的聲音。但他腦袋一沉,便栽在地上,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覺心口一涼,一股若有若無的涼氣自膻中穴直透過來。笑雲啊的一聲,睜開了眼來,卻見這屋子不大,牆壁卻潔淨得很,只是四壁無窗,屋內無燈,就顯得鬱悶侷促。他低頭一撫,卻在胸口摸到了玉盈秀贈給自己的那塊美玉,才知適才的清涼是此玉所發。“必是那玉的涼意透胸而入,將我激醒的!”看到那美玉在沉暗的屋中發出的瑩瑩光芒,就想起了小玉那一雙含情脈脈的眼波,不由對玉盈秀更增思念:“秀兒不知怎樣了,我這麼冒冒失失地到處亂跑,她回來尋我不見,不知心中有多著急!”
正自望著那美玉發呆,忽然支呀一聲,那道厚重的鐵門卻開了,閃進來幾盞火把。鐵門外夜色沉沉,不知自己已昏過去多久了。
進來的卻只三人,兩個青蚨幫弟子進屋後閃在一旁,露出一個拄著柺杖的白鬚老僧。笑雲素聞青蚨幫手段毒辣,自己又是他們死敵,這一回是難逃一死了。這時大難臨頭只得再逞嘴皮子功夫,叫道:“有道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我任大俠乃是鳴鳳山、聚合堂的信使,來替何堂主帶個口信。你***,快請你們鄭幫主來,老子有話……哎喲……”[飛雲驚瀾錄]首發第十七章、俠友龍朋方聚會(1)
話沒說完,一名青蚨幫弟子上前一腳,重重踢在他肋下,叫道:“少廢話,若不是幫主有令,早將你活剮了!”笑雲中了一腳,立覺小腹內剛剛平息的內氣又驟然衝突起來。他哼了一聲,頭上立時滾出豆大的汗珠。
那漢子見他一聲不吭,不由怒道:“賊小子,倒有些骨氣!”正待伸手再打,猛覺背後一麻,已經被人點了穴道,當即哼也沒哼,便昏倒在地。出手的人卻是另一個青蚨幫弟子,這人出指如風,左指點倒了那漢子,右手連環三掌,已經重重拍在那老僧胸前。那白鬚老僧悶哼一聲,緩緩坐倒在地。
笑雲眼見變故突起,不由咦了一聲,驀地心中一動,低聲道:“秀兒,是你麼?”那人俯身過來,笑雲鼻端立時聞到一股熟悉的甜香,可不正是喬裝改扮的玉盈秀!“呵呵,還是我的秀兒好,”四手交握,笑雲不禁傻笑起來,“我早算出來了,你定有本事前來救我!”這麼開口一笑,五臟之內也是氣息翻滾,難受之極。
玉盈秀眼中亦喜亦嗔,以手輕戳笑雲額頭,惱道:“你便是這麼個不管不顧的賊脾氣,可不知人家嚇得要死了!”她在院中逡巡幾趟之後,對破解這奇怪莊院有了幾分把握,但回來後卻找不到了任笑雲,不由大是驚慌,暗中往來窺探多時,仍是不見蹤影。正自焦急,卻遙遙地看到了鄭凌風一行人打馬回莊,裡面赫然押著昏迷不醒的任笑雲。她知道鄭凌風六識皆通,百丈之內落針可聞,當下急展峨嵋“化”門奇術,連閉鼻、舌、口、心、意諸識,靜匿原處不敢稍動。[飛雲驚瀾錄]首發第十七章、俠友龍朋方聚會(1)
待得天黑,才打倒了一個青蚨幫弟子,換上他的衣衫,草草扮作那人模樣,便四處尋來。卻遇上那老僧帶著一名弟子走來,說是給新捉來的人去治傷,她便一路跟來,從那二人的呼吸聲中已知那弟子和老僧的技藝均是平平,一進屋便即出手將這二人擊倒。
“好妹子……”笑雲好奇心起,本想問問她是如何尋到此處的。但話一出口,就覺氣脈躍動,再難說出一字來。玉盈秀見他神色痛楚,心下又急又痛,低聲道:“雲哥,你這傷可延誤不得,咱們這就走!”
正待伸手將他架起,屋內卻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且慢,萬萬動不得!”玉盈秀回頭一望,卻見那老僧已經撐著拐緩緩站起。她心中一驚,適才那三掌她雖然未盡全力,但皆拍在他胸腹之間的要穴上,卻想不到他竟能若無其事。眼見這老僧面容蒼老,光禿禿的頭上卻無戒疤,玉盈秀腦子裡拼命思索,卻怎麼也想不出來這老僧是何許人也。
那老僧卻笑了一笑,忽然回手一點,一縷柔和的指風揮出,那扇半開的鐵門登時咯吱一聲,緩緩合上了。玉盈秀眼見他露出這等功夫,不由心下一涼:“適才聽他腳步、呼吸均是短促浮躁,卻不知人家已經到了返樸歸真的極高境界。”只得淡淡地道:“大師好俊的功夫,在下有眼無珠,多有冒犯,咱們這就束手就擒吧!”[飛雲驚瀾錄]首發第十七章、俠友龍朋方聚會(1)
“玉姑娘,老衲不是來擒你的,”這老僧笑著一指倒在地上的任笑雲,“老衲是受人之託,給這位公子治傷來的。”玉盈秀見他居然識得易容後的自己,又覺他眉目慈善,言語間全無惡意,心中便多了一份希望,道:“小女子略通醫術,請大師高抬貴手,讓小女帶他回鳴鳳山醫治如何?”
“玉姑娘師從峨嵋化字門,蘭心妙手,精於針灸,老衲早有耳聞,”老僧說著拄著柺杖緩緩走來,俯下身來,將三根手指搭在任笑雲的脈門上,“只是這位施主之傷卻是半刻也耽擱不得。他氣濁語塞,呼吸艱難,顯是周身氣脈浮亂。玉姑娘此時強自負著他逃走,若是路上再遇上廝殺,一番顛簸驚擾之後,只怕他便會周身經脈俱損,從此成為廢人!”
聽了他這番言語,玉盈秀心下登時一驚,急忙也將手搭在他脈門上。她是醫家聖手,才略略一聽,便知這老僧所言不虛,不由明眸欲掩,淚光瑩瑩地跪下身來,低聲啜泣道:“還請大師慈悲,救他一救。”那老僧合掌道:“原是為此來的,不必多禮!”大袖一拂,一股柔和的勁道立時將她的身子緩緩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