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的湖絲長袍,一條琥珀鑲玉的腰帶,頭戴八方巾,腳穿軟底的黑靴,頜下三縷微髯,看起來象個家底殷厚的書生。
他負著手,正欣賞著花梨鑲金嵌玳瑁鈿美玉屏風上的書畫,旁邊流蘇的垂簾掀起,一前一後走出兩個人來。
前邊的男子面如冠玉、英眉朗目,一襲簡潔的白袍,其餘再無裝飾。後邊的美女衣著輕軟,鮮翠欲滴,容貌真生得比花解語、比玉生香。
劉知府連忙上前,喜氣洋洋地說道:“這就是我們楊總督和成大人。”
劉知府的喜氣倒不是為楊凌而發,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劉知府任同知時,就素知汪飛凌知府的小妹千嬌百媚,只是雖暗自垂涎,卻不敢有絲毫不敬。如今將她買回府去,不但姑娘貌美,而且思及她的身份,自然更加愛重。
汪九妹自知家族犯了賣國通倭的重罪,如今不致淪落煙花之地或賣為婢奴,已是十分的幸運,所以對他曲意溫存,汪知府床弟間心滿意足,如新婚少年一般精神奕奕,辦起公事更覺精神百倍。不但沒有耽誤公事,倒是一大早就跑來上班了,聽說此人來自東海,他知道這事對楊凌十分重要,便親自將他引接進來。
楊凌和成綺韻也在打量這人,看模樣既非聽人描述的海狗子,也非另一個大盜雪貓。正自疑惑間,那文質彬彬的中年書生已上前雙膝跪倒,以額觸地,十分恭敬地道:“草民馬空聞見過楊大人、成大人。”
楊凌和成綺韻相視一笑:“原來既不是貓也不是狗,而是一匹馬。”
劉知府趁機欠身道:“下官還有公務要辦,告辭了。”
楊凌虛扶一把,淡淡笑道:“起來吧,坐坐,請坐。來人,看茶!”
三人就坐,馬空聞這才仔細打量。只見這位權傾朝野的六省總督英氣勃勃,眉清目朗。在他旁邊側身而坐的美女實是他平生僅見的人間絕色。
一身輕衣素淨如雪。貼在細膩的肌膚上,襯出得一塵不染。一隻瑩潤的碧玉簪子橫插在髮髻上,如墨青絲亮如鏡鑑,美得令人目眩。
二人坐在一起,實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
楊凌看了他一眼道:“你來自東海?”
馬空聞忙欠身恭敬地道:“是,草民慚愧,原是個落弟的秀才,因生計無著,混跡東海,蒙貓爺……蒙雪貓收留,隨便混口飯吃。”
楊凌笑笑道:“哦,原來是雪貓的人。”這應該是雪貓的軍師、幕僚一類的人物了,既是雪貓派來的,那應該算是成綺韻猜對了。
想到這裡,他看了成綺韻一眼,成綺韻抿著嘴兒微微一笑,嘴角下顯出淺淺的迷人小酒窩,同時也回睨了他一眼,眉目如煙,嫵媚的眼神中滿是得意。
楊凌見她好勝之心始終不減,心中暗自好笑,移開了目光對馬空聞道:“不知雪貓島主派先生來有何見教?”
馬空聞忙道:“不敢不敢,貓島主本來應親自來面見大人,只是如今東海多事,聽說前些日子投靠洋番鬼的曹天寵被人屠了島、滅了山門,敞島主擔心番鬼挾怨報復,禍及自身,是以日夜戒備,抽不得身,所以才令草民代他來拜見大人。”
獨龍島分明就是朝廷水師滅的,朝廷沒有公開此事,馬空聞便不揭穿,只是含糊其辭替雪貓解釋了一番。其實雪貓不肯來,自然是對朝廷缺乏信心,怕被朝廷扣作人質。
二方一番談論,原來自海狗子送了金珠玉寶、財帛美女給楊凌後,此事一直瞞著雪貓。但雪貓早在海狗子身邊埋有心腹,已竊知此事,兩下里都暗暗地等候著朝廷方面的消息,以便再定行止。
奈何成綺韻只令何思改三不五時地上一趟雙嶼,談的都是尋常的有磋議,始終不接近實質內容,海狗子不願竟表現得太過迫切,所以也不好催促,但是心中難免忐忑。
他偷偷遣人到了福州,聽說楊凌對他送去的異族美人十分喜愛,無論到了哪裡都是出雙入對,海狗子這才放心下來,召集親老精等一干心腹,眾臭皮匠一致認為楊凌故意拖延時間,是為了壓低價碼,所以他也沉住了氣,不肯主動提及招安事宜。
不料他不急,雪貓卻急了,眼見雙方來往密切,談些什麼他一概不知。白小草宣佈接受朝廷招安後,海狗子更是和朝廷沒有了公開地來往,這分明表示雙方已進入了實質性談判階段,必定是有了更私密地往來,而他始終置身事外,如何不急?
他倒不信海狗子會害了他,可是海狗子想和獨攬接受朝廷招安事宜,儘量為他自己謀求好處,僅這件事就令雪貓極為不悅了。獨龍島之戰見識了朝廷水師的武力後,雪貓大為震驚,再也忍不住去見了海狗子。
何思改面見海狗子時,曾‘無意中’透露已經和雪貓取得了接觸,海狗子雖說半信半疑,這根刺畢竟扎進了心裡,他見雪貓來訪,面上雖象以前一樣親熱,暗中卻已揣了小心。
雪貓裝模作樣地和他議及東海局勢,探討象王美人、白小草一樣接受朝廷招安的可能性,言語間常常一語雙關、帶著些憤懣,本來是暗暗點出自己已風聞他同朝廷往來的事,叫這位結拜大哥別把自己當傻子。
可是先入為主的海狗子怎麼聽都象是雪貓瞞著自己和朝廷在打交道,只是他的勢力稍逛於自己。地盤又沒有自己大,現在朝廷在琉球駐兵,可以說對他的地盤直接構成了威脅。自然也不可能給他開出更高的條件,這是酸溜溜地來呷醋了。
這一來海狗子頓生優越之感,於是概然透露了一點自己正和朝廷談判的訊息,還說為了謀取最大的利益,要雪貓多配合他,兄弟同心,沉住氣逼朝廷開出更高的價碼。
這了安雪貓心,他不免神神秘秘地吹噓一番自己和楊大人如何密切,朝廷如何看重他的話。這本來是在兄弟面前故意炫耀,同時又帶著些警告:“你也在和朝廷談判,別當老子不知道,我和楊大人的關係比你近乎得多,你還是別生外心的好,老老被害實跟著我混,我吃肉就少不了你那口湯。
可是兩個人各懷鬼胎,早已不是一起打江山時那麼推心置腹,兩個人挾槍帶棒、話裡藏刀,最後弄得不歡而散,心中芥蒂更深了。
雪貓返回自己的島上,越想越不是滋味。王美人是最早投靠朝廷的,肯定要受到楊凌的青昧,白小草那個土財主是有奶便是娘,只要站他繼續賺錢根本不在乎權力大小,如今海狗子拿著自己兩家的勢力和朝廷討價還價,朝廷真要是同意了他的條件,那功勞和好處也是海狗子的,自己就是他賭桌上的一枚籌碼,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雪貓想來想去,於是把自己的心腹幕僚馬空聞給找來,想讓他給拿個主意。
這馬空聞讀書都讀傻了,完會就是個宋江式的人物,哪怕讓他坐上整個東海老大的寶座,他也念念不忘能有個封妻廕子的正統出身,給他身六品官衣,他也覺得比當一品的山大王光彩。
如今一聽有機會接受朝廷招安,做上朝廷的官員,把個馬空聞喜得心花怒放,恨不得馬上就把雪貓打扮打扮,送到楊凌那兒當個‘弼馬溫’。當下他沒口子地勸說,雪貓本來就意動了,被他一勸頓時有種晚去一分,好處就被海狗子搶光了的感覺。
可是畢竟朝廷還沒有和他取得聯繫,貿然找上門去他又怕朝廷就此把他扣下,所以不免躊躇。馬空聞看在眼裡急在心上,乾脆拍胸脯要替他前來,雪貓剛一答應下來,他就乘了快船,以‘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的積極態度奔福州來了,甚至等不及官員一般在巳時以後才見客的規矩,天剛矇矇亮就跑到了總督府。
成綺韻冷眼旁觀,看出他的心意,她凝眸想了想,記起雪貓跟前這個紅人的一些資料,便軟語笑顏地道:“原來是馬秀才,你是紹興鑑湖鎮人氏,幼讀孔孟之書,在當地頗有才名,弘治二年中了秀才,弘沼五年赴省入舉,可惜不幸落第,回途中家中又失了火,雙親過世,一文不名,從此就落魄他鄉了。唉,這也是命運多舛,否則,馬秀才苦讀三年再考,沒準兒早就中興為官,治理一方,為百姓父母,不但光宗耀祖,鄉鄰同賀,就是令雙親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成綺韻此言一出,馬空聞眼淚嘩嘩的,忍不住泣聲跪倒,號淘大哭道:“馬空聞枉讀聖賢書,愧對養育我的父毋,愧對父老鄉親,愧對皇上和朝廷啊……”
楊凌瞪了成綺韻一眼:“又在害人!”
成綺韻向他回了個鬼臉,然後笑盈盈地上前將馬空聞扶起,柔聲勸道:“馬秀才不要傷心,你流離失所、衣食無著,被迫入了賊夥。本官也曾聽說,秀才尚能潔身自好,始終不與盜眾同流同汙。如今雪貓有意接受朝廷招安,馬秀才從中斡旋,功莫大焉,朝廷赦令一下,必然有所封賞,到那時便可成為朝廷官員,造福一方百姓。”
馬空聞言感激涕零,這樣如花似玉的佳人婉言相勸,目迷五色,鼻端飄香,他不禁直起了腰來,然道:“多謝成姑娘……成大人,草民此來,就是想就招安事宜同兩位大人磋商,畢竟,草民雖歸心似箭,但是雪貓掌管眾多島嶼和人馬,手下多是桀驁不繫的大盜,如果沒有確實的消息,無法安撫他們。”
成綺韻眨了眨眼,笑道:“這個自然。只是……雙嶼島主已經答應朝廷,承諾只要朝廷答應他的條件,就可以保證讓你們兩島一齊接受招安,貴島不是與雙嶼一向同進退的麼?怎麼……難道雙嶼島主不曾對你們提及與朝廷洽談的事?”
“呃……這個,談自然是談過的。但是涉及本島眾多下屬,朝廷方面又沒有進一步的消息,所以他們難免心懷惴惴。思前想後,雪貓島主才令我直接同朝廷接洽。”馬空聞胡亂說著,心中暗恨:“海狗子果然拿我們當籌碼,為他自己謀好處了。哼!
楊凌接口道:“並非朝廷沒有進一步消息,只是本官也在等待朝廷旨意。不過依本官想來,海狗子請封東海大都督,雙嶼諸首領皆封五品武將以上,雪貓島主授封為四品……”
“大人!”成綺韻急忙打斷他的大嘴巴,嬌聲道:“馬秀才請喝茶,上品的大紅袍呢。說到朝廷消息,最近應該會傳到了。皇上急欲平靖海疆,以開海通商,早已說過無論招安用兵均無不可。相信雙嶼島主的條件,皇上是會答應的,你可回稟雪貓,再靜候十天半月即可。”
“還靜候吶?”馬空聞聞言大怒:“他自己請封總督,那是二品的高官吶,手下的首領皆是五品以上,而我們龜島島主才是四品官,那我呢?豈不排到了七品、八品去了?天殺的海狗子,虧得我來這一趟,否則我們龜島人馬就被人坑了!”
“大人”馬空聞坐不住了,連忙起身誠懇地道:“大人,承蒙大人高看,草民有一言相告。雙嶼和龜島雖然同氣連枝,畢竟各有歸屬,如果彼此待遇相差甚多,恐怕雪貓和一眾手下未必肯答應。”
楊凌極為不悅,怫然道:“你這是威脅本官麼?哼!朝廷地水師,擁有無堅不催的巨炮,本官不欲多造殺孽,這才許意按受招安,雪貓孤懸於汪洋大海,還能有什麼作為?”
馬空聞惶惶然,額頭都沁出汗來,急忙解釋道:“不敢,不敢,草民不敢威脅大人,草民……龜島上下是真心要歸附朝廷,真心歸附朝廷……”
成綺韻向楊凌一剔眉尖,對他裝傻裝愣的武夫形象大表滿意,然後對馬空聞道:“這件事也難怪大人動怒,當初大人是聽說雙嶼和龜島已經商議好了,這才對海狗子的條件細加斟酌,然後上報朝廷。朝廷大事,不能兒戲,如今已經稟報了皇上,如果再提出好改條件……馬秀才,到那時楊大人和我都擔待不起呀。”
她的俏臉冷了下來,淡淡地道:“到那時,只好動用水師,殺他個生靈塗炭。”
可憐的馬空聞給雪貓安排一下內務,制訂一下出海劫掠的計劃還行,他的心計哪是成綺韻的對手,一時被弄得汗下如雨,楊凌和成綺韻一唱一和,真叫他無所適從了。
成綺韻眉尖一蹙,蹙得十分好看,繼續道:“你也不必遮掩,從你的話中本官也聽出來了,想必海狗子為了取悅楊大人,取悅於朝廷,當初說了大話,有些事並未和你們商量吧?”
馬空聞忙不迭道:“是是是,成大人明見。”
成綺韻幽幽一嘆道:“我看,海狗子是想造成事實,到那時木已成舟,雪貓獨木難支,便也只好答應。可是,上稟了朝廷的事,是很難更改的。”
她背起雙手,慢慢踱了幾步,說道:“既然雪貓事先不知情,這樣的條件的確令他難以安撫手下……這樣吧,海上島嶼眾多,現在大多有倭寇遺屬和逃回海上的部分倭寇駐紮。如果雪貓能起龜島之兵,掃蕩群島,將這些殘餘倭寇一一殲滅。有這份功勞在,大人再上書為你們謀取軍功,就名正言順了,你看如何?”
“這……”馬空聞有些意動。卻仍吃吃地道:“不瞞大人,那些倭寇,向海狗子和雪貓饋贈了大批金銀和美女,只求用那些空島暫居,這個……”
成綺韻嘆息一聲道:“馬秀才果然是讀書人,既宅心仁厚,卻又有些愚腐。”
馬空聞被美女一說。頓時漲紅了臉道:“成大人這話……如何說起?”
成綺韻道:“以前,雪貓是海盜,和他們講這些江湖道義是應該的,如今既然接受朝廷招安,那就是朝廷的官員,為朝廷剿除倭寇天公地道,誰敢說他是背信棄義?這是深明大義才對!忠於朝廷者,大義滅親都是受到表彰的,何況那些倭寇無論如何談不上一個親字。”
楊凌頷首道:“有理,唔……如果雪貓兒肯為朝廷辦這件事,我倒是可以向朝廷為他請封,立個和海狗子平起平坐的官兒,也不是十足的難事。另外,俘獲的倭人、財物、女子,他也可以留下一部分充作軍費,其餘的再上繳朝廷。馬秀才如果能辦成此事,本官身六省總香、欽差大臣,馬上就可以先任命你一個官職,以方便從事。”
馬空聞心口一熱,說道:“好,我回去後就稟明島主,一定竭力勸說他為朝廷效力。”
雙方又就招安細節詳談了一陣,對於今後龜島海盜改編後的水師待遇、駐地、軍餉等,楊凌和成綺韻都十分認真,沒有絲毫敷衍,馬空聞察言觀色,愈加相信朝廷招安確有誠意。
談了一個多時辰,馬空聞心裡有了準譜,也瞭解了龜島在東海四大寇中接受招安的最不利局面,要想獲得更大的利益,唯有靠協助平倭、立下戰功這一件事的事實,是以他急忙起身道:“兩位大人,草民這就返回去,一俟有了消息,馬上回稟大人。”
馬空聞將一旁几上一個小匣,一個包袱向前推了一下,說道:“大人,這是雪貓向大人呈獻的禮物,幾件小小飾物,不成敬意。聽說大人是北方人,想必不習慣這裡的炎熱天氣,這裡還有件象牙的涼蓆,清涼去暑、祛病防災,請大人笑納。”
楊凌謙讓幾句,便起身送他離開,待他出去了,楊凌在成綺韻的豐臀上擰了一把,笑道:“馬空聞鼓足了幹勁回去害人了。呵呵,你呀,自己壞,還教人變壞。”
成綺韻從鼻子裡暱哼一聲,風情萬種地瞟了他一眼,嗓音柔柔地道:“他是好人麼?怎麼是人家給教壞了?”
一扭頭瞧見幾上那個包袱,成琦韻興致勃勃地走過去打開包袱,只見裡邊如玉般皎潔,如絲般柔軟,亮晶晶、銀閃閃的一捆東西,花紋細緻、做工清美,如同傳說中魚人的皎紗一般。
成綺韻輕撫著光滑涼爽的象牙席子道:“韻兒曾聽說過這種象牙涼蓆,乃是異域的珍寶。取上好的象牙以奇特的技藝抽絲,再請最好的織匠編稱而成。一件涼蓆至少要做三年,縱使萬金也買不到,躺上去清涼如玉,滑膩舒適,似柔軟又似彈力驚人,讓人如在雲端。”
她說到這裡回頭媚笑道:“我家大人是好人,不是壞人。好人兒,今晚試試這象牙玉席如何?”地吃吃笑道:“韻兒想瞧瞧,大人會不會一晚上都做好人,不做‘壞人’……”
************
雪貓聽了馬空聞的回覆,果然大為意動。以朝廷的名義掃蕩倭寇,既可以名正言順地得到大批金銀財寶和美色女子,還可以邀取軍功,和海狗子搶奪好處,這析的事為什麼不幹?
雪貓的命令傳下去,由於海疆密集的戰事已飢渴得嗓子冒煙的各島首領們開始磨刀霍霍,對受他們保擴的各路倭寇下手了。
這些倭人要麼是一些老弱婦孺,要麼是兵敗逃回海島的漏網之魚,這些島有的是倭寇臨時寄居的地方,有的是以往假倭們駐紮的海島,既談不上什麼牢固的工事,防腳武器更是有限,哪裡是這群閉著眼睛都摸得清楚附近海情的兇悍海盜的對手。
他們這次從日本逃到中原沿海,島上不只有這次從大明劫掠來的財物,還有從日本帶來的全部家當,財帛固然豐厚,女人,尤其是美貌出眾的女人之多,更是雪貓手下大盜以往劫掠海船難以收穫的。
眼見獲利豐厚,這些貪財好色的海盜不禁食指大動。他們一旦放開手腳,又豈肯規規矩矩地只在自己的地盤動手,有些海盜眼見別的島撈的油水足足,自己得的好處有限,就開始打起受海狗子保護的倭寇的主意。
他們一開始還稍有顧忌,只對那些處於兩家勢力中間的倭人下手,漸漸地貪慾越來越大,只要聽聞哪裡有倭人寄居,便興高采烈地揚帆去搶,僥倖逃命的倭人便去向海狗子哭訴。
海狗子聞報大怒,立即讓老精去面見雪貓,要雪貓還自己一個公道。
雪貓想起海狗子這位拜把兄弟瞞著自己向朝廷討封二品總督,卻讓自己任什麼四品官的事就邪火亂竄,哪裡還說得出好話來。
他不陰不陽地對老精道:“兄弟們日子不好過呀,一個個都抻著脖子瞪著眼,等著狗爺給大家討封討賞呢,可到現在也沒個準信兒,我的家底又沒狗爺富裕,讓大家夥兒喝西北風去呀。再說了,朝廷正在剿倭,雖說咱們還沒投靠朝廷呢,可這收容倭寇的消息要讓朝廷曉得了,總不是件好事吧?我這是替狗爺分憂,幫他清除後患呢,呵呵。我說老精啊,你也別為難,我怎麼說的,你就怎麼回覆狗爺,就說我雪貓對不住了,不就是幾個倭人嗎?犯得著為這兄弟反目?狗爺要是真不樂意,你再來知會一聲,我雪貓三刀六洞的,去向他狗爺負荊請罪!”
看著老精無奈地離去,雪貓冷冷一笑:“媽媽的四品官,你做總督,讓我做參將?你不仁我不義,你瞞著我就別怪我不仗義。嘿嘿,等我在楊大人那兒先立一功,這總督指不定誰做呢。”
他拍拍手,喚進一名手下道:“去,告訴大少爺,率一千人,備四條快船,馬上把抓來的倭人,還有挑揀出來的金珠玉寶,運往福州灣,親自呈送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