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此言一出,除了趙桓、白時中以外,其餘人臉上都佈滿了震驚之色。
如今可是人人想走,而且李奇早先也表露出了逃跑的意思,但無人能想到,這才過了一日,他的想法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轉變。
宋徽宗驚訝道:“你——你說什麼?”
李奇語氣堅決道:“微臣願與開封共存亡。”
蔡京好心提醒道:“李奇,此事可不能開玩笑。”
“太師的好意,下官心領了,即便皇上看不上微臣,微臣也不打算走了。”李奇說著嘴角露出一絲悽然的笑意,讓人看著動容,他又掃視一眼這一張張面孔,道:“皇上,各位,說來也慚愧,我在剛剛聽到金軍快打到黃河邊上的時候,這第一反應就是逃跑,幸虧昨日殿下的一番痛罵,將微臣給罵醒過來。
在四年前,我只不過是街邊的一個醉漢,蒙醉仙居吳福榮收留,才得以在東京苟延殘喘,但是即便是那時候,我也只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廚子,說得好聽一點,就一見利忘義的商人罷了,這還只是相對於廚子而言。但是,如今我已經是三品大員,地位非凡,家中四位嬌妻,走在路上,百姓都得向我行禮,天下商人更是以我馬首是瞻,當然,最令我開心的,莫過於我還是白相的女婿。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誰給我的?都是皇上給我的,當然,在這其中,太子殿下,太師、高太尉、梁太尉,等等,都給了我很大的幫助,可是這麼說。若是沒有他們,就沒有今日的李奇,我也從未想過,我李奇能有今日,這都是皇上的恩賜啊!就憑這份莫大的恩賜,我李奇這一條賤命又何足掛齒。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微臣此時若不挺身而出,那還有何面目苟且於世上,更加無顏呆在皇上身邊。皇上一直都說微臣是皇上的福將,那麼,微臣也希望再當一次皇上的福將。”
感人!
太感人了。
真是聞著傷心。見者流淚呀!
李奇這一番長篇大論,讓眾人黯然涕下,宛如生死別離,特別那一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又讓人肅然起敬,唯一令人不明白的就是,李奇啥時候文采變得這麼好了,很難想象這句詩詞是從一個商人嘴中說出,讓無數大臣汗顏呀!
白時中、太師二人紛紛抹了抹眼角。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愧疚,因為不管李奇說的再怎麼好,他們還是一樣會離開的。
宋徽宗雖然是個昏君。但是也算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感動的無以復加,話都說不出來了,走上前。緊緊握住李奇的雙手,道:“愛卿啊,朕有你這樣的臣子。是朕的福氣,也是我大宋的福氣。”
靠!你丫難道不知道,我的座右銘是,男人勿近麼?你說歸說呀,別摸我的手呀,這年頭可沒有婦炎潔——哦不,舒膚佳的,都不知拿啥來消毒。李奇一陣噁心,但是嘴上卻還深情款款的說道:“皇上,微臣不在皇上身邊的時候,皇上自個要保重啊!”
說得他自己都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可是宋徽宗卻沉醉其中,似乎他還挺愛這種氣氛,感動道:“愛卿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李奇實在是忍受不住了,抽出手來,趕緊一揖到地,道:“微臣遵命。”
蔡攸也有些受不了了,他感覺李奇搶了自己的愛人一般,很是吃醋,站出來道:“皇上,經濟使之策可謂之上策,但是即便經濟使願意以身報國,但還缺一人呀,這人該由誰來擔當了。”
李奇再有能耐,他也不是皇室眾人,這監國攝政,必須得是皇室中人才能有這資格。
宋徽宗微微皺眉,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道:“諸位愛卿有何建議?”
這些大鱷們又開始低語商量起來,隱隱聽得有人說到“鄆王”二字,如今局勢緊張,他們對外界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非常敏感,昨日趙楷回京,自然也逃不過他們的耳目,縱觀宋徽宗的兒子們,也就趙楷還能拿得出手,這並非說其餘的兒子就不行,只是他們並沒有展露出令人信服的才能來,但是他們誰也不敢明說。
因為若照李奇的計劃而言,皇上還是皇上,太子還是太子,而鄆王和太子的過節,大家都知道,所以,他們還是心有忌憚。
就在這時,一人忽然說道:“啟稟皇上,微臣以為鄆王殿下乃不二人選。”
這人還是蔡攸。
他推薦趙楷,其實還有一個用意,因為趙桓至始至終都在疏遠他,這讓他極度缺乏安全感,若是有一個人能夠牽制趙桓,對他而言,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要是開封城破了,那麼李奇很難倖免,這是蔡攸樂於見到的,若是開封沒有被攻破,那麼趙楷的地位一定會得到質的提升,而李奇與趙楷可以說是仇深似海,趙楷同樣可以牽涉趙桓和李奇,所以,無論結果如何,他都不會虧。
這就是一名合格的政客呀,不管在什麼時候,他都能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雖然他們的選擇都是那麼的自私自利。李奇也是如此,只不過每個人心中的核心利益都不相同。
不少大臣見有人帶頭了,也沒有了顧慮,紛紛站了出來,推薦趙楷監國攝政。
趙桓一聽,登時樂了,原本他的計劃,是讓白時中開這口的,替自己表態,哪知蔡攸還搶到了前面,這倒是幫他省下不少事來,一顆懸浮的心,總算是穩穩的落了下來。
宋徽宗見他們都推薦趙楷,又想起昨日趙楷說的那番話,知道趙楷一定不會反對的,心想,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決定。其實他對趙楷還是非常喜愛的,而且,他又急著脫身,於是就答應了下來。
此事談妥後,眾人同時長出一口氣
翌日。
宋徽宗召開了臨走前的。最後一次朝臣集會,但是,他並沒有參與其中,而是由梁師成代為主持,畢竟你丫要裝病,那就得裝的像一些,要是紅光滿面的跑到滿朝文武面前,說自己的身懷絕症,那鬼會信你呀。
梁師成站在臺階上,宣讀聖旨。其內容無非就是什麼,朕抱恙在身,對於當前局勢力不從心,甚感愧疚,又怕耽誤軍情,原本當初打算讓太子監國攝政,但鑑於鄆王曾與金軍有過接觸,對金軍的情況更加了解,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不能拘於一格,故此,決定暫且由鄆王趙楷監國攝政。幫朕一塊打理國事,鄭太后從旁輔助。
說了一大堆的理由,讓蔡京等知情人士聽得是昏昏欲睡啊!
另外,還破例擢升李奇為開封知府。掌管開封府,授予兵符,組織軍民抵禦金軍。
那些不知內情的大臣們聽罷。心中是又驚又奇,你丫這病未免來的忒也突然了,可又見蔡京他們這些大佬們,都沒有任何反應,知道其中定有貓膩,一時間心中諸般猜測,但是,他們誰也不敢多說甚麼,這種時期,還是少說為妙啊!
此事發生後,不少人就跑去找趙桓,這不對呀,按理來說,要監國攝政,也應該是太子,怎麼又輪到鄆王頭上去了,但是他們都沒有見著趙桓,東宮方面也沒有給他們任何理由。
這樣一來,不少大臣都猜測,一定趙桓對宋徽宗這番決定有意見,生氣,鬧脾氣,故此閉門不出。
這倒是讓趙桓省了一番口舌解釋,索性也就不解釋,任由你們去猜,只要能夠遠離京城,這點點誤解又算得了甚麼。
眼見金軍馬上就要打到黃河邊上了,這群昏君奸臣迫切的想要逃跑,這京城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決定就在宣讀完聖旨的當晚,連夜出城。
中午,李奇回到了白府送別白時中和白夫人,這幾日他其實一直都在避開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白夫人,如今一切塵埃落定,他才敢與白夫人見上一面。
不過,他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了,白夫人雖然聰明絕頂,智近乎於妖,但畢竟是一個女人,而且她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了朋黨之爭上面,因為白時中每天都要面對這些勾心鬥角的事,但是對於天下大事,她是不敢妄自揣測,她也不懂,如今她唯一的選擇就是相信白時中的決定。
白夫人含淚一一與李奇、季紅奴他們告別,語重心長的囑咐了他們幾句,但是在與李奇告別的時候,他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什麼,狐疑的瞧了李奇兩眼,這讓李奇心中一跳,雖然他知道大勢已定,再也無可挽回,但他對白夫人就是有著那麼一絲懼意。但是李奇也不是白給的,臉上沒有透出一絲破綻。
好在白夫人也沒有多說甚麼,這讓李奇安心了不少。
當晚,宋徽宗、趙桓就帶著梁師成、童貫、蔡京三父子、蔡攸、白時中這些心腹們,以及他們的家屬,喬裝成商人,在禁軍的掩護下,連夜乘船就出了京城,因為金軍你的馬再快,你總不可能在河面上跑吧,水路無疑最安全的,兵分兩路,急急忙忙的南下了。
另外,童貫還從西北叫來了他的三萬親軍,也就是勝捷軍,充當宋徽宗的保鏢。
在南邊城樓上的一個陰暗的角落裡,兩道人影背向月光,遠遠望著河面上那一艘艘漸漸離去的船隻。
這二人正是李奇和馬橋。
李奇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樂呵呵的直笑,自言自語道:“終於走了,你們再不走的話,我就要走了,哈哈,走了的好,走了的好呀!”
這時,忽聽邊上一人小聲說道:“都走了嗎?”
李奇轉頭一瞧,陰陽怪氣道:“喲,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鄆王殿下——哦不,現在應該叫你攝政王才是。有禮,有禮。”
只見一人從暗處走了出來,正是新晉的攝政王,趙楷!
趙楷聽李奇這語氣衝的很,絲毫不鬧,反而帶著一絲愧疚的苦笑道:“難道你還在為那晚的事情生氣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