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密使府邸。
“爹爹,你今後能否經常陪孩兒和阿萌、小八玩。”
“當然可以。”
“爹爹,你也和七姨一樣,都是大官麼?”
“嗯。”
“那是爹爹的官大,還是七姨的官大?”
“自然是爹爹大呀。”
“那為什麼七姨每天早早起來就要去上朝,爹爹卻不要去上早朝了,是不是官大就不要上朝?”
“呃這個——嗯——咳咳,也不能這麼說,爹爹處理的都是機密文件,通常都是晚上忙。”
“哦。”
李奇一直都覺得自己虧欠了兒子太多了,故此此番南征回來後,他都儘量抽出空來陪李正熙玩耍,只見他牽著小八,而李正熙則是牽著阿萌,父子兩人在院子裡面遛狗。
突然,阿萌趴在地上,靠著肚皮顛簸了幾下,又是慵懶的望著李正熙,似乎不願繼續走下去了,李正熙忙蹲了下去,摟抱著阿萌,一張稚嫩的小臉在阿萌那皺巴巴的臉上蹭來蹭去。
小八吃醋了,跑了過去,衝著李正熙汪汪直叫。
李正熙倒也不厚此薄彼,一隻手又將小八給摟了過來,玩的是不亦說乎。
李奇看到兒子這般可愛,也是樂的呵呵的直笑。
“汪汪汪——!”
“汪汪汪——!”
忽聽得陣陣狗叫聲,阿萌、小八唔唔唔幾聲,縮在了李正熙的懷裡。
李奇舉目望去,不禁一怔,只見馬橋、魯美美牽著金毛和黑毛這兩隻藏獒走了出來,如今金毛、黑毛又壯了不少,體型非常龐大,有虎豹之勢。得虧是馬橋和魯美美,旁人哪裡敢攏邊。
納尼?這莫不是傳說中的神犬俠侶?李奇看得猛吸一口氣,瞧了眼金毛、黑毛,又瞧了阿萌和小八,登時感覺自己弱爆了。
“師父。”
魯美美、馬橋也看到了李奇,急忙牽著兩藏獒走了過來。
“金毛,黑毛。”
李正熙興奮的不得了,正準備跑過去,李奇嚇得急忙拉住李正熙,道:“正熙。你幹什麼?”
“孩兒想和金毛、黑毛玩。”
“你不怕它們咬你麼?”
“它們不會咬人的。”
“這是誰告訴你的?我殺了他。”
“是馬叔叔說的。”
“這個王八蛋。”
“爹爹,你說髒話了,娘說不能說髒話的。”
“呃是爹爹口誤,下不為例,但咱們還是別過去的好。”
李奇還將李正熙拉到身邊來,見馬橋走了過來,自己還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訓斥道:“我說馬橋,你也真夠無聊的。這院子裡可是有小孩的,你別老是牽著這兩哥們出來呀,萬一咬到人了怎麼辦?”
馬橋沒好氣道:“小的都讓你牽走了,我還不只有牽大的出來。再說,有我在,它們能咬到誰?”
倒還別說,這兩天藏獒在馬橋手中。那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顯然是已經被扁服了,不過這廝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惡。
魯美美瞪了馬橋一眼。忙解釋道:“師父,是這樣的,這院裡很少有人敢牽金毛和黑毛,我和師哥看著他們整天待在籠子裡面也怪可憐的,於是就牽它們出來走走。”
“金毛,黑毛。”
李正熙還一個勁的向兩隻藏獒招著手,又仰著小腦袋向李奇道:“爹爹,我能摸摸它們不。”
“當然不能。”
李奇想都沒有想,這真是太恐怖了。
李正熙癟著嘴道:“為什麼?”
李奇道:“萬一咬著你怎麼辦?”
李正熙道:“它們不會咬孩兒的,孩兒以前還騎過它們。”
“啊?”
李奇驚訝的望著兒子,我都是敬而遠之,你個小屁孩還敢騎它們?
魯美美道:“師父請放心,金毛、黑毛不會傷著大公子的。”說著她突然拿出一副口罩來,給金毛和黑毛戴上。
李奇見李正熙迫切的望著自己,只好道:“那——那好吧,你注意點哦。”
“嗯。”
李正熙立刻走了過去,他站著可還沒有金毛和黑毛高,舉起小手來輕輕摸了下兩天的藏獒的頭。
奇怪的是,那兩天藏獒望著李正熙雙目竟然沒有半點兇光,似乎還怕李正熙夠不著,竟然低下頭來。
李奇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原來自從李正熙能夠走路一來,身邊沒有一個小夥伴,狗倒是挺多的,所以他經常與阿萌待在一塊玩耍,對狗非常有好感,也常去給金毛、黑毛餵食,就在這期間與黑毛、金毛建立起非常深厚的友情。
而且,如今樞密使府都禁止吃狗肉了,哪怕是李奇想吃狗肉了,都得躲到醉仙居或者樊樓去。
李正熙突然道:“美阿姨,黑毛吃了早飯沒有。”
馬橋聽的正熙叫美阿姨,心裡是各種爽,笑呵呵道:“正熙,你是不是想騎黑毛?”
李正熙兩眼放光,使勁的點著頭。
魯美美又瞧了眼李奇,李奇見金毛、黑毛身上也都穿著禦寒的衣服,並不是髒兮兮的,又見李正熙興致盎然,不想掃他興致,於是點了下頭。
李正熙還準備抱著阿萌一塊上去,阿萌嚇得都快哭了,使勁的完後縮,至於膽小的小八早就跑到李奇身後去了。
“阿萌,小八,你們真是太膽小了。”
李正熙瞥了下嘴,然後向魯美美舉起雙手。魯美美立刻將李正熙抱起,放在黑毛的背上,這孩子還真不知道怕,立刻就俯下身來,摟抱著黑毛的脖頸,在黑毛耳邊說著悄悄話。
這一年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奇擦了一把冷汗,阿萌自然就不敢讓小正熙牽了,乖乖的跑到了李奇腳邊上。
幾人圍著院子溜了兩圈,突然,下人來報。种師道上門拜訪。
小秦,這都是你造的孽呀!
李奇暗自感慨一句,讓美美帶李正熙去後院玩耍,自己則是快步出去相迎。
“種公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
這一見到种師道,李奇立刻恭謹行一禮。
种師道只是輕輕一笑,臉上卻帶著三分歉意,道:“實不相瞞,今日老夫是前來負荊請罪的。”
李奇忙道:“種公真是折煞小子,種公里面請。”
李奇將种師道請到後堂。下人奉上香茗後,李奇就讓他們都退下了。
种師道嘆了口氣,開門見山道:“關於武學改革的事,老夫已經知道了,實不相瞞,當時秦檜來拜訪老夫,的確詢問過一些有關這方面的事情,老夫當時也沒有細想,於是就全盤托出。其中還包括你與我說到的一些有關軍事學院的事宜,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是另有目的,甚至還連累了你。對此老夫真是甚感抱歉。”
李奇苦笑道:“種公你這真是小題大做了,這根本算不得什麼,畢竟幾年後的事誰能料到,拋開一切不說。種公覺得此事是對還是錯?”
种師道道:“若是拋開你們之間的爭鬥,這當然是一件好事,要真是如秦檜所言。武學一定能夠為我大宋培養出更多優秀的將領。”
“這不是就是了。”李奇笑道:“既然整件事是對的,是對我大宋有利的,那麼種公就沒有做錯,又何須道歉,我們都是為了大宋好,國家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私人的利益算得了什麼,若是種公明知此事有利於我大宋,但是卻因為私人原因知情不報,那才是辜負了種公的盛名和皇上的信任,甚至還連累了我李奇成為罪人。”
种師道笑著點點頭,道:“你若能這般想,那便最好了。”
李奇道:“朝堂上面不就是這樣麼,雖然大家的手段不同,但是目的相同就行了,決不能因為自己的利益就全盤否定他人的想法,我早已經習慣了。”
“是老夫還沒有習慣呀。”
种師道笑著搖搖頭,他可是真正的大英雄,眼裡是揉不得一粒沙子的,當他知道秦檜利用他的言論提議改革武學,便知道秦檜是想利用武學搶奪兵權,李奇作為樞密使自然受到連累,心裡非常過意不去,故此今日一早就趕了過來。又道:“在昨日晚上,皇上曾親臨寒舍,詢問關於武學改革的事,並且希望老夫能夠出任武學院長。”
李奇道:“那種公可否答應?”
种師道搖搖頭道:“老夫婉言拒絕了,而且,而且老夫還向皇上請求致仕,望能回到故鄉頤養天年。”
“什麼?”
李奇大驚失色,道:“種公,你若是因為這事,就完全沒有必要,這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种師道擺擺手道:“老夫早已經萌生退意,只是在皇上即位初期,需要一個輩分比較高的人幫他壓住京城的禁軍和西軍,蒙皇上看得起,老夫當然願效犬馬之勞,但是如今軍政已經完完全全的交到了皇上手中,岳飛、牛皋他們也能夠肩負起重任,已經不再需要老夫了,老夫也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說著他又是苦笑一聲,道:“你有句話說的好,這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老夫位居太尉,縱使已經不理政務,但也有可能被拖下水,老夫面對十萬強敵,尚不畏懼,但是面對政治中的勾心鬥角,老夫是打心裡害怕,也不想趟這渾水了,老夫已經沒有多少年可以活了,也該是時候回家鄉去看看了。”
李奇聽得眉頭緊皺,道:“那皇上答應呢?”
种師道道:“皇上只是說考慮考慮,但是老夫去意已決。”
李奇望著這張蒼老的面孔,心中是五味雜陳,有些時候他真的提种師道感到非常不值,空有一身本事,但卻不盡得展示,當初蔡京一言,就讓他沉寂了十年,後來又做了童貫的替罪羔羊,一生中都在被打壓,這臨老才得到器重,可惜已經晚了,道:“種公是打算去洛陽?”
种師道突然想起什麼似得,道:“老夫恐怕得先去一趟府州,折可存那小子又來信催婚了,說岳飛再不過去,他就將折美月另嫁他人了,所以老夫打算讓岳飛跟老夫一塊去府州將這終身大事定下來再說。”
這世上敢叫折可存小子的,也就剩下種師道了。雖然是岳飛娶折美月,但是折家的地位斐然,即便岳飛已經是殿帥了,必須也得去府州成親。
李奇撓撓頭道:“對哦,我差點都把這事給忘了,只是在府州成親,我可能沒空前去道賀了。”
“你公事繁忙,折家那邊也能夠體諒的。”种師道道:“你不是打算進軍西邊嗎,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就讓岳飛在西邊待著,總是待在京城這等繁華的地方,對於岳飛也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岳飛在府州的話,還能兼顧下雲州,老夫始終還是擔心金軍會突然發難。”
這樣也好,若有是有種公在西北幫岳飛打理關係,岳飛能夠很快的融入那裡。李奇點點頭道:“我會去跟皇上說的。”
種公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本簿子來,遞給李奇,道:“這是老夫此生的一些心得,你拿去自己用也好,給皇上也好,都由你了。”
李奇趕緊接了過來,這可真是寶貝呀,突然一笑,道:“種公交給我,莫不是讓我交給兵部作為武學的教材。”
种師道哈哈一笑,道:“真是什麼也瞞不過你呀。”
雖然他已經去意已決,對於權位也不在留戀,但是心中終究還是放不下大宋啊。(未完待續……)
ps:求月票,求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