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天走進囚室時,沈冰兒正奄奄一息靠在牆上。
儘管她跟修羅也有不淺的交情,但在李文勝的命令下,修羅還是先禮後兵的讓沈冰兒招供,當主子面對沒有半點含金量的供詞表示不滿時,修羅就對她實行了各種酷刑,再也不念昔日的情誼。
於是這些日子來,沈冰兒吃的苦頭比以前總和還多,她有些無奈有些悽然,她很老實的告知自己跟楚天沒有狼狽為奸,沒有半點對不起李家,李文勝卻一點都不相信,認為沈冰兒是在欺騙他。
因此沈冰兒保持沉默,任憑修羅酷刑加身。
她就像一棵傲立百年的寒松,被風雨無情鞭打的滿目滄桑。所以當楚天見到她時,差一點就認不出來了,她衣衫血跡斑斑幾近破爛不堪,臉上也有道尾指般大小的傷痕,可見這些天折磨不少。
楚天發出一聲輕嘆,沈冰兒的今天在他預料之中,甚至可以說是拜他所賜,所以心裡閃過一絲愧疚,於是脫下衣服披在她柔弱的身上,然後動作輕柔的把她抱了起來,目光盡是道不盡的憐惜。
在楚天的動作中,沈冰兒睜開了眼。
映入她眼裡是那張自己曾經恨過咒過的臉,但現在面對他溫柔的懷抱,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眷戀和欣慰,她微微昂起憔悴不堪的臉頰,艱難的吐出兩句話:“楚天,你不該來,你真的不該來!”
“為我這麼一個人,你值得冒這麼大風險嗎?”
楚天凝視著那雙已沒掙扎已沒抗拒的眼睛,知道沈冰兒徹底落入自己的陣營中,於是發出一聲輕嘆:“來都來了,說這些沒什麼意義了!我曾說過,我要把你收入帥軍麾下,不惜一切代價!”
沈冰兒臉上勾起一抹苦笑,雖然有些無奈卻也頗為驚豔。
她凝聚力氣搖搖頭,眼裡閃過一絲擔憂:“我怕你會後悔,後悔救我這個代價太大;其實你可以想象,李文勝如真這麼容易讓你救到我,他還能有今天?楚天,你今晚所做會讓你前功盡棄。”
楚天微微愣然:“什麼意思?”
沈冰兒下巴微抬,示意著雙腳道:“到荒園的第一天,我的雙腳就被折斷了,李文勝在斷我跑路的念頭之餘,也讓我成為你的累贅;我想,他早就算到你會來救我,所以荒園是你的不歸路。”
楚天目光凝聚:“荒園是我不歸路?”
“也就是說,它是李文勝設的陷阱?”
沈冰兒扭頭望著窗外的雨水,鄭重的點點頭道:“百分之九十九!楚天,你想過自己被抓住的後果沒有?這是李家祭祀之地,神聖尊重的地方,你在荒園胡亂殺人,不僅是打李文勝的嘴巴。”
“也是打李家祖宗的顏面,無異於挖墳掘墓!”
“告到中央,李家絕對站在道德高度!”
“別說蘇老葉老保不住你,就是華總理也救不了你!”
說到這裡,沈冰兒臉上閃過堅毅之色:“所幸老天是厚愛你的,今晚下了這麼一場大雨,不僅可以掩蓋很多行蹤線索,也可以讓你從後山崖壁跳下逃生,楚天,你把我放下,趕緊帶人走吧!”
經過沈冰兒這樣一分析,楚天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自己一直只把荒園當成李文勝的一個集訓之窩,卻忘記這裡還埋著李家祖宗,如被後者拿騷擾死人罪名告上中央,自己必定人頭落地!
李文勝這招還用得真毒啊,連祖宗都用上了。
沈冰兒像是交待後事一樣,把剛才沒有說完的話補充:“後面山崖有一條河,平時沒有什麼水,但這些日子的雨水積累,至少比平常高上近米,所以你從崖壁跳入沿河漂流,可以安全脫身!”
“前門,現在想必重兵圍困!”
楚天冷汗飆升,這一刻他似乎聽到遠處傳來的汽車行駛聲,於是拿起電話先讓門口把守的兄弟從明崗轉為暗哨,關注大門方向的動靜,隨後再向天養生髮出指令:“馬上率人撤向後面山崖!”
天養生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明白!”
讓天養生等人趕往後山時,楚天也把沈冰兒背在身上,嘴角流露出一抹強大的戰意:“沈冰兒,你我昔日立場不同而生死相向,你現在也沒向帥軍效忠,但我不介意,揹著你一起浴血奮戰!”
沈冰兒用手臂抵著楚天背部,難於掩飾的悽然顯現出來:“少帥,你沒有束縛尚且難於輕易離開荒園,再揹著我這廢人更是沒有生路,等李老帶著中央要人親自趕到,把你們當面堵在荒園。”
“到時,你就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你還是把我放下吧!”
她微微昂起頭,不讓淚水滴下:“少帥,冰兒謝謝你的知遇之恩,如果你我來世還相見,不需要你費盡周折來設計我,我沈冰兒也願意跟你浴血奮戰,但今晚事關重大,情義應該拋之腦後!”
“否則,你會成為刀下鬼的!”
楚天割下囚室的一根繩子,把沈冰兒綁在身上道:“還記得我在秦城監獄所說的話嗎?我楚天絕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兄弟姐妹而獨自逃生,沈冰兒,在我決定把你收歸麾下時,你就是我的人!”
“你就牢牢抓穩我,我絕對可以帶你回去!”
也不等沈冰兒回應,楚天就亮出戰刀閃出門外。
兩行掩飾不住的熱淚,從沈冰兒的臉上悄然滑下,在她看來,楚天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梟雄,手段不夠兇狠,做事不夠毒辣,而且腦子裡盡是一些情義束縛,完全沒有用白骨堆積輝煌的霸氣。
曹襙那種寧我負天下人,天下人莫負的氣概方為王者。
武則天為恩寵而殺自己孩子轉嫁她人,方為梟雄手段。
而這些,楚天似乎都沒有,他只有一股子所謂的情義,這是沈冰兒昔日最嗤之以鼻的東西,今時今日卻發現有這樣的主子是何等榮幸?至少不用被胡亂猜忌,至少不會拿年邁父母來要挾自己。
所以沈冰兒有些感動,不被看重的東西原來如此動人。
幾乎是楚天剛站定身子,荒園的警報就淒厲響了起來,隨後大門外面亮起了不少燈,無數輛麵包車轟然闖入荒園,李文勝把一座不設防的荒園給楚天偷襲,然後又讓人從各個出入口堵住楚天。
前方的帥軍兄弟傳來消息,語氣焦急不堪:“少帥,少帥,外面來了三四百人。”
“他們沒有進攻,只是堵住我們各條退路。”
“大門口更是設了十餘道路障,完全不可能衝出去!”
一切正如沈冰兒所預料!這是一個李文勝精心準備且隨時可啟動的陷阱,見到楚天臉上呈現的凝重,沈冰兒忙壓低聲音:“讓他們趕緊撤向後面山崖,無論如何,那裡都是我們的唯一選擇。”
就是跳崖摔死,也比被人活抓要強。
楚天對著耳麥,乾脆利落的下令:“馬上向後面山崖撤退!我來斷後!”
他身邊有十餘名帥軍死士,足夠抵擋敵人佈防後的進攻,而且這些帥軍死士平時都不為人所知,所以戰死也不怕被人找到證據,不過出於安全考慮,他還是發出指令:“把身上的標記割掉!”
帥軍死士沒有任何動作,這表示沒有任何標記。
楚天滿意的點點頭,隨後一揮手領人撤退。
這時,荒園四處的燈先後亮起,把各個角落照的宛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