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命?
楚天嘴角輕輕翹起,勾出玩世不恭的笑意:“相信天意使然,人不可逆天?這些於我都是浮雲,我楚天只相信所有利於我霸業漸成的命,而對於螳臂當車的命數稱之為磨難或者考驗,我尊天敬地,但也殺神破鬼!”
“總之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楚天挺直的腰桿,有稜有角的臉部輪廓,刻印著堅定和剛毅,就像是縱橫黑暗的刀光,瞬間便使不苟言笑的韓雪的生出恍惚,他的氣質,他流露出來的精神力量,足於使周圍的凡夫俗子黯然失色,如乞丐般寒酸。
韓雪臉上閃過似曾相識的表情,隨即幽幽嘆道:
“想說你年少輕狂,但覺得所有批判對於你都是錯誤的,因為你更知道自己的實力和處境,更知道自己想要些什麼和能得到些什麼,所以我還是保留自己意見吧!”
楚天沒有糾纏這個問題,話鋒偏轉笑道:
“你應該多些笑容,天天繃著臉裝冷酷會很累的,也會讓你那份美麗大打折扣,咱們在江湖上拼殺,天天都不知道死活,如果還不能給自己弄些笑容,豈不是活得太痛苦!”
聽到楚天的歪理,韓雪嘴角揚起淡淡弧度:
“你是不是靠著這張嘴,而讓無數女人誓死追隨身邊?如果哪天你被自己女人出賣了,會不會悲痛欲絕?抑或,你從來就沒有愛過她們,只是拿她們作為人生的點綴?”
這番意味深長的話,讓楚天有些愣然。
良久之後,楚天輕輕嘆道:“我只祈求自己能夠活過每一天,對於以後卻不敢有過多的奢望,我深愛著身邊的每個女人,如果哪天真被她們傷害,我會心痛會難過,至於自己隨之會做出什麼反應,連我也不知道!”
韓雪沒有說話,背靠朝陽飄散著長髮。
她凝視著楚天,淡淡問道:“你心裡最純樸的理想是什麼?”
楚天眼裡閃爍著光芒,喃喃自語:“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有位可以長相廝守的妻子,陪我坐看如畫江山,她為我生下孩子,然後看著他們不斷成長,不斷延續,讓我成為父親,爺爺,老爺爺,不死爺爺”
韓雪撲哧笑了起來,潔白如細瓷的臉上露出小女人的神情。
許久,她才收起如午夜曇花的美麗,幽幽輕嘆:“那位妻子豈不是也要很長命?做母親,奶奶,老奶奶,不死奶奶!”
楚天的眼裡流露出憧憬,聲線輕緩的開口:
“沒錯,天荒地老,直至化為白骨,多年以後,那些徒子徒孫會指著那兩堆黃土道:看,這就是我們的老爺爺,老奶奶,就是他們兩個深情蜜意,才誕生出我們!”
韓雪眼神也柔和如月亮下的靜水,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道:
“這個理想看似迂腐不堪,卻是我們這種人終其一生都難於實現的夢想!”
楚天哈哈大笑起來,拍著自己的胸膛道:
“等哪天我厭倦了江湖,就跑去大海邊做不死爺爺!”
韓雪嘴角閃過一抹溫情,語氣平緩的道:“這個願望於你來說,實在很簡單很純樸,就看你能否放得下了呵,不過到了你這位置,很多東西已經不能回頭了,因此這個簡單純樸的願望於你來說,恐怕真的奢侈了!”
楚天聳聳肩膀,意味深長的道:“是啊,這理想很純樸,純樸的不能實現!”
“什麼不能實現啊?”
身後傳來楊飛揚甜美的聲音,待楚天望向她的時候,她已經走到楚天身邊,眼裡盡是憐惜:“少帥,早點備好了,可以吃了!天氣乍暖還寒,你看你也不多穿件衣服,來,把大衣穿上!”
女人極盡關心,讓人幸福難言。
韓雪剛盪漾起的笑容消逝的無影無蹤,又恢復成平日寒霜般的冷傲,然後向楚天和楊飛揚輕輕點頭,就向入口處款款走去,而楊飛揚卻無視她的存在,只顧為楚天披上厚實的衣服。
楚天披上大衣,淡淡問道:“飛揚,你以前認識韓雪?”
楊飛揚神情微愣,隨即點點頭。
楚天沒有再出聲,把女人溫柔的摟進懷裡。
楊飛揚抬起醉人的容顏,吐氣如蘭的道:“少帥,飛揚本是唐門臥底黑龍會的人,直接聽命於唐山風和唐天傲,曾經也見過韓雪幾次,見到熟知我昔日身份的人,總是難於控制的湧起仇恨,所以飛揚才敵視韓雪!”
楚天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怪不得楊飛揚和韓雪總是不對頭。
原來是因為飛揚昔日身份的問題,在韓雪立場來看,飛揚算是唐門的叛徒,雖然唐山風當日欲置其死地;從飛揚角度來看,韓雪屬於知道太多的那種。
想到這裡,他嘴角揚起笑意。
楊飛揚見到自己男人笑得如此詭異,忙嘟起嘴巴問道:“少帥,怎麼笑得如此奸詐?是不是看上韓雪那女人了?”
楚天輕輕搖頭,意味深長的道:
“傻的,她再有特色再有氣質,也不及飛揚的半片柔情,我笑的是,她剛才告訴我,如果哪天身邊的女人背叛了我,我是否會悲痛欲絕抑或你們純粹是點綴,我當時還愣然她的話,以為她有什麼深層含義呢!”
“現在想起來,怕是她指你昔日背叛唐門之事!”
楊飛揚眼神微微停滯,一抹殺機隨之閃過。
早餐很簡單,但卻很精緻,兩個八分熟的煎蛋,半杯子牛奶,還有三個不同餡料的包子,楊飛揚拉開椅子坐在旁邊,洋溢著幸福的目光落在楚天身上,溫柔的開口:“早上隨便弄了點簡單的食物,你將就著吃吧。”
楚天夾起包子,淡淡笑道:“有你這份心意,已經不再簡單了!”
楊飛揚嘴角輕笑,宛如荒原上盛開的玫瑰。
她這樣的女人終究不是愛情宣言就能夠俘獲的,恰恰是看過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之後,才會明白實質上感情的偉大在於平凡和真摯,華麗的愛情並非就沒有好的結局,但是能夠持久的終究還是那汩汩流動的細水長流。
早點很美味,女人很美麗。
楚天吃到第三個包子的時候,原本愉悅的心情變得更加興奮,因為他見到方俊正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雖然臉上有幾分疲憊,但笑容很是燦爛,誰都看得出他很開心,楚天暗想,肯定是唐門精銳已經趕赴到雲南。
果然,方俊來到楚天近米處站住,壓低聲音笑道:
“少帥,五百兄弟已經到達昆明,正在堂口休息,有了這批力量,咱們就可以拔掉竹聯幫的兩大據點了,只要攻破這兩個地方,咱們可以長驅直入滅了寧水花園!”
楚天把包子塞進嘴裡,淡淡回應:
“嗯,敵人據點是遲早要破的,不過兄弟們舟車勞頓,讓他們先休息兩天吧,同時讓其他兄弟緩口氣,我現在想明白了,與其雙方精疲力竭的廝殺,不如養足精神一戰定乾坤!”
方俊微微愣然,隨即點頭應道:“明白!”
楚天細嚼慢嚥的把包子嚥下,並漫不經心的喝了兩口牛奶,抬頭望向不遠處審視地圖的凡間,出聲問道:“凡間,你研究兩天雲南局勢了,現在雙方這種僵持局面,除了養精蓄銳等待再戰,還有什麼好計策嗎?”
方俊隨著楚天的目光,望向全身儒將風範的凡間。
凡間來到昆明除了安排葬禮,其它唐門事情根本鍤不上手,況且也不便有多餘動作,因為楚天怕引起方俊不快,那傢伙雖然表面上聽從自己指令,其實把整個唐門控制的嚴嚴實實,稍微有奪權傾向就會向自己抗議。
所以清閒下來的凡間,有空就是呆在地圖面前研究雙方態勢。
聽到楚天的召喚,凡間走過來恭敬開口:“少帥,竹聯幫現在雖然是唐門近兩倍兵力,但雙方都精疲力竭等待恢復,加上竹聯幫把戰線拉的過長,兩大據點和寧水花園分散了他們兵力,所以唐門並不會處於劣勢!”
凡間用詞很小心,總是用唐門代替我們。
方俊微微皺起眉頭,搖頭道:“你分析的雖然很有道理,但這是雙方處於疲憊態勢來說,如果竹聯幫恢復了元氣,那麼它三千幫眾足於掃盡我們在昆明的勢力,而面對嚴防死守的竹聯幫,咱們似乎難於有大作為!”
凡間嘴角划起笑容,意味深長的道:
“大作為確實很難,畢竟竹聯幫把自己守得跟烏龜似的,但唐門可以做些小作為,竹聯幫想要休養生息,唐門就偏偏不能讓他睡得太好,方堂主,凡間有個計策,你可以試下!”
方俊聽到計策安出,臉上湧起欣喜:“軍師請講!”
凡間環視周圍幾眼,壓低聲音開口:
“派些熟知路況且精力旺盛的唐門子弟,在半夜開上七八部車,車上弄幾個高音喇叭,繞著敵人的據點騷擾他們,讓他們根本無法安睡,同時準備五十人精銳,如果敵人扛不住出來罵街,咱們就揍他,揍完就跑!”
方俊眼睛亮起,豎起拇指讚道:“軍師果然妙計!”
楚天拿紙巾擦拭著嘴,點點頭笑道:“凡間,這個擾敵計策確實不錯,不過用高音喇叭會不會擾到民眾?如果被投訴起來就麻煩了,而且敵人在不堪被我們騷擾時,會不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來搞我們?”
凡間顯然胸有成竹,自信的回應:
“少帥放心,我觀察過了,竹聯幫為了扼守通往寧水花園的要道,所以就選擇了兩大路邊飯店作為據點,位置都選擇靠近公路,方圓幾公里都沒有什麼民眾,談不上什麼投訴!”
楚天嘴角勾起弧度,眼裡蘊含讚許之色。
凡間停緩片刻,接著解答楚天的最後問題:“唐門主力都在昆明市區,簡單點說已經壓縮成五個堂口,如果敵人也拿喇叭騷擾唐門,那真的是擾民了,不用兩天就會被警察找上,何況進來騷擾要承擔很大風險!”
楚天不動聲色,神情有幾分耐人尋味。
方俊知道他的意思,在效區騷擾竹聯幫據點,因為公路四通八達,在被敵人追趕時容易逃走,而如果竹聯幫跑到市區來搞事,只要唐門派出人手在必經路上堵截,竹聯幫就難於全身而退,搞不好就會喪命在市區。
楚天靠在寬大的椅子上,深邃的目光落在凡間臉上道:
“好,凡間,這條計策竟然是你想出來的,就交給你來負責吧,方堂主,給凡間調用五十名精銳,讓他今晚試試效果,無論如何,不能讓敵人太愜意啊!”
方俊沒有絲毫遲疑,點點頭應道:“沒問題!”
凡間像是才華有了施展,也滿臉興奮的開口:“少帥放心,凡間必定不負眾望!”
楚天揮揮手,讓他們兩人協商去安排。
楊飛揚自始至終都只是聽著他們交談,完全沒有發表自己的任何看法,在她開來,這些決策伐謀的事情有楚天主持大局就足矣,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無條件服從楚天的命令,並誓死捍衛楚天的尊嚴和生命!
夫字大過天,這是遙遠歲月中的記憶。
又過了兩分鐘,楚天算是把所有早點都吃完了,正要起身去門口散散步,忽然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來手機見是陌生號碼,眼裡流露出些許詫異,但最終還是按下接聽鍵道:“喂,我是楚天,你是哪位啊?”
耳邊傳來咯咯笑聲,然後聽到甜美聲音:
“楚天啊,我是墨墨啊,在雲南大學燒烤檔那個墨墨啊,你還給了我名片,讓我想好了就給你打電話,我現在鄭重其事的告訴你,我已經考慮好了,我要跟你混黑社會!”
楚天嘴角揚起苦笑,昨天沒接到她電話,還以為她已經放棄了念頭,想不到忽然又打了電話過來,正想要開口拒絕,卻鬼使神差的道:“好,你現在到寶蓮大廈來,如果五十分鐘沒有見到你,就不用再找我了!”
墨墨微微驚訝,苦笑著道:“四十分鐘?”
楚天波瀾不驚,淡淡道:“還有三十九分鐘!”
電話瞬間被掛斷,楚天想象得出那小妮子現在肯定奪路狂奔,心裡不由微微發笑,他清楚的很,從雲南大學到寶蓮大廈開車最快也要五十分鐘,現在給墨墨出這麼個難題,除了考驗其毅力,也有考驗其智慧的原因。
聽到楚天要收下墨墨,楊飛揚有些詫異,但卻什麼也沒說。
三十七分鐘後,墨墨鬼魂般的出現在寶蓮大廈,完全不顧唐門子弟的阻攔就奔向裡面,見這女孩如此氣勢迫人,唐門子弟紛紛躍出,直接把刀架在墨墨脖子上,後者這才停緩瘋狂衝勢,顫抖著開口:
“我找楚天!”
唐門子弟微微詫異,厲聲喝道:“什麼身份?竟然要見少帥?”
話音剛剛落下,楚天就出現在門口,看看時間就揮手道:“讓這小姑娘進來吧,她是來打雜的!”
唐門子弟見到楚天發話,忙齊聲應道:“是,少帥!”
墨墨眼神流露出異彩,趁著唐門子弟散去就向楚天跑去,來到近前微微喘息著說:“原來你有這麼威風的稱號啊,還有那麼多兄弟啊,看來我投靠你真是對了,而且今天也達到了你的要求,四十分鐘趕到這裡!”
楚天沒有問她方法,話鋒偏轉道:“墨墨,你有啥本事?”
雖然墨墨有常人沒有的兇狠,更有經歷過生死的洗禮,但這些都算不上是她的本事,頂多可以說她是本能反應,就好像眼鏡蛇似的,咬人純粹是本能而不是其本事,所以墨墨低頭思慮片刻,終究還是放棄的搖頭。
墨墨呼出悶氣,苦笑著道:“現在來看,墨墨一點兒本事都沒有。”
楚天微微輕笑,補充道:“沒有一點,哪有幾點兒?”
墨墨摸著腦袋,再次搖頭道:“似乎半點兒都沒有。”
楚天揹負著手,輕輕嘆道:“你完全沒有本事?”
旁邊的楊飛揚掩嘴輕笑,她現在也看不到墨墨有什麼可取之處,如果要論兇悍和身手,無論是天養生還是自己,甚至普通的唐門子弟,都怕勝過年紀輕輕的墨墨,如論智慧心計,人才濟濟的帥軍更是如過江之鯽。
果然,墨墨誠實的點點頭,有些無奈:“我確實沒啥本事!”
楚天踏前半步,凝視著她清澈的眼睛開口:“你沒本事,我請你來幹什麼?”
墨墨沉思片刻,意味深長的反問:“真正連一點兒本事都沒有的人,你見過幾個?”
這次輪到楚天思慮了,片刻後回道:“好像連一個都沒見過。”
墨墨臉上綻放出笑容,小手拍著波濤洶湧的胸部,緩緩開口道:“所以墨墨這種人才真正難得。”
楚天哈哈大笑起來,眼裡流露出讚許之色,
楊飛揚卻不懂,眼裡有些迷茫。
楚天嘴角揚起笑容,像是解說又像是破題:“完全沒有本事,就是她最大的本事,這種人找遍天下,也找不出幾個,墨墨,我雖然不太接受你要投靠的理由,但我楚天向來給人自由,只要你足夠忠心和服從。”
墨墨點點頭,興奮的眨著眼睛。
楊飛揚卻好像有點懂了,又好像還不太懂,在男人面前,她永遠不會懂得一件事,就連一加一是二,她好像都不懂,可是你認為她真的不懂,你就錯了,錯得很厲害,所以楚天沒有再做解釋,而是讓墨墨進入大廳。
待墨墨近距離的坐在楚天面前時,後者才發現這是個尤物。
那張娃娃臉總是閃過幾分單純無暇的笑容,彷彿綻放出燦爛奪目的光芒,使得美絕人寰的小臉越發的豔麗不可迫視,看得楚天心懷搖拽,美眸流波,朝他微微瞟來,興奮無比的道:“少帥,我有什麼可以做的?”
楚天沒有回答她,話鋒偏轉道:“你怎麼能夠來得那麼快?”
墨墨先是生出愣然,隨即反應過來是問她如何從大學來得那麼快,於是馬上盪漾出燦爛的笑容:“我就是坐出租車來啊,不過我在昆明呆了幾年熟悉路況,所以沒讓出租車司機走最直的路,而是讓他走最快的路!”
楊飛揚有些詫異,出聲問道:“最直的路,不就是最快的路嗎?”
墨墨鄭重的搖搖頭,斬釘截鐵的回應:“最直的路,未必是最快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