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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公公死了!
在那一輛註定被歷史記載的救護車上,那一張冰冷混合消毒水味道的擔架上,帶著他一生一世的榮耀,落魄,卑微,顯赫,還有無數不可透露的秘密走了,就像是一朵在午夜肆意綻放的曇花。
盛開,凋謝,就如四季交替般輪迴自然!
戴公公走得很安詳,很安靜,就如同這個老人給人一如既往的印象,不顯山不露水,也不刺眼,躺在那張冰冷的擔架上,他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嘴角帶著一絲中南海上下從未見過的會心微笑。
戴老之死在京城掀起一股暗波,雖然天朝中央明白很多事情,但出於安全和穩定考慮,還是派出重兵威懾宗協會上下,宗協會的官員也曾凝聚戰意報復任家,三山五嶽也有不少高手靠攏京城。
但在於宗海手持遺書出現後就恢復平靜,因為戴公公早就留有無法偽造的遺言,老人不希望宗協會因為他的生死發生動亂,他讓眾人遵從於宗海的指令,而且明確指出文子嫣是其未來接班人。
各派主持也佐證遺書真實性。
與此同時,中央表示一定會嚴查戴公公死因,給宗協會一個交待,在戴老遺志和中央誠意下,一場魚死網破的屠殺悄悄化解,接著中央就讓楚天籌辦戴老的葬禮,希望能讓後者儘快入土為安。
天朝中央的意思相當清楚,因為任曉璐已經點破了戴公公的身份,那麼官方就已經無法為老戴蓋國旗了,各方大佬也無法把他送上八寶山,只是這場葬禮又必須隆重,因此楚天是最合適不過。
“行!”
楚天毫不猶豫答應,而且自掏腰包。
在沈冰兒和宗協會默默有序地籌辦葬禮時,楚天正拿著天輪鏈坐在茶樓,或許是老天也為老人感慨吁噓,於是送上了秋季的一場小雨,雨水淅瀝,天地孤寂,諾大的茶樓就只有楚天一個顧客。
“老戴,你違背承諾了,天輪鏈不管用啊。”
把玩著一顆顆珠子,楚天喃喃自語的嘆息,事情已經過去兩天了,他依然不能從戴公公的死走出來,他跟老人前後交情並不深,但戴公公卻願意俯身墊起他的高度,這份恩情始終在心裡洶湧。
“老戴,再吃幾個包子吧。”
楚天把天輪鏈重新戴回手上,然後就夾起一個熱乎乎包子放在對面碗裡,還照顧小孩子般的挑開包子皮,讓肉湯緩緩流淌在瓷碗裡,同時,他把一個空著杯子注滿茶水:“你吃肉,我吃皮!”
熱乎香甜的包子皮塞入了嘴裡,楚天眼裡再次有了一層跟雨水不同的溼氣,他一連挑開了三個大包子,肉湯灌滿了對面瓷碗,而他拿著包子皮大口大口吃起來,或許是“咳咳咳!”
楚天猛烈的咳嗽起來,身子都微微佝僂,但最後連同淚花一起嚥了下去,就當他仰倒在椅子喘氣時,一杯茶水遞了過來,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響起:“少帥,你吃的太急了,來,喝杯茶水。”
楚天接過茶杯一口仰下,隨後坐直身子望向不速之客,他微微一愣,繼而苦笑著搖頭:“你不該出現!你是已經死掉的人了,其實頒出遺書時你就不應該出面,不然你會成為連家報復目標!”
“戴老活著時,我不能現身。”
一名中年男子坐在楚天面前,聲音保持著恭敬:“因為他不想跟連家撕破臉皮,但戴老現在已經逝去,我的假死就沒有了意義,而且局面也需要我出來穩住,更重要的,這是宗協會的態度。”
楚天把空杯子放在桌上:“什麼態度?”
中年男子嘆息一聲,接過話題回道:“我於宗海死而復生意義重大,既表明當初倫敦之戰確實是戴老算計了連家,也表明宗協會跟連家勢不兩立,讓連家父子徹底散去向宗協會滲透的打算。”
思慮一會,楚天點點頭:“我明白了。”接著他又苦笑起來:“看來戴老早就給自己鋪設了一條死路,目的就是把他身邊人全都墊高起來,但這傢伙唯獨沒考慮自己,他本能再享幾年福的!”
“我看過戴老,他是安慰的。”
在戴公公是生死上,楚天發現於宗海不僅比宗協會官員豁達多了,甚至連他都難於做到前者的淡然,繼而又聽到他幽幽補充:“所以少帥不要太介懷戴老的死,他求死是為你們更好的活著。”
“如你走不出哀傷,戴老會不開心的。”
於宗海的話讓楚天微微點頭,看著這宗協會元老的殷切眼神,楚天呼出一口長氣,聲音堅定:“放心吧,我不會讓戴老失望的,不會讓他心血白費,我不僅要好好活著,還要看著子嫣長大。”
“老於,子嫣拜託你了。”
於宗海臉上劃過一絲笑意,接著出聲回道:“戴老原本是要我全心協助子嫣,為她掃除會內會外一切障礙,但老爺子這一死,中央愧疚到了極點,而且會內也接受了子嫣,一切障礙都沒了。”
說到這裡,於宗海望著楚天補充:“老爺子的死給子嫣營造了最安全最寬鬆的環境,即使沒有人幫助子嫣,她也會成長的很好,何況還有少帥在她身邊提點?我這個監護人已經沒有了意義。”
“什麼意思?”
楚天給他倒了一杯茶:“感覺你要撂挑子?”
於宗海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目光掠過一絲疲倦嘆道:“少帥猜得沒錯,我是準備撂挑子了,這些年我忙活的太累了,楚天微微一愣,雖然對於宗海這時離去有些不解,但想到他這些年確實太累了,楚天又把挽留的話收了回來,繼而點點頭回應:“好!你有打算,我也就不攔你了,不過希望你常回來看看!”
於宗海雙手一攤,沒有直接回應。
接著他望向桌上還冒著熱氣的包子,微微一笑開口:“戴老和子嫣一直來這茶樓吃包子,大小几十次了,可是我卻一直沒有機會嚐嚐,今天竟然來了,還有點空閒,那我也要兩籠包子試試。”
“不過我沒帶錢,怕是要少帥請客了。”
“好!我請!”
楚天笑了起來,手一揚:“我教你吃這包子、、、”
茶樓後的第二天,楚天率領帥軍兄弟和宗協會官員為戴公公舉行了一場盛大葬禮,隊伍所過之處全是縞素,紙錢紛飛,白布花圈甚至都賣脫銷了,這種治喪規格,幾乎壓過中南海每一位大佬。
在拜祭戴公公的陵墓上,束髮、白衣、白巾的於宗海翩翩而來,他手握長笛,一曲‘送別’吹的宛轉低徊,聞者落淚,聽者傷心,便是在樹林裡吠叫的鳥兒,聽到那笛聲,叫聲也變為了嗚咽。
曲罷,於宗海提酒傾灑,白袍飄飄,情義沖天。
白酒如練,落地紛飛。
全場安靜。
“戴老,安息吧!”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你不會寂寞的,宗海與你同行!”
下一秒,於宗海口吐鮮血,扶柩而亡,一對肝膽相照,共同面對激流險灘數十年的老友,就這樣相續駕鶴西去,但楚天他們還沒生出震驚時,四十九名宗協會官員,像是約好了一樣對天長吼:
“公公,與你同行。”
隨即,四十九把刀,刀起,刀落!
鮮血濺射,化為一縷縷守護的忠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