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紐約,天氣蕭殺!很冷!
他持刀站在蕭瑟的樹下,刺眼刀尖不見血,腳下卻倒著數十具屍體,鮮血蔓延在他四周,但他卻沒有半點情緒起伏,臉上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高貴與冷漠,卻又偏偏帶著種迫人的殺氣與華麗。
他一臉冷漠,也許只因為他已殺過太多人,有些甚至是本不該殺的人,他殺人,只因為他心情很壓抑很痛苦,而殺完人後,他的心情依然很壓抑很痛苦,這可以從他漸漸扭曲的神情可以看出。
冷風吹過,落葉翻飛。
花園入口處出現了一個女子,一個年輕女子,鐵血的氣質,清麗的容貌,一看便知是出身良好的世家子弟,她的腳步沉穩,卻走得很快,瞬間就停在三尺外,她望著年輕男子開口:“夠了!”
“你身上還有傷,你再強撐殺人會累死自己。”
年輕男子聲音很冷:“不累!”
“人,總要學會接受現實。”
年輕女子相似的清冷聲音,望著男子淡淡開口:“你殺天道盟這些餘孽,與其說是幫唐門清理對手,還不如說是你發洩對海風的愛,烈翌,海風已經死了,你不要再執著,要傷心就傷心吧。”
“強忍著痛苦只會傷了自己。”
烈翌固執抬起頭,眼裡沒有半點情緒波動:“海風沒死!她一定會出現在相約的地方,她的無名指還等著我的鑽戒!”說到這裡,他輕輕轉身:“今晚我還會再殺人,這些人總該死個乾淨。”
唐婉兒似乎早料到這結果,嘆息一聲:“認識你這麼久,從來沒見你如此固執,為何你總是不相信伊人已逝呢?你這樣自我折磨自我欺騙又有什麼意義?你再頹廢會讓海風在天之靈傷心的!”
烈翌沒有回應唐婉兒的話,拖著腳步慢慢走向門口,數十名唐門子弟齊齊讓出道路,對眼前年輕人有著絕對恭敬和同情,這些日子,烈翌拖著傷軀強撐意志,硬是斬殺數百反擊的天道盟餘孽。
“再過三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唐婉兒忽然冒出一句:“回深圳吧,否則錯過相約了。”
這是她能勸告烈翌的最後方法,唯有讓烈翌見到海風的骨灰才能讓他死心,才能讓他的淚水和傷心爆發出來,否則烈翌遲早會倒在戰場上,唐婉兒又拋出一句:“我已讓人在籌備你的生日。”
搖晃著身軀前行的烈翌一震,隨即恢復應有的平靜。
“好!”
xxx——xxx——xxx
深圳,黃金海岸,一片銀沙一片無限。
原本人潮如湧的深圳最美海岸線,雖然隨著冬季的降臨漸漸變得冷清,不過類似今天這種空無一人的狀況還是相當罕見,不是沒有遊人去領略冬天的大海,而是這十里銀灘被唐門全部清場了。
精神抖擻的唐門子弟把守著通往海灘的各個路口,不讓任何遊人通過也不讓人潛入偷窺,甚至海面上也調快艇來回清場,哪怕跨國公司的油輪也被驅趕,沒有理由也沒有解釋,只有一臉蕭殺!
所作所為只有一個原因,有人要在海灘過生日。
華燈初上,海風裹著海浪不斷地拍擊礁石,衝擊激烈,一聲接著一聲在天地間擴散,彷彿是被巨響驚醒,有數只焊忽然冒了出來,但在低飛一圈後又消失無蹤,而海風隨後也變得更加猛烈。
八點,當秒針轉到原點時,十里銀灘的燈光忽然暗了下去,整個海岸線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四處的海風也越來越激烈,就在這時,一輛勞斯萊斯緩緩駛到海灘中間,燈光刺破了幽暗的海岸線。
車門打開,一雙光亮的皮鞋落地,隨即一個雍容華貴的年輕人華麗落地,全身上下散發著無盡的貴氣和傲氣,只是臉上的憔悴讓他多了一絲憂鬱,不過無人能夠否認,此時的他就像一顆鑽石。
璀璨,耀眼,讓人側目。
在車門關上,車燈熄滅時,潔白柔軟的沙灘忽然亮起了被罩著的蠟燭,數千根蠟燭像是同時被點燃,散發出柔光之餘也照亮了海灘,一個諾大的心形在十里銀灘呈現出來,四周還填滿了鮮花。
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映紅了半個清冷夜空。
而遠處的海面上也亮起了無數盞燈,海風兩字隨波漂浮卻沒散亂,年輕人捧著一束怒放的玫瑰,向心形中間的一個小盒子慢慢走去,步伐輕盈,笑容甜蜜,衣衫獵獵帶著他一如既往的高貴道:
“海風,今天我生日。”
年輕人把玫瑰放在小盒子面前,保持著溫柔的笑容補充:“謝謝你來深圳陪我過生日的,我還以為你會食言呢,真食言了我可去泰國找你算賬,呵呵,今晚我還有一件事,那就是向你求婚。”
一個碩大的鑽戒閃出,放在小盒子面前。
“海風,嫁給我吧。”
烈翌落落大方半跪在地,臉上笑容變得肅穆:“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來,我給你帶上。”烈翌把價值數百萬的鑽戒放在盒子上,隨後就抱著它坐在燭光和鮮花中,聲線在風中格外輕柔:
“我曾經說過、、、”
“我要給你最華麗的婚禮,讓你一輩子甜蜜。”
在這一瞬間,烈翌心中思潮起伏,兩人在一起的許多往事在腦海中猛然閃現,海風的一言一語,一顰一笑,其中所含的柔情密意,彷彿都幻化成一幕幕悽美畫面,他想起那晚的玫瑰那晚的話:
烈翌:如果有來世,你還愛我嗎?
海風;當然不愛啦,愛同一個人太膩了,你不膩嗎?
烈翌:說的也是,兩世同愛一個人確實乏味。
沒錯啊,所以我來世肯定不找你,不過我會珍惜這一生。
那就是什麼意思?
笨啊,因為來世要分開,所以今生要好好相愛。
抱緊小盒子的烈翌保持著溫柔:“我現在實現了承諾。”接著他忽然淚如雨下:“可是你卻欺騙了我,你說要用小虎牙咬我,你咬我啊,咬我啊,說好不離不棄,為什麼你要離去?為什麼?”
傲氣化成了痛苦,鐵骨化成了柔情:“你說過你要娶我的,你說過你沒錢的,我已經縮小了自己飯量,我現在一天只要吃二兩飯就可以了,如果你能站在我面前,我還可以吃的再少一點、、”
沒有人回應烈翌的話,夜空中只有冷風和驚濤,一聲接著一聲拍打著礁石,像是感動著烈翌的柔情,又像是回應他的痴情:“早知道你會出事,我就不會讓你去羅馬,早知道你會服毒自殺。”
“我就早點打掉你的小虎牙。
想到那顆小虎牙,想到海風的音容笑貌,烈翌一直壓在心底的悲慼徹底爆發,他半跪在柔軟的沙灘上,單手撐地,咬著嘴唇,開始一滴一滴落淚,最後張大了嘴,嗓子裡只出低微的王者嗚咽。
淚水在海風中肆意飄飛、、、
自從知道海風在羅馬出事後,烈翌就強忍著痛苦悲慼和自我欺騙,認為海風是被人救走了,哪怕骨灰盒送到唐門,他也沒有去在意去相信,他一直強顏歡笑等著今天的生日,等著奇蹟出現、、
等著海風跳出來,指著他鼻子喊道:“嫁給我!”
然後再抱著他吼道:“我要冰激凌我要史努比。”
“我要娶你!”
“我要把你寫進我的戶口本!”
他終於熬到生日之際,於是千里單騎直接從美國回到深圳,來到跟海風最後相約的海灘,但虎牙妹妹卻沒有依約出現,十里銀灘雖然漂亮雖然璀璨,但卻因沒有海風而少了最重要的一抹風景。
精心籌備的求婚沒有絲毫折扣進行,只是沒有了身披婚紗甜蜜如斯的準新娘,烈翌原本以為自己能夠承受一切身體疼痛和心靈折磨,哪怕海風逝去也能以最燦爛的笑容,把這場求婚進行到底。
可是他發現錯了,人人都有最柔軟的一處。
他也有,那就是海風!
海風的沒有出現,擊破了他的最後幻想。
烈翌哭了,這個流過血受過傷甚至瀕臨死亡無數次的男人,在這個夜晚流下無法掩飾的淚水,這絕非懦弱的體現,而是一種真正愛了的執著,這些日子強行壓制的悽然,此刻像是洪水般爆發。
“說好的一生一世,為什麼要離我而去?”
烈翌對天長吼:“為什麼要離我而去?”他像一頭野獸般嗚咽低吼,帶著無盡的質問和自責,讓人心生幽憐,遠處的海面傳來一陣陣冷風,把他流淌的眼淚全都吹飛,捲起,落下,消失無蹤。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的痛哭讓黑暗中的中年男子,低聲嘆息:
“這爺們、、哭得真讓人揪心啊!”
沒人知道中年男子在海灘,但他就是在海灘,他像是一尊龐大礁石般隱在暗中,輪廓模糊卻自有一番態勢,任憑淒冷海風不斷吹拂自己,他望著遠處半跪在地的烈翌,目光中多了一絲讚許:
“也罷,哭過方知情重!這烈翌是真愛了!”
中年男子的聲音低柔起來:“海風,你很幸福!”
黑暗中沒有回應,只有低聲的幽泣。
此時,烈翌忽然散去所有情緒,整個人變得冷漠如霜,一股說不出的殺氣從他身上迸發,他抬起頭望著遙遠的海面,望著那數千盞燈編成的字眼,那雙原本迷亂痛苦的眼眸卻忽然恢復了清明:
“海風,我會為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