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
蕭晨帶上鐵蛋,準備前往桃源城。
桑則留在村子,以防萬一。
鐵蛋是七爺讓蕭晨帶著的,讓他去見見世面,至於七爺自己,則婉拒了蕭晨的邀請,沒有一同前去。
帶著七爺釀造的十多瓶殘月,和半壺焚心,還有全村的期待,兩人駕著駿馬疾馳而去。
“鐵蛋,你去過桃源城嗎?”
“沒去過,不過聽七爺說過。那裡遍地都是桃花,山靈水秀,宛如仙境。”
要出遠門見世面,鐵蛋顯得頗為興奮。
蕭晨心中也是有些期待,來荒海如此長時間,他在城池中停留的時間很短。
至於像桃源城這樣的大城,幾乎沒怎麼去過。
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村子之中,反而遠離了武者的時間,對於蕭晨來說,是從未有過的一段經歷。
他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有與普通凡人,如此親密的接觸,並在一起生活。
駿馬奔馳了整整七天之後,烈日之下,兩人聞到了陣陣濃郁的酒香。
酒香都聞到了,桃源城自然也就不遠了。
蕭晨張開洞天之眼,極目遠眺,視野的盡頭,出現一片綠洲。
赤地千里,環境惡劣的荒海之中,很難看到面積如此遼闊的綠洲。
許多城池,都是直接建立荒土之上的。
綠洲中,可以見到大片大片的桃林,粉色桃花鋪滿地面。
桃林之中,有清澈的河流穿插其中,兩旁還有青蔥碧綠的山脈。萬里桃林之中,山水景色,如詩如畫,清新淡雅。可卻萬里桃林之想遼闊,卻又覺得浩瀚無邊,深邃廣闊,震撼人心。
此地,便是名滿荒海的桃花塢。
桃源城,便在這萬里桃林的後方。
收回視線,蕭晨二人快馬加鞭,總算在日落之前,趕到了那一片桃林。
桃林之中,不少武者聚集在桃樹之下,撫琴奏樂,以桃花伴酒,高談闊論,引人注目。
蕭晨以往,只在遠處觀摩過一番。
卻是從未到過桃源城,一時間深陷桃林,馬蹄踏著地面上的碎花,居然找不到的進城的路。
打聽一番後才知道。
原來這進城的方法,只有一條水路,而且只能由船伕帶進去。
想要船伕開船,給再多的原始天丹都不行,必須奉上一杯美酒。
船家覺得美酒不錯,便自會引你進城。
若不然,再多的資源都不好使,只能在這桃林之中,聞聞酒香,沒資格參加酒會了。
原來還有這等規矩,算是一道門檻了。
兩人牽著馬在河邊徘迴,瞧見一艘船停在岸邊,無人排隊,連忙奔了過去。
船伕一身蓑衣,坐在船頭,握著魚鉤垂釣。
蕭晨瞧上一眼,暗自心驚,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船伕,修為竟然隱隱有些看不透,感覺最少有人王大成的境界。
鐵蛋卻是感覺不到,上前道:“大爺,您開船不。”
蕭晨頓時感覺有些古怪,倒是頭一次聽見,人王被人稱呼為大爺的。
蓑衣老者顯然也是楞了片刻,看了鐵蛋一眼後,目光落在蕭晨身上,好在是沒有發火。
收回魚竿道,脫下斗笠帽子,露出一張頗為精神的老臉。
“呵呵,想讓大爺我開船可不容易,之前來了幾波,可都被我打發走了。你們兩個若是識趣,還是找其他的船家去吧。”
蓑衣老者,摸著鬍鬚,語氣挪揄的怪笑道。
蕭晨回想了一下,剛才的確有許多要進城的武者,直接避開了這艘船。
甚至看也不看,眼神都有些厭惡。
“哈哈,大爺您還真會說笑,看您挺面善的,怎麼會不讓我們過。蕭大哥,把我們的酒,給大爺喝上一杯吧。”
鐵蛋卻是大笑一聲,沒什麼顧忌,直接上了船。
蕭晨心中暗道一聲不好,這可不和規矩,剛要制止。蓑衣老者擺了擺手,示意無妨,讓蕭晨取酒。
既然鐵蛋做出了選擇,蕭晨也不願多做干涉,上船取出一壺殘月遞了過去。
“快看,有人上了崔酒鬼的船!”
兩人這一番舉動,卻是引起了桃林之中,諸多武者的注意。
“又有人要倒黴了!竟然連崔酒鬼的船都敢上,這崔酒鬼要是喝的不滿意,可是會直接動手趕人的。”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這什麼爛酒壺,兩人不會是從鄉下來的吧,連個好點的酒壺都買不起。”
“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可以來桃源城了,連酒壺都不講究,好酒也要被糟蹋!”
岸邊的武者,瞧得蕭晨拿出的酒壺,普通之極,就跟鄉下泥塑的一樣。
在看鐵蛋完全沒什麼修為,頓時一臉鄙夷之色。
鐵蛋頓時不樂意了,站在船上大聲道:“一群神經病,嚼什麼舌根,爺選什麼船關你們屁事。鄉下的怎麼了,鄉下的照樣能參加酒會。”
“我去,這小崽子居然還敢頂嘴!你等著,等你被這崔酒鬼丟了下來,老子揍得你親媽都不認識。”
見到鐵蛋一臉土樣,還如此囂張,遠處一群人頓時不樂意了。
可惜礙著蓑衣老者的面子,卻又不敢過來,只能在岸上叫囂。
“呸,一群垃圾,也就欺負我沒有修為。老子要是從小修煉,保準揍得你們親祖宗都不認識,就知道在亂叫,有種現在就過來揍我!”
一群人跟鐵蛋鬥嘴,卻是吃了大虧,片刻後,就被氣的惱羞成怒,咬牙切齒。
可不敢上船,只能乾等著,叫囂著等他下船之後,非得揍上一頓。
蓑衣老者,卻是沒管這麼多,自己給自己倒上一杯後,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酒杯之上,升起陣陣水霧,寒氣濛濛中,一輪血月若隱若現。
蓑衣老者眼前頓時一亮,就見他輕輕一吸,酒氣形成的水霧,化為一輪月牙,被他吸入口中。
蕭晨心中一驚,這老者當真有些不簡單,此種喝法,可是連他都不知道。
而後閉上眼睛,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等到張開眼時,長舒一口氣,嘆道:“殘月,殘月!幾十年沒喝到這酒了,還是一如既往的透心涼,卻又多了一絲開懷,不至於心寒心碎……老七這手藝,是越來越精湛了。”
“開船!”
就見他大喝一聲,豪情萬丈,隨手一揮,船如利箭,在河中疾馳而去,掀起滔滔大浪,潑灑出去。
船,就這麼開了!
岸邊的武者,全都驚呆了,脾氣臭到出名的崔老鬼,居然開船。
渾身都浪花淋溼,都有些沒有感覺到。
這老鬼的船,停在河邊幾十年,從未開動過。上去的人,無論送上什麼樣的美酒,都會被臭罵一頓,棒打下去。
久而久之,崔酒鬼之名,越傳越臭,無人找他開船。
可今日,兩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居然讓崔酒鬼開船了,真的是不可思議,完全想象不到。
那些等著去揍鐵蛋的武者,一個個被淋成落湯雞,眼睜睜看著鐵蛋溜走,氣的直跺腳。
船上鐵蛋見狀,痛快不已,大笑道:“一群廢物,還想著揍我,乖乖看著吧,爺走了,哈哈哈哈!”
岸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瞧著崔酒鬼的船越開越遠,皆是一臉驚訝。
桃林之中,有人撫琴嘆道:“兩岸桃花歲歲紅,不見古人隨風至。三十年來尋舊夢,只得金樽一杯酒。催老鬼也開船了……這一屆酒會,總算有些意思了。”
三十年來不開船,等的不是一杯酒,而是一個人。
可最終人還是沒到,只等來古人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