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外,帝莘護送著奚九夜的一雙子女回去。
早前帝家爺孫倆的那席話一直在其腦海中迴盪。
能吸引長孫雪纓和奚九夜同時關注的禁院,必定藏了什麼秘密。
帝莘倒是不像是帝釋伽,懷疑兩人之間有什麼姦情,長孫雪纓那般高傲的女人,又怎麼會看上已經奚九夜那樣的人。
奚九夜固然是神帝,文韜武略,可此人拋棄女人就如破布,這般的男人,會藉著女人上位,卻不會對人付出真心。
亦或者說,就算是他有所謂的真心,也早在幾百年前,被他自己毀掉了。
帝莘回想著,自己巡邏路線上,並無一個叫做禁院的地方。
那處地方,必定是帝魔家族的禁地,只怕知道它的存在的人並不多。
兩個孩童就走在帝莘的身旁。
帝莘一路想著事,倒是沒有留意兩個孩子的舉動。
走到了一處岔道時,奚喃思忽然腳下一頓,往前走去。
“姐姐,那裡不是回去的路。”
奚星落一路上都還戰戰兢兢,他看看黑漆漆的前路,瑟縮了下,下意識拽了下奚喃思。
奚喃思沒有多說,繼續往前走。
“喃思小姐,還請止步。”
帝莘攔下了奚喃思。
奚喃思抬起頭,看了看帝莘,一雙黑漆漆的眸裡,沒有半分恐懼之意。
奚喃思抬起手,指向了前方。
不遠處,有一座黑漆漆的破舊院落。
它在帝魔家族的宅子中,並不顯得突兀,只因它掩飾在層層樹木之後,夜晚看上去,就像是一頭蟄伏的夜梟。
這一帶,帝莘記得是內宅僕從守夜的地方。
“那裡……”
帝莘忽然意識到什麼,他看向了奚喃思。
“你知道,我想去那?”
奚喃思點點頭。
她又聾又啞,這也讓她比一般人敏銳很多。
方才帝釋伽進門來,神情不悅,出手就傷人。
她留意到他的嘴型,他提了奚九夜、長孫雪纓、禁院幾個字眼。
她還留意到,那名有些特殊的親兵在進門時,腳步比他進門時,緩慢了幾分。
那人,也留意到了禁院。
旁人都不知道的禁院,奚喃思卻是知道的。
那個地方,她曾經經過過,當時僕從就說過,那是帝魔家族的禁地,讓她和弟弟,絕不可闖進去,否則裡面就有吃人的女鬼吃了她們。
長孫雪纓自是不相信這些無稽之談,反倒是對禁院又留意了幾分。
她看了眼帝莘,後者在聽說禁院之後,沒有多少表情。
對方也是個極沉得住氣的人。
“喃思小姐、星落少爺,這邊請。”
對方沒有再多看禁院一眼,而是催著兩人離開。
奚喃思也沒有再多說,跟著帝莘一路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兩個孩童回房後,帝莘走了出來。
“洗婦兒的眼光不錯,這孩子倒是個可造之才,可惜了,投錯了胎。不知這一次,對他們而言,是一次機遇,亦或者是一次徹底的毀滅。”
帝莘回頭看了眼屋內,奚喃思正安撫著奚星落。
這是個異常早熟,且異常敏銳的女孩子。
她具備了同齡人不具備的早熟心智,憑藉這一份天賦,她可以在帝魔家族如魚得水的存活下來。
可她的身世,早晚有一天會被揭發。
以奚九夜性格,只怕不會容她活下來。
但是這些事,帝莘也無心多管。
眼下,他必須先進入那間禁院,查查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能夠同時讓長孫雪纓和奚九夜都這麼感興趣。
帝莘雖是很好奇禁院的情況,可沒有立刻急著去禁院。
一直等到夜深人靜前後,帝莘在巡邏完後,才潛入夜色中,前往早前奚喃思指著的那座院落。
他這麼做的原因有二,一來,他對奚喃思也不是完全信任,另一方面,夜色總是有利於發現一些白日不為人知的秘密。
三更前後,一抹人影極快的落在了禁院內。
周圍的幾座僕從院落,早已熄了燈。
禁院內更是一片烏漆麻黑,這裡面,連一盞燈籠都沒有。
帝莘很清楚看見了院內的情況。
這個院落,真是荒涼。
帝莘皺了皺眉,院落裡一片雜亂,野草叢生,四處都是腐爛的食物的氣味,有老鼠從角落裡躥了過去。
哪怕是禁地,眼前這副模樣,未免也太荒涼了些。
院落裡,也幾乎感受不到人的氣息。
這種地方,當真有人居住?
帝莘很是懷疑。
他往前走了幾步,目光往前看去,忽然間,帝莘的瞳重重一縮。
他的呼吸,剎那間,混亂了。
他看到了什麼?
帝莘看到院落的天井旁,擺著一個搖籃。
院落的每個角落,都滿是塵埃,甚至佈滿了蛛網,唯獨眼前的這一個搖籃,卻是如此的不同。
它雖然和古老,卻被打掃的很乾淨。
和周圍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帝莘走上前去。
手,摸過了那一個搖籃。
手微微有些顫抖。
記憶中,某個片段,和眼前的這一幕重合在一起。
那是他睡夢中的那個搖籃。
他低頭一看,卻在搖籃裡,發現了一個破舊的襁褓。
那個襁褓缺了一角。
帝莘拿出了身上的那塊碎布,放在眼前,和那個角不謀而合。
是它!
帝莘不禁握緊了手中的碎布。
這就是他記憶中的那個襁褓,他的孃親,在有限的夜晚裡,唱著搖籃曲,哼著歌,哄他入睡。
“娘……”
帝莘沉吟了一聲。
在帝莘的人生中,從未有過這個稱謂。
哪怕是在北青時,面對他在人界的孃親,他也沒有太過強烈的骨肉親情之感。
可是這一次,他的心,微微的顫了起來。
他還記得,得知自己筋脈被廢后,女人悲痛欲絕的哭喊聲。
帝莘深吸了一口氣。
他腳步一轉,朝著身後的破舊屋舍走去。
屋舍裡,一片漆黑。
在靠近屋舍的一剎那,帝莘感覺到了一縷極其微弱的氣息。
他頓了頓,在推開門的一瞬間,手不禁頓了頓。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樣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推開門的那一刻,可能會看到,自己的親生孃親。
儘管夢境中,出現過那個女人的聲音,他卻看不清那女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