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
颱風“卡浪”襲擊深城,從大亞灣港登陸,直達龍山區。
時至清早,本該是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颳起了大風,緊接著烏雲密佈,昏天暗地,或許是老天一直在蓄勢吧,儘管狂風在咆哮怒吼不停,大雨卻始終未曾落下。
狂風颳起塵土和沙子,放肆的飛舞,獰笑,彷彿一頭被關在籠子裡的千年猛虎正在掙扎著欲衝破牢籠。
劉詩雅和杜蕾歆雙雙來到省附屬醫中西醫科室的時候,發現古楓已經來了,正站在窗前,彷彿靜候著暴風雨的來臨。
這樣惡劣的天氣,病人依然還會有,但絕對不會像平時那麼多,更何況中西醫自從成立了就一直趨向冷清,所以兩人都有些放鬆,腳步悠閒的步入辦公室。
兩人各自和古楓打了聲招呼後,開始像往常一樣開始整理收拾,盡每天上班之前,負責衛生的清潔工會清潔消毒,但杜蕾歆和劉詩雅都已經養成了每天再打掃整理一遍的習慣。
這個時候,外面的天空上的雲層已經厚到了一個極點,整個天地昏暗猶如黑夜,空氣沉悶得令人有種窘息之感,如同大兵壓境一般。
劉詩雅感覺辦公室黑沉沉的,這就打開了日光燈,然後把一杯熱茶遞給站在窗前的古楓,“醫生,你在看什麼呢?”
古楓搖頭,平淡的道:“沒看什麼,只是在感受暴風雨來臨的平靜。”
劉詩雅輕笑道:“這話聽起來有點沉重,彷彿是要開始打仗一般呢!可惜如今和平年代,醫生恐怕是上不了戰場哦!”
不管是什麼年代,只要人還在,戰場就無處不在。
不過這種道理,單純又善良的劉詩雅是不會懂的,所以古楓只是笑笑,端起杯子緩緩的喝茶。
忽然,天地間毫無徵兆的亮了一下,閃電如同利刃般劃破了天空,緊接著驚天動地的一聲“轟隆”巨響。
打雷了,而且好像就在窗外!
“砰冷!”的玻璃落地之聲也同時響了起來,劉詩雅和杜蕾歆驚愕的轉過頭,發現古楓手裡原本端得好好的杯子已經失手摔落到地上,而他的一張臉也變得蒼白不見血色。
兩女看著他彷彿掉了魂魄的驚惶之色,爭爭的搶上前來。
“醫生,你怎麼了?”
“老師,老師!你不要緊吧?”
古楓搖頭,緊咬著牙關一言不發。
劉詩雅扶著古楓,急急的問旁邊的杜蕾歆,“蕾歆,醫生這是怎麼了?”
杜蕾歆想了想,恍然道:“我聽夏雨姐姐說過,老師好像……怕打雷!”
劉詩雅聞言有點哭笑不得,多大個人了,還怕打雷,可是看向古楓蒼白的臉,緊抿的唇,還有極力裝著平靜卻還是難以摭掩慌恐的神色,心中不由一軟,柔聲道:“沒關係,只是打雷罷了,不是世界末日!”
杜蕾歆也連忙安慰道:“老師,不怕的,醫院安裝了避雷針,打不到咱們的。”
古楓裂開嘴,想笑一下告訴她們自己沒事,可是那慘淡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遲來的暴雨,在這個時候終於降臨大地,密集,緊湊,有序的落了下來,在狂風的吹擊下,噼哩啪啦的敲打著玻璃窗。
瞬息間,雨就下大了,雨滴逐漸連成一條鏈子,遠處的建築物也消失在雨霧裡,只剩下了朦朧的影子。
劉詩雅看著古楓仍然三魂不見七魄的慌張模樣,不由就道:“醫生,這樣的天氣,估計很難才有病人來了,你進裡間去休息下吧!”
杜蕾歆也點頭道:“對,我們在外面守著,有病人來我們再叫你!”
古楓沒有再堅持,剛剛那個巨雷確實把他的膽都差點嚇破了,以為自己又要穿越了呢!
當他走進裡間的時候,劉詩雅一邊去清理散落的碎片和茶渣,一邊嘆息著搖頭道:“這倒黴孩子,肯定是小時候受過什麼陰影,不然怎麼這麼怕打雷呢!”
杜蕾歆沒好氣的看她一眼,“詩雅姐,拜託你就別說風涼話了,你沒看老師怕成那樣,臉刷白刷白的,可嚇人了!”
古楓剛才那樣子確實有點駭人,劉詩雅想來也心有餘悸,不過也正因為知道了他有這樣的毛病,心裡卻踏實了許多,因為古楓一直以來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都太過高大與神聖了,她雖然仰幕,卻不敢靠近,而正因為有了這樣缺點,才讓他看起來真實,容易讓人親近。
杜蕾歆喃喃的道:“以前我只是聽夏雨姐姐說過老師有怕打雷的毛病,卻沒想到嚴重到這樣的程度。”
劉詩雅回過神來,想了想後,咬了咬唇,重新換了個杯子倒了一瓶葡萄糖水,然後對杜蕾歆道,“蕾歆,咱們來剪頭,石頭,布吧!”
杜蕾歆有點反應不過來,“為什麼啊?”
劉詩雅道:“誰輸了誰進去陪醫生唄,他這樣一個人呆在裡面,你放心得下啊?”
杜蕾歆撇撇嘴,不以為然的道:“是有點擔心,可是這有什麼好划拳的,誰願意去誰就去唄!”
劉詩雅點頭,“那行,我進去了,你在外面守著。”
杜蕾歆沒想到平時很老實很本份很純潔很害羞很矜持的劉詩雅,竟然在關鍵時刻表現得這麼不要臉,立即就急了,攔住她道:“我划拳,我跟你划拳還不行嘛!”
劉詩雅笑著伸手颳了刮臉羞她,“不是說誰願意去誰就去的嗎?”
杜蕾歆臉紅耳赤,“我,我只是擔心老師而已!”
“我也是啊!行了,咱們都別廢話了。”劉詩雅說了一句,把一隻手藏到背後,然後一本正經道,“說好了,我出剪刀!”
杜蕾歆點頭,也很認真的道:“那我出錘子。”
“一!”
“二!”
“三!”
口令一喊完,兩女就同時伸出一手。
杜蕾歆看一眼劉詩雅那手勢,當場就傻了,好一陣才道:“詩雅姐,你怎麼真的出剪刀啊?”
劉詩雅得意洋洋的道:“姐是好人,姐從來都不騙人,呵呵,你個小丫頭片子,騙人精,說要出錘子,結果卻出了布。輸了吧!”
杜蕾歆悻悻的收回了手,嘟噥道:“不騙人的老實人更能騙死人啊!”
劉詩雅笑笑,伸手輕拍一下她粉嫩的臉蛋,“願賭服輸,乖乖的在外面守著,有人來就叫我們。”
杜蕾歆翹起小嘴,賭氣似的不吭腔。
劉詩雅沒理她,自顧自的端起茶走進了裡間。
進了裡間,古楓卷著腿窩在沙發裡,臉色還是有點白。
劉詩雅這就把葡萄糖水遞給了他,待得他喝完之後,她才柔聲的問,“醫生,你怎麼這麼怕打雷啊!”
古楓道:“我怕被雷劈中。”
劉詩雅驚訝的問,“這麼說來,你做了很多虧心事?”
古楓哭笑不得,“我是怕被雷劈中後又去了另外一個年代。”
劉詩雅瞪大了眼睛,“醫生,你別告訴我你是從火星穿越來的啊,我雖然也看穿越小說,可是我從不相信上面說的。”
古楓道:“那你又看。”
劉詩雅嘆氣道:“無聊唄,看看打發時間。”
古楓疑問道:“醫院那麼多男醫生,難道就沒有人約你?”
劉詩雅道:“很多啊,可是想約我的我看不上,我看上的人家又不約我。”
古楓笑道:“詩雅同學,眼界不要太高嘛!”
劉詩雅突然很激動的道:“我眼界高嘛高啊,給人家做小三人家都不要!”
古楓這下不知該怎麼接話了。
劉詩雅見他木頭人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就搶過空了的杯子問,“醫生,你感覺好些了嗎?”
古楓點頭,“我沒事了,謝謝你!”
劉詩雅這就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杜蕾歆見狀,有些吃驚的問,“這麼快?”
劉詩雅甕聲甕氣的道:“只是送杯水進去,又不是幹什麼?有什麼快不快的。”
杜蕾歆疑惑的看一眼裡間的門,又看向一臉悻色的劉詩雅,暗道真的是這樣嗎?那怎麼瞧你的臉色好像老師早洩了似的呢?
這個上午,暴雨一直連綿不絕的下著,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中西醫科室也如之前預期的一樣,一個病人都沒有。
到了十點多的時候,古楓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拿起來看看,竟然是單建強的號碼。
古楓有些疑惑,“單局長?”
單建強的聲音低沉又沙啞的道:“古醫生,是我!”
古楓道:“找我有事?”
單建強道:“是的,古醫生,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見你一面。”
古楓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單建強道:“確實是很重要,關於孫建光的。”
古楓道:“那你來醫院吧,我就在辦公室呢!”
單建強道:“我現在就在醫院,可是我不方便上去,你下來好嗎?我就在地下停車場。”
古楓眉頭微緊,想了下道:“那行,你等著我,我馬上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