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是陰曆,按照地球陽曆就是四月了,天氣漸暖,使人周身精神一爽。
葉青擦著汗出來,望著高牆,沐浴下午的陽光,直欲仰天大笑,想了想還是忍住,自已吸引了些目光,沒有必要讓人轟傳新科榜眼公發瘋的事蹟——范進中舉發瘋,可不好聽。
“窈國大盜的感覺真爽……難怪有話說,手握利刃,殺心自起。”
“剛才教育子楠要讀正版,面對幾本幾十本,甚至幾百本誘惑,我自忖尚能把握住,可面對整個文明浩瀚璀璨,又身具偷天換日手段,是個人都要衝動了,我豈能免俗?”
“雖說只得了基層和中層,但也足夠我時時閱讀了。”
江子楠就問著:“公子,還要繼續看不?”
“帝都景觀,八大,十二處,一時哪得完?我們現在就去譽郡王府。”葉青心中感嘆,上了馬車對周玲說著。
轔轔啟動,葉青閉目不語,心神沉入。
川林筆記中,這頁中書城壯麗,雖裡面法陣玉閣都是虛影,這和兩位龍女的龍珠不能具化出來,是一樣道理。
葉青自是無視,心忖:“這又有什麼關係?得書莫過於得識,得人莫過於得心,我可不是買櫝還珠之輩。”
穿過虛影,凝神閣內三千玉碟,每到一處玉碟,就有浩瀚的信息在心中流轉,任何疑惑只要觸及,就左右逢源,搜索出大量回應,相互佐證,相互爭辯……
“頗似地球時,但相比網絡查詢死板,這玉碟真正一念之間,就如斯響應,仙道文明其實發展到這程度,高層怕不遜色地球科技了。只是卻不能普及,這實是可嘆。”
“現在唯一限制,就是我自己神識,只能算是一根小水管,流得嘩嘩響,卻不及江河滔滔。”
葉青擺脫這想,就算在觀文閣的正版玉碟,也受查詢人的神識限制,越修業精深的重臣和道人,就越查詢快速,在觀文閣中待的時間就越短。
自己初次使用玉碟,對這程度已很滿意了,暢快淋漓下,不由突有奇想:“能不能合併呢?”
“啪”三千玉碟應聲而碎,化成億萬星點,爆炸擴散出去,頓時炸破了書城,整頁都是五色光華,川林筆記震動不息,葉青看得頓時心驚肉跳:“快停”
川林筆記沒有半點反應,顯這過程一開始就無法中斷,只能任其演化。
車輪滾滾,夕陽西沉,周鈴駕駛著馬車在街衙巷陌中穿行,路人見是馬車,連忙避讓,這車子可是六品以上者才可坐著。
“公子,譽郡王府快要到了”江子楠收起窗簾望去,卻見葉青額上冒汗,卻完全沒有反應。
外界聲音已充耳不聞,葉青見去,這張書頁已膨脹扭曲起來,就要炸開,就在這時,突一道紫氣浮現,把這一頁壓制下去。
五色光氣,化作流光聚合,在這頁上凝出一個淡紫玉碟。
其中氣息流轉,光暗交替,似藏有億萬真實靈魂。
這一顯出,葉青全身一恍惚,就見著這川林筆記,本是深清色,這時帶了絲紫意,靈光照徹識海,一片空靈。
淡紫玉碟下,一行青色字體標註:“大蔡平景十三年三月,葉青入帝都觀文閣,閱盡三千書藏,觀止而歸。”
“公子?公子醒醒……”江子楠焦急聲音傳來。
葉青這才清醒,定了定神,才發覺自己已到了一處門前,江子楠正探過來觀看,當下一笑:“沒事,原來是到了,我們下車吧。”
下車而望,換了莊容,見著朱漆銅釘大門已開,懸著一塊青匾,上寫“譽郡王府”四個大字。
大門裡面卻有翠林掩映,一些甲士站崗巡邏,五十步設著一個休憩小亭,一派威儀堂皇的氣象。
葉青望一眼,又望望天際暗雲,卻嘆息:“要下雨了呀。”
江子楠沒有應聲,前面已有執事迎了上來:“葉大人,王爺已在前院恭候,請隨我來。”
長石縣
這月照觀就在城外三里,主持是一個叫易玄。
易玄道士十五歲出家,潛心精研道經,雖在體制上,還只是道吏,但道心卻很不錯,學了一身醫術,平時傳佈道理,收納徒眾。
上至縣令,下到平民,都知道易玄道士是懂命相,會醫術,行善濟貧的有道之士,很得了些讚譽
此時,鐘磬叮咚,十幾人都誦經禮拜,易玄道士吩咐:“時辰不早了,你們各自回去靜坐,我和你們的師伯還有話說”
一時俱散去,殿內頓時一片靜寞,易玄在蒲團上打座,對面卻是一個道人,兩人都是不語。
“易玄道友,可有進益?”這道人問著。
“尚欽道友,此方天道甚強,位格各有法度,我用盡辦法,雖有成效,但還不如升一級。”
易玄苦笑的說著,面色有些憂鬱,目光多少帶著迷惘,徐徐說著:“這個世界的道門系統是一個完備的體系,可分嫡脈、仙門、道吏三個子系統,彼此協同,互相制約。”
“嫡脈是三年一考的進士出身,入三道君和五帝君之門,據說就能解得大部分位格限制,可惜這種我們是進不去。”
“仙門就是各大門派保留地,有著名額限制,但也可層層授篥而獲得位格,不過這些都是早幼培養,我們很難進入。”
“道吏是指各地道觀的人員,據說原本還是正途之一,但隨著科舉制的建立,造成了一種巨大的轉變,道吏就貶之於役使之流。”
“道吏三年一考,有雜道吏、司道吏、令道吏、都道吏四種。”
“雜道吏是道觀打雜之人,司道吏是道觀主事,可擔任鄉級道觀的主持,司道吏可擔任縣級道觀主持,令道吏可擔任郡級道觀主持,都道吏可擔任州級道觀主持,但都是吏職,並無神品。”
“整個道門有三十萬人,支出的氣運,吞吐的靈氣,尚不及一個金仙消耗,故氣運長久,天道鞏固。”
尚欽聽了不語,許久才說著:“這不是道門正道,這樣搞,和世俗何異?”
“可這樣,的確不用頻繁降下劫難,使眾仙遇劫,靈氣迴歸世界。”易玄道士只是嘆的說著:“原本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元才有一次大劫,後又改成二千九百六十年必有一次大劫,雖不至於天地混沌,重返鴻蒙,但修煉界十人之中,又有幾人能度過劫數?不過十之一二罷了。”
“到了現在,連二千九百年都不給了,修仙之人每逢四百九十年必遇天劫,修仙修仙,五百壽都沒有,難道都是為了形神俱滅,化成灰灰?”
尚欽道人聽了不吱聲,良久才說著:“但你我都改變不了,不但改變不了出身,也改變不了天數
“不過,有著這世界相對完善的天道借鑑,以後怕是必改之,當然前提是我們能佔了這方世界。
易玄道士聽了只是無語,的確,再多牢騷都改變不了自己的出身,只能為了入侵這方世界而作準備,想了片刻,問著:“聽說道友失了無字天書,這天書卻到底有什麼根底?”
尚欽道人沉吟片刻,才說著:“本是不能說的,但天書都已失去,也沒有什麼太大妨礙。”
“無字天書原名就是天書,和地書對應,是先天靈寶,自天地中自而生成,本是天地胎膜所化,不過我拿到的只是一半,經過煉製,去掉了烙印,使這方天地無法分辨,才能進入。”
“天書的子書?”易玄道士目光一閃,問著。
尚欽深深嘆息一聲,說:“談不上子書,就是天書的一半,無字故無名,抵達了這方天地後,最大效果就是記錄這世界的萬事萬物,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這點大家都清楚。”
“依我之見,除了記錄這世界地理、人文、道法等等情報,更能暗裡記錄和推演這方大道,提供給掌教參考,但這,由於我失了天書,就再難以清楚了。”
“事前未雨綢繆,本想極是周密,可抵達了,才知天外有天,這無字天書卻平白消失了”說著這尚欽道人吐了一口氣,嘆著:“要不,只要三年時間,我就能記錄大半地理人情,通過半片天書的感應,把這些傳給掌教,就立了大功了。”
話還沒有落,突一聲悶雷,一道閃電“啪”一聲閃過,整個大殿都震動了一下,就見著這尚欽道人臉色一白,“噗”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道友,怎麼了?”易玄道士猛的一驚。
尚欽道人臉上似悲似喜,滿臉不敢相信,良久才嘆一聲,擦去血跡,才恢復了常態:“這造化之奇,真是不可思議。”
“我才說到天書記錄之能,不想就立刻有了靈應,這天書已記載了本世界三千道紀,開啟了傳送
“正因為這三千道紀傳輸,使掌教獲得,所以才引發了這世界的天機。”
“原本迷茫的天數,一下子清晰起來,三年,不,最多一年半,我方就可大舉入侵這方世界了。
“只是這樣一來,這天書就也開啟了靈驗,這可是我們世界四分之一的天地胎膜,自有大氣運,要是給別人得了……”
“這一得一失,我也不知道是禍是福了。”說到這裡,尚欽道人滿面沉鬱,長長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