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灑下，天地間都是白茫茫，有種滲入骨髓的冰寒，但黎明的天光，還是讓四野變得清晰透亮，再不復過去夜裡藏在黑暗中的小心謹慎。
傅承善順著林蔭道一路歸返，沿途都可見工坊的機器運作、列車往來，失去地網迷霧遮擋的情況下都明顯向著山後去，一時心中微動：“那面有著什麼？”
經過廣場，雪光映著，隱可見巍峨大門，有幾家餛飩湯餅小店，已開了門，點著風燈，傅承善覺得飢上來，走近一個：“上碗豆漿，再來兩根油條！”
“十一文！”店主是個五十多歲的人，聽傅承善說，不抬首就說著。
傅承善喝著熱騰騰的豆漿時，他聽到市民議論：“今天好像沒有霧霾了？”
“真稀奇……我還以為靈霧越來越濃，咱會在霧霾裡活一輩子了……”
傅承善聽得暗自搖首，去過帝都的鐵業工坊區，才叫煙塵繚繞漫天霧霾，據說都是譽太子母族採用葉青的早期機器設計，弄得煙熏火燎，這裡一點薄霧算什麼？
來時也有霧氣，《黃帝載物經》神識都不能及遠，傅承善原以為是工業霧氣，現在有了猜測——估計是漢侯府故意弄的屏障，到今天才放開。
見著天越來越亮，傅承善就回去，剛到山腳下，就見許多使者擠擠攘攘在下面求見葉青，明顯來漢侯府探風聲的不止一家。
競爭者還真不少……
傅承善眯起了眼睛，他沒準備加入這群體，不動聲色穿過去，就好像自己是漢侯府的臣子一樣輕車熟路走上山道。
“這是個新面孔……”
“哪家？”
“看起來氣度不像是普通使臣……”
幾個觀察敏銳的使者盯著他背後看一會，沒能看出什麼，見他持牌通過侍衛的檢查去往半山腰上，都收回目光：“是漢侯府的人……”
葉青在山坡上遠遠望見這幕典型的外交暗戰，明白蔡朝還沒準備曝光自家使者，一時搖首回顧諸葛亮和關羽說：“看來我這位年兄的權限，不怎麼高，全憑靈活應對來行事……”
“不過傳達信息是綽綽有餘了，反正這場戲我們是做給天下人看，也不指望蔡朝什麼……”諸葛亮這樣說，自上次議和不成後，他就清楚了這蠻夷皇朝的尿性。
關羽點首不語，估量一番自己這義兄和那年兄在主公心中位置，就覺得滿意……陛下果還是心向漢人。
葉青沒有留意到他們的心思，只是望望天色，神識溝通到身後洞天門戶裡，在三男兩女的五個道人面前顯出形體，一稽首說：“拜託諸位道友了。”
“善哉。”太上頷首。
不知道是不是一個高位女地仙在場的緣故，元始緩和臉色：“多虧道友提前陽化，讓我三教封神榜的諸靈隨之受益。”
通天只關切問：“可以開主炮？”
“可以……”葉青看他一臉振奮，頓覺不放心了：“可別亂瞄準……算了，我指定你們位置……”
而洞天外面的山坡上，等到傅承善站在了他準備好的觀禮位置上，葉青就微笑一鼓掌說：“傅兄，請看……”
“轟——”
靈氣升騰震盪，帶著濃烈的陽氣，傅承善臉色微變：“你這個南廉山洞天完全陽化了？什麼時的事？”
“這事不急，接著往下看……”
隨著葉青淡然自若的聲音，就在他們山坡背後不遠的崖壁上，門戶在震動，突擴張了幾倍高寬，表面凸起著如飽滿的桔子一樣裂開。
風呼嘯，平地逆起的氣流，一個巨大黑影呼嘯而出，越過山坡眾人頭頂，穿過城市上空捲起大片雪花，吸引了場上所有人的目光。
“弘武艦……”
傅承善張大了嘴巴，但他有著見識和膽略，感應著沒有外域氣息，回醒過來：“不是！是一種仙艦……咦，又凸起了，第二艘？”
第二艘仙艦飛出洞天，旋即第三艘、第四艘、第五艘……一共五艘仙艦都穿透大雪，在接近雲層位置盤旋成一個巨大的虛線圓環。
就算是大雪天，這樣大動靜也遮掩不住，場面方圓幾十裡都可見，頓時引得眾人一片譁然：“會飛的艦！”
“敵艦麼？”
“看起來不像……”
這算是最終版本的飛空艦主力第一次集體亮相，沒有地網迷霧，沒有隱身，一共五艘飛空艦就這樣集群彰顯在天下人面前，不止傅承善目瞪口呆，軍民都目瞪口呆……
一時還以為是外艦入侵，又不見防空警報拉響！
幸漢人陽化上來後最不缺高階術師，幾乎瞬間將情況傳遍各處，得到訊息各級將校和官吏安撫軍士、民眾：“這是主公的飛空艦隊在進行軍事演習……重複一遍，只是軍事演習……”
“本方的飛空艦隊？”
軍人姑且相信，民眾議論紛紛，發現艦群又有了動作，它們前段亮起幽藍晶柱，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瞬息延伸到東北遠處，十里外有個小山的崖壁。
轟！轟！轟！轟！轟！
耀白閃光中連綿五道巨響，山石破碎倒塌，碩大蘑菇雲升起遮蔽了天空，把雪花都衝擊融化成雨水，噼裡啪啦給翹首以望的軍民下了陣雨，煙塵散盡，就根本不見了山崖。
“有這威力？”一些術師難以置信遁光過去，望著一座深谷發呆……這種威力……
而五艘主力飛空艦開火過後就收斂光芒，折轉滑過一道道優美的曲線，順序自南廉山的觀禮臺上空掠過。
葉青揮手，向著一艘艘飛空艦致意，神識和裡面的三聖本尊以及女媧、大司命分身交流：“覺得如何？”
“剛才開火的確不錯，抵得上真仙全力一擊……”通天沉思的說著。
太上和元始、女媧都不說話，不過原因不相同，太上是寡言慣了，元始是心裡計較著前面十幾艘運輸艦的性能，感覺葉青有意藏著主力艦不讓他們接觸，而女媧是連正版的弘武艦都有一艘，在洞天裡面練手試飛已很多次了。
而大司命第一次碰飛空艦，但卻非常手熟，她暗自對葉青傳音：“雖不比弘武艦，但應有的基本功能都有了……有多少艘？”
“原本都只能說是運輸艦，具備戰鬥功能的就這五艘，已耗盡了我的儲備。”葉青追問：“對了，您開過弘武艦了？”
“噓……只是原型機試飛，我們每個地仙都被安排著開了一下，以後量產就能熟悉上手。”
大司命輕車熟路駕馭仙艦掠過葉青頂上，捲起的風讓頭髮都被吹起，不知是有意無意，她聲音裡就有些笑意：“你這個基礎版的弘武艦仿製的好，性能低一些，但是基本能量產，提供上去作參考，天功數量怕是極多……”
“那就好，那就好。”
“哎，難怪你每次都問我弘武艦進度，不會就是等著這時吧？”大司命沒有好氣的說著。
葉青笑著不答，目送艦群向南方飛遠。
交給三聖分身去東州的九艘都是標準運輸艦，真正主力艦都封存在洞天內，不放心讓他們駕駛——武器系統本身就是能使出仙雷墜仙寶，和仙艦煉製一起更是珍貴，半點監督都沒有，讓哪個聖人直接開走了豈不是要哭死？
所以這個時間點只有太上、元始、通天三人本體應召前來，因駕駛員還缺額兩個，女媧可以頂一個，大司命分身是被臨時拉了壯丁，看起來她還是挺樂意嘗試——仙人都是愛好學習，尤其和生存相關的技術。
但對於葉青來說，只是她們兩個最可信，加上通天關係也比較好，就足以壓制太上和元始的心思……
不過天功未必有多少，就算有著先手，天庭模擬建造也很快，報告上去，不過是參考罷了。
至於星君艦，相當地仙戰鬥力量，豈是能簡單複製？
能的話，外域也不至於積累這樣多年，才這些艦隊。
有著川林筆記，複製弘武艦已經是極限了，要破解星君艦，還是等自己成了地仙再說罷，要不，沒有等破解星君艦完成，就等著自己被天庭“破解”了。
剛才一番“艦群檢閱”形式做出來，威風浩大，比什麼話都更能說服人，下面人群中一陣交頭私語，就算城外離著遠看不清楚的都恍然大悟，漸漸確認是本方艦隊，就有歡呼聲在四面山野間響起來。
“漢侯千歲——”
“漢軍萬勝……萬勝……”
聲浪一重又一重疊高，這其實有些逾制，但應州封鎖這麼久，民間連和湘北湘中溝通都不方便，對下令封鎖的朝廷自有一股怨氣，有機會就會抒發出來。
混雜人群中的各方暗探們都顧不上這種逾制小事，在目瞪口呆中回醒後，都趕緊溜回各自據點發訊文。
一時間，不少人鳥獸散。
看著這些，葉青冷笑一聲，對著傅承善說著：“年兄，你看，你們要看的東西，我已經擺出來了。”
雖才這一小段時間，傅承善背上已沁出了冷汗，勉強笑著：“卻使我驚出了一身冷汗，榜眼公，你這不會準備大動干戈吧？”
一下子擁有五艘相當於弘武艦的空中艦隊，頓時整個應湘格局顛倒了個，甚至輻射到了小半個天下！
怎不使此人心驚？
葉青微笑不語，絲絲青氣漸漸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