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否認人間真情,但對於這種權力滋生的遊戲,卻是不屑一顧。”
“既然自古以來,一個又一個的凡夫俗子能夠藉助這樣的遊戲,來成就自己的皇圖霸業;那麼,我們為何不能將其顛覆?”
“既然天下蒼生註定無法無力避免那一場苦難的到來,那麼,這一場苦難從誰的手中掀起,又有什麼區別?”
婉兒冷冷沉沉的問道。
葉笑攤攤手,無奈的說道:“的確沒有區別。”
婉兒緊追問道:“那你剛才又在說那些有的沒的?難道誇誇其談就是你所謂的把握?!”
葉笑截口道:“姑娘論調精闢,對於蒼生來說,確實是沒有多大的分別,但對於掀起那些戰亂的人來說,心中卻未必無愧吧!”
“人間有情,蒼天有道!”
葉笑一字字說道:“人間情,蒼天道,亙古至今,便在注視著這蒼茫人世!所謂順天者逸,逆天者亡,違逆天道、妄圖操控撥弄運數者,必遭天譴!”
天譴!
婉兒重重的哼了一聲,竟沒有再度開口。
葉笑道:“風某曾經查過這寒陽大陸史書;自從九萬年前,第一代皇朝成立;第一位皇帝登基以來,繁衍至此,前後已有九萬九千年歲月!”
“這段漫長的歲月以來,整個大陸經歷了數百個朝代,滅亡了上萬國家!”
“每一代帝王,在黃袍加身登臨絕頂,建立皇朝的數十年乃至幾百年後,必然會遭遇血脈斷絕的結局;香菸滅盡!斷子絕孫!絕無例外!”
“每一個帝王,無論有成無成,有為無為的君主,都曾經幻想著千秋萬代,都想著江山永固。然而,往往數年後,就是烽煙四起,戰火燎原。”
“而百姓蒼生雖然飽經戰亂之苦,但卻始終如原上青草,野火燒不盡;總有血脈傳承,才可說是真正的千秋萬代。而那些妄圖奢求千秋萬代的帝王們,在成為九五之尊之後,卻會在數十年數百年之間,血脈滅絕!”
“這個現實最大的諷刺竟是,百姓尚有可能逃過血嗣中道夭折之難,而尊貴的帝王血脈卻是無論如何也逃不脫,斷子絕孫的命運。”
“君不見這人世間最終消失在歷史之中的姓氏,十之**都是帝王之家?”
葉笑沉聲說道:“這便是天道,對於那些破壞人間安和之人的天譴!這,就是懲罰!就是反噬!”
“億萬生靈血肉,豈能輕言糟蹋?”
“一人之至尊神位,要靠自己努力修煉得來,以眾生血肉堆砌而成的帝王寶座;若是不受反噬,哪裡還有天理公道?”
“剛才婉兒姑娘曾道,百姓無處求公道,只能默默承受,等待新朝建立才能期盼安樂;但是我現在卻要告訴姑娘,百姓確實無處求得公道,實則非關無處,只因為,不必求!人在做,天在看,蒼天有眼,善惡終有報!滿手無辜血腥者,蒼天之報應,只爭早與遲!”
婉兒似是還想要說什麼,但卻終於沒有說。
這些事情,都是有明明白白的史書記載。
縱然是那些開國皇帝,有權力有本錢抹殺修訂史書之人,都沒有將這些事情遮掩,又豈是一個人一番話,所能辯駁得了的!
最重要的還在於,葉笑並沒有說錯。
那些曾經君臨天下,富有四海的一代帝王,霸主們,他們的子嗣,到了最後一代王朝的時候,無不悉數化作了下一個王朝官員升級的工具,一顆一顆的人頭,變成了升遷之路;變成了將領功勳!
在當初的一代霸主登基的時候,又有哪一位帝王曾經設想過,在不久後的將來,自己傾注了無數心血、傾注了無數情感厚望的子孫的人頭,就那麼高高懸掛在城頭,警示民眾?或者懸掛在某一人的腰間,成為邀功請賞的重要憑據?
“帝王絕後,或者是因為天譴反噬;不過,我們翻雲覆雨樓從來沒有想要佔據霸主之位;我們作的就只是,在每一個王朝即將腐朽的時候,多加一把力氣,讓這片天下更快一步的改朝換代而已;基於這一點來說,對於天下百姓,反而是莫大的好事!許多戰火亂局,正是因為我們的介入,而更快的結束平息;所謂大亂之後的必有大治,可謂百姓蒼生帶來平安喜樂、繁衍生息最少數百年歲月,這數百年的太平日子,豈非是我們的功德,功德無量!”
婉兒目光冷凜,強硬的說道:“所以,風君座剛才的論調,並不成立,只是駁論,至少是片面之說!所謂的天道循環,對我等來說,並不適用。”
葉笑悠然說道:“若然當真並不適用,那麼,名震天下的白公子如今不良於行,卻是因為那般呢?”
他的目光,冷電一般注視到了白公子的腿上。
這一句話的反擊,就像是突然間穿透了漫天烏雲的閃電。
尖銳,犀利!
無可抵擋!
婉兒突然語塞,然而目光卻轉為森寒,流溢出足以殺死任何人的冰寒。
葉笑全不理會,仍舊慢慢的說道:“我剛才說過了,我曾經詳細翻閱過典籍;關於翻雲覆雨樓的歷來介紹;也是一一瞭然於心……在之前,對於神秘而主宰天下的翻雲覆雨樓白公子,也曾有過記載。”
“雖然資料為數不多,有限得很,但,在那些有限資料記載上,卻常常會出現這樣一段話。”
葉笑頓了頓,說道:“……某朝某代,突然戰亂四起,烽煙萬里;在其中,有一個神秘的江湖勢力,起到了關鍵作用,這股勢力,便是翻雲覆雨樓……而,尤其奇者,其樓公子曰白,修為通天,智深如海,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乾坤在手,天下在心……卻身具殘疾……”
這一段話,葉笑訴說的語速極慢;尤其是在說到最後五個字‘卻身具殘疾’五個字的時候,說得更慢。
幾乎就是一字一句,一字一頓,像是從牙縫裡擠了出來,每一字,都如同萬斤巨錘,從天空中重重的砸下來。
砸在聽者的心頭。
婉兒臉色頓時一陣發白,輕輕的咬住了嘴唇。然而望著葉笑的目光,卻變得更加銳利莫名,甚至是殺機四溢,全無掩飾。
“更加有趣的是,在諸多記載之中;白公子每次的所謂‘身具殘疾’……竟然都是不一樣的。”葉笑淡淡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