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沉只感覺一股強大的精神力破空而至，竟似乎要禁錮自己的思想一般，不由得眉頭一皺，淡淡道：“我是白沉。”
與此同時，來自天緣樹的葉片在白沉丹田處散出一團盈盈綠意。瞬間便即上升到了腦部位置，護住了頭顱靈識周全。
由黑霧化作的中年人眼中露出來一股詫異的神色，道：“咦，不意你小子還有這等東西護持，機緣不錯呀……”
白沉淡淡的笑了笑，道：“不知道閣下此番前來找我，敢問有何貴幹？”
他的笑容平靜平淡，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面對的乃是一頭無限恐怖的魔頭。
自己的性命存續，其實就只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白沉仍舊採用自己平日裡一貫的平靜語氣態度來和對方對話，舉止間非但不卑不亢，反而有些頤指氣使，居高臨下。
“不錯，真的很不錯。”
黑霧化作的中年人讚賞的笑了笑：“你表現得當真不錯，雖然修為淺薄，但精神意念都可以算作是一級血食，端的讓本座食指大動。”
白沉微笑道：“一級血食，恩，慚愧慚愧。看來，血食這兩個字就是你們對紅塵天外天人類的稱唿了？”
黑霧化作的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是極是極。你這個小子果然聰明得緊。”
白沉道：“閣下既然對我這個小子欣賞得很，卻不知道閣下能否為我這個一級血食解解惑？”
黑霧中年人溫和的說道：“你有什麼疑惑？”
白沉微笑道：“我很奇怪為何在紅塵天外天數十萬年以降，並無任何典籍記載之中都沒有關於你們這……恩，的傳說吧。我真的很奇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或者說，什麼……種族？此其一。”
黑霧中年人緩緩點頭：“既然只是其一，想必還有其二其三。你乾脆將你的疑惑都說出來。”
白沉道：“其二就是……我相信你們這一強橫的族群既然不曾存在於典籍記載之中，那麼想必你們從未出現在這紅塵天外天世界，那麼，你們為什麼這一次就能夠過來了呢？”
黑霧中年人眼簾半闔，道：“還有其三麼？”
“當然還有。還有另一個疑問是；北天一方包括北帝寒江海在內的一應北天高層都是你們殺得吧？而且還是屬於一種詭異的吞噬，想必就是你們針對所謂血食的獲取手段。那麼，你為何不直接對我下手，反而好整以暇跟我交流？”
“嗯，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們有什麼企圖？或者說最終目的是什麼？”
白沉目光黑白分明，清冷至極。
黑霧中年人微笑起來，看著白沉的目光充滿了讚賞，道：“不錯，這個詞我之前已經說了好幾遍，但我還是要再說一遍，你真的不錯，你的思想非常清楚透徹，我很喜歡。”
他天氣頭，看著蒼天之上，無盡虛空，道：“本座先回答你第三個問題。你所謂的北天大帝一夥人，是我所殺。而不是我們。”
“因為在這世上，就只有我一個，並沒有其他的同夥，或者說同類同族。”
黑霧化作的中年人淡淡道：“我這麼說，你明白麼？”
白沉目光不動，道：“恩，此世就只得你一個異類。”
黑霧中年人淡淡的笑了笑，道：“至於為什麼不殺你……乃是因為……我需要你的幫助。而我直接滅掉北天大帝，就是我送給你的誠意，也可說是一份見面禮吧。”
白沉目光更顯冷靜，沉聲道：“為什麼是我？北天大帝乃是老牌子強者，他們成為你的助力豈非更好，最起碼他們的勢力構架很健全，除了實力很強之外，更是要人力有人力，要物力有物力。各個方面只會比我更加優勝。而且只要有了你的幫助和加入，就算就此一靖天下也非難事，又有什麼事不可為。”
白沉道：“我從來不認為我有什麼太特殊的地方。”
黑霧中年人道：“那只是你沒有發現你的特殊之處，你小子又豈是那北方天帝可以比擬！”
白沉嘿然道：“雖然聽到閣下道我比北帝更為優勝很是開心，但有閣下這個輕易全滅北天高層的大高手在前，任何的漂亮話都要大打折扣，我現在只想知道真相為何？相信閣下不會吝於賜教吧”
黑霧中年人笑了笑，道：“這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我既然決定予誠意於你，自然會將這個箇中因緣全都剖析明瞭！我會選擇你，甚至對你禮待有加的根本原因在於，你委實是個特殊的存在……在這片天地之間，存在著天命所歸；而你口中所說的北天大帝，並不具備這所謂的天命。他此生的極限也就只能止步於一方之雄，一天雄主。而你，正是那天命所歸之人，不，應該說你曾經是天命所歸之人。唯有你這種介於是與非之間的特意存在才能幫到我，其他人於我而言全無意義！”
白沉瞳孔一縮，道：“介於是與非之間？！曾經是天命所歸？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是曾經？”
黑霧中年人輕輕地笑了笑，道：“不明白嗎？真的不明白嗎？我還以為你會因為我的話有所聯想，之所以說是曾經，不外就是另有人將你的天命所歸搶走了，天命不復歸於你這個天命所歸，這本身是一個矛盾的說法，而你就是這個矛盾的具現化。”
白沉沉默了一下，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道：“原來如此。”
“若是我不來，相信你永遠都不能確定什麼，那原本屬於你的東西，這片天地的氣運所鍾，全都已經被人搶走了。你只能在心比天高、能為超天的狀況，體會何為命比紙薄，在充斥了憋屈鬱悶羞辱的氛圍中，一步步走進窮途末路，然後發現自己所有的拼搏努力，都變成了別人書寫傳奇的點綴。”
黑霧化作的中年人目光犀利的看著白沉：“最終最終，於徒嘆奈何之中死於非命，萬劫不復，湮滅在史冊之中。”
白沉點點頭：“閣下之言卻是令白某人茅塞頓開，多謝指教。”
白沉這一聲多謝指教卻是語出至誠，因為他相信對方所說的話盡屬實情，不存花假。
因為黑霧中年人所說的，本就如他自己懷疑的一般。
最關鍵的，對方說的需要天命之人幫助，更是一個極為有力的理據。
這也能解釋對方為什麼不找北天大帝寒滄海，反而大費周章的找上自己。
因為自己的的確確曾經是天命所歸之人。
“天數有憑，一切如來如去，我的命運或者真的就是這樣的，縱然徒嘆奈何，卻又何能撼動天數？！”白沉微微一笑，剛才心中掀起來的萬丈波瀾已經消失無蹤，剩下的，唯有一片平靜圓融。
“葉笑！”白沉心中默默道：“我猜的果然沒有錯，果然是你搶了原本屬於我的天命所歸。呵呵……但，很奇怪，我心中居然並不恨你。”
或者是因為這個惡魔已經找上了我，我的命數已不久長。
“天數確實難以撼動，但對於凌駕於這個位面的存在而言，卻也就只是難以撼動而已，非是無能撼動，只要我幫你，便能重新搶回你的天命，我再重申一次，我會選擇幫你的最大一個理由，你亦是天命所歸，甚至說天命原本就該屬於你，我幫你，倒也非是全然的逆天改命，這個其中的區別，卻又與其他人然。”
黑霧化作的中年人微笑著：“只要有我的幫手，你將不會那麼鬱悶憋屈屈辱的死去。更能繼續享有此界運道，所謂江山榮華反而是小道，不值一哂爾！”
白沉微笑道：“多謝閣下青眼。”
黑霧中年人微笑：“不必客氣，我之前說過我需要你的幫助，所以說給予你幫助，助你一靖紅塵天外天，於我而言本身就是利益，各取所需而已，從此以後，我們就是合作關係。你仰仗我，奪回你失去的天命；而我也可在助你成事的過程中，得到我所追求的物事。其實你我都該感謝這片天地，還有彼此，可以完成我們的夙願，只有我可以幫助你逆天改命，同樣只有你這個曾經的天命所歸，可以助我成事！”
白沉微笑：“閣下字字珠璣，出自肺腑，白沉深感厚德，關於你我合作之事，我會鄭重考慮。但此際仍希望閣下可以繼續回答我的問題，我希望我們之間的合作絕無隔閡，若有一些個疑問悶在心裡，就算想不其成為芥蒂，只怕也不可能。”
黑霧化作的中年人微笑道：“哈哈，這話說得在理。鑑於你我是合作關係，我自然會一一的為你解釋清楚。正如你所說，若是有些事情不明白，不瞭解，不了然其根底，對我的計劃也難以最契合的協助。”
白沉沉沉微笑：“如此便願聞其詳了。”
黑霧化作的中年人哈哈一笑，沉思了片刻，似是在斟酌組織言語，卻聽其曼聲道：“首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我到底是什麼人。或者應該說，我是個什麼玩意。”
說到“我是個什麼玩意”的時候，黑霧中年人自己也笑了笑，竟是絲毫不以為意。
白沉爽朗的笑了笑，道：“閣下當真胸襟廣闊，若是易位處之，我只怕也不會這麼講話，不過我的確不知道該如何稱唿你亦是事實。”
黑霧中年人也是哈哈一笑，道：“你這小傢伙的心機固然深沉，卻不會讓人討厭，我喜歡。”
他又再沉吟了一下，道：“我源自一個本質極端負面的黑色位面。我出身的那個世界，充滿了屠戮與滅亡等諸多負面因素……我們族群，原本叫做……黑暗之靈族；我們靈族曾經統治過大千宇宙相當漫長的歲月，就如同你們所說，光明會驅走黑暗，反之也是一樣，光與暗從來就是一體兩面的存在……”
“我們靈族是一個強大異常的種族。”黑霧化作的中年人目光中全是緬懷：“能夠吞噬一切生靈靈元命源神魂為己用，甚至在吞噬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獲得所吞噬的這個生靈的所有能力和記憶，乃至其所修煉的修行功法……”
“我們只需要吞噬，就能夠一步步走向巔峰，成為超級強者，這大抵是我們的種族特質，亦是因為這種特質，我們才能夠成為大千宇宙的霸者。”
黑霧化形中年人的話，讓白沉的背心感覺到一陣陣發涼。
只是吞噬，就能夠完整接收被吞噬者的所有修為，所有記憶，所有功法，乃至所有的秘密？
這種種族，又豈止是霸道，根本就逆天的妖孽存在啊！
“我們在稱霸了我們所在的大千宇宙之後，令到黑暗元素遍及了整個宇宙，然而黑暗元素擁有持續蔓延，持續汙染，不會主動消弭的特性，這個特性在經過漫長歲月的發酵之後，令到我們所在的大千宇宙也漸漸難以負荷，靈族高層最終做出來一個決定。就是……派出一支小隊，嘗試進攻其他種族的星空，也就是你們修者所在這個大千宇宙。”
“在我們想來，以靈族本能天賦，縱然只是一小支小隊，也該能輕易佔據一些箇中小位面，只要有這樣的跳板，我們就可以將過剩的黑暗元素導引過來，修者的大千世界，本質相對趨向光明，可以很有效的湮滅、中和黑暗元素！”
“然而那支小隊離開之後，許久都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非但如此，更惹來了一個蓋世殺星。”黑霧化作的中年人目光悲涼：“那是一個人類修者……他一共就只是用了一天時間，就將我們種族全部覆滅……一個活著的都沒有放過。”
“只得一個人，就將我們靈族徹底滅族。”
黑霧化作的中年人的話，讓白沉駭然震驚。
一個人，一天時間，將一個稱霸了整個宇宙的種族完全覆滅？
滅族？
而且，覆滅的對象乃是隨便一人就擁有獨力覆滅北天高層全員的戰力，這樣雙重覆滅，雙重累計，那麼，當初的那個人，真實實力又該去到何等高度，何等地步，端的高山仰止，螻蟻觀龍！
但白沉立即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閣下這個話貌似於理不合吧？既然是滅族，沒有留下活著的，對方又是那般的大能者……那麼閣下？……”
黑霧化作的中年人道：“我和我的兄弟，出自皇族，乃屬皇裔；我們的母后在知曉那人族能者實力之餘，料想此劫斷斷無法避過，兵行險著將我們兩兄弟的元靈封印到了兩顆地鼠蛋裡面……而等我們孵化出來之後，發現……整個世界，再已經沒有了所謂靈族的存在。”
“其實又何止靈族，我們出身的那個大千世界，也已然徹底的廢棄，更被無上威能封存。”
“封禁我們大千世界的威能實在太浩瀚了，我們哪怕是修煉到了傳說中的封神境界，也斷斷無能從那個世界離開，那個世界就是一個完全封閉的囚籠。”
“其實，說是囚禁我們兄弟的囚籠，倒是在自抬身價，因為那個囚籠的真正目的只怕是針對整個世界的黑暗元素而立，那位大能固然有徹底湮滅黑暗元素之能，但黯界中的黑暗元素實在太過濃郁，已經跟黯界植根為一，而那位大能以浩瀚威能籠罩住整個黯界，非但治標，不使黑暗元素外洩，更加治本，可以一點一滴的潛移默化消弭中和黑暗元素，這樣的大神通，莫說當年，就算是現如今的我，仍要高山仰止，望而生畏！”
“我和哥哥兩個人思量了許久，認為極可能是那支小隊出了問題，因為某些原因招惹了那位蓋世殺星……導致了整個族群的覆滅，這……大抵是唯一的結論。”
“我們在那個被徹底封閉的世界裡生長，存活；但整個世界真的就只有我們兩個而已。其他的物種，連個能夠化形的妖獸都沒有，偏偏我們兩個是兄弟，是雄性，根本就沒有繁衍族群的餘地……甚至我們的生存方式也僅能靠吞噬花草樹木野獸，等這些東西來成長……一直到現在，已經逾數十萬年歲月。”
他說到這裡，縱使以白沉的沉穩竟也忍不住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兩個兄弟？！兩位雄性？！
他奶奶滴，原來是數十萬年的兩個老處男……
不知道平日裡是自己自行解決，還是彼此幫手解決呢，但要是就這麼憋著數十萬年，那才是真正的厲害了呢，估計那啥都成為精華了吧？不知怎麼滴，白公子心裡居然突然冒起來這等想法……
再深沉，再智慧如海的大人物，也未嘗沒有八卦之心，探奇之意！
“直到最近一段時日，我倆意外發現了歲月流逝之後，落下了一線漏洞，採用天緣垂釣的方式，獵取一些血食，得到一些人類世界的訊息……”
黑霧中年人的嘆息聲音，便如是苦大仇深的喃喃咒罵一般。
白公子腦中靈光一閃，抬眉道：“天緣垂釣？”
黑霧中年人嘆息點頭：“我倆為了生計，當真是太過艱難，若非如此何必用如此大費周章的方式……”
白公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原來青雲天域的天釣臺，天賜機緣之地，竟是你們搞的把戲。”
黑霧中年人哈哈一笑，道：“不錯，我倆垂釣的彼端正是青雲天域。原來你竟也知道這個地方。”
白公子淡然道：“你自詡吞噬了那麼多青雲天域修者的記憶，難道就沒有聽說過我白公子的名字？”
這句話，極是自傲。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