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在治療藥劑中緩緩甦醒,卻不慌著睜開雙眼,他在一片十分舒服的朦朧中,慢慢感知著全新的世界,既像是破繭之前一剎那的蝴蝶,又像是快要頂破泥土的嫩芽,已經隱隱可以嗅到陽光的味道。
李耀知道,自己和過去完全不同,已經踏上一條新的修真之路了。
“哧溜哧溜!哧溜哧溜!”
滿滿一缸治療藥劑中所有的天材地寶成分,都被他瞬間吸收,瘋狂修補受損的器官,每一個細胞都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樣,生機勃勃。
原本墨綠色的醫療藥劑,瞬間變成了純淨水一樣的透明,有效成分全都被他吸收殆盡。
李耀從醫療藥劑中一躍而起,沒有捲起半點兒波瀾,雙腳尚未沾地,皮膚殘留的藥液已經在肌肉的超高速顫動中化作了一道道水霧,雲霧繚繞周身,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咧嘴一笑,李耀十分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手掌,輕輕捏緊了拳頭,力量在指縫中緩緩流轉,就像是一條條無影無形的蛟龍,和道心默默共鳴著。
“終於緩過來了!”
“前段時間受的傷,特別是被‘第五劍’轟入體內的‘天人五衰秘劍意’,已經好得七七八八,最多數日之內,就能將輻射劍意從體內徹底逼出去!”
感知著體內每一條經絡,都像是超高速晶軌那樣暢通無阻,李耀心情大爽,忍不住輕吟一聲!
這是一間素白色的特等病房,佈滿了最先進的醫療法寶,不過只有巫馬炎一個人在旁邊打盹,感知到了他的靈能盪漾,少年煉氣士瞬間驚醒,一下子跳了起來:“師父,你醒了!”
“發生了什麼事?”
李耀掃了一下牆上的靈子鍾,距離他在聯邦議會大廈斬殺血魔,過去了十二個鐘頭,此刻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李耀輕輕咳嗽一聲,按著太陽穴,皺眉道,“血紋族,被我徹底斬殺了麼?”
“師父——”
巫馬炎眨巴著眼睛,噘嘴道,“您這個樣子就沒意思了啊,弟子跟隨您老人家這麼久,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您裝神弄鬼,大飆演技了,但就算您不愛聽,弟子也不得不說,今次實在是最生硬,最做作,最浮誇的一次!”
李耀面不改色,聳聳鼻子:“是嗎?
巫馬炎點頭:“是,就是!這樣拙劣的演技,連弟子都騙不過去,您該不會是以為,這樣就可以騙過那些人老成精的議員、長老和掌門吧?”
李耀“嘿嘿”一聲,在巫馬炎的服侍下穿上外衣,笑眯眯道:“這個問題嘛,你要換一個角度來思考,沒錯,當時的演技的確是超級拙劣,簡直是我演藝生涯中最大的汙點,連那一百零八顆什麼滅卻什麼雷丸,都是在一家五金店隨便買了幾個軸承,把裡面的軸珠拆下來,重新煉製一下搞定的,乍一看,真的不像是可以將血紋族斬殺掉的樣子。”
“可是,怎麼證明,這不是血紋族的又一個陰謀詭計呢??”
“或許,血紋族就是想用這種方式,讓大家的懷疑仍舊集中在我身上,而它卻趁機溜走,竄到了另一名議員的體內啊!”
巫馬炎目瞪口呆,愣了半天道:“這也要證明嗎?”
“當然要啊!”
李耀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你也知道的嘛,血紋族這個東西,來無影去無蹤,誰碰上誰倒黴,鬼知道究竟是怎麼個傳染過程!就像當年的我,也是莫名其妙就被感染了,當時你也在場,你親眼得見啊!”
“所以,哪怕我的演技再拙劣,只要這層窗戶紙捅破了,那整個星耀聯邦最有權勢的議員、強者和宗主們,都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問題——他們怎麼證明,我‘拙劣的演技’不是另一種‘更棒的演技’的偽裝,而真正的血紋族卻是偷偷遁走,竄到了他們身上?”
“舉個例子,就說你好了,假設你就是一名議員,怎麼證明自己沒有被血紋族感染?”
巫馬炎跳了起來,使勁撓了半天頭皮,都說不出話。
李耀笑了:“你沒辦法證明,那些議員和宗主也沒辦法證明,就像是我也沒辦法證明一樣。”
巫馬炎繳械投降:“師父,弟子暈了!”
李耀笑而不語。
“師父!”
巫馬炎偷偷瞧了他一樣,猶豫片刻,還是鼓足勇氣問道,“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弟子還是很想知道,那個‘血紋族’究竟有沒有被師父徹底除掉?會不會,某個時候,它再跳出來搗亂啊?”
“除沒除掉,重要嗎?”
李耀的左眼深處流動著柔和的紅芒,彷彿可以和右眼深處的黑芒徹底融合到一起,沉吟片刻,他緩緩道:“沒錯,血紋族好像是很壞、很危險的東西,當年的燕西北被血紋族感染之後,化身血魔,差點兒給鐵原星帶來了滅頂之災!”
“所以,得知自己被血紋族感染之後,我才會如臨大敵,惶惶不可終日。”
“可是,經過這一次的事件之後,我發現,絕對沒有被血紋族感染的呂醉,不是同樣,險些給星耀聯邦,給天元、飛星和血妖三界都帶來滅頂之災嗎?”
“你告訴我,被血紋族感染的燕西北,和沒有被感染的呂醉,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呢?”
巫馬炎一怔,陷入深深的思考。
李耀笑了笑,繼續道:“直到生命的最後一秒,燕西北都不認為自己被血紋族感染了,他和我信誓旦旦,他就是燕西北,一直都是他自己在推進整個計劃。”
“那時候,我並不相信,我和你們一樣,都以為真正的燕西北已經死了,在鐵原星上和我們周旋的不過是頂著燕西北軀殼的血魔而已。”
“現在,我又改變了看法,或許他是對的,他真的沒有被血紋族操縱,或許所謂的‘血紋族’,真的無所謂善惡,能分出善惡的,只是我們自己,是我們的內心,‘血紋族’最多隻是推波助瀾而已。”
“不是血紋族控制了燕西北,而是燕西北吞噬了血紋族,藉助血紋族的力量,來貫徹自己瘋狂的意志!”
巫馬炎結結巴巴道:“師父的意思是——”
李耀道:“我的意思是,或許每個人心裡天生就有一條深淵,而深淵的最深處就蟄伏著一頭血魔,任何人,即便是像呂醉這樣絕不可能被血紋族感染的人,稍有不慎,都會被深淵吞噬,被‘與生俱來的血魔’控制!”
“果真如此的話,血紋族有沒有被我徹底斬殺,重要嗎?”
巫馬炎倒吸一口冷氣:“那,那怎麼辦呢?”
李耀在他腦門上不輕不重彈了一下:“擔心的話,就把自己心底的深淵和血魔找出來,每天吃完了飯拉完了屎,有事沒事多斬它幾刀,不就行了?所謂‘修真’,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巫馬炎捂住腦門,若有所思,或者說,裝出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樣的道理,不是他這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可以輕鬆理解的。
就在這時,病房大門被猛地撞開,丁鈴鐺旋風般衝了進來,狠狠撞進了李耀懷裡。
李耀感覺就像是有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砸在身上,既幸福,又眩暈,還有些窒息。
莫玄教授在旁邊笑吟吟地看著他們,液態金屬面孔上泛出了一抹生動的光彩。
“要不要給你們十分鐘?”
教授很善解人意地問,向巫馬炎使了個眼色。
“算了。”
丁鈴鐺鬆開李耀,順便在他胸口捏了一把,撇嘴道,“教授您也是過來人,我和李耀十年沒見,十分鐘夠幹什麼呢?再說這裡場地太小了,不適合我們。”
“咳咳,咳咳咳!”
李耀大聲咳嗽,揉著快被丁鈴鐺勒斷的肋骨,正色道,“教授,我睡了半天,外面情況如何?”
莫玄教授一笑,帶來了三條最新消息。
第一,得知“血紋族”有可能在聯邦議會大廈到處流竄,甚至感染了某一名議員、強者和宗主之後,聯邦政府高度重視,修真界大力配合,短短幾個小時之內,就由最頂尖的醫生、冥修師、煉器師等等,共同研究出了一套鑑定血魔的標準程序,鑑定正確率達到了100%。
經過鑑定,包括李耀在內,當時在場的上千名議員和強者們,統統通過,沒有一個被血紋族感染。
所有議員、強者和宗主們一致認定,“血紋族”已經被李耀徹底消滅,絕不會再為禍人間了。
真是雨過天晴,皆大歡喜!
“是嗎?”
李耀皺眉,“那套鑑定程序靠不靠譜,會不會出錯?保險起見,要不然還是把我和上千名議員啊,宗主啊,金丹強者啊,元嬰老怪什麼的,統統關起來,關個十年八年,觀察一下?”
“你放心,絕對靠譜!”
莫玄教授一本正經道,“這套鑑定程序得到了數百名議員、數百名掌門和數百名專家一致認可,相當於是數千名天元修真界的權威人士都打了包票,只要通過檢測,就說明絕對、絕對、絕對沒有被血魔附體!”
“那就好。”
李耀終於鬆了一口氣,又問道,“那以後,我再遇上什麼麻煩,不會有人再拿‘血紋族’來說事吧?”
“這個絕對不會!”
莫玄教授斬釘截鐵,“今天在議會大廈內的所有人,都有被血紋族感染的可能,日後要是有人懷疑你,豈不是等於懷疑他們所有人?”
“所以,就在你斬殺血魔,陷入昏迷之後,所有議員、強者和掌門一致認定,‘血紋族感染’事件到此為止,日後誰還敢拿這件事來胡亂栽贓,就是無事生非,煽風點火,破壞聯邦來之不易的穩定局面和修真界的全面和諧,絕對是真人類帝國派來的奸細無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