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真正的巧克力當然很好,但很多時候,資源匱乏,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血色心魔道,“有屎味的巧克力吃就不錯了,至少可以活命嘛。”
“那也不能用欺騙和強迫的方法,硬塞給人家,完全不尊重人家的感受,好歹把菜單和原材料先給人家看一看啊!”
李耀怪叫道,“就好像雲海心對待他妻子和兒女的做法一樣,他自以為很深情,很顧家,很負責任甚至很有犧牲精神,為家人安排了一個‘貌似光明’的未來,但實際上,他有沒有問過家人願不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呢?
“不,他根本沒問過,他僅僅將家人當成……沒有精神,沒有感覺,沒有尊嚴的物品,當成他的某種附屬品,可以隨意搬來搬去,先是搬到永恆光明號上,洗掉了過去的記憶,過了二十年豬玀的日子,現在更棒了,他要把家人統統變成‘缸中之腦’,繼續沉溺在虛擬遊戲裡!
“你真以為,‘記憶’和‘自我’可以完全割裂?
“你真以為,有人願意捨棄過去的一切,甚至被灌入虛假的記憶,凝聚成虛假的自我,去過‘缸中之腦的幸福生活’?
“不,不可能的,即便雲海心的家人看上去很幸福,也僅僅是雲海心自以為是的幸福而已,他們被剝奪了選擇的權力,被剝奪了思想的權力,被剝奪了為自己戰鬥的權力,被剝奪了左右自己人生的權力,一切的一切,都被雲海心控制住了!
“而無論至善上師還是傀儡王,不過是加大號的雲海心而已,他們設計了一張張貌似光明的宏偉藍圖,以‘為你好’為藉口,用欺騙和強迫的手段,籠罩和控制所有人,剝奪了人類與生俱來的權力,把所有人都變成了他們的玩物!沒有選擇就沒有自由,沒有自由就沒有自我,當別無選擇只有天堂時,天堂也就等於地獄,這才是我如此憤怒的原因!”
“哦……”
血色心魔道,“所以,你其實並不很反對‘虛靈計劃’了?”
“我不反對呂輕塵的想法,但是強烈反對他的做法。”
李耀道,“如果傀儡王呂輕塵能正大光明拋出他的理念,將所有細節統統公開,甚至招募一幫志願者,非常清晰告訴志願者‘缸中之腦’和‘虛靈計劃’的一切細節,在完全自願前提下,建造一方靈界,作為靈族的聚居區,我為什麼要反對?
“非但不反對,我也很有興趣去這樣一個靈界暢遊,甚至貢獻我的智慧和資源,為豐富這樣的靈界出力呢!
“但是你看看四周,你看看這樣的爆炸,火焰,殺戮和尖叫,你覺得傀儡王呂輕塵,有絲毫尊重過他口口聲聲稱之為‘同胞’的人們麼,有將這些人的尊嚴、自由和選擇的權力放在眼裡麼?
“這就是我和呂輕塵最大的不同。
“呂輕塵太自以為是,自認為掌握了人類文明的終極發展方向,能隨心所欲地揮毫潑墨,描繪人類未來的藍圖,並且在這個過程中,將千萬人的生命、尊嚴和自由,都當成他偉大畫卷的‘顏料’。
“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人類的未來將會如何,‘應該’如何,我只知道,我僅僅是一個智慧和能力都相當有限的凡人,我不應該、更沒興趣去規劃和束縛人類的未來!
“我只想竭盡所能,去喚醒我的同胞們,幫他們奪回選擇的權力、思考的智慧和戰鬥的勇氣,然後,我深深相信,千千萬萬人類同胞自己就會創造最美好的未來,根本用不著任何神魔、聖徒、先知、皇帝和國父之流,去越俎代庖,代替他們創造!”
“那麼,你就是選擇了一條最曲折,最艱難的道路。”
血色心魔道,“很多時候,理論上當然應該如此,但現實中總會出現各種意想不到的問題,不得不妥協,去選擇……更乾脆和便捷的方法,就像呂輕塵現在的所作所為一樣。”
“有些事可以妥協,但底線絕不容許踐踏!比方叫我鑽進蜘蛛戰車的軀殼中,打扮得花枝招展,裝出一副小學女生說話的語氣,哪怕跳圓圈舞都無所謂,但是被楚之曉摟著一起睡覺,這就絕對不行!”
李耀斬釘截鐵道,“這就是底線,底線,你明白嗎?”
“明白。”
血色心魔善解人意,“一旦突破底線,你會死得很難看。”
“……差不多吧。”
李耀道,“總之,讓我看著這麼多無辜者的生命和人性被雙重踐踏卻無動於衷,甚至和踐踏者合作,這,絕不可能!”
“哇”
血色心魔道,“為什麼忽然覺得,你好威武,好霸氣,好有男子漢氣概,連我的神魂力量都湧啊湧啊,又被你吸啊吸啊,一下子都被你吸走了?”
“因為我‘禿鷲李耀’今天便是真的怒了啊!”
李耀咬牙切齒道,“你我之間,原本就是此消彼長,吸來吸去的關係,平時我只不過是將力量和智慧都存儲在你那裡,低調出行而已,但老虎不發威,真當我是病貓麼,今天我非要把傀儡王呂輕塵打出屎來,誰都別攔我!”
“放心,沒人攔你,儘管狠狠地發威吧!”
血色心魔道,“啊,傀儡王的異常數據,好像就是從前面那棟建築傳出來的!”
李耀微微一怔,急忙操縱蜘蛛戰車閃到路邊。
路邊橫七豎八堆積著無數飛梭車的殘骸,不少殘骸還在熊熊燃燒,冒出濃烈的煙霧,倒是完美遮掩了他的存在。
但前面建築群的招牌,還是令李耀吃了一驚。
“光明市……綜合醫療中心。”
李耀喃喃道,“竟然是一家醫院?”
有些出乎意料,他們原本鎖定了光明市內九處擁有超級晶腦的設施,甚至連永恆光明號艦橋上的主控晶腦都想到了,但名單裡卻沒有醫院的存在。
“我明白了,怪不得傀儡王的本尊這麼難以鎖定,恐怕他所憑依的,根本不是什麼超級晶腦!”
血色心魔道,“還記不記得呂輕塵和天魔莫玄在聯邦時期搞的鬼把戲,他們有一處巢穴,就設置在百花城的‘藍天超腦醫院’,是利用無數人類的大腦,和高分子逐層掃描煉製的生化大腦,來充當靈界的載體!”
“沒錯!”
李耀也想起來,“原來如此,是人腦而不是晶腦,怪不得他隱藏得這麼好,不過,他的把戲也就到此為止了!
“聽著,接下去我的計劃是,開門見山,直搗黃龍,大發神威,用我無可匹敵的神魂力量將傀儡王呂輕塵的神魂狠狠鎮壓,把他的殘魂也拽進蜘蛛戰車的主控晶腦裡,然後用我們超卓的計算力營造幻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也嚐嚐在幻境中無盡痛苦的滋味,毆打他,折磨他,凌辱他,逼迫他交待一切,必要時還可以將他的殘魂徹底吞噬。
“之後,我們就可以全盤繼承他的計劃和組織,甚至假借他的名義來操縱神心會,在神不知鬼不覺和帝國還有聯邦聯絡,趁著聖盟和帝國展開戰略決戰之時,來個裡應外合,嘿嘿嘿嘿,一舉解放所有的聖盟人,如何,完不完美,有破綻沒?”
“聽上去是很完美,沒有任何破綻。”
血色心魔道,“如果忽略我們以往每次看上去很完美,毫無破綻的計劃,最後都被冷酷的現實證明是漏洞百出,充滿破綻這個大前提來看,理論上,是很完美,毫無破綻的。”
“……啥意思?”
李耀的神魂皺了起來,“要不然呢?”
“沒有‘要不然’。”
血色心魔乖巧道,“當我沒說,上吧,盡情去捆綁和監禁傀儡王的殘魂,折磨和凌辱他吧!”
“那必須的!”
感知到虛空中的異常數據流越來越強烈,想必不遠處楚之曉和雲海心的戰鬥已經達到白熱化,兩人的心靈防壁都千瘡百孔,傀儡王呂輕塵亦加強了對他們的侵蝕,連那淡淡的黑跡都濃烈了不少,簡直清晰顯示出他的本尊所在。
李耀摩拳擦掌,作勢就要一躍而起,朝傀儡王的本源撲去。
但就在他剛剛抬起前肢的剎那,神魂忽然“嗅”到一縷詭異的氣息。
神魂自然沒有嗅覺,但四周溫度的細微改變,信息和數據流的微妙擾動,還有超越五感的直覺,都令他硬生生收住腳步,縮成一團。
“嘩啦!”
就在他剛剛收斂住自己的最後一縷神念波紋時,四周不少高樓大廈的窗戶忽然爆裂,幾十道潔白的身影跳了出來,懸浮在半空中,遙遙鎖定了“光明市綜合醫療中心”!
“這是”
即便不放出神魂特地掃描,李耀也能感知到這些身披白袍,好似每一個毛孔都流淌出光芒的傢伙,精神力量是何等強大。
在信息和數據的世界裡,那就像是幾十支熊熊燃燒的火把,照亮了整片扭曲的天穹。
他們一個個披髮赤足,表情莊嚴肅穆,一塵不染的白袍上沒有半點裝飾,只在胸口佩戴著一枚代表聖光降臨的戰徽,好像是聖盟的高級祭司。
究竟有多“高級”,李耀不知道,只知道這幾十名白袍祭司中,每一個人腦域中釋放出來的“聖光”,都足以照亮整整一艘星艦。
“傀儡王”
幾十名祭司腦中放出的聖光激烈碰撞,撞出精神世界的滾滾雷音,朝醫院深處轟落,“你在劫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