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禪師佝僂著身子,緩緩走在前面,帶著路。
他敗了,所以他要遵循自己的約定,帶領蕭長野等人去迎回他的繡湖妹子。蕭長野的面上難掩著一絲興奮,幾次想催促十方禪師走得快一些,但顧忌著在三位年輕人前的面子,欲言又止。
他實在應該高興,二十年了,他終於用自己的雙手擊敗了禪門第一高人,迎回自己的新娘。近幾年,他雖貴為魔教教主,卻幾乎不問世事,一切教務都交給副教主處理,只是一心閉關苦練天下絕學,等的就是今天!
他禁不住仰天看了看。那天也是這樣的漆黑之夜吧?他與繡瑚妹子雙入少林寺,結果只有他逃了出來。誰也不會相信,他們闖少林的目的,不過是為了繡湖和他的一個玩笑。就這個玩笑,竟讓他們一晃二十年,才能再見一面。蕭長野臉上泛起一陣苦澀的笑容。若是再活一次,他是否也會象二十年那樣,毫不猶豫地闖入這武林中的聖地?
十方禪師走得雖然緩慢,但絕不停留。他過了毗盧殿,少林六祖堂,錘譜堂等,終於來到了一個小小的院落前。
這是一座很幽靜的小院子,在少林寺中自成一戶,青石砌就的牆壁裡,隱隱可以看到幾座木製的房子。
院裡栽滿了細竹,微風時來,吹得滿園的竹葉簌簌作響,更顯得整個院落寂靜清廖。十方禪師無聲地打開院門,便雙手合十,讓在了一邊。
蕭長野高大的身軀卻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他再也忍不住,匆忙跨上幾步,衝了進去,一面呼喝道:“湖妹!湖妹!”
這份發自內心的眷慕關愛之情是無法偽裝的,郭敖三人忍不住嘆了口氣,慶幸自己終於沒有做錯。
猛然就聽蕭長野一聲長嘯,怒喝道:“你是誰!”
三人一驚,急忙掠了進去。就見蕭長野大袖垂地,身子隱隱抖動,雙目中兇光暴露,惡狠狠地前盯著。這個房子極小,除了一張床,一張小小的桌子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那床上垂著長長的幔帳流蘇,卻是粉紅的顏色,一看就不是出家人所用。
床邊斜坐著一位女子,緩緩回過頭來。
她的臉上的輪廓極美也極為清晰,宛如經過諸天神匠的精心雕琢。長長睫簾之下,那雙眸子竟如墨色海洋一般,波光流轉,深不可測。她那驚世駭俗的美麗中,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傳的陌生之感,彷彿她本不是此世中人,卻又不知究竟來自何處。
她身上的衣衫是墨玉一般色色澤,黑的極為耀眼,和她的長髮幾乎融為一體。似乎她衣上的黑色乃是世間最純粹的顏色,連午夜的黑色都顯得稀薄了。來人衣衫的質地、樣式絕非尋常所見,而是盛唐裝束,廣袖博帶,細糓輕綃,恍如畫中神仙,卻比畫中之人少了一分五色亂目的華麗,多了一分沉靜與詭異。
這一襲如雲華裳,在夜風中如水波微動,映襯著她絕世的風姿。
郭敖覺得她有些面熟,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她,似乎記憶中有很重要的一段,被生生封印了,剛要去想,腦後卻沒由來的一陣劇痛。
那唐裝女子看著他,似乎知道他痛苦的原因,嘆息了一聲,道:“鍾石子的煅劍練魂術果然了得,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她似乎有些遺憾,將目光投向窗外:“不過不記得或許更好一些,知道你還活著,我也就心安了。”
她冷漠的聲音中竟然蕩起一絲暖意,但這絲暖意稍縱即逝,又已恢復為一片冰霜,她回頭注視郭敖,一字字道:“今天我來此處是取回一件東西,你千萬不要插手。”
她的話中並沒有威脅之意,但每一個字都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郭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卻不明白她話中的涵義。
李清愁滿腹疑雲,看了看郭敖,又看了看唐裝女子,猛然想起,在當今天下,只有一個門派,為了紀念創派教主,服飾、建築,都依盛唐樣式。這身唐裝,說明了來人的門派,也就說明了來人在武林中非凡的地位。
因此,這個門派的弟子,也非常珍惜這份榮耀,只在祭典盛會之時,才會躬身著之。只有其中少數幾人,將之時時穿在身上。而他們也稱得起著這非凡的榮耀——因為其中的任何一個,武功與身份都幾乎處於整個武林的顛峰。
現在,那唐裝女子正嘴角隱含著一絲微笑,饒有興趣地看著蕭長野。
蕭長野竟然莫名其妙地感到心中一陣慌亂,似乎同她對視,是一件很僭躍的事情一般!
這種感覺數十年來從未有過,他不禁心頭大震,猛吸一口氣,喝道:“你是誰?湖妹到哪裡去了?”
那唐裝女子淡淡道:“你說的是尹琇湖?你只怕永遠見不到了!”
蕭長野爆發出一陣怒嘯,身子猛然直立起來。他背後狂亂飛舞的鬣發驟然直立,彷彿萬千蛇鞭,一齊迅猛地揮舞著!
蕭長野一字一字吐道:“你殺了她?”
唐裝女子淡淡一笑,道:“你若想她死,我現在殺也來得及。”
蕭長野登時鬆了口氣,拱手大笑道:“就請尊駕讓開路來,我已等不及見繡湖妹子了。”他生性豪邁,這二十年相思之苦,無時無刻不縈繞在心間。此時宿願得償,當真恨不得天下人全知道。
唐裝女子神色冷冰冰的,長長的雲袖垂下,一絲不動:“強盜也要買路錢的,你準備留下什麼?”
蕭長野怔了怔,道:“你想要錢?”他反手入懷,掏出了幾張紙,道:“這些可夠?”那幾張紙皺巴巴的,就如垃圾一般,但這種方紙豎欄的樣式,卻是山西福匯元開出的天下通行、也是信譽最好的銀票。
福匯元的定額銀票共有紅藍黑三種,黑色的每張就是一萬兩,紅色的五千兩。蕭長野手中握了一把,幾乎全是黑色的,怕不有十幾萬兩銀子!一個強盜搶一輩子,恐怕也搶不到這麼多,但蕭長野卻隨手拋出,此時他想見尹繡湖之心,當真萬分焦急,唐裝女子就算要他一塊肉,那也只是一揮刀而已。
但唐裝女子卻連看都不看,道:“你見過一本黑色的絹書麼?你對她這麼好,想必她曾給你看過。”
她注視著蕭長野,蕭長野只好頓步,道:“什麼黑色絹書?我沒見過。湖妹從來沒沾惹過這些武林中的東西,你到別處找好了!”
唐裝女子搖了搖頭,道:“從不沾惹武林中的東西,你真的以為二十年來,少林寺派了十大高手日夜值警,就是為了關住一個不會武功的女人?你若是知道她的姐姐就是當年第一高手尹痕波,而她懷有武學密寶梵天寶卷,恐怕就會不會想的這麼簡單了。”
蕭長野一愕,道:“尹痕波?就是號稱天下第一武學奇才的上弦月主?”
唐裝女子道:“原來你也知道。”
蕭長野喃喃道:“原來湖妹是她的妹妹……”
唐裝女子道:“十四年前,我受尹痕波之託,將一本書送給她的妹妹,也是前些日子,我才知道這本不起眼的絹書,居然就是天下第一等的武功秘笈,《梵天寶卷》。《梵天寶卷》為上古秘典,分正副二冊,正冊本來在我手中,但由於某種荒唐的原因,竟無法修煉,不久前更被一不肖弟子盜走,至今尚未追回。而傳說中的副冊經過尹痕波潤色,能與正冊分庭抗禮,平分秋色。我便想向尹琇湖打個商量,看看這梵天寶卷副冊究竟神奇到什麼地步。哪知她執意不肯,我一下子收不住手,就將她打得昏迷過去了,也是咎由自取。”
說著,她手一揮,牙床上的紅幔徐徐張開,露出中間躺著的一位美人。她本應年近不惑,但看上去雪膚花容,宛然二十出頭的樣子。這時臉色蒼白,躺在床上,她嘴角微微翹起,長長的睫毛輕輕覆蓋在凝脂一般的肌膚上,顯得嬌媚無比,倒讓人錯覺她是睡著了。
蕭長野的目光卻突地呆住。他的靈魂彷彿隨著唐裝女子的動作而脫離了靈魂,臉上的神情熾烈,卻呆滯,完全失去了那桀驁飛揚的姿態。他的身體禁不住興起了一陣微微的顫抖,舉步向牙床走去,臉上肌肉牽動,說不出是喜還是悲。
二十年的相思,他兩鬢青絲,已經斑駁,而那份少年心性卻一點沒有改變。
二十年,他將自己與世隔絕在武學之中,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親手攻破少林這座不可一世的武學聖殿,救回繡湖,而人間的權術變化,老成持重,他竟幾乎一點也沒有學會。如今,在這世界上,他再也不關心別的,他只想要一把擁住這朝思暮想的女子,執手痛哭,而後一起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分開。
唐裝女子輕輕抬手,指尖遙遙指向床上女子的太陽穴,那威脅之意當真再明顯不過了。但蕭長野卻彷彿陷入了極深的夢遊,在這世界上,只有他與那躺著的女子,再也沒有別的了。
待他走到床前三步處,唐裝女子終於輕喝道:“停住!”
蕭長野身子一震,他茫然地看著唐裝女子,一時無法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
唐裝女子冷笑道:“痴人!”
這瞬間蕭長野目中神光重複,已然回覆了神智。他突地大喝道:“拿……拿開你的手!”他指著唐裝女子的手指,彷彿受了極大的驚嚇一般,聲音拔得極高。
唐裝女子冷冷哼了聲,指尖反而更逼近了半分。蕭長野尖嘯一聲,長髮被真氣所激,轟然豎起,臉上都變成了漲紅色。但他生怕唐裝女子傷到尹繡湖,空有絕世的武功,卻絲毫不敢施展,反而退開幾步,臉色連變幾變,壓住那想撲上去的衝動,最後只得低聲道:“好!你想要怎樣只管說就是了,可千萬不要傷到湖妹。她……她根本不明白什麼是江湖……”說到最後一句,竟然大有哽咽之意。
唐裝女子注目窗外,緩緩道:“天下萬物,於我莫不如糞土,只有梵天寶卷,卻是我一直解不開的心結。”
蕭長野嘩啦啦從懷中掏出幾個樣式古舊的小冊子,一齊攤在桌上,道:“我雖沒有梵天寶卷,但其餘的秘笈卻有幾本,你若是中意,不妨全都拿了走,就請放過湖妹如何?”
那唐裝女子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淡淡道:“大悲極樂劍法?逍遙功?十八摘星手?長生真氣?你搜集的秘笈可不少,但在我眼中,卻一文不值。恐怕你若是見了梵天寶卷,就再也不會想要你的湖妹了。”
蕭長野斷然搖頭道:“不對!我之所以潛修武功,就是為了救出湖妹的。只要你肯將她歸還於我,就算廢了我這身武功、和她歸隱田園又如何?”
唐裝女子笑道:“瞧不出你還是個多情種子。只是天羅教主,人稱九野神魔的蕭長野,怎麼會為了一個女子歸老田園呢?”
她此話一出,郭敖三人一齊臉上變色,高聲道:“你是魔教教主?”
唐裝女子淡淡道:“若不是魔教教主,怎會有這麼高的武功?又怎會有這麼多的武功秘笈?”
郭敖臉上一片蒼白,喃喃道:“我早就應該想到了……我早就應該想到了!”他轉身對李清愁與鐵恨道:“兄弟,這次只怕是我們做錯了!”
蕭長野冷冷一笑,道:“我是魔教教主又怎樣了?我傳你們武功,可曾讓你們做什麼壞事了麼?就算這次命你們隨我殺入少林寺,那也是因為少林寺拘禁了湖妹!堂堂僧院,留禁女客,難道不該救麼?你們這些人,自命正道人士,便是喜歡講些假正經,還不如我們邪道來得痛快。”
唐裝女子笑道:“這話說的不錯。”
蕭長野轉頭看著她,氣勢卻頓時蕭條了起來,拱手道:“梵天寶卷雖不在我手,但我可以幫你尋找。只要你將湖妹交還與我,此後天涯海角,蕭某必將梵天寶卷找來送你!如何?”
他前面說得英雄了得,但最後一句,卻聲勢頓減,大有哀懇之意。二十年相思,近在眼前而不能溫存相見,這份煎熬,當真如烈酒燒得他腸胃一齊滾熱起來,忍不住就向唐裝女子懇求起來。
唐裝女子搖了搖頭,嘆道:“很久以前,我就不相信別人的話了。除非你將魔教教主的印信交給我。”
她逆料蕭長野絕不肯答應的,哪知蕭長野聽到之後,臉上微微愕了愕,隨即笑容滿面,道:“好!這魔教教主就由你來做好了!”他匆匆忙忙地從懷裡掏出一方小小的黑石,道:“這便是我教的印信——西崑崙石。持它到崑崙山魔教總壇傳我的命令,就說我將教主之位傳於你,長老會當無疑義。從今天起,你便是我教教主了。”倒似乎生怕唐裝女子反悔,恭恭敬敬地將西崑崙石放到了木桌上,退開三步,以防唐裝女子疑心他暗算。
蕭長野頓了頓,道:“你到了長老會中,他們必然要驗看此石,你將真氣貫到其中,左旋三圈,右旋三圈,便有一條血痕從石中衝出,那時他們才會相信。這本是天羅教的秘密,但如今也只有說給你聽,你可要記住了。”解釋得詳詳細細。
唐裝女子淡淡道:“這個我早就會了,不過還是要多謝提醒。”
蕭長野根本不去想她為什麼會使用西崑崙石,目中閃出一絲興奮的光芒,道:“那你可以放開湖妹了?”
唐裝女子倒想不到他這麼爽快,沉吟了一下,揮袖捲起西崑崙石,便投入了室外沉沉的綠影中。
郭敖望著她遠去身影,心中兀自泛起一陣疑惑。
鐵恨、李清愁卻暗自聚力,等待蕭長野暴起偷襲,好助一臂之力。但蕭長野全部精神都放到了尹琇湖身上,卻哪裡想什麼偷襲?
他怔怔地看著牙床上的麗影,竟似呆住了一般。唐裝女子已經走了,兩人之間在無阻隔,只要他真氣略運,便可一步跨了過去,就算大羅金仙,也擋之不住。但他的腳步抬起來,竟然深覺難以跨出。
二十年了,伊人是否還是原來的那人?是否還如自己這般,讓愛意充滿了心靈?她是否也像自己這般,殷殷期待著再相會?
這些念頭在他的心頭一閃而過,讓他無法舉步向前。他的心中充斥的,盡是那腸結百轉的患得患失,這二十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揣想著這見面的一刻,哪知真到見了面的時候,竟還像當初剛見面時的那個尚未涉世的少年,生澀地面對撞疼了心的愛意。
蕭長野深吸了口氣,終於走了過去,輕輕叫了聲:“湖妹!”鼻中一酸,眼淚終於滾了下來。這一聲在夢中也不知喚了幾千萬遍,今日終於喚給了真人聽。
哪知那床上的玉人一動不動。
蕭長野心猛地一顫,急忙抓起了尹繡湖的纖手,就覺入手溫暖,方放了些心,突然,這隻手卻漸漸冰涼起來。蕭長野登時慌了手腳,急忙運轉真氣,從勞宮穴向尹琇湖的體內灌了進去。哪知尹琇湖體內就如沒有穴道一般,真氣絲毫灌不進去。
蕭長野心下一涼,不禁慟然,只是眼淚縱橫,嘴唇劇烈抽動,卻一聲也哭不出來。他突然一反手,向自己胸口插下。
當他婆婆媽媽地搶到床前時,郭敖就皺起眉頭,鐵恨更早已將臉轉開。混亂之中,李清愁卻見尹琇湖的眼睛悄悄地眨了一下,隨即一動不動。他心中靈光一閃,眼見蕭長野決然自裁,忍不住道:“你不用再哭了,她早就醒了。”
蕭長野一怔,懷中冰冰涼的身體突然跳了起來,翻了個鬼臉,道:“給你這叫化子叫破了,一點都不好玩!”圓圓的臉蛋看去嬌怯怯的,這鬼臉倒並不可怕,正見可愛。
蕭長野臉上兀自帶著戚容,一把抓住她的手掌,道:“湖妹!你醒過來了!你沒什麼事吧!”
尹琇湖道:“能有什麼事。哎呀,你捏痛我了。”
蕭長野急忙鬆手,但隨即又握住了她的手,臉上盡是狂喜的神情,直勾勾地看著尹琇湖,卻是怎麼都不肯鬆手的。
尹琇湖微微一笑,任由他握著,見他神情激盪,也禁不住落下淚來。當下強笑道:“我們年紀一大把的,倒做出這樣的醜態來,讓他們年輕人笑話。你看你,頭髮都白了。”
蕭長野柔聲道:“這二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著你,便有十個頭,也都一齊白啦!”
尹繡湖白了他一眼,道:“你是說我的頭髮沒白,那是想你想得不夠了?”
蕭長野登時手忙腳亂,道:“絕無此意!我若是心中這麼想,叫天上刮來一陣風,把我吹到東海去,再也見不到你!”
他們以前淘氣的時候,蕭長野便常這樣賭咒發誓。此時舊語重聞,當真又覺難受,又覺甜蜜。尹繡湖輕輕握著蕭長野的手心,眼波溫柔地看著他。四目交對,但覺整個世界都停住了,再也不用轉動。
於是世界便真的停住了。
——直到李清愁眼中那一絲狡黠的笑容被尹繡湖看到。但她並不覺得害羞,反而有些得意。這樣鍾情一之的良人,又有幾個女子能夠遇到?尹繡湖心中高興,二十年的離愁相思,一旦而全消。做什麼事、說什麼話,一概都不重要了。她隨口問道:“你真是厲害,一塊破石頭就將這惡女人騙走了。方才聽得我差點笑了出來。”
蕭長野怔了怔,道:“什麼破石頭?”
尹琇湖道:“就是你剛才給她的西崑崙石啊!鬼都知道是假的啦!”
蕭長野苦笑道:“那不是假的!”
尹琇湖一聲尖叫,道:“什麼?!難道你給她的是真的西崑崙石?你這個大混蛋!”說著就要追了出去。
蕭長野一把將她拉住,道:“隨她去吧,教主之位雖然重要,但你卻更重要。若要我選擇,我寧願選擇你。”
尹琇湖跺腳道:“不是這樣的!魔教教主啊,你不想當,給我好了,為什麼要便宜這個惡女人!”
蕭長野手上微微一緊,柔聲道:“既然你願意,我們等你休息好了,再去搶回來好了。只是這教主可一點都不好玩,我看你也未必喜歡做。”
尹琇湖嘆了口氣,一下子坐倒在牙床上,頹然道:“你說得輕鬆!你知道她是誰?”
蕭長野道:“看她衣著,應該是華音閣的人。華音閣雖然不可一世,難道我天羅教就怕了他們不成?”
尹琇湖皺眉道:“她是華音閣前任上弦月主姬雲裳,現在卻已加入了曼荼羅教!傳說我姐姐去世後,她便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蕭長野豪笑道:“你也別小看了我,我這些年為了救你出去,辛苦勤練武功,終於修成了天羅教的最高秘典。天下英雄,嘿嘿,我看沒有幾個是我敵手了。”
尹琇湖斜睨了他一眼,道:“有我厲害麼?我們要不要先打一架?”
蕭長野慌忙道:“當然是你厲害了!你且歇著,我們這便出去,等你休息好了,你願怎麼打,就怎麼打好了。”堂堂的天羅教教主,奴顏婢膝到了此等鮮廉寡恥的程度,若是叫他教下的教眾見到了,只怕要慚愧得立時鑽到地下去。但此時蕭長野卻似乎甘之若飴,而尹琇湖也生受了。
郭敖負了劍在屋內踱來踱去,似乎有些不耐煩,李清愁淡淡微笑,看著兩人。鐵恨搖了搖頭,深覺情之一字,真是無解可解。他推開院門,當先走了出去。
猛地眼前刀光耀眼,幾柄利刃宛如九天神龍,帶著沛不可擋的卷天真氣,向著他猛襲而至!更可怕的是利刃之間相互配合得絲絲入扣,當真渾然一體,一點縫隙都沒有。鐵恨空有滿身武藝,卻一點也施展不出來。光芒刺眼,宛如神龍交尾,瞬間就刺到了面前。鐵恨一個倒躍,退回房中,這一下出其不意,砰然將牙床撞得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