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學士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旁觀的人甚至會擔心這位老爺子等會說著說著會不會突然嘎一下子抽過去——他喘了幾口氣,這才慢慢說著城堡內外的現狀:“電的精靈剛剛回來,現在非常虛弱,我們失去了一半以上的燈光,暖爐和一部分水源也停了。技術學徒們找到一些被燒壞的線路,他們正在更換那些零件,但我們備件不夠……”
“優先修好暖爐,水源可以去附近的水槽鎮拉一些過來,那裡儲備的清水可以供應至少半個月,”城堡總督打斷了學士的話,“金屬鎮有消息傳來麼?”
“從這裡看不到他們的燈光,那邊的電力恐怕還沒恢復,傳訊器也不能用,”坐在學士旁邊的另外一個矮胖男人站了起來,“看來需要派人過去。”
“那就派人過去,由你帶隊,多帶幾個人,要小心鐵城邦的蠻人趁這個機會搶奪我們的鍍鋅板和電線。”
“寒冬就要來臨了,”奧羅學士還有話想說,“大人,這次黑暗應當是個警示,我們獻上的薪柴並不能阻止這次寒冬,所以現在應該想想冬季真的降臨應該怎麼辦。我們要收攏流民,囤積更多物資,還要對鐵城邦送出使……”
“學士,你只是機器和燈泡的專家,關於戰爭,我說了算,”城堡總督敲敲桌子,“我不管你說的寒冬到底來不來,我們跟鐵城邦之間都不會有真正的和平,至少我不會主動跟那種背信棄義的蠻族停戰。”
學士囁喏著,但老人終究沒有當場挑釁總督權威的打算,在重重地嘆口氣之後,他坐了回去。
城堡總督雷厲風行地開完會並且把後續的所有事情安排妥當,緊接著便催促奧羅學士以及護送學士的隊伍儘快出發。他倒是徵詢了一下郝仁這些“客將”的意見。不過郝仁的意思也是能早點走最好——所以在讓老學士簡單準備了一下之後,一行人便準備離開壁爐城了。
郝仁他們幾個在壁爐城前的小路口等著威利,莉莉翹著腳看向地平線盡頭的那座“先祖洪爐”,她有點擔心:“咱們不至於走著過去吧?還要帶個八十歲的老爺子,這幾十公里慢慢走過去估計反應堆又要炸一次……”
郝仁心裡也在琢磨這件事,他身邊這幫超人要跑過去倒是很快。可要帶上威利和奧羅就另當別論了,威利見識過“巫術”,所以用點什麼高科技把他帶過去倒還有點可能,比如隨身空間裡那輛高科技北斗星,問題是奧羅學士,老爺子那顆八十歲的心臟不一定能接受得了北斗星那澎湃的速度……
不過他心裡的糾結沒持續多長時間就被身後傳來的一陣“突突突”聲音給打斷了,只聽到一陣彷彿拖拉機的動靜由遠而近,他扭頭一看,就看見一輛神奇的交通工具冒著黑煙從壁爐城裡開了出來……
只見這輛交通工具的後半截是一個用鐵皮和木板拼湊起來的四方車廂。而前面則拴著個壓根就不配套的車頭,那車頭裡的發動機完全暴露在外面,兩根彎彎曲曲的排氣管子從發動機兩側延伸出去,在車頭兩旁“突突”地冒著黑煙,這輛車的駕駛席也挺神奇:那裡有一張黑乎乎的木頭椅子,是用鐵絲和繩子固定在發動機後面的,周圍無遮無擋,椅子前的方向盤則是不知道從哪拆出來的一個彎曲把手。它不但彎,而且還左右不對稱……
不過最神奇的一幕當屬坐在椅子上的人:奧羅學士坐在那上面。這個乾瘦、蒼老、虛弱的老學者筆直地坐在椅子上,握住方向盤的時候滿臉嚴肅,腦袋周圍一拳頭髮在風中微微飄動,像個正在巡查戰場的老騎士。
這一幕把莉莉都看愣了:“嗷嗚?”
伴隨著滾滾黑煙和震耳欲聾的突突聲,那輛東拼西湊的鐵皮拖拉機終於吱嘎一聲停在郝仁面前,威利從後面的車廂裡探出頭來。小夥子這時候倒顯得很精神:“久等了,我們這就出發,快上車吧。”
郝仁指了指這輛“車”,滿肚子槽點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吐,他尋思著是該吐槽這個退化到冷兵器封建王朝的世界上還有人會開車呢。還是該吐槽世界上竟然有用木板和鐵絲搭建起來的拖拉機——這輛神奇的交通工具就像個行為藝術品,雄糾糾氣昂昂地橫亙在古典和現代的褲襠位置,它擺在這兒就是讓人張口結舌的。
“很驚訝吧?”奧羅學士從後視鏡裡看到郝仁的表情,老爺子很得意地笑起來,“只有在學識之塔進修超過六年的學士才能獲得資格,並學習如何駕馭這種鋼獸戰車,而整個壁爐城也只有三臺這樣的車。如果不是國王陛下的緊急召喚,總督大人肯定不會讓它出馬。不要多說了,上車!”
郝仁使勁把滿肚子話咽回去,拽著莉莉就上了車。等上車之後他發現這車廂里根本沒有正式的座椅——因為整個車廂完全就是個用鐵絲綁起來的木頭盒子,當地人既不知道該怎麼製作汽車坐席,也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些席位固定在汽車的底盤上。威利從車廂後面拽了幾個折凳推到郝仁他們面前:“請坐吧。”
在前面的奧羅學士確認所有人都已經上車,便招呼一聲讓大家坐好,然後一抖學士袍,在木頭靠椅上大馬金刀地擺正坐姿,踩著油門啟動了汽車。
莉莉則看了一眼威利推過來的折凳:“幾十年前我坐著悶罐火車進城的時候也是馬紮……誒媽呀汪!”
原來老學士前面一腳油門,這輛組合式拖拉機便竄上了坑坑窪窪的大道,劇烈的顛簸頓時讓莉莉一個狗啃泥趴在郝仁面前,郝仁手忙腳亂地把這姑娘扶了起來,然後就看到車廂裡其他人也開始跟著顛簸在那使勁晃來晃去,事實證明這輛車裡安裝任何形式的座椅都是毫無意義的,因為這車開起來之後整個車廂簡直呈布朗運動,乘客需要以絕高的功力才能把自己固定在一個位置,表面上看著大家是坐在椅子上,但實際上所有人都是蹲著馬步保持跟車廂同步震動……
威利這個看似一無是處的膽小士兵這時候反而顯得很淡定,作為一個當地人,他已經震習慣了……
“這車真能開啊?”郝仁蹲著馬步大聲跟威利說道,“外面有路?”
他還記著之前從豐饒之路過來時看到那可怕路況,昔日平整的庇護所大道早已經破爛的跟戈壁灘一樣了,他相當懷疑就自己屁股底下這輛東拼西湊組裝起來的藝術品上路之後到底能跑多遠,體會著車廂的震動幅度,他甚至覺得這輛車的橫向行駛里程和縱向行駛里程是一樣的……
威利大聲答道:“沒關係!主幹道經常有人修整的!”
郝仁探頭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這輛車正駛上一條更加寬闊而且情況較好的道路,這條路的水泥路面雖然也已經開裂破碎,但所有坑窪之處都有被人填平的跡象,這讓他稍微放了點心。
但等到奧羅學士一腳休油門把車子轟上大道之後他意識到:路況頂個卵用。
車況才TM是硬傷,這輛車根本沒有減震的!它的四個輪子甚至都不一定全是圓的——怪不得一個高智商的學士要在那個什麼什麼塔裡面進修六年才能學會開拖拉機,因為這根本不是個駕駛科目,這是個極限運動科目!
郝仁就一邊跟著車廂同步震動一邊擔心這輛車的各個零件會不會一邊跑一邊掉,同時還通過車廂前面的窗口看著正在坐在外面車頭上的奧羅學士,老爺子坐在一個用鐵絲和繩索綁在發動機上的靠背椅上,渾身衣袍和頭髮都在風中獵獵飛舞,他格外擔心老頭萬一一個沒坐穩從椅子上掉下來怎麼辦……
“我對這個學士的印象受到了顛覆,”南宮三八跟他妹說道,“地球上比他年輕六十歲的都不敢這麼玩啊。”
郝仁一邊跟著車同步震動一邊心裡唸叨:這車扔地球上別說有沒有人敢開了,你能不能把它認出來都還是個問題呢,就這玩意兒扔到路上,你要是不開旁人都不知道這是幹嘛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