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斷掉之後郝仁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他愣了一會才搖搖頭:“媽蛋,境外的wifi真不靠譜……也不知道最後那句話薇薇安聽見沒有。”
而名叫拉維妮亞的女騎士這時候還在他面前站著,看到郝仁奇怪的舉動之後她眨了眨眼:“守護者大人……您怎麼了?”
郝仁趕緊整頓表情,笑著擺了擺手:“沒事沒事,剛才突然想起點以前的事情……畢竟剛‘甦醒’嘛,有時候記憶比較混亂的。話說咱們剛才說到哪了?”
“說到您要去找自己的老朋友……”拉維妮亞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是忍不住帶著懷疑的神色,顯然她並不相信郝仁的一些說法,“您有什麼明確的目標麼?我的家族在王國中雖然沒什麼太大影響力,但我的兄長人脈極廣,而且喜好結識一些歷史悠久的隱士和學者,說不定能幫上您的忙。”
郝仁一愣,心說自己要找的是個幾天前剛掉到這邊的哈士奇精,你找一幫老學究過來能幫個毛線的忙,還不如找幾個燉大骨頭湯的高手呢——到時候城門口一字排開支幾口鍋,但凡莉莉在方圓百里以內就都能給招呼過來……但他這話可不能往外說,所以只是內心吐槽了一番,表面上還是要客套的:“那我要謝謝你了,如果真能如此,我欠你們一個人情。”
再客套幾句之後,這個叫拉維妮亞的女騎士便被自己的夥伴叫走了,留郝仁在後面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一陣鐵靴叩擊地面的聲音將他從思索中驚醒,郝仁抬起頭,看到英姿颯爽的維羅妮卡站在自己面前,這位公主殿下對他微微點頭:“守護者大人,我們該出發了。”
騎士團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不但重新調整了精神狀態,也極大地恢復了體力,再次上陣時戰士們顯得個個精神飽滿,這一次他們再無其他牽掛,在公主殿下的帶領下,隊伍開始全速進發,向著北境堡壘前進。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這話一點不假,即便科洛世界的戰鬥職業者一個個體質強的如同超人,從暗影叢林到北境堡壘之間的丘陵地仍然是一段足夠耗去半天的路程,但由於剛剛恢復了和外界的聯絡,郝仁的心情已經變得輕快起來,他將這段路程當做了一場邊走邊看風景的旅途:雖然周圍仍然是扭曲昏暗的混沌世界,可是遠方那座籠罩在光輝下的要塞仍然稱得上是令人心情震撼的壯景。他一邊與維羅妮卡和莫里安並肩前進,一邊打聽著這座在塔羅斯建國22年建立起來的要塞的歷史,而遠方的群山就一點點在他視野中變得清晰起來。
但就在他們即將抵達要塞腳下的時候,一種心悸的感覺突然從郝仁心頭湧起,他立刻停下腳步,看向要塞的方向——到這個距離,西境堡壘那巍峨的白色巨巖城牆已在眼前,城牆上古老的符文加護和雄鷹浮雕都清晰可見,在要塞正面那三十三座魔法哨塔的頂端,金邊藍底的塔羅斯雄鷹戰旗正獵獵飛舞著。
維羅妮卡落後一步也反應過來,這位有著皇室血統的公主殿下眉頭一皺,她感覺混沌的氣息近在咫尺,這種與秩序為敵的邪惡力量刺激了她的血脈,讓她心中一驚。
公主殿下一揮手,打出警戒的手勢,騎士們立即伏低身子,藉著附近亂石的掩護,隊伍登上了一座小丘的頂端。郝仁趴在維羅妮卡身旁,探頭探腦地向外看去。
他看到一片佈滿灰白色砂礫的荒地在丘陵下延伸出去,一直到遠方西境要塞巍峨的白石城牆下,而在荒地上,一片灰黑色的“汙泥”正一浪一浪地湧向城牆。
那並不是什麼汙泥,而是混沌中孕育的怪物。
魔物攻城!
在暗影叢林的這一側,混沌已經不再以迷霧的方式出現,而是以遍佈大地的灰白色砂礫碎石作為載體。只見那寸草不生的荒涼大地中不斷噴出黑煙,黑煙離開地面之後便會迅速旋轉著凝結起來,在數秒內變成一頭頭猙獰可怖的怪物。成千上萬頭從黑煙中凝結出來的怪物毫無章法地向西境要塞衝去,彷彿海浪衝擊堤岸一般聲勢兇猛,它們的數量是如此之多,排列是如此密集,以至於站在遠方的山丘上看去,它們簡直就像是覆蓋在大地上的汙泥一般厚重渾濁——郝仁禁不住想起了不久前在海格力斯的封印囚籠中見到的黑潮,此刻他眼前的怪物潮水比起當日的“黑潮”甚至還更甚一籌。
因為這裡並沒有一個海格力斯來約束魔物之潮的規模,這些從混沌中孕育出來的純粹怪物更加兇猛,更加無情,更加無窮無盡!
西境要塞的白色城牆在秩序之光中屹立著,高聳的牆體上各種防護符文熠熠生輝,符文約束著秩序之光的神力,在城牆上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能量護盾,混沌怪物則如同飛蛾撲火一般不斷撞擊著那些護盾——它們用利爪撕扯,用尖牙啃咬,用各種原始且狂暴的黑暗魔法去轟擊,最後再一頭撞死在光壁上,整個身體都在盛大的殉爆中化為黑暗的火球。無數這樣的爆炸一刻不停地在城牆的每一段防線上綻放,所產生的衝擊波甚至撼動了要塞城牆的實體部分:萬仞高的白石牆體都在爆炸中震顫著,砂礫碎石不斷從巨石縫隙之間迸裂出來,遠遠看去,就彷彿要塞的外牆正在噴吐出煙霧一般。
這就是科洛世界最驚心動魄的事件:混沌中蟄伏的邪惡力量奮起一擊,直接去撼動秩序世界的壁壘!
在過去的七年,以及科洛世界過去一百個世紀內的每一次混沌大潮中,這種戰鬥都在無數次地重複上演著,秩序之光雖然能阻擋混沌力量的滲透,但混沌力量也有自己的進攻方式,從扭曲法則之中誕生出的怪物就是這場戰爭的炮灰和先鋒:每過一段時間它們都會浩浩蕩蕩地殺向秩序世界,如果它們撞破一道屏障,那麼秩序之地的邊境就會後退,凡人能生存的空間就會再一次縮小。
在維羅妮卡的認知裡,僅僅是在安蘇大陸,人類和精靈就已經失去了超過四成的土地——曾經豐饒的荒蕪曠野,和平寧靜的暗影叢林,水草豐美的黑暗沼澤,風景秀麗的灰白海……隨著一座座爐火之塔與薪火之塔,甚至是日灼之塔的熄滅,屏障破碎,防線後退,凡人種族以空間換取時間,這些原本安寧祥和的土地一個個變成了混沌中的死亡禁區,造成這一切的,就是眼前的一幕。
混沌來襲。
維羅妮卡握緊了手中長劍,另一隻手對騎士們打出手勢,讓大家做好戰鬥準備。
混沌襲擊的前線,秩序力量會被削弱,卡爾諾斯之海的陰暗面將活躍到隨時都能實體化的地步,即便騎士們躲藏在戰場之外,也遲早會被無處不在的邪惡力量發現,因此戰鬥是無法避免的。
在混沌前線,懦弱與逃避毫無意義,無論你是否有膽量拔劍,迎戰都是唯一結局。
騎士們長劍出鞘,魔法的力量開始在空氣中激盪,皇家制式鎧甲上的符文一個接一個點亮,映照出年輕人們堅定的面龐。
在科洛,每一次混沌大潮其實都是一個凡人種族不斷後退、不斷死亡的過程,卡爾諾斯的黑暗面從大陸的各個角落噴發,然後吞噬沿途的一切,凡人種族雖然總是在奮勇作戰,然而只要看看周圍的廢土,連郝仁這個外人都能看出戰爭的局勢如何:秩序力量是在不斷縮小的,凡人種族只是在用血肉之軀和層層疊疊的壁壘防線來硬抗、硬磨而已,他們所做的一切就只是拖延。
在退無可退之前,拖到混沌散去,拖到卡爾諾斯之海平息。
沒人感覺這有什麼不對,他們祖祖輩輩就是這麼熬過來的,如果非要有什麼怨言的話,大概也只是抱怨一下為什麼自己正好是混沌爆發的一代人吧——遠沒有那些生活在平靜年份的人幸運。
“你打算就憑這些人手過去助陣啊?”郝仁扭頭看了維羅妮卡一眼。
騎士公主以長劍指點戰場:“從左邊那條坡道衝下去,衝擊怪物的側翼,如果您能用您強大的爆炸魔法暫時阻擋混沌氣息凝結,我們就能打開一個缺口。我會在這之前對堡壘發出信號,只要堡壘守軍還有最基本的軍事素養,這次配合就能成功,我們會衝進安全區裡,而混沌力量的流向也會被幹擾掉。”
郝仁不是很瞭解“混沌力量的流向”是什麼意思,但他相信維羅妮卡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他同意了這個計劃,只是他還有些好奇:“你還真一點都不怕啊。”
“懦夫在過去的七年裡已經差不多死光了,”維羅妮卡颯爽一笑,揚起長劍,“壁壘終將崩塌,但不是今天!”
騎士們齊聲怒吼:“壁壘終將崩塌,但不是今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