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分辨不清塔羅斯王國那些複雜的紋章徽記,也搞不明白騎兵們的裝束與他們對應軍團之間的聯繫,他只能根據那些騎士手執的戰旗上帶著的雄鷹紋飾來判斷這支隊伍是來自王室,看來是瓦解射線所引發的大沖擊引起了白城守衛的注意。也是,一道瓦解射線直接抹掉了相當於半座小鎮的土地,這樣的動靜如果還引不起白城注意那哨兵們真是瞎眼了。
不過這些騎士來的還是快了一些——從他們看到康德莊園發生爆炸,再到騎士團整隊出發,再從白城來到莊園,這是需要一定時間的。郝仁不知道塔羅斯的軍隊素養如何,自然也無從判斷他們需要多少時間完成集結動員,他只是本能地感覺那支隊伍來的很快。
就好像早就預料到康德莊園會出事兒,提前準備好了似的。
騎兵隊在幾名王室騎士的帶領下來到康德莊園前的小高地上,他們對只剩下半截遺蹟的莊園景象指指點點,顯然一個個驚愕莫名,隨後有一些騎兵脫離隊伍,從兩側包抄衝向莊園——康德莊園裡倖存的僕役正在從那些小路上逃跑,看來騎士團不準備放任何人離開這個地方。
而這支部隊的主力則徑直朝著郝仁的方向趕來。
他們應該還看不到郝仁,但從遠處觀察的時候很容易就能發現被化為白沙的地面是以莊園主屋大廳為起點的,這是瓦解射線的起始點,調查自然會從此地開始。
郝仁看著騎士們朝自己趕來,略微一想,便大大咧咧地主動向外走去,為防止有人看不到自己,他還舉起長槍用力揮舞了兩下。
果然,他立刻便看到在前面的幾名騎士加快了速度,幾乎眨眼間這些全副武裝的鐵罐頭就策馬來到自己面前,騎士們在郝仁身邊繞了兩圈,似乎極為驚訝,隨後領頭的那名騎士伸手摘下了面罩。
這是一個人高馬大的中年男人,一頭紅髮格外醒目,臉上還有一道彰顯著戰功的刀疤,他的容貌不怒自威,線條剛硬的眉目間彷彿始終蘊含著一團烈火——郝仁這時候才注意到對方的胸甲上刻著極為繁複的附魔紋路,披風上則可以看到金色的雄鷹和利劍標記,這種程度的裝備恐怕不只是騎兵隊長那麼簡單。
這名極為偉岸的騎士翻身下馬,他驚訝地看著郝仁:“守護者?”
“啊,是我,”郝仁看看眼前這個貌似有點印象但死活想不起名字的大漢,“你是……”
“葛羅恩,你應該見過我,”高大騎士用悶雷般的聲音答道,“國王的首席軍事顧問,白城將軍,王國雄鷹軍團的最高指揮官。守護者大人,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簡而言之,我被一個自稱王國貴族的傢伙算計並伏擊了,”郝仁聳聳肩,順手把拉摩爾往前一推,“只留下這麼一個活口。”
說完之後他就閉口不言,等待後續的發展。他知道現在產生了一個有趣而微妙的局面:他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古代守護者”,有著憑空得來的聲望,從身份上受人尊敬,但在這個王國卻沒有任何根基,也不一定會得到國王多大的信任,而另一方面——威利伯爵,一位在王國高層潛伏多年的叛逆分子,他的身份似乎隱藏的很好,到現在塔羅斯的貴族們還認為他是一位難得的青年才俊,國家棟梁,他是這個國家盤根錯節的貴族體系的一員,雖然這樣的貴族千千萬,但每一個貴族都是被他們的體系所保護的。
換句話說,是被國王深深信任著。
一個古代守護者和一個王國貴族私下聚會,在一場大爆炸之後貴族和他的莊園灰飛煙滅,古代守護者安然無恙,並指證這名貴族是罪犯,正常情況下第一個受到懷疑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但眼前這位將軍在聽到他的話之後反應卻有些微妙:葛羅恩的表情似乎理所當然,他之前有那麼片刻的驚訝,但這驚訝似乎並不是因為郝仁的指控,而是因為事情的發展方式有些出人意料。這位將軍看了一眼化為廢墟的半座康德莊園:“沒想到會發展至這一步……守護者大人,難道你一人解決了這裡所有的異教徒?”
“異教徒?”郝仁眉頭一皺,突然想起之前拉摩爾似乎提起過一個什麼“教團”,“他們好像提過,但說實話我現在還有點稀裡糊塗的……看你的反應,難道早就知道這個威利伯爵的情況?”
“我是個武夫,有些事情另外的人會給您解釋清楚,”葛羅恩一邊說著,一邊抬頭看向另一個方向,“嗯,他們來了。”
另外一隊人馬正從白城的方向趕來。
這隊人馬的規模更大,而且隊伍中還可以看到穿著長袍的巫師,領隊之人則同樣是全幅頂級裝備的高階騎士,郝仁一看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他們與第一批抵達的騎兵應該是一同出發的整支隊伍,但為了節約時間,葛羅恩率領的輕騎兵提前抵達了康德莊園,留下速度較慢並且需要受保護的巫師們第二批抵達。
如此大規模的混編部隊,更加證明了發生在康德莊園的事情非同凡響。
第二支隊伍的騎士們來到了郝仁面前,然而領隊之人讓郝仁一愣。
這並不是一個全身重甲的騎士,而是一位穿著鎖甲與罩衫的貴族:盧恩大公。
看到這位大公來到自己面前,郝仁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貌似有點意思了。”
盧恩大公翻身下馬,身手利落的就像是個訓練有素的騎士——科洛世界諸國身陷混沌戰爭泥潭,即便是各國貴族也必然弓馬嫻熟,在王國高層之中,很少有人是不具備任何戰鬥能力的。
“守護者……”這位王國權臣仍然帶著那種彷彿冰封一般死板的面容,就好像帶著張石頭面具一樣缺乏表情,他上下打量了郝仁一眼,“看來你跟他們確實不是一夥的。”
“一夥的?”郝仁還想著這位大公準備怎麼跟自己開口呢,萬沒想到第一句竟然是這個,“你說康德家族的這幫瘋子?搞了半天你懷疑我跟他們是一夥的?”
盧恩大公面不改色,只是點頭:“維羅妮卡殿下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人,而且一來就接觸皇室子嗣,由不得我不懷疑。不過就在剛才,我安插在康德莊園中的眼線傳回消息,證實了你跟他們並無關係,而且正相反,他們與你站在對立面。”
說著,這位面癱大公將視線放在已經化為廢墟的莊園遺址上,他皺了皺眉:“他們竟然已經在王國內埋下了這種程度的力量……真不敢想象,如果一切按照他們的計劃發展,塔羅斯會面臨什麼……”
郝仁這時候終於想通一件事了,他瞪眼看著這個大公:“等會等會——這麼說咱倆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你就對我百般警惕,原因就是你以為我也是個‘異教徒’?”
“你的出現時機太過敏感,身份背景如天方夜譚,言行舉止處處令人生疑,而白城正籠罩在一片陰雲之中——維羅妮卡殿下可以信任你,我卻不能。”
說著,盧恩大公終於轉過臉來:“守護者,我知道你想要一個更詳細的解釋,放心吧,這次之後你自然會得到一切答案,陛下就在金薔薇宮中等著我們回去。”
郝仁點點頭,抬頭看向遠方:騎士們已經分成數股部隊將整個康德莊園封鎖,每一條路口都可以看到金色雄鷹的戰旗在風中飄蕩,而那些從莊園中向四面八方逃竄的倖存僕役有一大半已經被抓了回來,這些驚慌失措的人被騎兵們驅趕著聚攏到一處,看上去就彷彿被驅趕的牲畜。看到這一幕郝仁皺了皺眉:“對付普通人的時候這些士兵倒是挺賣力的。”
“不必憐憫這些‘普通人’,”盧恩大公面無表情,“在這些邪教徒聚集的地方,不會有真正無辜的普通人存在。”
彷彿是為了印證盧恩大公的話,一隊被騎兵驅趕的家僕在朝這邊跌跌撞撞趕來的時候突然發生了騷動,這些家僕裡竟然有一名正式巫師存在,他召喚出一片毒雲瞬間放倒了身旁看守的士兵,隨後其它家僕從衣服下面抽出各種各樣的兵器,狂亂地呼喊著向距離他們最近的士兵撲去。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眨眼便又有三名士兵被砍倒,但騷亂結束的更快:一束閃電從遠方射來,閃電在半空分成數股,將那些“家僕”瞬間擊殺。
在遠處的騎兵團上方,一名漂浮在半空的銀袍巫師對盧恩大公微微點頭致意。
一名擔任指揮官的高階騎士越眾而出,對士兵們呵斥了幾句,秩序於是很快恢復,王國士兵繼續將康德莊園的倖存者聚攏到一起,但這次,他們手上的動作明顯比剛才還要兇暴了幾分。
“這些湮滅信徒……”盧恩大公冷冰冰地說道,“面對他們,不需要任何人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