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妙音?”
金蟬子面露難色,妙音殘害同門,禍亂佛家聖地,篡奪佛主之位,罪大惡極,而且關押她的地方,乃是佛家最緊要之地,也不是能隨便進出的……
“若是別人說出這話,自然是不行,不過既然是丁施主,卻又另當別論,畢竟當年妙音與石柱也有一場機緣!”
金蟬子指的是當年丁浩三首佛偈,贈與妙音之事。
淚聽禪聞言,只是微微一笑,也不意外。
以丁浩如今的實力,相見妙音,只在一念之間,提出請求,只是尊重佛門而已。
妙音被囚禁的地方,是號稱佛門第一牢獄【藏地浮屠】。
大雷音寺是懸浮在天地之間的一座金碧輝煌的巨大寺廟,眾生看大雷音寺,往往只是從雲層中瞥見一隅,至於大雷音寺之下,又是什麼,這個很少有人知道。
大雷音寺之下,純白的濃雲包裹之中,與大雷音寺底部緊密相連的,是一個倒放著的巨塔,其名曰【藏地浮屠】。
【藏地浮屠】共有七層,以犯罪嚴重程度,將犯人分為七個級別分別關押在一到七層,並給予相應的懲處。
第七層,位於最底層塔尖的位置,自佛塔建城以來,只關押過一個人,那也已經是遠古時候的事了。
妙音是第七層的第二名囚徒。
大雄寶殿中心,此時只有丁浩、金蟬子和淚聽禪三人。
“丁施主,這個【向佛金箔】第七層的鑰匙,你把它帶著,妙音就在第七層。”
丁浩接過金箔,微微點頭,便向金蟬子開啟的通道走去,通道四周雖然金光大盛,但裡面卻是一片漆黑,似乎連佛光都難以耀及。
很快,丁浩就來到了第一層。
漆黑的大地,丁浩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來到了一片荒郊野嶺之中,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和恐怖的氣息。
丁浩神識掃過,心中便有數了。
這是一個妖魔鬼怪滋生的世界,這是一個捕殺與被捕殺的戰場。
被關押在這一層的,都是些妖皇、妖帝級別的妖族嗜血強者,它們要不斷接受獵食與被獵食的考驗。
獵殺成功,他們必須繼續下一場獵殺。獵殺失敗,肉身被撕扯殆盡之後,旋即重生,進行新一輪的獵殺。
囚禁在這一層的妖族,他們在外都是些嗜殺成性的存在,在這裡,它們只能重複做自己曾經無比熱愛的事情,直到某一天自己的罪孽得到救贖,才得以脫困。
丁浩不願在此逗留,直接向第七層去了。
當丁浩將【向佛金箔】取出,金箔立即受到某種感應,一下子懸浮到空中,綻放出一道強盛的金光,六層之下,登時一陣陣慘叫聲起。
隨即,一道【卍】字石門顯現在丁浩身前,緩慢打開,丁浩毫不猶豫向門內走去。
過了石門,呈現在丁浩面前的,是一片漆黑的虛無之境。
漆黑,似乎又什麼都看得到,只不過什麼都沒有。
這個虛無之境,大得竟然連丁浩的神識都掃視不到邊界。空無一物,腳下雖有實感,卻是真實地浮在空中。
【藏地浮屠】的第七層,用意在於將罪大惡極的罪犯囚禁在這無邊無際的虛空之中,這裡無生無死,無過去未來,是徹底的虛無。
不遠處,丁浩像是發現了什麼,向那裡走去。
那是一個人影,一個女子的背影。
一襲白裙,凸顯出曼妙的身姿,黑髮如瀑,披散在肩頭,這樣一個背影,讓人不禁好奇,竟是怎樣的絕世面容,才得以配得上這個背影。
“妙音!”丁浩認出了這個女子。
長髮女子轉過身子,那一張美麗的臉龐,彷彿一下子點亮了這個漆黑渾濁的世界。
難以置信,這樣一個尤物一般的女子,竟然會是【藏地浮屠】的七級囚徒。
“丁師兄嗎?好幾不見了。”妙音轉身,面帶微笑,看著丁浩,絲毫不絕驚訝。
“好久不見。”丁浩回答說。
“聽聞丁師兄如今無敵於天下,想不到今日,會來見我。”妙音神色平淡,白裙坐在黑色的地面上,有一種令人心疼的孤獨。
“禍亂西漠大雷音寺的佛家最大叛徒,無數人想象之中最為猙獰的魔頭,誰能想到卻是一個我見猶憐的美人。”丁浩慨嘆,妙音與兩百多年前相比,確實相差無幾,更多了幾分聖潔肅穆。
“是真的沒變嗎?”妙音想,變得最多的,恐怕就是我吧。”妙音目光盯著虛空之中。
丁浩知道妙音指的自然是她在大雷音寺的驚人之舉,他一時無言以應。
倒是妙音先打破了沉靜。
“丁師兄可記得那年宗門論品大會的情形?”久別重逢,或許是勾起了妙音對往事的回憶,她輕聲問丁浩。
“幾百年之前的事情了,當年的妙音師妹,還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呢,沒有今日的威風。”丁浩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彷彿當日的情形重現。
“丁師兄當日贈我佛偈,令妙音受用無窮,妙音現在還不知該怎麼感謝丁師兄。”妙音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當年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丁浩淡淡地嘆息道。
妙音嬌軀微微一顫,不可置信地看著丁浩,眼神之中有震驚,有感動,有迷茫……那是一種受久了委屈之後終於找到理解自己的人的表情,一滴淚水在妙音白瑩如玉的臉頰上滑落,她明白了丁浩的意思。
“看來是真的了。”丁浩嘆息了一聲。
妙音的佛家志向意志,卻原來是地藏王一系,是當年自己一手佛偈,在妙音體內佛種深種,改變了眼前這個女子的命運……只是這種入地獄的方式,卻有些誤入歧途了。
也許其中還有其他故事。
“當年,發生了什麼?”丁浩問道
妙音的眼神中流露出感激之色,但她卻一言不發。
丁浩也保持沉默,眼睛仍靜靜地看著妙音。
過了一會兒,妙音緩緩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慢慢的,妙音手中浮現出一朵蓮花。
一朵黑色蓮花!
這朵蓮花有九片黑色花瓣,像是以最純淨的魔玉雕琢,又像是一片片燃燒的黑色火焰,靜靜地綻開在妙音的手中,輕輕搖曳著。
丁浩心中微微震驚。
這種震驚,不僅僅是因為在此之前,他居然沒有看出來,妙音體內有這株黑蓮,更是因為,他曾經見過這朵黑蓮。
這朵黑蓮,分明和當日仙峰之上,與佛主敵對的滅世妖蓮無異。雖然能量很小,但丁浩能夠清楚地感知到,這朵黑蓮所蘊含的力量,似佛似魔,極為奇特,有佛性,但是卻又分明是黑暗力量的一種。
黑暗力量!
難道說黑暗力量並沒有隨著幽冥真仙的隕落而泯滅?
丁浩腦中瞬間閃過很多疑問。
妙音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這些問題,或許連她自己也不能全都能給出答案。
丁浩已經隱隱猜出,當年在妙音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丁浩心念一動,黑色蓮花上,一片晶瑩璀璨的花瓣飄落,緩緩地落在了他的手心。
也許能夠從這一瓣黑蓮中,找到一些答案。
妙音始終面帶著微笑,沒有再說什麼。
“等我回來”。丁浩轉身離開。
他能確定,妙音走錯了路,但卻不能粗暴簡單地否定她,因為這是佛性之爭,不是力量之爭,需要去做一些事情來化解。
“好!”妙音也微笑說道。
她知道丁浩要去做什麼。
丁浩沒有再說什麼,在來之前,丁浩還想要帶妙音離開西漠,化解她心中的魔性,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妙音本是佛家大德,不應該不被原諒,但現在看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妙音留在這裡,亦可以修行,反而對她更有好處。
一道金光乍現,這片虛無的世界,便又只有妙音一人。
“見身無實是佛身,了心如幻是佛幻。了得身心本性空,斯人與佛何殊別。”妙音輕聲詠歎佛偈,這是當年宗門論品大會上,丁浩贈給她的。
……
第二天,丁浩在大雷音寺大雄寶殿內說法。
這一日,大雄寶殿坐滿了得道高僧,這些人至少也是神境級別的存在。不僅是大雄寶殿,大雷音寺上上下下,所有僧眾,無不屏息凝氣,放空神識,靜坐聆聽這名無盡大陸至尊的妙語。
丁浩講的不是佛法,而是武道之法,武道與佛道雖然各不相同,但在一些本質問題上,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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