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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涸澤而漁

    穿越後的日子,倒也過的悠閒從拜了周先生為師,上課狂鬱悶的問題也得到了較好的解決。咱表面上認真聽課,學習生字,實際上課本下面擺著英文原版的《哈姆雷特世沒考上好學校,主要就是英語累的。高考英語一塌糊塗,將總成績硬生生扯了下去。

    周先生乃是人民大學的高材生,英語底子不是一般的了得。至少教我這個小屁孩毫無問題。機會難得,得趕在他回省城之前,儘量多學點。重生一回,也不一定非要考大學才有出路,但隨著時代進步,不管上不上大學,英語卻是越來越重要。

    這些天我反覆思考,計劃重生之後的人生道路。在現行的政治體制下,做官無疑是很不錯的出路。

    在此我要聲明,鄙人絕無憂國憂民的大志,與范仲淹先生差了不止一個檔次。想想看,咱的前生不過是個打了十幾年工還一事無成的草根,為一日三餐忙忙碌碌,什麼“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樣的遠大抱負,不是每天拎著扳手榔頭賺餬口錢能培養出來的。

    遠大理想和高尚情操這東西,也要先吃飽肚子才能慢慢滋生出來。

    我想要做官,無非是因為前生所見的官員,個個威風凜凜,活得滋潤無比,心中羨慕而已。若真的當了官,雖不至於貪汙受賄,禍害百姓官一任造福一方”,做個“清正廉明”的好官,怕也難能。

    然而做官,卻不是那麼容易的呢。前世我毫無官場經歷,所有關於官場的常識,都是書上電視裡看來的,只怕與現實有很大的出入。官場自有官場的規則,儘管有穿越者的先知先覺,知道大致的政局走向,具體到一市一縣的組織內部人事調整,也未必能幫得上太多的忙。譬如我知道某位要人會在某個時候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難道我能跑去跟他說:“領導,請您收留我,我會預測?”那不純粹找死嗎?

    在中國做官,不但要有能耐,出政績,會吹會哄,最關鍵的還得上邊有人。咱老柳家上溯五代,可都是勞苦大眾。這個“朝中有人好做官”,與我無關。

    穿越者的先知先覺,最主要的還得應用在生意場上。都說信息最值錢,知道今後一段時間內,什麼東西貴什麼東西賤,什麼東西漲什麼東西跌,避實就虛,還不是遊刃有餘?

    譬如一九八零年猴票發行,八分錢一張,到時候咱買他千八百張,坐等發財。記得有篇穿越小說裡的主人公就是靠這個起家的。八分錢一張的猴票,愣是漲到八百元一張,整整漲一萬倍。又比如上海電真空發行時,原始股才不到每股一元錢,還沒銷路。上交所一開鑼,硬是漲到每股一千七八百。咱好好利用一下,何愁不發大財?

    只不過那實在太遙遠了些。猴票發行,還要三四年呢,等它坐地起價,怕是要到九十年代初期。遠水解不了近渴,還是先想想眼前的日子怎麼過吧。

    眼下咱就是一小屁孩,每天乖乖坐在教室裡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放學後還得跑到周先生那“受虐待”,日程表排得滿滿當當,動彈不得。

    我也曾想過偷偷跑出去,隨即便搖搖頭暗罵自己一聲“蠢貨”。

    能跑到哪去?難不成做盲流?雖然擁有四十歲的心智,卻只有七歲的身體。這具身體,實在太脆弱了些。且不要說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便是一個小小的感冒發燒,若不及時治療,也能要了我的小命。還發財呢,發夢差不多!

    還是安下心來好好讀書,做個乖乖仔,等待時機吧。

    凡事不可操之過急啊!

    說來好笑,咱這些日子想得最多的,居然是如何弄些肉來解饞。

    前世吃肉的愛好,絕不因穿越而改變。幾天蔬菜拌飯吃下來,當真嘴裡要淡出鳥來,看到欄裡的肥豬,院裡的母雞,兩眼直放綠光,恨不得立即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宰來大快朵頤。

    欄裡有豬,但那是生產隊的,不到過年時節,那畜生斷然不肯伏誅。外婆餵了幾隻雞,卻是比豬的壽命還長,便是過年,也未必肯殺了來吃。塘裡的魚,也屬於生產隊,不能偷獵。

    當然,公社所在地的那條小街上,有一個肉食品站,能買到肉。但是咱又沒錢,更沒有肉票。

    除了滿腦子的發財夢,鄙人居然啥都沒有。這個穿越整得,真是鬱悶。

    有沒有不要花錢,生產隊又管不到的肉呢?

    答案是肯定的——有!

    河裡的魚就不屬於生產隊,也不要花錢。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天,在先生那裡考完試,得了許多表揚,高高興興回到家裡,將書包一放,立馬跑了出去,實施蓄謀已久的捕魚計劃。

    要到河裡捕魚,得有幫手。我一個七歲小屁孩,只能對魚兒乾瞪眼。都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話當真不錯。饒是咱對今後數十年大勢瞭如指掌,絕對媲美諸葛亮劉伯溫“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但搭配這麼一個稚弱的身體,幹起革命工作來還真是不方便。

    捕魚的事情不能叫二姐三姐,我覺得女孩子不合適。幹這事得叫上我堂哥。

    我有三個堂哥。老爸兩兄弟,伯父過世早,老爸經常照顧伯父的幾個兒子。因而我們堂兄弟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比較而言,小堂哥柳兆和比我大不了幾歲,與我最親近。

    “三哥,走啦,我們去堵河壩。”

    三哥不喜歡讀書,對撈魚摸蝦的事特別愛好。聽說堵河壩,想都不想,一口應承。隨即看了看我的小身板,又有些遲疑。

    “小俊,嬸子講過,不許帶你去河裡玩的。”

    我是家裡唯一的兒子,又最小,老媽寶貝得什麼似的,生怕出點啥事。俗話都說“欺山莫欺水”,這個水裡的勾當,是決不許我去碰的。為此不止一次疾言厲色地告誡過哥哥姐姐們。

    又不下河游泳,就是堵個小河壩,有什麼關係?不怕不怕,趕緊走吧,要不來不及了。”

    三哥今年也不過十來歲,正是好事的年齡,被我鼓動得心癢難搔,頓時將嬸子的嚴令拋到了腦後,提起一個水桶一個臉盆,帶著我直奔河邊。

    前世的時候,我的業餘愛好之一就是釣魚,不過水平不咋的。

    柳家山擺明了是然沒有大江大河,就是兩條小河溝,水深不過腰。如果是釣魚的話,朝河邊一坐,魚兒在水底將鄙人貪婪的醜惡嘴臉瞧得那是一清二楚,還釣個屁?就算魚兒可憐我幾天沒吃肉,肯捨身飼上一個下午,釣三兩條不足一兩重的小魚,還不夠塞牙縫呢。所以我採取的乃是“涸澤而漁”的法子,找一個小河壩,堵起來,舀幹水,將裡面的小魚小蝦螃蟹泥鰍一網打盡。運氣好的話,也能有一兩斤魚蝦的收穫呢。

    這事前世小時候就幹過許多次,算得上輕車熟路。

    知易行難,說起來似乎挺容易的,做起來可要費不少勁。

    首先要挑好地方。

    柳家山地界上有兩條小河溝,是真正的小河溝,寬不過三數米,水深極少有超過一米的。因為海拔的關係,落差比較大,自然形成了許多小小的河壩。

    我指著其中較大的一個河壩說道:“三哥,就這裡了。”

    三哥笑著搖頭:“這裡不行。前不久我們已經撈過了。”

    了多少?”

    三哥奇怪地看我一眼兩三斤吧。你不是也吃過?”

    我一聽便嘖嘖讚歎。兩三斤,收穫不少呢。可惜那次大飽口福時,我尚未穿越,正在二十一世紀資本家工廠的食堂裡享受“大鍋飯”。

    三哥繼續前行,到達一個小點的河壩,看看天色,說道:“就這裡吧,這個河壩小……你在邊上看著,我一個人就行了。”

    敢情三哥根本沒打算讓我動手,只是叫我做個小跟班,然後坐享其成。

    “那不行,我也要做。”

    三哥連連搖頭:“聽話,你就在邊上看,嬸子說過的,不讓你下河。撈到的魚都歸你,好不?”

    我一怔,三哥不要魚?這可有點像“重在參與”的奧運精神了。其實三哥是怕老媽責罵,而且他實在很疼愛我,有好東西情願讓我。

    在前世,堂兄弟之間,三哥也一直是與我關係最好的。

    眼見得我再堅持的話,三哥就要提起傢伙回家去了。我小眼睛一轉(我年齡小,所以眼睛也小,可不是電影裡的大反派,小眼睛大鼻子),點點頭。

    三哥見我應承,高興地一笑,立馬開始動作。用水桶自河邊稻田裡挖一桶泥巴,去堵上游水口,切斷河壩的水源供應。

    這個工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兩三桶泥巴是要的。須知三哥今年也不過十歲,還是個小孩,一桶泥巴二十多斤,提三桶泥巴,消耗力氣不少。

    好不容易堵住水口,三哥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待水源切斷,我立即脫掉鞋襪,端起臉盆跑進河壩中,開始往外潑水。這才是真正的力氣活,河壩雖小,大約一兩個立方的水總是有的,兩個小屁孩以最原始的方法潑水,可不輕鬆。

    三哥見我已經下河,也就不再阻攔,跳下河壩,與我一同潑水。

    當時的農村,基本沒有任何汙染源。晴空萬里,河水湛藍,空氣清新得一塌糊塗。兩個歡快的孩童在清澈的小溪中揮汗如雨,景色絕美,如詩如畫。只是兩旁山丘上缺少樹木,只有些低矮的灌木和農作物。不免略略有點美中不足。

    時間一點點流逝,河壩裡的水也是一點點減少,躲藏在水草裡石縫中的小魚小蝦驚惶不安地來回穿梭。我和三哥相視一笑,都是心花怒放。

    今晚上,可以飽餐一頓煎小魚了!

    “哎呀呀,小俊,你在做什麼?快上來快上來……”

    恰如晴空一聲霹靂,將兩個小孩驚得魂飛天外。

    糟糕糟糕!

    不用回頭去看,光憑聲音,我就能夠聽得出來——老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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