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柳俊從喉嚨裡透出這麼兩句話來。
“梅文華,你給查查,這樣的幹部。是怎麼招進來的。他到底是鎮政府的幹部還是土匪啊!”
“好的,柳書記,我馬上就查,一回去就查!”
梅文華知道柳書記動了真怒,趕緊表態。
個隨行的鎮幹部,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要說話,最終沒敢說出口來。
柳俊就瞥了他一眼,他尷尬地笑了笑,不過還是選擇了沉默。
“這麼說起來,今天的事情,純粹就是拍樹異區的幹部惹出來的禍事了?”
柳俊望著梅文華,問道。
梅文華神色尷尬,囁嚅道:“柳書記,具體情況我還不大清楚。
我查了以前區政府和四個鄉鎮政薦的財務賬,發現虧空那麼多,就召集了鎮裡和四個片區的負責幹部開會,要他們必須把拖欠的統籌款都交齊。不然明年一開春,鎮政府就沒錢給幹部發工資了”
“那也不能打農民的主意。”
柳俊怒道。
“是的是的,我當時的意思。也不是耍他們去找農民要錢,就是要他們把拖欠的統籌款交齊”柳書記,鎮政府的財政所,還有許多借條”
梅文華見柳俊怒氣不可抑制,咬咬牙,將真實情況都抖落了出來。
“借條?哪來的?”
柳俊陰沉著臉問道。
“都是以前區鄉幹部向公家借的錢。我的意思,就是要他們馬上歸還這些借款,誰知道他們一下去就打鬼主意,又找農民收統籌款!”
梅文華也有些氣憤。
他在五里橋鎮做書記的時候,對這些事情抓得比較緊,加之五里橋鎮遠比大塘鎮富裕,幹部的工資待遇自然也要比大塘鎮的幹部要好。
向公家借款的問題就不是很嚴重。撤區並鄉的時候,他離任之前,把這些為數不多的欠款都催了回來,基本上交給了繼任的易寒一個很好的。
但走到了大塘鎮,人家可沒那麼盡心盡責,把爛攤子全撂給他了。
上任就攤上這麼一檔子事。心裡頭那個憋氣啊!
不過這也從側面反映一個問題。大塘鎮的幹部,可不那麼好管。若是在五里橋鎮,他叫收回欠款,誰敢轉嫁到農民頭上?
都是前任的區委書記老周,把風氣搞壞了!
自己到是悠哉遊哉的去縣委辦當副主任去了,還管著機關後勤那一塊。肥得流油的缺。
柳俊氣憤歸氣憤,心裡頭也卻很清楚,這事不能怪在梅文華頭上,他最多就是對幹部隊伍的瞭解還不夠透徹而已。初來咋到,也可以體諒。
“長遠支書,各位鄉親,對不起啊!都怪我沒有及時瞭解基層的情況。沒有教育好基層的幹部,我這個縣委書記不合格啊!我給大家賠禮道歉了!”
柳俊站了起來,向著宋長遠和村民代我們深深鞠了一躬。
這一來,倒是搞得大家都有些手足無措,紛紛站起身來,宋長遠雙手連搖,連聲說道:“柳書記,這可不敢當”寧北縣那麼大,幹部那麼多,你一個人也管不過來啊。這個怎麼能怪你呢”
“是啊是啊,家大難當啊,不能什麼事情都怪到你頭上啊其他的村民代表也都紛紛附和。
“長遠支書,拜託你個事情!”
柳俊眼望宋長遠,說道。
“拜託不敢當,柳書記有話只管吩咐,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拼了命去做!”
見柳俊說得鄭重,宋長遠神情也嚴肅起來。
“請你把村裡的白條都收集起來。統計一下,看看到底還差多少錢。報一個總數給我,我回縣裡之後,馬上叫財政局撥款過來,過年前。把這些白條全部兌現!”
柳俊句地說道。
“柳書記,此話當真?”
宋長遠大吃一驚,聲音都激動的顫抖起來。
“當然!我怎麼能當著鄉親們的面說瞎話呢!如果今天能統計出來。明夭錢就可以撥到鎮政府的戶頭上。文華,你親自負責,把這筆款子。一分不少全都發到秀溪村的村民頭上。明白嗎?”
柳俊很鄭重地吩咐梅文華。
梅文華立即點頭:“柳書記放心,我一定親手來發這筆錢!”
“那就好!”
“柳書記,能夠這樣,真是太好了,我代表全村的男女老少感謝你,宋長遠主動握住柳俊的手,連聲說道,激動之色,溢於言表。
比:第二更到,求票!,柳書記,我們村裡的統籌款。早巴經交討了片區鉚月※,卻懷要來徵收,明擺著是欺負人嘛!”
宋長遠憤憤的道。
柳俊的雙眉立即蹙了起來,瞪了梅文華一眼,梅文華就抹了一把汗。低聲解釋道:“今年的統籌款。很多村子都是用往年交公糧的白條折抵的!”
柳俊便有些洗然。
又是一個遺留問題。
方朝陽在任的時候,縣財政非常吃緊,方朝陽又要粉飾太平,盲目上了一些項目,基本上都停產了。聳初的投資都打了水漂。便把出一貫的手段,打農民的主意。收購公糧打白條,提高統籌款的額度。不一而足。只要他方朝陽的日子能過得去,糊弄好了上級,這些都不是問題。
假使方朝陽不倒臺,而是官升一級。所有這些問題都不會爆發。
繼任者自然要想方設法為他收拾爛攤子。然後再將自己遺留下來的爛攤子交給下任,如此接力賽似的,一棒一棒傳下去。直到再也捂不住,全面爆發。不過那時候,就跟方朝陽這些前任拉不上多少關係了,後任也有理由,不是我任上的事情嘛!最後就是連哄帶騙,諸多手段抹平事。
諸般手法,柳俊也是熟知的。
他要振興寧北縣,就必須要接手處理這些爛攤子,還不能再往下傳!
“柳書記,我們交了公糧,鄉上區上不給錢,就給打個白條,說是折抵統籌款。這也行,反正也算是扯平了吧!可是真正到交統籌款的時候。又說不能全部折抵,只能折抵一部分,餘下的還得交現金。結果我們手裡的白條是越積越多,上頭的幹部卻不管那麼多,只管摁住我們農民要錢。我們都是作田的農民,指望著打幾斤糧食換錢的,這下子賣了糧食也得不到現金,還要我們往外掏錢,請問柳書記,我們的錢從哪裡來?去偷去搶麼?叫年輕妹子去賣肉嗎?”
宋長遠說著,漸漸激動起來。聲音也大了。
“是啊柳書記,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啊,我們農民也是人,也要活下去啊!哪有臘月二十六了,還來要錢的?不給錢就要抓人!”
另一個四十幾歲的村民代表也隨聲附和。
“柳書記,你看看這些白條,還有些是大前年打的,甚至九零年的都還有呢,你看看你看看”
個村民代表就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式樣各異的條子,都堆到柳俊。
柳俊拿起來,一張張地翻閱。果然都是歷年交公糧,原相樹鄉政府給打的白紙收條。其中一張,竟然真的是九零年的白條,紙張很陳舊了。字跡都有些模糊不清。
見柳俊看得認真,另外幾個代表也紛紛掏出大把白條,交到柳俊面前。看來他們都做了充足的準備,設或柳俊沒有及時趕到秀溪村,他們就要上縣裡去,將這些白條交給他這個縣委書記過目。
柳俊翻看著這些稀奇冉怪的白條,心情異常沉重。
難怪有不少學者都說,我國的農民,是全世界最善良最堅韌的農民。非常好管理,只要不是無路可走,絕不會起而鬧事的。
就是一個小小的秀溪村,幾個村民代表口袋裡,都掏出這麼多白條來,可見矛盾積壓的程度。
“柳書記,你知道不,今天片區的幾個幹部下來,挨家挨戶要錢,很多家戶,其實是交了錢的,宋月月家裡,實在是太困難了,她去年死了男人啊她男人是在外邊建築工地幹活的,不小心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在醫院裡住了好幾個月,把家裡的一點積蓄都花得精光,還欠了一**的債,兩個孩子都不讀書了,她家大駭子,上了高中的,成績很好,是我們村裡最有希望考上大學的,可是,唉”沒辦法啊,就這,她也交了公糧,也領的白條。說好用白條抵統籌款的,結果片區的那個毛愛先,硬是叫她再交一百塊錢,說是白條轉抵明年的統籌款。
你說說,宋月月一個婦道人家,拉扯著兩個孩子,上面還有一個六十幾歲的婆婆,今年過年,也不知道準備了一百塊錢沒有,她到那裡去交這一百塊錢?但是那個毛愛先,卻說她不交錢,就要叫派出所的人抓了她去,還說要抓她籠裡喂的幾隻雞去抵債,世界上有這個道理嗎?他毛愛先還是不是人啊?他的心就不是肉做的,是鐵做的!”
宋長遠說著,眼睛就溼潤起來,聲音卻異常憤慨。
“是啊,柳書記,這樣的幹部確實要不得呢!”
幾個代表又隨聲附和,望向柳俊。
他們分明看到,年輕的縣委書記身子在微微顫抖,臉色變得鐵青。
“豈有此理!簡直就是混賬!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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